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陸長亭冰冷的視線落到了吳觀玄的身上。
這時候一盆冷水澆到了吳觀玄的臉上, 吳觀玄卻並沒有立即醒過來。洪武帝皺眉問:“這是如何一回事?”
刑部的人尷尬地笑道:“皇上,方才怕路上出了差錯, 便將他敲暈了, 沒成想到下手重了些。”
洪武帝眉頭皺得更緊:“那這何時能醒來?”白蓮教之事固然重要,但洪武帝卻還有許多重要之事,自然不會將所有精力都放置於上。不待刑部的人回答, 洪武帝便道:“此事便交與太子全權處置,刑部從旁協助。”
刑部的人躬身道:“是。”
陸長亭淺淺地松了一口氣,雖然說他並不接受吳觀玄的威脅,但事情牽扯如此之大,真當看見洪武帝站在這裏的時候, 陸長亭還是有些擔心。
洪武帝站起身來,將朱標叫到了跟前:“太子也莫要為此事太過勞累。”洪武帝此時心情極好, 畢竟在白蓮教一事上進展極大, 也算了卻了心頭的一樁煩憂。
“是,父皇且放心。”朱標心情也極好,面上笑容都濃了許多。
洪武帝起身往外走去,眾人忙跟著跪地恭送。
待洪武帝一走, 朱標也對陸長亭道:“今日怕是讓長亭受了不少驚嚇,不如你也先回去歇息, 若有了結果, 我便差人去你宅子裏。”
朱標如此體貼,陸長亭倒是不好說什麼了。那吳觀玄還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陸長亭也的確不大願意將功夫耗費在這裏。他點了點頭, 道:“太子,我有一事……”
“何事?”朱標壓低了聲音,大約以為陸長亭要和他說什麼機密的話。
“那些宮女,如何處置是好?”
朱標是個何等聰明的人,一聽這話便知道是那些宮女做出什麼觸怒陸長亭的事來了。否則的話,陸長亭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陸長亭可並非易怒之人。
“我會令人前來處置,長亭不必憂心。”如今在白蓮教一事上已經有了極大的進展,再放置宮女在陸長亭的身邊也並非必要。
陸長亭也沒有多嘴再問那些宮女將被如何處置,畢竟以朱標仁慈的性子,處置的分寸應該是極為得當的。
“那我便先回去歇息了。”陸長亭說完,瞥見朱標臉上的笑容,忍不住也補了一句:“太子保重身體。”
“你放心。”
陸長亭見話都已說了,便點著頭出去了。
一出了刑部的大牢,陸長亭就一眼看見了在外頭等著他的張行瑜。陸長亭走上前去,低聲道:“也沒幾日你便該回去了……”
張行瑜淡淡道:“日後總有再見時。”
“這段時日辛苦你們了。”
張行瑜搖了搖頭:“我先送你回去。”
安全起見,陸長亭沒有拒絕。誰也不知道白蓮教還會不會做出瘋狂的事來。
倆人走在街上,張行瑜腰間的刀劍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街上寂靜極了,陸長亭抬頭一看才發現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晚了許多。也許是張行瑜一身氣勢淩厲的緣故,等走到了宅子門外都未曾見到一個妄圖偷襲的白蓮教中人。
而這時候,門內已經有人迎了出來。
“長亭!”
“二哥。”見到朱樉的那一刻,陸長亭並不覺得驚訝,百姓未必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麼事,但朱樉定然能接到消息。
朱樉帶了不少人過來,顯然也是考慮到了白蓮教孤注一擲的可能。待陸長亭一走近,他們便湧出來,將大門堵了個結結實實,如此,便再無偷襲的可能性了。
張行瑜看著他在護衛下進了大門方才離去。
“沒事吧?”朱樉忙問。
“沒事,二哥怎麼來了?”
“自然是放心不下。太子怎能將如此危險之事交付與你呢?”說著朱樉便就皺起了眉頭。
陸長亭聽了覺得有些好笑,朱樉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恨不得嚴嚴實實將他護起來,不見半點風險才好。當然,朱樉的關切也都是真心實意的,只是和朱棣的行事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男兒本該如此,若是知曉風險便怕了那成了什麼?二哥也該知道我的性子。”
“是是是。”朱樉應得有些敷衍。
陸長亭同他一起跨進了大門。隨後一眼便瞧見了規規矩矩跪在一旁的春夏等人。其中春夏的臉色最是蒼白,秋冬還全然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宮月雖有驚慌,但到底還在強裝鎮定。見陸長亭進來,她們齊齊抬起了頭。
“主子……”春夏怯怯地喊了一聲,“可是那位吳主事出了事?”
