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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第170章
第170章

  “母親!”朱允炆突然斜裏穿了出來, 正好湊上前去輕輕捏了捏呂氏的袖口。

  這個舉動由皇太孫做來,顯得有些不知規矩了, 但畢竟朱允炆還年幼, 呂氏又並非嚴苛的性子。她低下頭來,摸了摸朱允炆的腦袋,笑道:“怎麼到這邊來了?”

  朱允炆低聲道:“跟著母親來的。”面上全是孺慕之情。

  朱允炆的模樣生得極為乖巧, 露出這般表情來自然很容易取悅人,但呂氏面上的表情卻有些複雜,她輕拍了一下朱允炆的肩頭:“既然來了,那待會兒便與你父親一同用些湯吧。”

  朱允炆抿了抿唇,攀住了呂氏的胳膊:“母親與我來……”

  呂氏做派端莊, 朱允炆拖拽著她往外走的時候,她也使不出大勁兒來掙扎, 因為那會令她模樣失態。

  看著呂氏被朱允炆哄走, 朱標不知為何淺淺松了一口氣。

  他拔腿再度往前走去。

  等走了幾步,朱標又猛地頓住,將身邊的太監叫住:“待會兒到太子妃那處去,將允炆帶過來見他四叔。”

  那太監點了點頭, 並未多嘴詢問。

  朱標這才放下了心,快步走了出去。

————

  因著有朱棣在側的緣故, 宮人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怠慢的, 捧上來的吃食都是上好的,明顯和待陸長亭的時候是不一樣的。不過陸長亭也並不在意這些,絲毫不會覺得對方欺他位卑。

  畢竟一處有一處的規矩, 他一介草民,現在頂多有個秀才身份加身,自然是不能用高規格待遇的,否則便是亂了規矩。

  朱標跨進殿來的時候,朱棣正捏了塊點心往陸長亭的嘴邊塞。

  陸長亭猛地打了個激靈,頓時想起了鄒築墨看破他和朱棣的關係那次……陸長亭劈手奪過了朱棣手中的點心,自己扔進了嘴裏,一身氣質頓時掉了光。周圍的宮人都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等朱標走近的時候,陸長亭已經將點心咬到嘴裏去了,只是因為塊頭有些大,一時間還沒能完全咽下去。

  朱標先與朱棣寒暄了兩句,因著與這個弟弟並不十分親近的緣故,朱標倒是沒有過分與朱棣說些什麼親熱話,那反倒會惹得人厭煩。朱標的目光很快落到了陸長亭的臉上,然後便見到了陸長亭與之前全然不同的一面。

  年少有為這個詞模糊了一些,而陸長亭臉頰鼓鼓,費勁兒往下嚥著食物,身上的少年感頓時濃了許多。

  朱標的眼神頓時柔和了許多。

  他在朱家為長,當慣了兄長的角色,因為他早早就對陸長亭有好印象,此時代入到朱棣的部分感情,也並不奇怪。

  “先坐。”朱標走到主位上坐下。

  陸長亭和朱棣方才跟著落了座。

  朱標隨即又真的讓人取了他的藏書來,一一擺在陸長亭的跟前,陸長亭也不急,他很有耐心地翻動著跟前的書,靜靜等待著太子妃呂氏出現的時刻。

  朱標將他叫到宮中來,自然不是為了好玩兒,必然早早就安排了下去,好讓他意外撞見那位太子妃。

  陸長亭專注地翻著書,朱棣便閑在了一旁,朱標想了想,側過身子主動與朱棣交談了起來,好避免了將這個四弟冷落在旁。實則朱棣心頭對朱標有些不快,並不想與朱標說話,但是……誰讓他是長兄,誰讓他是太子呢?

  朱棣掩下眼底微冷的光芒,低聲與朱標交談了起來。

  本來各自成年後,感情自然更加疏遠,再加之朱棣又遠在他方,兄弟二人自然更無話可說了。但朱棣早已不是當年的朱棣,在發覺到朱標有意與自己交談的時候,他便從善如流地將話題權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朱棣毫不避諱地說起北平,說起那些棘手的人和事。雖然他面上並無殷切或為難之色,但卻讓朱標在他的跟前有了作為大哥的感覺。朱標心下頓時有了別樣的情緒,甚至還有意指點起北平的事來。雖然這對於朱棣來說,並非什麼苦手到無法解決的事,但朱棣卻始終很是認真地聽著朱標說話。

  朱標除了體弱,性子優柔一些,其他全部都是由名師大儒教出來的,更有洪武帝日日言傳身教,再有朝堂事務以供實踐……可以說朱標本身是極為優秀的,半點也不遜色。

  朱棣將最初的那些冷意和不滿統統壓到了心底最深處,他專注地聽著朱標說話,企圖從中學到些什麼,甚至是更瞭解自己的大哥。至於為何要這樣去做,其實此時的朱棣還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和規劃。

