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不能怪沈晚照多想, 平心而論,要是她自己,絕對不會對毫無關礙的人這般上心的,就是普通朋友也做不到他這個份上,就算如今兩人關係和緩,他也不用這般盡心盡力。
原來他老覺得溫重光是不懷好意,要利用她打聽沈家的風向, 可說句不好聽的,沈家現在雖然富貴顯赫但是手裡並無實權,不管是她還是沈家, 實在不值得他這般費心巴力的。
再說兩人雖有齟齬, 但又不是什麼生死大仇,他也犯不著這樣啊。
沈晚照飽含震驚錯愕地看向他:「你...」
他眉梢微微一蹙:「你怎麼了?」
沈晚照慌忙閉了嘴, 沒準人家就是這般性子, 對誰都好呢,先別自作多情了, 但轉念一想, 溫重光平日的言行也過於曖昧了,不像是對一般朋友的架勢, 難道他是個風流種子?
她壓下心裡紛亂的心思, 乾咳了一聲道:「我就是想問...你晚飯吃了嗎?」
溫重光:「...現在是早上。」
沈晚照強自鎮定:「我知道,我問的是昨天晚上的晚飯。」
溫重光仔細打量著她的表情,暗中揣度她的心思,一邊笑道:「用過了。」
她忙忙轉了話頭:「告發信的事兒...你要不要跟謝師說說?」
她想了想道:「讓謝師取消了告發信肯定不可能, 不如就將匿名改成實名,大家有什麼話開誠布公地說出來,當面對質,我覺著反倒比匿名要好,也省得同學們互相猜忌,彼此都沒法信任了。」
他含笑道:「讓我跟謝師說自然不成問題,只是...」
沈晚照當然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心裡的猜疑一下子又冒了出來,想了想做了個飛吻的動作:「行了我親過了,你可以答應了吧?」
溫重光:「...」
沈晚照最後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抬步跨出了院子。
溫重光對他的心思,要說她才發現倒也不是,在他還是『尚昭』的時候,她就隱隱有所察覺,只是當時沒來得及多想,而且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後來他身份被揭露,沈晚照怎麼瞧他怎麼覺得他不懷好意,徹底把這事兒忘到黃河去了,今天猛然反應過來,把最近的事兒串連照應,越想越覺得真是那麼回事兒。
至於她自己的感覺...溫重光的顏值是沒什麼說的,可惜她自覺只有對美人的欣賞,並沒有旁的念頭。
而且他心思深沉,心裡想什麼旁人也不知道,能看到的只有他給你表露出來的那一面,有這麼個人在身邊,槍.口朝外當然是位良人,但一旦變了心思,誰又能拿捏得住?
她並不是眼高於頂之人,只是古代環境下想找個投契的意中人實在太難了,想到以後可能要照管自己老公的三妻四妾就覺得前途無光,當初玉瑤郡主給她挑的,都是沈家能說得上話並且拿捏得住的人家。
沈晚照找了各種理由說服自己,把才纔那絲若有似無地感覺壓了下去,她又忍不住腦補要是兩人好了那算什麼?羅密歐與朱麗葉?
溫重光怎麼就看上她了呢?果然人長的太美是罪啊,她囧囧地想了會兒,最終還是把這事兒先壓下。
第二天謝師果然通知了告發信改革的事兒,溫重光顯然比她考慮的更全面,以後投告狀信不光要有署名,還得陳列出證據,不然不予受理,此條規定一出,果然書院裡清淨了許多,告狀的人也少了。
又過了一陣正式到了秋收的日子,沈晚照剛從家裡回來就聽謝師宣佈了一個慘絕人寰的消息,農科明天就要開始了!
「...農科是為了使各位同學更加獨立自主,不再依賴家裡,同時讓你們知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改掉奢靡鋪張的惡習,有憫農之心,特地在皇莊旁邊給你們找出了一片地,讓你們去練習種地。」
謝師頓了下,又朗聲道:「當然最近種地是不必了,不過正是秋收時節,你們要做的只是收割便可,比種地插秧這些要簡單多了。」
同學們的內心彷彿被千萬頭草泥馬踐踏過一般,底下哀鴻遍野,他們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長這麼大的,別說去種地了,就是掃地都不會,想想就是個痛苦至極的差事。
這是開了書院就定下的規矩,謝師當然不會因為他們嚎了幾句就改變主意,淡定道:「今天沒有課,你們這就回去準備準備吧,不過除了些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其他的儘量少帶,省得明天出行不便。」
他說完就瀟灑地走了,沈晚照臉色發綠,別說她這輩子了,就是上輩子也完全沒種過地,這這這究竟該怎麼弄啊?
