第128章、廣告拍攝

　大概是昨晚的夢境太過逼真的緣故， 次日早晨醒來時， 楚彥只覺得心臟一陣陣揪痛， 他狼狽地抹了一把臉，起身到洗手間用冷水沖澡。樂—文

　他以為對朱清越的邪念只是一時衝動， 只要他遠離清越，時間就可以沖淡這一切。

　可他這次卻錯得離譜。

　三年來，他不但沒有忘記朱清越， 反而朝思暮想， 夜夜不得安寧。

　他總是被這樣的夢境折磨著。夢裡反覆浮現過去的那些片段，剛跟他去杭州後由於怕冷而窩在他懷裡睡覺的孩子， 在賽場後台偷偷掉眼淚的小清越，在他的逼迫下硬著頭皮站到鎂光燈下的菜鳥隊長，以及長大之後溫潤如玉的少年……這些畫面， 每一個都清晰得無法忽略。

　他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朝夕相處中對朱清越產生了濃烈的愛意——他是愛著朱清越的，雖然他一直不想承認， 可事實上， 朱清越早已經闖進了他的心裡，觸動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 讓他再也沒法忘記。

　楚彥閉著眼睛站在噴頭下面，當頭衝下的冷水總算是澆滅了晨起強烈的生理反應。

　想到夢境裡他壓著朱清越親吻的那些荒唐畫面， 楚彥用力地攥住拳頭，狠狠一拳砸向浴室牆壁，手上傳來的劇烈疼痛終於讓他冷靜下來， 楚彥這才關掉了花灑，面無表情地披著浴袍出去，對著鏡子吹乾頭髮，換上一身西裝，將自己整理得一絲不苟，拿著車鑰匙轉身出門。

　開車來到清揚電子科技公司總部後，他把車停放在地下車庫，坐著電梯一直來到10樓辦公區。

　走廊裡，不少同事見到他都恭敬地打招呼：「楚總早。」

　楚彥朝他們點一下頭，依舊維持著冷漠的表情。

　路過的同事察覺到他心情不好，也不敢惹他，都聰明地避開。

　楚彥目不斜視地一路走到辦公室，往座位上一坐，撥了個內線把兩個手下叫過來，冷靜地說：「跟墨決的合作基本敲定，墨決全員的資料我已經發到了辦公群，小林，你今天跟市場部的孟經理商量一下，看看讓哪些選手代言比較合適，寫一份詳細的補充協議。小張，你去聯繫之前合作過的廣告公司，給他們介紹一下公司的產品，再讓他們盡快出一套廣告宣傳方案。」

　兩人齊聲應道：「知道了楚總。」

　楚彥揮了揮手：「去吧。」

　兩人立刻從他辦公室退出去，還體貼地幫他拉上門。

　楚彥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看著窗外高樓林立的繁華景象，他的心裡突然有些說不出的難過。

　其實，當年沒成立清沐戰隊之前，他是名校電子工程系的學生，還跟朱然一起在國內的設計大賽上獲過獎，退役後，他又回到學校順利拿下電子工程的學位，以他的資歷，找更好的公司並不難，但他卻來到清揚電子科技公司，到研發部門工作，原因之一，這公司是朱家的，朱然年紀輕輕在公司站不穩腳跟，他過來幫一下朋友；另一方面，朱清越的父親去世後將所有財產留給了獨生子，也就是說朱清越從十八歲開始，就變成了這家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楚彥來到這家公司，除了幫好友朱然的忙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心裡一直放不下那個小徒弟……

　門外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楚彥的思緒，楚彥轉過身道：「進來。」

　進來的是朱然，跟楚彥一起長大的死黨，同時也是這家公司的現任CEO。

　朱然剛接任CEO的時候，由於太年輕，很多人並不服他，楚彥過來之後確實幫了他不少忙，楚彥眼光獨到，研發的幾款產品銷量火爆、經常賣斷貨，公司市值幾乎翻了一番，兩個人算是一起在這裡站穩了腳跟，關係自然比年少時更加要好。

