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燕王府的馬車停在了縣學外, 不一會兒縣學內外便站滿了人,都像是來瞧熱鬧的一般。
不待馬車裏的人走下來, 縣學裏便當先走出了一個作先生打扮的男子, 男子滿面嚴厲之色,他掃視一圈周圍的學生,當即毫不客氣地斥責出聲:“都作什麼?將自己的本職都忘了?”
他們的本職自然是讀書, 眾學生面上泛紅,腳下扭捏,卻是不肯就這樣離去。縣學裏頭的學生們大都年輕,正是對萬事都好奇心十足的時候,哪里是靠著斥責一番, 便能輕易將他們驅走的。
一群少年心性的人紮堆在一處,自然是要看夠了熱鬧才肯離去的。何況這燕王府的熱鬧, 可不是誰都能見到的。
一陣喧鬧聲過後, 那馬車的車簾也被外頭的小廝掀了起來。
路人和縣學裏頭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去瞧,這會兒誰都顧不上這般有多毀形象了。
倒也沒讓他們失望,他們看著馬車之上走下來的俊美男子,又是激動, 卻又忍不住低下了頭。
誰敢直視燕王呢?不僅因為對方乃是天潢貴胄,更因為燕王常年與蒙古兵打交道, 那一身淩厲氣勢, 豈是尋常人能夠消受的?
陸長亭先是在馬車裏打量了一眼外頭的景象,然後才跟著下了馬車。
這縣學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場面可著實夠亂的。原本還微微懸起的心,登時就落了地。
這大概也就跟來到新高中一樣吧……這群少年也實在難以看出點兒神童又或是青年才俊的味道。
陸長亭頓時便覺得毫無所懼了。
……
眾人都是聽過陸長亭名頭的, 但還是有些人並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此時小心地用目光探來,下一刻便結結實實地呆愣在了那裏。
這便是那個風水師?
任誰也想不到,哪個風水師是長這般模樣的。
五官精緻,氣質高華。
若是風水師都能有這般氣質,那豈不是人人都樂意去當這風水師了!
哪怕他們已經再三確認這人便是陸長亭了,但眾人心底都仍舊飄蕩著一股不敢相信的滋味兒。
“燕王殿下。”還是那為首的男子出聲打破了四周的靜寂。
眾人猛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地屏息屏了這樣久。
“我將人送到此地便離開了,之後便勞煩劉先生了。”
誰敢當得起朱棣一聲勞煩?
那劉先生面上嚴肅之色退去,轉而換上了惶恐之色,他忙躬身道:“不敢不敢,此乃分內之事。”
朱棣拍了拍陸長亭的肩:“進去吧。”
陸長亭點點頭,這會兒覺得一身輕鬆。
朱棣親自將他送來,自然就避免了日後有不長眼的人找他的晦氣。
到縣學讀書之事,到此就算是辦得妥妥帖帖,再難有半點錯處了。
“四哥快些去軍營吧。”陸長亭說完,便帶著馬三保並一名侍衛跨進了縣學的大門。
眾人再看陸長亭這般架勢,頓時又是好一陣吃驚。
能不吃驚嗎?燕王連自己的貼身侍衛都派給了這陸長亭……這,這誰能享受到這般殊榮啊?
陸長亭淡定地頂著眾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往裏走去。因為他身後跟了個太監,又跟了個侍衛的緣故,兩邊的人連湊也不敢湊上來,竟是不知不覺間主動給陸長亭讓出了一條道來。
陸長亭嘴角微抽,也著實沒想到自己竟然輕易鎮住了這些人。
不過這樣也是好事……他又不必體會什麼年少同窗時光,他們能自動避開他,倒也省卻了日後的麻煩。
陸長亭一邊走,一邊轉頭低聲問那劉先生:“童試是何時?”
劉先生微微一怔,隨即道:“陸公子可是要參加童試?”
