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吃醋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後， 秦陌坐在客廳裡猶豫了片刻， 找肖寒問道：「你說，我現在聯繫師父的話，他會不會不理我？」

　秦陌平時看起來驕傲又冷淡，可一提到師父，氣勢就立馬下降一大截， 大概是凌雪楓當年把他罵出了心理陰影的緣故，他心裡對凌雪楓一直很是敬畏。肖寒手裡也沒有凌雪楓的聯繫方式， 便拿出手機找到師父的微信，發去條消息：「師父，凌神的微信號給我一下。」

　李滄雨很快回道：「是小陌在打聽吧？[哈哈大笑]」

　肖寒：「是的[尷尬]。」

　李滄雨很快就回了一個賬號，並叮囑道：「讓小陌趕緊跟他聯繫， 他都氣得要買機票回國了， 速度要快！」

　肖寒立刻將微信號告訴了秦陌，並把師父發來的消息給秦陌看。

　秦陌脊背一涼， 手抖著給那個賬號發去一條好友申請，驗證消息就寫著「秦陌」。

　申請很快被通過， 微信名為LXF的人十分冷淡的發來一句話：「秦陌是誰？」

　秦陌：「……師父[淚汪汪]」

　LXF：「哦， 你還記得你有個師父？」

　秦陌：「[淚汪汪][淚汪汪][淚汪汪][淚汪汪]」

　LXF：「你哭什麼？該氣哭的是我吧？」

　秦陌：「……」

　秦陌這下連表情包都不敢發了，只敢發省略號。

　LXF：「好不容易養了個徒弟， 莫名其妙消失三年不說，回來就跑去龍吟俱樂部，你真是好樣的。」

　秦陌尷尬地道：「對不起……」

　LXF：「算了，微信上也說不清楚， 等我回來見面再說。」

　秦陌震驚：「啊？您什麼時候回來？」

　LXF：「本來打算春節回的，現在動靜鬧得這麼大，風色經理也給我打電話，我計畫改變，提前回國，已經訂好了下周的機票。」

　秦陌：「……下周？」

　LXF：「怎麼？不歡迎？」

　秦陌：「沒有沒有，師父快回來吧，到長沙我請您吃飯^_^」

　LXF：「嗯。」

　結束對話後，秦陌收起手機，一臉發愁：「他下周就要回來了……」那表情真像大魔王要回來了不知道怎麼面對。

　肖寒安慰地拍了拍秦陌的肩膀：「沒事，他以前罵你的時候你才十六歲，還沒長大，他把你當小孩子看。現在你都這麼大了，他不會再罵你的。」

　誰知道呢？或許在師父的心裡他還是個不成熟的小孩子。秦陌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師父解釋當年的事情，他不太想將真相說出口，可要是不說，凌雪楓一定沒法理解。秦陌越想越苦惱，乾脆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不再想這件事，轉身去洗澡睡覺。

　***

　夢裡，他又一次回到了少年時代。

　風色俱樂部會議室內，秦陌因為胡思亂想輸掉一場比賽，被凌雪楓單獨抓過去訓話：「打比賽就像在夢遊，我是這麼教你的嗎？你的寵物都去哪了？被對面集火的時候不知道召喚防禦寵，該主動出擊的時候又畏畏縮縮躲在防禦寵後面，你是要給大家演一出反面教材嗎？「

　秦陌如同犯錯的學生一樣垂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凌雪楓厲聲道：「心理承受能力這麼脆弱，脾氣倒是驕傲得很！被人叫幾句『風色小太子』就高興得暈頭了是吧？真以為自己是太子要繼承皇位？傲慢自負，目中無人，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是最厲害的新生代選手，輸掉一場比賽就信心崩潰，站在擂台發呆，你真是給師父長臉！」