  朱標不知道此時對面的人,心底已經埋下了一顆不軌的種子。

  就在殿中正熱鬧的時候,有太監在殿外報導:“太子殿下,太子妃攜皇太孫過來了。”

  朱標皺了皺眉,溫和儒雅的面孔上閃過了一絲為難之色。

  這點表面功夫他還是要做的,免得傳入旁人耳中,便成了不懂規矩。

  那太監站在外面等著,過了一會兒,方才小聲道:“瞧著太子妃像是帶了吃食來,若是涼了……”

  朱標點點頭,露出了頗為認同的表情:“說的是。”他頓了頓,又道:“都是自家兄弟,她身為皇嫂,前來送些吃食,倒也正好。”言下之意,便是將太子妃的前來解釋作了皇嫂對下面弟弟的關照。

  這若是說出去,自然也沒什麼值得人挑剔的。

  太監聽了朱標的話,立即便轉身去迎太子妃呂氏和皇太孫朱允炆了。

  隨著一陣腳步聲近了,那二人的身影很快便出現在了殿門口。

  朱棣沒怎麼見過呂氏,原本身為弟弟,也不應當如何打量嫂子。但是一想到朱標正是因為呂氏,而找上了陸長亭去做這樣一件容易落埋怨的事,他便忍不住目光微冷地看向了呂氏。

  他便要瞧瞧,這呂氏生得什麼模樣,犯下了種種過錯,卻還能得太子庇佑?

  那呂氏還是穿著一身大紅夾衣,手邊牽著眉目清秀的朱允炆。

  朱標正想要揮退宮人,但卻突然想到若是殿中不留一個宮人,那豈不是反給人留下話柄?如此猶豫之下,朱標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這時呂氏的目光落到了朱標的身上,她面上展露了笑顏,瞧著竟有些像是新婚的小妻子見到久不歸的夫君,於是露出了雀躍歡喜的一面來。這放在端莊持重的呂氏身上,多少顯得有些怪異。

  不過最令陸長亭覺得怪異的,還是呂氏穿著這身衣袍時,明明也沒什麼奇怪出彩之處,和她從前打扮並無二樣,但是這身大紅夾衣卻愣是被她重新賦予了別樣的味道。

  眉目竟是……有些妍麗。

  這可不大像是過去的那個呂氏啊。

  但若說這樣的變化甚大,也並不。這些外表上的變化是細微的,平日絕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但越是細微,才越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什麼性情驟變,都不如細水長流、不易讓人察覺的變化來得可怕。因為前者尚且可以防備,而後者……也許你許久都難以發現其中不對勁之處。

  陸長亭不自覺地摩挲起了指尖。

  這樣……可就有些麻煩了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呂氏朝著朱標的方向加快了步子。成年人的腿自然要長上許多,她大步邁出的時候,朱允炆那小短腿實在有些跟不上,便在後面跑得有些跌跌撞撞。

  但呂氏卻絲毫沒注意到這一點!

  對於一個視丈夫兒子為天的溫柔女子來說,會這樣粗心大意,忽略年幼的兒子嗎?

  看來……呂氏的變化,還當真並非出自朱標的胡言。

  這頭朱棣也擰起了眉。

  他也將這一幕幕印入了眼底。心中更是不快——果然!果然是個燙手的玩意兒!

  呂氏對旁人的驚詫和冰冷毫無所覺,她走到朱標的跟前後,方才鬆開了朱允炆的手。她沖著朱標微微一笑,然後才低頭去看兒子,低聲道:“允炆還不快與父親見禮?”

  朱允炆看了看朱標,又看了看旁邊的陸長亭和朱棣,先是叫了朱標,而後又突然道:“四叔。”“陸哥哥。”

  朱棣冷淡地看了朱允炆一眼,對這個侄兒並無多少情誼。而陸長亭則是有些驚詫了,堂堂皇太孫,喚他一聲“哥”?且不說輩分亂了的問題,這顯然是於禮不合啊!

  偏偏朱標和呂氏都對此沒什麼反應。

  朱允炆這時候偏過頭來,對著陸長亭笑了笑,小小年紀,笑容裏竟像是還帶了欣慰的味道。

  陸長亭:……

  朱允炆該不會是以為,那日他與自己說的話奏了效,於是才再度進了皇宮吧?

  呂氏溫柔的聲音突然在殿中響起了:“膳房準備了些食物,湯是妾親手熬的,太子殿下可要用些?”