不過眾人苦逼歸苦逼,也沒人敢再耽擱,趕忙回去收拾行李了,沈晚照抬步準備往出走,就被殷懷儉叫住了:「阿晚。」
沈晚照轉過頭,殷懷儉就遞給她一個斗笠,聲音放柔:「我自己閒著無事的時候編的,謝師已經通知了咱們要去鄉下農耕,你平日不是最怕曬嗎?這個給你,在外勞作的時候戴上,免得曬傷了。」
沈晚照心說表哥比親哥都靠得住,太有兄長風采了!一邊笑眯眯地接過來:「多謝表哥了。」
她試著戴了戴,有些偏大,不過在可接受的範圍內,於是笑道:「正好合適,真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
他低垂了長睫,學著他親爹豫王教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淺淺笑意:「感動的話,就親我一下吧。」
沈晚照:「...」這一個兩個的都怎麼了?到了發情期了啊!
說真的殷懷儉顏還是十分正的,平時不笑倒也罷了,笑起來之後除了女氣些,竟和豫王十分相似,但她真的下不了嘴啊!就因為他和豫王生的太像了,她老有種猥褻長輩的感覺......
再說她的觀點跟古代人又不一樣,表哥...真的只是表哥而已。
殷懷儉已經微閉了眼,沈朝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衝著沈晚照擺了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裝模作樣地在殷懷儉臉上親了一下,掐著嗓子道:「死鬼,你這臉幾天沒洗了!」
沈晚照:「...」
殷懷儉一聽聲音就聽出不對來了,張開眼就見沈朝的腦袋湊了過來,驚得眼睛大睜,原本揚起的嘴角瞬間垂了下來,眯起的眼裡燃起熊熊怒火。
沈晚照見事不好,扭頭開溜,就聽後面殷懷儉和沈朝你來我往地動起了手。
沈晚照:「...」
到了第二天出發,書院為了讓同學們感受鄉下的氣氛,早就準備了幾十輛牛拉的板車,上面能坐四五個人,眾人和彼此對視,都能看出對方眼裡的絕望。
絕望歸絕望,眾人還是被趕馬似的趕上了馬車,一個兩個目光空洞地坐在牛車上。行了兩個時辰才到了鄉下的莊子裡,輔師帶著眾人先在莊子上安置了,一個普通的小四合院就要住十來個人。
眾人給顛的快要散架,下車之後還得拖著疲憊的身子找房子。殷懷月不想跟孔茹住一起,硬跟著沈晚照和韓梅梅擠了過來,捏著鼻子直皺眉:「這什麼味啊?這麼難聞。」
沈晚照本來想開窗通風,沒想到這小院正對著個雞窩,一打開窗戶那味道更別提了,忙忙地把窗戶關上,木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雞粑粑味。」
殷懷月趴在一邊乾嘔,她本來想牆壁別人換房的,後來一看其他人地房子要麼對著豬圈,要麼對著糞肥,相比之下她們這間屋子都可以說是氣味芬芳了。
眾人給熏的想吐吐不出來,雙眼無神地扔下包裹,沈晚照勉強站起來,點了只香味稍濃的熏香,總算把屋裡的怪味驅散了些。
她本來以為自己穿的是宮廷侯爵,現在終於發現了,她穿來就是為了到鄉下種田的...
同學們還有沒休整片刻,就被老師叫了出去,排著隊走到一片田壟上,有個面相憨厚,皮膚糙黑的漢子立在最前面,臉上滿是憨厚笑意,謝師介紹道:「這是徐家村里長的兒子,也是你們未來幾日農科的老師,你們要跟他來學習如何收割種地。」
謝師說完又轉頭道:「徐師,接下來就麻煩你了,你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他們。」
徐漢子搓了搓手:「使不得使不得。」
謝師又勸了他一句,他這才開口講起這些年種田的經驗和要領,又說光聽是沒用的,得親自下手練習,然後給每人發了一把鐮刀一個竹筐,讓眾人練習割麥子。
沈晚照拿著那把鐮刀,感到生無可戀並且開始懷疑人生。
她木然地挽起褲腿和袖子,又把長發用手帕包起來,活脫脫的村姑打扮,等收拾停當才開始下地。
其實種地這個事兒吧,大部分城裡姑娘都沒經歷過,看種田文裡女主一口氣種一百多畝地,現在真的自己種了才知道有多不靠譜,換算下來一畝地是六百多平米,就是熟手一天弄個五六畝地也就頂天了,她這樣的,能弄半畝都算是了不得了。
果然收割了半個時辰,她臉上的汗就跟小溪似的往下淌,背簍裡的麥子卻沒見多少,人又累又餓,忽然就聽喵嗚一聲,哈哈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烏亮的眼睛盯著她,背上背著一個小小竹筐,裡頭擱著幾枚新鮮果子和幾塊精緻小點心。
她下意識地抱起哈哈,愕然地抬眼去看,就見溫重光站在田壟上笑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