一旁的秋冬聽見她說了什麼,忙伸手掐了她一把。主子在前,怎能先關心別的人呢?
宮月瞅準時機忙柔聲道:“主子沒事吧?”
原本陸長亭對她們既無討厭,也無喜歡,想著反正只是伺候人的,放在一旁不予理會便是了。卻沒想到她們各自都有小心思,若是縱容下去豈不亂了?
陸長亭的目光落到了秋冬的身上:“你隨我進來。”秋冬驚嚇地揚起小臉,忙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
宮月臉色一白,顯然是明白了什麼。春夏卻還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喃喃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吳主事是犯事了嗎?”
宮月實在煩透了她這個模樣,冷聲道:“我只知道我們怕是要被送走了。”
“什麼?!”春夏一臉迷茫。
宮月卻已經閉上了眼,不再理會。
朱樉掃了他們一眼,低聲道:“也不知太子送的些什麼人過來,倒還不如我那般送幾個護衛過來,總比這幾個玩意兒強。”
不一會兒便有人過來將宮月和春夏帶走了。
陸長亭陪著朱樉用了飯,便也勸他回去歇息,朱樉卻說什麼也不肯走:“急什麼?我在這裏再住上幾日。這還不曾娶媳婦,便開始嫌棄兄長了。”
陸長亭又是好氣又覺得好笑,他也知道朱樉這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不過嘴上還是反擊道:“二哥明明娶了媳婦,卻還要賴在弟弟這裏……”
朱樉毫不介意地笑道:“二哥如今哪里還有媳婦?娶了個繼妃不也沒了嗎?”
陸長亭被噎了一下,這才想起好像真是如此。鄧妃還是被他給揪出來的。這就尷尬了。
陸長亭輕咳一聲:“那二哥自便吧,我先回屋歇息了。”
朱樉酸酸地道:“什麼歇息?分明是給老四寫信去了吧。”
陸長亭權當聽不見,快步回了屋子。
秋冬不敢進門伺候,屋子裏便只餘下幽幽的燭光和陸長亭一人。
待到這時候,陸長亭方才覺得背後漸漸滲出了些冷汗來。若是吳觀玄沒有被打暈,在抵達刑部大牢以後,當真將那威脅之言說出了口,不知道歷史上的靖難之役是否會因此而提前,又或者還未發生他和朱棣便就此被扼殺了。
倒還真應該感謝張行瑜一番了。
陸長亭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在書桌旁坐下,忙提筆,寫信。
的確是給朱棣的。
過不久,這事一定會傳到北平去,與其讓朱棣去聽那些傳言,倒不如他先寫在信裏,也免得朱棣聽岔了別人的胡言,徒增擔憂。
寫好信,交與瀟瀟。只是還不等瀟瀟送出去,便有人來敲了陸長亭的門,道門口來了個公公。
陸長亭驚訝不已,難道是太子有什麼話要傳給他?皇宮裏出來的人當然不可怠慢,陸長亭忙收拾好便迎了出去。
站在門外的果然是個公公,那人笑著走上前來,遞了一道黃帛給他。原來是一道手諭。而且是來自於洪武帝的。
待行過禮後,陸長亭便打開了那手諭。
越往下看,陸長亭的嘴角便翹得越高。
洪武帝是來告訴他,他之前隨軍的請求已經允了,只是白蓮教之事還未落下帷幕,陸長亭若是想要回到北平去過年定然是不成的,洪武帝讓他且按捺下思念之情,等不了幾月便可見到他四哥了。
看到這一段的時候,陸長亭的心跳還快了快。不過洪武帝的意思應當只是指兄弟之情,並無半點他意。
謝過了太監,陸長亭收起了手諭,那頭朱樉走出來,笑著問:“公公可要坐一坐”
那太監見了他,頓時如同老鼠見了貓,忙擺手道:“不了,不了,小人還得回去向皇上複命呢。”
朱樉頗覺無趣地揮了揮手:“滾吧。”