  陸長亭頗為不厚道地想。

  這親手熬的湯,如今才更可怕呢。

  那廂呂氏定定地看著朱標。朱標原本聽她說話的時候,還暗暗擰眉,但此時不自覺地與呂氏的目光對上,朱標便又驟地心軟了。

  呂氏的目光真真當得起“溫柔如水”四個字。

  她的眼眸好看極了,輕而易舉地便讓朱標回憶起了過往時光,朱標心底愈加地柔軟了。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宮女,那宮女手中捧著湯。

  朱標笑了笑,自己伸手盛了湯:“你親手熬的湯最是好喝不過……但日後還是莫要如此操勞了。”

  呂氏面上笑意盈盈,沒有絲毫變化,沒有應和,也沒有拒絕。

  陸長亭看著這一幕,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了。既然朱標已然疑心呂氏,怎麼還能神色自如地盛起呂氏的湯。

  朱棣倒是更清楚朱標的性子,他隱約能猜到朱標可能會立即將湯送入口中。但朱棣卻什麼都沒說。

  朱標攪動著碗裏的湯,待它涼了涼,便舀了一些起來往嘴邊送去。

  宮人們對此見怪不怪。

  太子妃賢慧,常親手為朱標烹煮食物,正有些似馬皇后的性子。正是因為如此,太子妃的地位很是穩固,洪武帝都對這個兒媳讚賞有加。而馬皇后逝世前,言語間也透著對這位太子妃的深深滿意。

  所以太子妃做了食物來,太子立即吃下,有何不妥之處?

  旁人見了還要嫉妒地道一聲恩愛呢!

  這廂宮人們還做著日後他們主子也傳出個“鶼鰈情深”美好傳說的白日夢,而那廂陸長亭已經忍不住低聲叫道:“太子殿下。”

  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去了,他實在想不明白,之前那樣焦灼的朱標,怎麼到了這時候,反倒是比誰都平靜,仿佛沒事兒人一樣了。

  朱標當然聽見了陸長亭的聲音。

  呂氏這才跟著朱標一同朝陸長亭的方向看來,呂氏目光依舊溫和,看不出半點責怪陸長亭打斷朱標喝湯的情緒。

  陸長亭不畏不懼,甚至還淡淡一笑,道:“殿下恕罪,長亭只是見到不解之處,忍不住出聲求助於殿下。”

  朱標笑了笑,道:“待會兒與我說說吧。”說罷,他竟是低頭繼續喝湯去了。

  陸長亭:……

  得虧他向來演技高超,方能維持住面上表情不變。

  朱標當然不蠢笨,他不相信朱標會不懂他刻意出聲提醒的意思,但朱標偏偏沒有回應……那就只能說明,朱標最終還是選擇了,我知道可能有危險,但我還是要喝湯。

  陸長亭暗自磨了磨牙。這是怎一個作死了得!

  他是難以理解朱標的心思。

  身為太子,就算是再喜歡的食物,也決不能貪多。朱標喝了一小碗後,便將碗遞給了身邊的宮女。

  呂氏面上笑容更深,甚至她還微微歪了歪腦袋,就這樣笑看著朱標,這番模樣隱約帶出了些少女感。當然,呂氏年紀本來就不算大,正值美好年華,這般模樣當然更令人心動憐惜。只是往日她太過自持,反倒削弱了身上的美好。

  朱標對上呂氏這張面孔,竟覺得心底一陣舒暢。他……方才這樣,是沒做錯的。

  朱標肯定地想。

  呂氏慢悠悠地轉動著目光,掃過了陸長亭和朱棣。

  而陸長亭很快又發覺到了呂氏身上一處不對勁的地方。

  呂氏實在太過溫婉了,目光都是分外柔和的。按理來說,這樣的目光應當是讓人見之便心生好感的,但陸長亭卻愣是沒能產生這樣的感覺。而當他再仔細去觀察的時候,終於發現呂氏的溫柔之下,其實隱藏著深深的疏離,甚至是冷漠。

  之前他同朱樉一同回到應天的時候,呂氏哪怕厭惡朱樉,卻也與他們說了話,更別說呂氏跟朱棣並無齟齬,為何會直接無視朱棣,連一句話也不說呢?

  再結合方才對朱允炆的表現……

  陸長亭覺得對於現在的呂氏來說,怕是眼底就只能放下一個朱標了。除卻朱標之外,別的一切都不再被呂氏看在眼中,包括……包括她的親生兒子。

  這還能說不奇怪嗎?當然不能。

  陸長亭在心底輕輕地歎了口氣。上次在應天時,他是極為欣賞這位太子妃的,哪里能想到才幾年過去,太子妃竟然便變成了這般模樣。從這方面來說,他是不希望太子妃出事的。而因為朱標的擔憂和為難,讓太子妃變成了一個棘手的麻煩,從這方面來說,陸長亭也是不希望太子妃出事的。

  偏偏一切都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過去。

  呂氏並沒有在殿中久留,畢竟還有別的人在,不能和太子獨處,這似乎讓她失去了留下來的興致。

  呂氏一走,一些宮人也跟著她走了出去,殿中頓時便顯得空蕩了不少。

  朱允炆原本也是想要留下的,但朱標卻不希望這些事被兒子聽見,於是毫不留情地派人將他帶走了。

  待人們都走個乾淨,朱標這時也順利驅走了宮人們。

  他迫不及待地問:“長亭,究竟……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你可能瞧出來?”