　秦陌的腦袋越垂越低，眼眶發紅幾乎要哭出來

　凌雪楓淡淡地道：「下一場比賽你不用上了，去冷板凳坐一個月，好好反省！」

　秦陌：「……」

　凌雪楓：「不說話？心裡不服氣嗎？」

　秦陌忙哽嚥著說：「沒、沒有，我錯了，師父……」

　凌雪楓站起來，揉了揉小少年的頭：「回去寫檢討，一千字以上。」

　秦陌默默地回宿舍反省，還要情真意切地寫一份千字的檢討給師父批閱……

　少年時代被師父訓話的恐懼簡直是秦陌的噩夢。

　凌雪楓特別冷漠嚴肅，臉上很少見到笑容，被他銳利的目光注視的時候，秦陌就覺得脊背發毛很想挖個地縫把自己埋掉。

　後來，李滄雨帶著肖寒回到聯盟，凌雪楓讓秦陌去給新人肖寒當陪練，順便教肖寒學中文。秦陌哪怕心裡不願意，可師父的話又不得不聽，肖寒那時候中文奇爛，動不動就用奇怪的詞語，秦陌氣得快要吐血，卻不敢得罪肖寒，還要當試驗品給肖寒練手……

　作為曾經的食物鏈最底層，那段日子過得真是辛酸。

　不過，凌雪楓這種教育方式也讓秦陌年少時及時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端正了心態，收斂了自負和傲氣，認真踏實地學習，水平確實精進不少。所以，哪怕凌雪楓對他凶了些，可秦陌心裡對師父卻一直很尊敬和崇拜。

　當年沒有告訴師父退役的原因，只是不想讓師父替他難過……

　***

　一整夜的夢境讓秦陌睡得很不安穩，早上醒來的時候眼睛也有些紅。肖寒在洗臉的時候察覺到這一點，猜到秦陌做了噩夢，便微笑著道：「小陌，你別想太多，該來的終歸要來，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我站在你的前面擋一波爆發傷害。」

　秦陌被肖寒的話逗得心情好了許多，深吸口氣，平靜地說道：「其實我也沒那麼害怕，就是覺得沒臉去面對師父。」

　肖寒輕輕抱了抱秦陌的肩膀：「別這麼說，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你並沒有對不起他。」

　秦陌轉移話題道：「走吧，先去吃早飯。」

　今天，廣告公司那邊安排的是柳湘和劉鴻姐妹組的拍攝，秦陌和肖寒便留在俱樂部帶著大家繼續訓練。

　墨決全員的競技場積分已經到了3800分左右，距離4000分的王者段位只差200點，這個階段排位賽遇到的基本都是高手，今天登錄競技場打五人匹配模式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劍歌戰隊的五人團，林雙城主動打招呼道：「陌神，寒神，手下留情啊[微笑]」

　秦陌問道：「你這幾天也在磨合隊伍？」

　林雙城說：「沒錯，十二月就要開始戰隊預選賽，我們時間不多，得抓緊練練。」

　民間組建的隊伍需要經過戰隊預選賽之後才能註冊成為正式的職業戰隊，墨決由於掛靠龍吟俱樂部，這些事情劉川會全部搞定，省了不少功夫。但劍歌、玉樓春曉這些隊伍沒有俱樂部背景，自然要跟其他的民間戰隊一起爭奪晉級的資格。

　肖寒感興趣地問道：「聯盟有公佈名額嗎？」

　從北京官方總部回來之後，忙著拍廣告，預選賽的事情他們倒是一直沒有關注。

　林雙城說：「聯盟已經出了公告，會給民間戰隊四個名額，加上俱樂部的職業戰隊，明年的聯賽應該會有十支隊伍。」

　秦陌放心地說道：「四個名額的話不用太擔心，劍歌肯定能晉級。」

　林雙城發來一排抱拳的表情：「借你吉言，我也希望劍歌順利晉級，到時候讓小宋給你們做肉丸子[微笑]。」

　宋長東發來個害羞的表情：「我做的丸子真的那麼好吃嗎？」

　肖寒立刻來了精神：「那當然，比那些大廚好多了！而且口感清爽，一點也不油膩！你再給我寄兩盒。」

　秦陌無奈：「你們要繼續討論肉丸子嗎？鏢師隊已經出發了……」

　林雙城：「這就過來！」

　這一局比賽，林雙城帶的劍歌戰隊是輸出方，前排打得非常凶悍，秦陌今天正好沒有帶防守陣容，而是帶著裴羽跟沈河練遠程障礙穿透打法，地圖隨機到的也不是障礙圖，作為防守方，可以說是一點優勢都沒有。