那太監走了,朱樉方才問:“如何父皇這次給了你多大的賞賜”
“不大,卻正合心意。”
朱樉頓時好奇極了:“合心意難不成是給了你一個爵位”
“爵位哪是那麼好得的只是允我明年隨軍北伐罷了。”
朱樉沒好氣的道:“怎的越大越蠢了讓你隨軍上戰場還這樣高興以你的性子,難道不該是整日窩在家中悠閒度日才是合心意嗎”
不等陸長亭回答,朱樉又突然道:“難道明年老四要去”
陸長亭只笑了笑,便又轉身回屋去了。氣得朱樉在背後歎道:“弟弟大了,由不得兄長了……”歎完偏還拉著護衛一起說:“瞧瞧,真是半點也不敬兄長。”
護衛只敢憨憨地笑,誰敢跟著一起損啊,誰都知道秦王不過是嘴上說兩句罷了。
朱樉頓覺無趣,歎了口氣便自己回去了。
之後幾日,陸長亭還是如常往六科報導,大約是因為朱樉著實將他護得嚴實的緣故,陸長亭愣是沒撞上半個白蓮教的人。
估摸著這時候吳觀玄的審問也應當有個結果了,陸長亭便到了太子東宮去見朱標。
“可是來問進展的?”朱標笑著道。
陸長亭點了點頭。
朱標臉上的笑容褪去:“什麼也問不出來。”
陸長亭驚訝道:“如此難以審訊?”
“這人太聰明。”
是聰明,若非聰明就不敢這樣玩弄?但也正因自恃聰明,才會將自己搭進來。
“難道他進了大牢以後,一句話都不曾說過?”陸長亭挑眉。
“倒也是說過話的。但都是些無用的話。”
“搜過他家了嗎?”
“搜了,連帶信國公府都找過了。”
陸長亭微微皺眉。
“不過他家中有一處地方打不開。他床下有一道暗門,門上有把鎖,是斧頭也砸不開的一把極為結實的金鎖。”
“鎖?那便需要鑰匙了……”
“他卻不肯說一句那鑰匙的下落。”朱標也有些煩悶。
“或許是在湯晟那裏。”陸長亭低聲道。
“湯晟?”
“早前他們二人很是交好的。大哥不妨去試一試。”
“好。”朱標笑著拍了拍陸長亭的肩膀:“你便不要操心此事了,近來著實令你太過勞累了。”
陸長亭頓了頓,狀似不經意地道:“那吳觀玄就沒說什麼有用的話?”
“確實沒有。”
陸長亭再三確認朱標的臉色沒有異樣,這才決定離去。看來吳觀玄還沒有和朱標說他與朱棣的事。
那就足夠了。
他得快些找到鑰匙,有了鑰匙,就能打開那道暗門,那裏面放的定然是與白蓮教有著深厚聯繫的東西。只要拿到那些,吳觀玄其人就沒多大作用了。沒作用的人,自然就能帶著秘密永絕於世。
一見陸長亭上門,信國公府就頓時沸騰了起來。依舊是信國公夫人親自迎了出來,她先朝陸長亭拜了拜:“有勞給事中了,今日可是來瞧我那不成器的孫兒?”
如今陸長亭對湯晟的惡感已經沒有那麼濃了,便笑道:“過來問公子幾句話便走。”
信國公夫人也並不多嘴詢問是要問什麼話,她徑直將陸長亭引進了湯晟的院子。
“便請諸位在外面等了。”陸長亭轉身道。
“是,給事中請。”
陸長亭走進去將門關上,湯晟還在昏睡之中,不過瞧著兩頰比之前要有肉多了,面上也漸漸泛起了紅潤。看來是真的在轉好了。但陸長亭並沒有要將他叫醒的意思,他彎腰伸手探向了湯晟的頸間。
一陣摸索之後,陸長亭的指尖碰到了一個硬物。
他毫不客氣地扯開了湯晟的衣領,裏頭露出來一把黑不溜秋的鐵條兒。
應該就是它了。
陸長亭將鐵條取了下來。
吳觀玄坑害了湯晟,卻還將他最重要的東西放在湯晟的身上,恐怕打的是沒有人能猜到的算盤。但在應天府與他來往密切的人並不多,又怎麼會猜不到呢?他怕是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
陸長亭輕笑一聲,將鐵條收了起來。
床上的湯晟似有所感,眼皮動了動,像是要醒來了。陸長亭不再猶豫,當即轉身走了出去。
信國公夫人從門外迎上來問道:“可問出什麼來了?”