  陸長亭低聲道:“首先可以確認一點,太子的感覺並未出錯,太子妃身上的確有異,她的性情變了。並非變得冷酷,鐵石心腸。而是……”

  “而是什麼?”朱標再度迫不及待地搶了話。並非變得冷酷……這當然是最好的!但若並非是冷酷,那又是因為什麼,才會驅使她做出種種冷漠的反應呢?

  陸長亭抿了抿唇。

  其實解釋分析太子妃的心理都有些尷尬。頗有種窺破人家夫妻之事的尷尬感。

  不過尷尬也只是一瞬的,畢竟陸長亭做風水師太久了,他從來不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就難以啟齒。

  陸長亭清冷的聲音再度在寬闊的空間裏響起,甚至還隱隱帶了點回音:“太子妃只是因為什麼變故,從而導致她的眼中只能看進一個太子您,別的她都看不到眼裏去。皇太孫摔倒她不管,只是因為她根本注意不到皇太孫。那宮女被打死她不管,也只是因為這在她的眼中是不需要被關注的事……就好比方才,您可有注意到?太子妃的眼中也仍舊只有您一人。四哥在此,太子妃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初初聽時,朱標的面色還微微泛紅,但是越往後聽,朱標就越是忍不住臉色發白。

  這根本不是什麼夫妻間的情.趣,因為細細思量起來,竟是叫人驚心。

  身為太子妃,將來……且不說這個。

  單就她現在的身份,也絕不能如此!

  “那、那該如何?”朱標急急地問。他與太子妃的感情不錯,若非如此,也不會向洪武帝瞞下呂氏的種種行為,掩下了其中危險。

  陸長亭搖了搖頭,面上淡定得出奇。

  他見多了朱標這般表現的客人,只與眾不同的是,跟前的“客人”乃是大明帝國的皇太子。

  朱標觸及到陸長亭面上冷靜淡然的神色,心底頓時也得到了撫慰,情緒不自覺地跟著平靜了下來。他忍不住抓緊了身旁的茶杯,低聲道:“你……不必急,你慢慢說。”這話與其說是說給陸長亭聽的,倒不如說更多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身為太子,怎能如此亂了陣腳?

  陸長亭點點頭,當然不會過分客氣,他也就真的慢慢說了。

  “是否源自風水的影響,有可能。”

  “可能?”朱標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還得觀太子妃的住處才知道,除此外,甚至還要再次瞧一瞧東宮。但這種可能性實際是很小的。”

  “為何如此說?”朱標卻仿佛認定了是風水的影響。

  “太子曾經深受其苦,皇上必然無比掛心此事,又怎麼能輕易再被人鑽了空子?”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彙聚於皇宮了,洪武帝何等寵愛長子朱標?有了前面的例子,後面自然是更為小心。若當真是風水上又出了問題……

  那陸長亭實在想說一句。

  欽天監啊,你究竟有多少草包!

  朱標的面色有些難看,他不得不承認,陸長亭說的不錯。這種可能性很小……

  “那……那若不是風水……還會是什麼?”在政事上能幹的朱標此時卻露出了些微的茫然之色。

  “還有可能是因為早年環境給太子妃留下了不好的情緒,或者說陰影,我們可以將它比作一顆種子,然後隨著年紀漸長,身邊環境變幻,身邊的人變換,太子妃再次受到影響,不好的情緒得到助長,於是這顆種子最後成為了參天大樹。這棵樹遮罩了人心底的其他感知和情緒,只留下太子妃最為之執念的。於是她的表現便和從前有了差別。”

  簡而言之,就是說,可能是抑鬱導致的情緒變化,讓呂氏潛意識裏將朱標當做了唯一的可依靠的大樹,所以從此她的眼裏就只剩下了朱標,因為別的人只會讓她感覺到危險和不確定,所以她便直接漠視了。

  陸長亭覺得尤其那些生長在古代的女子,是最容易抑鬱的吧。

  “還有呢?”