　在好哥們楚彥的面前，朱然自然也不擺什麼老闆的架子，臉上帶著笑容說：「聽說你回來了，我過來看看。這次去北京，跟獨步江湖的項目合作還順利吧？」

　楚彥道：「很順利。技術上的難關已經順利攻克了，官方通過驗收後，下個月產品就可以正式上市。」

　朱然接著問：「廣告代言呢？還是選了本地的龍吟俱樂部？」

　「嗯，我昨天去跟他們談過。」楚彥指了指桌上的合同，「已經達成了合作意向，在整理合同細節。」

　朱然讚道：「你辦事效率就是高。」

　對上好友信任的目光，楚彥沉默片刻，突然轉移話題說：「你侄子也去了龍吟俱樂部，你知道嗎？」

　朱然愣了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朱清越，便笑了笑：「這件事清越跟我提過，我本來想他退役後來公司幫忙，不過，清越說他對電子產品並不懂，也幫不上什麼。既然他想繼續打比賽，那就隨他去吧。他已經長大了，我也不想幹涉太多。」

　「你不想幹涉太多？」楚彥頓了頓，問道，「那他談戀愛的話你也不會幹涉嗎？」

　「談戀愛？我們家清越性格靦腆，應該沒交過女朋友吧？」朱然想了想，又改口道，「不過，他也大了，想談戀愛很正常。只要是清越喜歡的女朋友，我不會反對的。」

　「如果是男朋友呢？」

　「……啊？」

　楚彥玩笑道：「如果清越被一個男的拐跑了，你會怎麼做？」

　朱然皺眉：「不可能，清越性取向很正常，怎麼會跟男人在一起？阿彥，這種事你還是別開玩笑比較好。」

　楚彥垂下眼眸，淡淡地道：「我知道，抱歉。」

　朱然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了，別整天忙著工作，喜歡什麼樣的女生，我給你介紹？」

　楚彥微微一笑：「不必了。」

　送走朱然後，楚彥心裡也覺得好笑——喜歡上好哥們的侄子，這種比電視劇還要狗血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楚彥好歹也是從小養尊處優沒吃過什麼苦的人，偏偏在小徒弟這裡栽了個大跟頭，整整三年還爬不起來，說出去真是讓人笑話。

　……

　下午的時候，小林敲門進來，給楚彥遞來一份補充協議，是她跟市場部經理商量之後擬定的，上面清楚地寫了由墨決戰隊的秦陌、肖寒代言主力產品VR眼鏡，柳湘和劉鴻姐妹兩個代言全新的投影設備，朱清越代言液晶操控平板，剩下四個新人拍攝鍵盤和鼠標的平面廣告。

　這次推出的機械鍵盤和鼠標並不是主打產品，所以讓幾個新人露個臉也沒什麼關係。但其他幾項都需要一定知名度的選手，市場部的選擇也很合理。

　楚彥沒什麼意見，點頭道：「就這樣吧，辛苦了。」

　他把合同傳真發到龍吟俱樂部讓秦陌和肖寒過目，秦陌也覺得沒什麼問題，合作的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

　廣告公司很快做出幾套不錯的方案，雙方愉快地約定了拍攝時間。

　……

　三天後，墨決全員坐著車來到清揚電子科技公司總部，市場部經理孟軻親自接待了他們，帶著大家來到攝影棚。攝影師和廣告公司的策劃讓大家換了一身提前準備好的衣服，然後就給他們講解拍攝的注意事項。

　今天要拍的是平面廣告，只需要擺一些動作就可以，隊員們對拍廣告這件事其實挺頭疼的，畢竟大家不是專業模特出身，拍照的時候表情動作總透著一絲僵硬，好在攝影師很會調節氣氛，寒陌雙人組、柳湘劉鴻姐妹組、四個新人組都很順利地拍完了，最後才輪到朱清越。

　朱清越一個人走到燈光下，臉上帶著靦腆的微笑：「那個，我要怎麼做？」

　攝影師雙眼一亮，墨決戰隊整體顏值都很高，剛才的雙子星顏值已經不輸於明星了，沒想到這位隊員的氣質也十分獨特。

　旁邊負責廣告策劃的女生建議道：「手裡拿著液晶操控平板，先拍幾組動作看看。」

　朱清越點了點頭，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道具，問道：「這個沒連電源，打不開嗎？」