“該得的都已得,今日便多謝夫人了。”
信國公夫人松了一口氣,親自將陸長亭送了出去。她卻不知道陸長亭進去並未與她孫兒說上半句話,只粗暴地取走了她孫兒的東西。
從信國公府出來以後,陸長亭便徑直往吳觀玄的宅子去了。他的宅子已然被查封,外面把守著不少士兵,明明人很多,但整個院子卻顯得寂靜空落了起來,黑黝黝的大門看上去竟有幾分恐怖。
陸長亭快步走了上前,正好撞見張行瑜從裏面出來。張行瑜微微一愣,問他:“可是還有什麼事?”
陸長亭挑了挑眉道:“你們不是有一道暗門沒有打開嗎?我將鑰匙帶來了。”
張行瑜面上一驚,饒是他如今性情穩重,臉上也不由得帶出了兩分喜色:“公子果然好本事,我們找了那樣久都不曾尋得。”
“走吧,先進去試一試。”陸長亭也急著看這鑰匙是否能夠打開那道門,當即不再與張行瑜寒暄。
張行瑜點了點頭,引著他走了進去。這裏把守的人也都是認得陸長亭的,因而並沒有阻攔他。
雖然吳觀玄經常去尋陸長亭,但陸長亭這卻是頭一次到他的宅子中來。只簡單掃了一眼,陸長亭便不由笑道:“他倒是個有錢的。”
這宅子外看起來低調古樸,內裏瞧上去卻奢華不已,實在令人有些目不暇接,其中更有一些風水陣,乃是利陽宅的。
陸長亭收住目光,跟著張行瑜走進了吳觀玄平日起居的屋子。
屋子裏的床已經被抬走了,就留下底下那道緊鎖的暗門。陸長亭走過去的時候,那暗門旁邊還圍了幾個人,聽見腳步聲,他們忙轉過了頭。
陸長亭掃了一眼,其中有個人手中拿著工具,應當是特意請來的開鎖匠。那開鎖匠愁眉苦臉,額上汗水都滲出了不少,看也知道是拿這道門沒有法子。
“我來吧。”陸長亭分開了人群,當先走過去,然後在那道門前蹲了下來。
其他人都驚疑不定地看了他兩眼:“這當真能開嗎?”
陸長亭沒有出聲,只是掏出了那個其貌不揚的鐵片。
開鎖匠喃喃道:“不可能啊,鎖做得那樣精巧,鑰匙卻做得這樣粗糙嗎?”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聽得“哢嚓”一聲輕響——鎖開了。
竟然真的開了!
所有人都本能地站了起來,想要往那個方向靠近。
陸長亭卻是一手按住了暗門,動也不動地冷聲道:“先去請太子。”
眾人這才頓住了腳步,驟然想起這樣的時候,是應該先將太子請過來。
張行瑜馬上出門吩咐了人去傳話。
朱標一直掛心這邊的事,因而這次消息很快就遞了過去。朱標接到消息的時候都還有些不可置信,畢竟困擾了他們許久的事,怎麼這樣突然便解決了?
那傳話的人低著頭道:“是陸給事中取了把鑰匙來,誰也沒想到他能打開暗門,但的確……鎖開了。陸給事中守在了暗門外,張千戶便馬上令小人前來請太子殿下了。”
朱標欣慰一笑,道:“若是長亭的話,那便不奇怪了……”
很快朱標便到了,他一邊大步走進來,一邊低聲道:“方才和你說了這個事不久,你就真去將鑰匙拿到手了……”
“我也是大膽猜測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拿到了。”陸長亭抬起頭道。待朱標走近了,陸長亭便立刻直起了身子,他在這裏等了一會兒,腿都有些酸麻了。
“是在何處取到的?”
“湯晟。”
“怎會在他那裏?”