  還有就是人格分裂。陸長亭組織了一下語言,低聲道:“也許是太子妃遭受了什麼傷害,於是她的心底便漸漸滋生了自我保護的情緒,而這些自我保護的情緒,最終形成了另一個全然不同的人。”這個人格更極端,更激烈,所以她只願意盯著朱標,而漠視其他所有人。

  總不至於……是鬼上身吧……雖然,也許這種人格分裂,在別人看來就是鬼上身了,而抑鬱在別人看來也就是瘋了。

  陸長亭低聲道:“若是前者,太子妃會表現出對生活沒有期待,覺得生死都可以置於身外,情緒少有高昂的時候。若是後者,她會有自言自語的時候。”

  剛才呂氏表現得太過正常,兩種都不太能瞧出來,只能指望朱標平日裏的觀察了。

  此時朱標搖了搖頭:“沒有,她都不曾有過。”朱標說罷,自己也松了一口氣,雖然他不太能聽懂陸長亭描述的二者有何分別,但他知道這些症狀便和癔症瘋病一般,堂堂皇明太子妃,如何……如何能是個得了癔症瘋病的女子呢?

  幸而……幸而都不是。

  陸長亭也不知道是該松一口氣,還是更為緊張。

  若是這些問題,那麼便與他沒了干係,交給別人來處理便是了,他就不用再繼續摻和下去了。偏偏,這些都被否定了……

  可他不得不說,若是這些的話,那麼此事怕是再難有挽回的地步,而若是風水之故,至少還有可挽回的餘地。畢竟風水有跡可循,有法可解。

  而抑鬱症和人格分裂,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開解的,而是要長期的心理治療,以及輔助藥物治療。這些都不可能做到,太子妃便只有……死這一道了。

  “還有便是……中了什麼巫蠱,降頭……”陸長亭無奈地道:“應該……應該也不是。若是巫蠱加身的人,會日漸衰弱。太子妃不對勁的時日已經不短了,但卻面色紅潤,看不出半點不對勁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巫蠱了。而中降頭,也有個明顯的徵兆,那便是人的上眼白會有一道豎線,灰色為符術,黑色為降頭術。”

  朱標從前哪里聽過什麼降頭術,此時聽得渾身發冷。

  呂氏柔美的面孔頻頻從他腦海中閃過,勉強撫慰住了他那顆越發冰涼的心。

  “所以……如此一排除,倒是風水的可能性最大了。”

  陸長亭沒說話,照他看來,什麼可能性都不大。他低聲道:“太子可請過太醫為太子妃瞧一瞧?許是誤食了什麼東西呢?”

  朱標歎氣道:“昨日我已經請太醫瞧過了……沒結果,瞧上去一切都好。”

  陸長亭只能再次歎一聲。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朱標這是鐵了心的,要讓他認下這是風水之故啊!

  朱標馬上又道:“若是長亭方便,明日我便帶長亭再在東宮中走一走……”此時在朱標的眼中,陸長亭已然比欽天監要值得信任百倍了。

  朱棣始終在一旁冷眼看著,沒有插嘴說一句話。

  在他看來,太子妃是死是活,都與他的長亭無關。那太子妃既然有了過錯,朱標卻還為這樣的人,拉著他的長亭下水……朱棣心中更加泛起了冷意。

  此時朱標迫不及待想要帶陸長亭去看東宮的舉止,更令朱棣不喜。

  但朱標哪里會顧忌到朱棣的心思呢?

  想著洪武帝的生辰就快到了,陸長亭便應下了明日的東宮之行。當然,太子妃的居所也是要去走一走的,只是朱標沒有掛在嘴上,陸長亭卻不會忘記這一點。

  朱標揉了揉疲累的眼角,讓人送著他們出去了。

  陸長亭和朱棣步履不緊不慢地跨出了宮殿。

  陸長亭緩緩松了一口氣,他有些想要去握一握朱棣的手,但是又礙于還在宮中行走,最後只能強行忍下了。

  陸長亭對情緒極度敏感,尤其是朱棣的情緒。還沒走出那宮殿,他便感受到朱棣的極度不悅了。朱標與他說的話越多,朱棣就越是不悅。他當然知道這並非出自吃醋,而是因為在朱棣看來,他就是這樣無力的、眼睜睜的,看著朱標拉著陸長亭去做一件高風險的事。

  這種滋味兒肯定糟透了。

  所以他才想要安慰朱棣,起碼可以將自己掌心的溫度傳遞給對方。

  兩人面上掛著如出一轍的冷淡,只是一人因為心頭不快,一人則是因為忍著牽手的欲.望。

  因為兩人平日也常這樣表現,旁的人倒是沒覺得詫異。

  等出了皇宮,燕王府的馬車已經等在外頭了。趕車的是程二。兩人一上了馬車,自然就沒了什麼顧忌。反正程二是極為信得過的。

  陸長亭想也不想就一把握住了朱棣的手,然後低低地叫了一聲:“四哥。”

  朱棣的情緒驟然被拉了回來,他轉頭看了看陸長亭,低聲道:“怎麼了?”冰冷的味道消失了個乾淨,他拿出了自己此刻最大的耐心和溫柔。

  陸長亭心底軟了軟,低聲道:“四哥莫要生氣。”這句話說的有些沒頭沒尾。生誰的氣,生什麼氣?