　美女笑道：「後期會處理的嘛！」

　朱清越的臉微微一紅，不再多話，拿著平板認真地做動作。

　楚彥來到攝影棚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畫面——穿著淺灰色長褲和米色低領羊絨毛衣的青年，坐在那裡拿著個液晶平板，對著鏡頭輕輕微笑，他的臉上被燈光打下了一團柔和的光暈，就像是從漫畫裡面走出來的王子。

　楚彥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目光像是粘在他身上一樣，再也移不開了。

　攝影師一邊誇朱清越好看一邊按快門，並提示他變換動作，朱清越也很配合地按攝影師的要求擺出各種動作。

　旁邊的策劃妹子滿意地說：「單人的差不多了，讓阿寧過去配合一下，再拍一組雙人。」

　一個身材火辣，穿著緊身超短裙的捲髮美女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她是公司請來的模特，配合拍攝平面廣告，策劃妹子覺得朱清越一個人畫面有些單調，所以臨時起意，想讓模特配合拍一組雙人照。

　朱清越知道這只是拍廣告，倒也沒什麼排斥。只是，這個模特姐姐有些大膽，走過來就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很自然地擺出一副親密情侶的姿態，朱清越從沒跟女生這麼近距離地接觸過，鼻子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朱清越的臉猛地一紅，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策劃妹子說道：「哎，你別害羞啊！靠近一點，你暫時把她當女朋友，摟住她的腰，表現自然一點！」

　模特笑眯眯地湊到他耳邊，說道：「帥哥，這只是拍廣告而已，我又不會吃了你，你躲什麼？」

　朱清越的臉色更加尷尬，手抖著差點把觸屏版給扔了。

　他本來就性格靦腆，又沒談過戀愛，讓他跟人演情侶實在是為難他……

　秦陌正準備跟策劃妹子說說，就聽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你們非要拍這種無聊的場景？他們是電競選手，不是娛樂圈明星。」

　這聲音平靜得似乎沒有一絲波瀾，可負責策劃的妹子卻莫名聽出些怒意。

　策劃妹子脊背一寒，回過頭尷尬地道：「楚、楚總。」

　這尊大神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拍攝現場？

　楚彥走上前來，冷著臉道：「你對電子競技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我們賣的是高科技產品，不是巧克力和奶茶，不需要情侶秀恩愛來帶動銷量！」

　他的聲音似乎是刻意壓低了，帶著一絲奇怪的沙啞，臉色也很不好看。

　女生立刻識趣地道：「對、對不起，我們馬上換方案！」

　旁邊，市場部的經理孟柯也走過來道：「楚總，今天只是拍攝平面照，拍的照片也夠多，修一修應該能挑出一些能用的。視頻廣告他們給出了幾個方案，這系列產品畢竟是公司主打，您對電競比我更瞭解，要不您來親自把一下關？」

　楚彥點頭：「行，你把方案給我看看。」

　兩人走到旁邊打開筆記本電腦輕聲討論起方案，朱清越站在燈光下，臉色漲得通紅。好在楚彥站出來解圍之後，他不用再跟那個模特合作拍情侶照，朱清越逃一般跑去更衣室把自己的衣服換了回來，打算和早就換好衣服的隊員們一起回戰隊。

　結果，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意外地看見楚彥正靠在窗邊吸菸，他皺著眉頭，似乎很是心煩的樣子，煙霧繚繞間，男人英俊的面部輪廓變得有些模糊，朱清越怔了怔，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師父，別抽這麼多煙，對身體不好。」

　楚彥吐出一口煙圈，順手摁滅了菸頭，回頭看著朱清越，淡淡地道：「你又不是我老婆，管我這麼多？」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朱清越心裡也氣得不輕，皺著眉道：「好，我不管你，你愛抽多少煙隨便你。」朱清越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師父，謝謝你前幾年對我的培養，我一直心存感恩……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這個徒弟，那以後……我們就互不相干吧。」