“這是自然……”
劉先生微微擰眉,為難道:“陸公子已在縣學,按理說這縣試市不必參加了,但陸公子若是非要參加,倒也並非不行……”
“等等,我已經不必參加了?”陸長亭說著微微一挑眉。
劉先生點頭:“正是。”
陸長亭無語。
原來這辦妥,是真真的辦妥啊!連考試都給他免了……
能免去一道麻煩,自然是免去更好,陸長亭也不會不識相地嚷嚷著,要來展示自己的真才實學。
畢竟這日後展示的日子還長著呢……
“既如此,那便不必了。”陸長亭低聲道。
劉先生點點頭,陪著陸長亭進了院子。身後的學生們趕緊各自進了屋,縣學的先生們也都紛紛走了過來。
劉先生並沒有將他交給其他人,而是親自領著他進了一間屋子,一走進去,便能見到下面已經坐得端正的學生們。
劉先生點了個極好的位置給他落座,其他人看在眼中,卻是半點嫉妒之心也升不起。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位乃是燕王極為親近之人,如今這些也都是他該得的。
只是他們忍不住多看了陸長亭兩眼。
這燕王他們不敢看,這燕王身邊的人,他們可是敢看的……
其中有些目光還尤為放肆。
陸長亭暗暗皺了皺眉,緩緩落了座。
很快,劉先生出聲示意開始上課……陸長亭便也不再理會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轉而認真地聽起了這劉先生說話。
不過只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陸長亭便有些失望。他雖然學識不算如何高深,但他卻是被鄒築墨養刁了胃口。跟著鄒築墨學一段時日,此時再來看這劉先生,陸長亭不得不說,他是失望的。
縣學的教學水準,似乎並比不上鄒築墨……
陸長亭甚至低下頭隱隱思考起了,還有沒有必要到縣學來。
不知府學又是個何等水準呢?
陸長亭匆匆結束了這一天,然後又帶著他那兩個極為拉風的“書童”,跨出了縣學,身後的人又是好一頓放肆的打量。
一天下來,這些人的神經或許是鬆弛些了,陸長亭隱隱聽見背後有人低聲嗤道:“有些人平日搞些歪門邪道的玩意兒,如今竟然也能跨入縣學的大門……”
那人話說完,周圍卻是沒一個敢附和的,大家都假笑三聲,用笑聲將方才的話給蓋過去了。
陸長亭當然不會白白遭了別人的背後議論,他回頭掃了一眼。
目光微冷。
那人似有所覺,轉過頭來,和陸長亭正好對上。
陸長亭眸光一冷,陡然間變得極為銳利。那人立即便打了個哆嗦,當場就軟倒在了地上。
陸長亭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聲,這才帶著馬三保和侍衛大步跨了出去。
那人面上青紅交加,他揪住身旁人的衣袖,勉強站了起來,他上前一步,低聲道:“陸、陸長亭!”
陸長亭站定腳步,回轉身來:“怎麼?”
陸長亭的面上覆著一層寒霜,眾人看著他這般模樣,竟是齊齊嚇得愣了神,連嘴都張不開了。
畢竟站在這裏的多是少年,他們雖然與陸長亭年紀相仿,但心性卻差得遠了,哪里能經得起這般氣勢外放?
而出聲叫出陸長亭的那人,此時也慫了。
“怎麼在門內耗了這樣久?”還不待那人重新拾起方才嘲諷陸長亭的勇氣,眾人便聽縣學外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他們齊齊看去。
這……這不是燕王嗎?
怎的又來了?
他們在一日之內見了燕王兩次,兩次啊 !如此想著,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唯有那人此時更慫了。
“燕、燕王?”那人雙腿打著顫,又一次給跪了下去。
陸長亭覺得實在好笑,便拽了朱棣的袖子一把:“沒事了,走吧。”
朱棣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嚇得直接躺倒了下去。
若是從前,他們倒也未必會如此畏懼燕王,可如今……誰還敢得罪燕王?
他們從縣學一同往外走的時候,後頭愣是沒一個人敢挪動步子。
陸長亭和朱棣一塊兒,將他們嚇唬了個夠嗆。
待上了馬車後,朱棣才問起了方才那人。
“他說了什麼話?”朱棣低聲問。若非如此,那人不可能觸怒到長亭。
陸長亭淡淡地將那話復述了一遍。
朱棣這會兒也和陸長亭一樣,又想到了應天府那段不愉快的記憶,朱棣的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程二,你去把剛才那人帶到王府去。”
“這就不必了。”陸長亭按住了朱棣的手背:“讓他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那豈不是更為有意思?”
其實說白了,陸長亭是懶得為這麼個人大動干戈。
反正他在縣學也指不准能留多久呢……
陸長亭為了避免朱棣再提此事,便迅速進入了下一個話題。
“四哥,我想去府學。”平燕府都是朱棣的地盤,要去府學應當也不難吧……
朱棣卻是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不成。”
“為何?”
“太遠。”
太遠?陸長亭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北平的地圖……那府學,好像是有些遠……
正想著呢,陸長亭便突然覺得身上一重,朱棣欺身上來,將他壓在了馬車壁上,極為快速地吻過了陸長亭的唇。
隨後他便聽朱棣在他耳畔低聲道:“那樣遠……長亭叫我如何忍耐?”
陸長亭:……
他已經清晰感受到朱棣腿間抵住他的硬度了。
此時陸長亭很想提醒他,就算他日日身在王府,朱棣也沒能開葷啊。
所以……有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