  不必多說,朱棣已然知道他的意思。朱棣緊閉著唇沒有說話。他當然是生氣的,氣朱標的過分,更氣自己的本事不夠。

  這時候的朱棣哪里知道,日後的勝利者正是他自己呢?

  陸長亭看了看朱棣面上的情緒,發覺到他的情緒還有些不穩,於是伸手悄悄勾了勾朱棣的小拇指,甚至還像是不經意間一樣,磨蹭過了朱棣的腿。過於曖昧的動作在朱棣身上點了一把火,於是效果奇佳地讓朱棣再沒有了生氣的機會。

  朱棣將陸長亭用力攬在懷中,陸長亭覺得自己的胳膊都有一點點疼,但是想到這樣的姿勢也算是一種極好的發洩方式,便乾脆放棄了掙扎,就這樣任由朱棣將自己狠狠扣在他的懷中。

  而這個動作過後,朱棣什麼話都沒有再說,別的動作也沒有。陸長亭只是從他下.身某個部位的變化,才感覺出來了他此時並不是呆滯的。

  車廂裏靜寂極了,一時間只能聽見車輪滾動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朱棣方才貼著陸長亭的脖頸道:“長亭與太子說,太子妃的眼中只有他一人?因而才對旁人漠視?”

  陸長亭點頭。

  “不是巫蠱,也不是降頭?”

  陸長亭猶豫了一下:“我對這兩樣並無多少研究,但應該不是的。”

  朱棣似乎在他耳邊輕歎了一口氣,似乎還帶著些惋惜的味道。

  陸長亭當時便愣住了,他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四哥?”他以為自己方才聽見的都是錯覺。

  朱棣這才又道:“可惜了……若世上真有這樣的法子……”

  “真有,如何?”陸長亭有些想不明白朱棣此時話中的意思。不過朱棣這會兒沒了方才的不悅,就已經很好了。

  朱棣貼得更近,嘴唇幾乎碰到了陸長亭的耳垂。陸長亭身上敏感地微顫了一下,隨後就聽朱棣壓低聲音,帶著迷醉人的音色,還帶著一點兒不懷好意的味道:“若是真有,我便恨不得讓長亭變得眼中只有我一人,待旁人都視若無物才好。”

  陸長亭萬萬沒想到他口中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陸長亭以為自己會肉麻到不行,但現實卻是,他的耳垂泛起了紅,心跳加快,甚至四肢都有種如同過電般的酥麻感。陸長亭頗為無奈,難道他骨子裏還是個受虐狂不成?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方才朱棣展現出的強烈的龐大的佔有欲,的確會點起人的腎上腺素。

  陸長亭不自覺地掐住了朱棣的手背。

  而朱棣的目光緊緊盯著陸長亭白皙中泛著紅的耳垂,眼底漸漸浮現了些迷醉的味道。哪怕只是瞧著長亭的耳垂,他竟也有種“情.色”的味道……於是朱棣不受控制地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

  陸長亭忍不住再度顫了顫。

  他很快想到了外頭還有個程二,外面還圍著太監、侍衛……於是陸長亭一把推開了朱棣,朱棣毫無防備,就這樣被他推開了。

  陸長亭覺得這樣下去,實在太容易從擦槍走火發展到大戰一炮的,待會兒下馬車那還能看?

  朱棣被推開之後,明顯露出了沒被小白兔填飽的大尾巴狼的不滿……

  陸長亭這時候突然接回了上一個話題,道:“若是我變成了那樣,那我也離死不遠了。”生活中從來就不是只有“愛情”,若是他眼中只剩下了朱棣,那還了得?且不說他自己會想死,周圍的種種因素加身,他也總會死的。

  朱棣被驚了一跳,忙抬手輕撫過陸長亭的頭頂,低聲道:“四哥胡說的,莫要與四哥計較。”

  陸長亭淺淺松了一口氣。看來朱棣也不會與他計較,他讓他欲.求不滿的事了。

  車廂內重歸於安靜。

  又過了一會兒,陸長亭才低聲問:“明日四哥還和我一同進宮嗎?”

  朱棣皺了皺眉:“不了,明日……明日你也推了。”

  陸長亭一怔:“為何?”