　劍歌戰隊攻擊強悍，林雙城和宋長東在前排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很快就將幾個鏢師殺掉，一口氣奪下寶藏獲得勝利。

　林雙城發現秦陌不在狀態，不由問道：「陌神是不是被微博的消息影響了？」

　秦陌：「你也知道這件事？」

　林雙城：「嗯，微博轉發到處都是，被頂到首頁熱門話題，我看見很多人在罵你。」

　秦陌有些無奈：「我今早也看見了。」

　那條微博轉發數據可怕，評論已經突破六位數，怎麼罵的都有，秦陌早上掃了一眼就沒再關注。

　林雙城發來個微笑，安慰道：「不用太介意，網上本來就噴子多，我以前當電競主播的時候，那些網友能把我從頭罵到尾，有人說我長得太醜污染眼球，有人說我是繡花枕頭、光有臉沒有實力，還有人覺得我在故意炒作騙錢……其實，跟那些人較勁沒什麼意義。以後看到這種評論，你就在心裡罵一句——電腦前敲字的煞筆說不定是一條狗，然後你心情就爽了。」

　秦陌：「……」

　他這個安慰人的方式也是畫風清奇，誰家的狗還會上網啊？

　不過，他說得也有道理，畢竟網上那些噴子真實身份沒法調查，跟那些人較勁豈不是閒著無聊氣自己嗎？

　秦陌心裡微微一暖，回道：「那些人怎麼說我，我其實並不介意。」

　林雙城道：「嗯，你的實力我很清楚，不用解釋太多，到時候用實力打臉就行。」

　秦陌：「我知道，謝謝。」

　林雙城發來一排再見，便帶著隊伍繼續練兵。

　其實秦陌跟林雙城也沒有太深的交情，當初還在網遊裡搶過人家公會的野外Boss，林雙城派到墨決的臥底也被秦陌給踢了，按照正常劇情，他們應該會變成互相看不慣的死對頭，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跟這個人成了朋友。大概是林雙城光明磊落的性格讓秦陌十分欣賞，兩人又都是玩劍客的，再加上宋長東這層關係，秦陌心裡也覺得跟劍歌戰隊比較親，希望他們能順利打進預選賽。

　不過，肖寒就不高興了——林雙城當著他的面安慰秦陌，這是把他當空氣啊？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安慰能力更強，肖寒順便握了握秦陌的手，道：「心裡不舒服就跟我說，我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秦陌無奈：「你們一個個的都是怎麼了？真的用不著安慰我，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玻璃心的小秦陌了，網友們隨便罵兩句，我承受得住。」

　肖寒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又壓低聲音補了一句：「你別跟林雙城走得太近，他就是個表明正人君子，其實滿腹壞水的老狐狸。」

　秦陌一愣：「我沒跟他走很近吧？」

　肖寒微微笑了笑，說：「提前打預防針，以後也別走太近。」

　秦陌總覺得肖寒這話很莫名其妙——林雙城只是出於朋友的道義，看見微博那麼多罵他的，順便安慰了他幾句而已，肖寒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仔細一想，難道肖寒是在吃醋？