　朱清越從小就性格溫和，很少發脾氣，但楚彥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的好心踩在地上，他也有自尊，不想這麼沒皮沒臉地繼續糾纏對方。想到這裡，朱清越緊緊握了握拳頭，有些難過地垂下頭，輕聲說：「我走了，以後不會再來煩你。」

　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轉身離開，楚彥只覺得心如死灰，卻又十分慶幸——慶幸自己剛才忍住了，沒撲過去抱住他。

　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終於徹底地黑暗下來。

　「砰」的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朱清越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就見楚彥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雙眸緊閉，像是暈過去了。

　朱清越：「……」

　不會吧！我沒被你氣暈，你怎麼先暈了？

　朱清越快步走上前去，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才發現這個男人的體溫燙得嚇人！

　「師父？師父你怎麼樣？聽見我說話嗎？」朱清越輕輕搖了搖他，楚彥完全沒反應。朱清越有些慌，一個人也抬不動他，只好打電話給朱然：「喂，小叔，你在公司嗎？我在三樓更衣室這邊……我沒事，別擔心，我真沒事……是楚彥，他暈過去了……」

　片刻後，朱然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上雙眸緊閉的楚彥，朱然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頓時爆出粗口：「我靠，我就說，這傢伙幾天來一直魂不守舍的，自己生病都不知道嗎？煞筆啊他！」

　朱清越神色尷尬：「小叔，要送他去醫院嗎？」

　朱然想了想，說：「他身體底子好，只是發燒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先送他回去吃點藥，看情況再送醫院。」他把楚彥背了起來，一邊走一邊說：「清越，你下午有事嗎？我下午還有一個很要緊的會，你能不能先看著他？」

　朱清越猶豫了一下：「好吧。」

　雖然剛才跟他慪氣，還說了「以後互不相干」的狠話，可看著楚彥這副模樣，朱清越還是不忍心把他丟下。

　朱清越給秦陌發了條短信請了一下午假，然後就把手機塞回口袋裡，快步跟了上去，和堂叔一起把楚彥送回家。

　……

　楚彥住的並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了，朱然把他背到門口，讓朱清越從他口袋裡找到鑰匙開了門。

　這是一處裝修簡約的單身公寓，朱然以前顯然來過，熟門熟路地把楚彥背到臥室，脫下皮鞋讓他躺好，然後又拿出剛才在小區門口買的退燒藥，喂他吃了下去，還有模有樣地聽了聽心率，摸摸脈搏。

　朱清越看他挺像個醫生，忍不住問：「小叔你還懂醫學？」

　朱然說道：「我女朋友是醫生，我從她那裡學的。這傢伙應該就是感冒發燒，只要體溫降下來別燒壞腦子就行，你待會兒用涼水給他冷敷一下。」朱然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便急匆匆地說：「清越，我得走了，下午兩點開會，再晚要趕不及。你師父這邊你先照顧著，溫度計隨時觀察，要是情況有變你再送他去醫院，小區的對面就有一家醫院。」

　朱清越點了點頭：「嗯，小叔你去忙吧。」

　朱然急急忙忙地轉身走了，屋裡突然安靜下來。

　朱清越把溫度計夾在楚彥的腋下，轉身去洗手間裡接了一盆冷水，弄濕毛巾貼在他額頭上給他降溫。

　忙活完這一切後，朱清越才在床邊坐了下來，目光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屋子簡潔到極致，牆壁上連牆紙都沒貼，屋裡只有床、衣櫃和兩個床頭櫃，窗簾用的是灰色調，感覺有些冷清。朱清越的目光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意外地發現靠窗那邊的床頭櫃上擺著個相框，裡面居然是……是自己的照片嗎？

　朱清越起身走了過去，拿起來一看，果然是他幾年前在戰隊門口拍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少年剛滿十八週歲，跟現在比起來還有些青澀，卻不像小時候那麼幼稚了，對著相機笑得十分靦腆。彼時，他已經是清沐戰隊的隊長，楚彥給他過了一次很隆重的成年生日，並在戰隊門口給他拍了張照片作為留念。

　十八歲生日那天拍的照片……師父為什麼要把它放在床頭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