  朱棣冷聲道:“雖說太子之請,無人可拒,但你卻不必那般鞍前馬後為他操勞。明日隨我去見白蓮教的人。”

  陸長亭想了想,也就點頭了。的確……小人物不能反抗大人物,但卻可以讓大人物知道,小人物也並非揮之即來的人。

  待回到燕王府後,二人都沒再提起馬車上的話,他們早早洗漱過後,便分屋睡了。

  燕王府人心不齊,朱棣如今想要維護住陸長亭的心思一日比一日強烈,自然不願在應天輕易暴露了他同長亭的關係。

  ……

  月上中天。

  年紀不大的宮女被驅出了院子,昔日與她同住的姐妹在裏頭奚落她。

  “她都被趕到小廚房去劈柴燒火了,怎的還有臉來與我們同住?”

  “正是正是,我聽總管說,她可是得罪了王爺,我們可不願再沾上她,惹得一身騷!”

  “誒,這是她的鞋沒拿走呢……”

  “給她扔出去罷……”

  那宮女咬住了唇,淚眼盈盈。是……是她做錯了嗎?

  可、可她們不都素來如此嗎?

  宮女在院外蹲下,想要回想從前在宮中的生活,但是此時細細一想,竟是有些想不起了……好半晌,她才隱約記起當年宮中姑姑說的話。

  “我們是奴是婢,生死都是皇家的,皇家的主子便是我們伺候一輩子、效忠一輩子的物件。若是哪日得了好的去處,也莫要得意過頭,便忘了自己的原形……”

————

  翌日,天亮起。

  陸長亭難得一個人睡,他睡得竟是有些不大安穩。他早早起身洗漱完畢,又換了一身衣裳。朱棣仿佛與他心有靈犀一般,竟也是早早就醒了。

  兩人用了早飯。

  隨後便聽人報,太子的人來了。

  這方話音剛落下,又聽人報,皇上派人來了!

  這後者自然更非比尋常,那前來報信的奴僕腳快得仿佛要飛起來了一般。

  朱棣親自起身迎了人。

  朱棣正要替陸長亭拒了太子那邊,卻見洪武帝派來的公公笑道:“這位可是陸公子?”不待陸長亭回答,那太監隨後又道:“皇上要召見陸公子,說是許久未見了。”

  陸長亭微微驚愕,他對老朱家可沒什麼作用了吧?洪武帝怎麼會召見他?

  其實那太監傳完話也有些驚訝。這陸長亭從前是有點本事,但那也只能算是微末本事,如何值得皇上召見呢?

  太子這邊的人,燕王府的人……大家都是這樣想的,他們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當然,若是猜透了那還了得?所以那太監沒有再多想,只是在陸長亭的跟前將自己的言行放得更為尊敬有禮了。

  有了洪武帝的話,太子那邊派來的人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陸長亭整飭一番後,便跟著朱棣一塊兒上了馬車。

  只是馬車並非往皇宮去,陸長亭忍不住問:“這是……這是往刑部去?”畢竟白蓮教的人犯似乎被刑部的人帶走了。

  朱棣搖頭:“是詔獄。”

  陸長亭小心地掀起車簾看了一眼,勉強從這條路上找出了一點熟悉感來。看來的確是往詔獄去的。也是,白蓮教的事何等重要,動用詔獄也並不奇怪。

  很快,馬車就停住了。

  朱棣和陸長亭先後下了馬車,隨後陸長亭便一眼瞥見了旁邊灰撲撲的馬車。

  那馬車雖然看上去極為不起眼,但是陸長亭卻覺得那說不好便是洪武帝的座駕。

  朱棣趁著旁人沒注意的時候,暗暗捏了一把陸長亭的手,道:“走吧。”

  陸長亭點頭,跟著一塊兒走了進去。

  熟悉的一條道,倒是沒剛進來的時候那樣驚奇了。陸長亭波瀾不驚地走過詔獄的小道,然後抵達了關押白蓮教人犯的地方。緊接著,陸長亭還聽見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

  “放我……放我出去……”那聲音雖然有些嘶啞了,但卻能讓陸長亭清晰分辨出來,那是楊清的聲音。

  陸長亭微微挑眉:“他倒是有骨氣。”這麼久都沒來求過他。

  朱棣卻是冷冷一笑:“哪里來的什麼骨氣?早在我們從北平出發之後,他便已經熬不住了,還想要拜託送飯的士兵來求你。只是我的親兵向來憎惡白蓮教的人,哪里會傳達他的話?還是他鬧得多了,最後我才知道了。”

  “啊。”陸長亭倒是不怎麼驚訝,“原來也就只能逞一逞嘴上之能了。”

  朱棣輕笑一聲:“正是。”

  陸長亭別的話倒是沒多說,因為他不知道洪武帝此時在何處,說了不該說的話便不好了。

  倒是朱棣無所顧忌,他推了推陸長亭的背,低聲道:“可要去瞧瞧楊清?”