　想到這個可能，秦陌頓時滿心歡喜，對上肖寒溫柔的目光，臉頰微微一熱，輕聲說道：「我能跟誰走太近？天天和你住一個宿舍，跟你才是最近吧？」

　肖寒滿意地點點頭：「嗯，這樣最好了，繼續保持。」

　秦陌也微笑起來，心裡有點甜甜的。

　沈河察覺到師父和寒神又湊在一起說悄悄話，忍不住道：「師父，你跟寒神又在說什麼秘密啊？不能讓大家聽見？」

　肖寒給了他一個「多管閒事」的眼神，咳嗽一聲，道：「咳，繼續訓練！」

　***

　兩天後，柳湘和劉鴻的廣告拍攝順利拍完，輪到肖寒和秦陌拍攝VR眼鏡部分。

　這是清揚電子科技公司的主打產品，策劃出的方案也比較複雜，兩人要拍不少外景，後期再做出科幻片的酷炫效果。

　第一處外景的是公司附近的一處購物大廈，肖寒和秦陌戴著特製VR眼鏡並肩站在一起讓攝影師從不同角度拍攝，廣告公司還請了幾位氣質不錯的群眾演員來配合他們。今天的天氣比較冷，秦陌雖然穿著大衣，可在外面待久了，手指還是凍得有些冰涼，拍完這一組視頻後，肖寒察覺到他冷，趁著攝影師不注意，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指，把他的手塞到自己的口袋裡。

　指尖傳來的暖意讓秦陌不由微笑起來，正想說謝謝，卻見肖寒臉色一變，放開他的手，朝著拐角處快步走了過去。

　秦陌疑惑地回頭一看，就見肖寒迅速走到拐角處，有個躲在那裡的人轉身就跑，肖寒動作利落地一個擒拿手抓住對方的肩膀，腳下一個橫掃將對方直接絆倒在地，順手搶過他手裡的相機。

　這一套動作漂亮得行雲流水，那狗仔記者似乎也有些懵，尷尬地看著肖寒。

　肖寒冷冷地道：「你是微博那個簡單工作室的吧？北京那套照片也是你們的人拍的？「

　那記者乾笑著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就是隨便拍拍風景……」

　肖寒打開相機看了眼照片回放，裡面果然有很多他跟秦陌的照片，這記者應該是跟了他們一路，他剛才幫秦陌暖手的動作也被拍得清清楚楚。肖寒頓時怒火攻心，真想一腳踹飛面前的這個狗仔，然而公眾場合，他不能太出格，只好深吸口氣強壓下滿腔怒意，表情平靜地把相機裡的儲存卡取了出來，用力折成碎片，扔進垃圾桶，然後把相機扔回給對方，皺眉道：「別再讓我見到你們，滾！」

　那記者抱著相機灰溜溜地跑了，秦陌走了過來，看著記者逃跑的方向，無奈地道：「看來，這群狗仔隊是盯上我們了？」

　肖寒很是不悅：「全國各地只要有電競俱樂部的城市都有他們的人，天天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躲起來拍照……」他頓了頓，又收斂好情緒，目光溫柔地看著秦陌，「現在的電競圈，已經不像幾年前那麼幹淨了。不過，小陌你放心，有我在呢，我會保護你的。」

　秦陌：「……」

　這句話說得有些肉麻，也不知肖寒是有心還是無意，保護這個詞可不是朋友之前隨便亂用的，再說，秦陌也是個男人，並不需要別人來保護。

　沉默片刻後，秦陌才說：「肖寒，你的中文，真的需要注意語境……像『我會保護你』這種話，不能隨便對別人說，容易讓人誤會。。」

　肖寒微笑起來，目光很真誠，湊到秦陌耳邊：「我沒對別人說過，我只對你說，也只想保護你一個。」

　秦陌：「……」

　這句話讓秦陌的呼吸猛然一窒——難道，肖寒也是喜歡他的嗎？

　這樣的認知讓秦陌的整顆心都激烈地跳動起來，剛才被狗仔偷拍的不悅完全消失殆盡，滿心的都是「他可能也喜歡我」的歡喜和雀躍。

　要不要找個機會試試他？

　不如就等晚上回俱樂部宿舍之後，沒有狗仔隊偷拍，也沒有外人打擾，到時候再親一下他？看他會不會反感？

　秦陌打定了注意，心裡有些初戀的羞澀，又有些難以抑制的興奮，看向肖寒的眼神都變得柔和起來。

　旁邊的攝影師：「……」

　你們再這樣對視下去，廣告拍三天都拍不完啊！

　「咳咳咳！開工開工，換場地！」攝影師一句話將兩人的思緒拉了回來，秦陌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快速跟上攝影師的腳步。肖寒則是一臉的困惑——小陌剛才突然很溫柔地看著自己，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