  “走吧,去瞧瞧。”陸長亭還真有些好奇,那世人皆醉我獨醒,一味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楊清,如今到底變成了什麼模樣。

  他們拐過了彎兒,眼前頓時變得開闊起來。

  這時,陸長亭才聽朱棣道:“父皇怕是要有一會兒才會過來。”

  陸長亭點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柵欄。

  裏頭正是楊清。

  楊清隱約瞥見了一個人影,但他因為過分的饑渴勞累,視線極度的模糊,所以他並未能看清那裏站著的是陸長亭。他只隱隱知道,周圍的人似乎都很尊敬那中間拱衛著的人。於是楊清跌跌撞撞地撲到了柵欄上:“放我出去!救我,救救我……我是北平的廩生啊!我是秀才啊!你們、你們怎能如此對我?”

  陸長亭正要開口說話,卻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先他一步響起了:“秀才?”這道聲音裏暗含著威嚴,同時還暗含著些許的蒼老。

  還能有誰?

  洪武帝!

  陸長亭馬上閉緊了嘴。

  朱棣轉身行禮,陸長亭也緊緊跟隨行禮。洪武帝擺了擺手:“老四,長亭不必多禮。”口吻倒是一如既往的慈和。當然,陸長亭若是不知道洪武帝其人何等可怖,他怕是也只會覺得跟前的人只是個慈和的老人。

  裏頭楊清並未聽清外面行禮的聲音,但他聽清了那“老人”問他“是秀才?”,又對旁人說“不必多禮”。這人是有地位的!

  楊清當即覺得來了救星,他嘶聲叫道:“是,我是秀才!我將來是要做進士的!是那陸長亭,燕王府的陸長亭,他同燕王一起坑害我……”

  洪武帝面色怪異地笑了笑:“秀才?陸長亭和燕王坑害你?”

  楊清還未聽出洪武帝話中不對勁的地方,他繼續頻頻點頭:“是、是……就是他們,請大人明察!”

  陸長亭乾脆閉了嘴,好整以暇地和朱棣站在一處,等著楊清繼續說話,哦不,或者應當說是繼續作死。

  “你可知道我是誰?”洪武帝大約是許久沒見過蠢得這樣清新、這樣脫俗的人了,所以還難得問了楊清這樣一句話。

  楊清怔怔地問:“誰、誰?”

  洪武帝當然不會再親自開口了,他身邊的太監厲聲斥責道:“好大膽的秀才!睜開你的狗眼瞧清楚,天子至尊于此處,你竟敢放出這些狂言,污蔑燕王!”

  楊清仿佛被一道驚雷擊中:“皇皇皇皇、皇上?”那一刻,慌亂,畏懼,害怕……全部糾結在一處,最後卻都消散了,反而湧起了莫大的喜悅。

  平常人,誰能見皇上呢?他卻見到了!這難道不是天大的機遇嗎?他不要什麼燕王了,他要……求皇上放了他!

  楊清跪地叩頭,先暈乎乎地行了個大禮,然後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自己無辜被燕王捉拿……

  “學生是無辜的啊,學生連犯了何錯都不知曉……燕王、燕王怎能如此待學生?聖上英明,請聖上還學生一個清白啊!”

  陸長亭嘴角微抽,還是沒插話。

  聽這話,楊清離把自己作死,已經不遠了。

  果不其然,此時洪武帝已然失去了最後的耐性,他冷聲道:“何錯?無辜?哼!”這一聲冷哼挾裹著威嚴氣勢。

  楊清雙腿發軟,腦子裏因為情緒起落太大而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

  洪武帝斥道:“你父親乃是白蓮教反賊,這便是錯處!何來無辜之說?好一個秀才!若是讓你這等人真進了朝廷,那還了得?”洪武帝原本還沒這般氣憤,但聽楊清親口承認自己是秀才之後,洪武帝心中的怒火便層層攀升了。

  秀才,乃是為國家朝廷輸送人才的群體啊!

  白蓮教卻能混入其中,若是真進了朝廷,那豈不是巨大的危害?洪武帝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秀才,不知道是否已經有人混入,但此時楊清出現在了他的跟前,自然便承擔了洪武帝最大的怒火。

  楊清呆坐在那裏,面上神情呆滯,喉中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他……

  他爹是白蓮教的人?

  他爹毀了他的大好前途?

  一股巨大的怨恨席捲了楊清,他恨到極致,竟是一頭栽倒了下去。

  有錦衣衛打開門走了進去。

  也就一會兒的功夫,陸長亭便聽錦衣衛道:“皇上,沒氣兒了。”

  陸長亭一怔,這楊清……這麼脆弱?就這樣生生將自己氣死了?

  朱棣對這個結局並不意外,面上神色不動。

  沒想到物件這麼禁受不住他的怒火,洪武帝微微平息了一下情緒,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了陸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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