“吳觀玄這樣的人,喜好賣弄聰明,他當然是放在一個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而且還會是一個,等我們明白過來之後,定會遺憾懊惱的地方。他不會放在他的身上,那太容易被找到。那就只有放在一個,我們尋常不會考慮到,但卻和他有所密切來往之人身上。那就只剩下湯晟了。若是我們沒能找到,待日後才知道,原來就近在咫尺……那不是很能取悅吳觀玄嗎?”
“說的是。”朱標神情愉悅地拍了拍陸長亭的肩頭:“此事實在多虧了長亭。”
陸長亭打開了暗門:“太子,請。”
張行瑜低聲道:“下頭也許久未進人……太子,臣先行吧?”
“去吧。”朱標說完,又補上了一句:“長亭隨我一同。”
陸長亭點了點頭。
張行瑜當先用火把探了探下面的環境,隨後才跳了下去。朱標也跟著走了下去,而後他還轉過身來,朝陸長亭伸出了手:“長亭下來吧。”
陸長亭有些哭笑不得,朱標那病弱的身體怕是接不住他的。
陸長亭搖了搖頭:“我自己下來就是了。”他抓住垂下去的軟梯子,很快就下去了。而後又跟進來了幾人,都是朱標的心腹。
這是個空間不大的地窖,牆上鑿出了空洞,用於放置書冊。除了無數的書冊之外,還有一面櫃子,櫃子裏塞滿了各色的書信,用不同的絲帶綁了起來。而後便是屋中央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筆墨紙硯和油燈、燭火等物。
朱標隨意取了一些書信下來翻看,只粗略翻看一下,他的臉色便冷了下來。
陸長亭估摸著其中寫的肯定不是好事。
“一群畜生!”朱標怒極,那書信在他手裏被揉成了一團。不過沒一會兒,朱標又將書信展開來了:“還得呈給父皇看。”
“走吧,長亭,你隨我一同去見父皇。”
陸長亭沒有拒絕,他知道朱標是好意,這時候帶他去見洪武帝,明顯是要他承這個功勞。
等到了洪武帝跟前,那些書信一一被放到了大殿之上。其中還有些大臣和老將在。在洪武帝的示意下,他們打開了那些書信,這一看,便都臉色大變。
“白蓮教竟然打著這樣的主意!”
“是啊,朕也不曾想到。”洪武帝的臉色陰沉至極:“白蓮教一面在民間煽動百姓,積蓄力量,更偽裝賊匪,與當地勾結,禍亂百姓,攪得民間動盪不安。更甚至圖謀到了朕的朝堂之上、子嗣之中!信國公便是為此奸人所坑害,險些便丟了性命。而朕的幾個兒子竟也曾遭到如此暗算!更別提朝堂之中更有白蓮教中人安插進來……”
眾人聽得脖子發涼,忙跪地道:“臣等不察,臣等有罪……”雖然他們並無多大干係,但這時候話是要說的。
洪武帝本也沒有發落他們的意思,只是告知他們白蓮教犯下的惡行,也提醒他們莫要愚蠢到在眼皮子底下放過白蓮教的人。
效果自然是好的,陸長亭就瞥見了這些人臉上的驚恐之色,他同時也看見了這些人對著洪武帝感恩戴德的模樣。
畢竟洪武帝如此提醒,也算是救了他們一命。
待他們看過之後,洪武帝的目光便落到了陸長亭的身上。
“此事中,長亭功不可沒,朕先給你記下。”
陸長亭微笑道:“為陛下和太子分憂,乃是臣之本分。”
洪武帝臉上笑意更濃:“你說得倒是乖巧,心底怕是已經在想朕要賜你什麼了吧……”
旁邊大臣見洪武帝態度如此和藹,竟還與陸長亭玩笑,心底頓時對陸長亭的分量又有了不一樣的認知。
大臣們先後離去,而陸長亭卻還留在了殿中。
洪武帝歎了一聲,道:“當年老二幾個兄弟去了鳳陽,朕以為有人隨行,又有伺候的宮人,還有備好的宅子,更有當地官員可驅使,想來不會出什麼事。卻不曾想到,這白蓮教的手段之陰損,竟叫人防不勝防。”
鳳陽初時稱中都,後來洪武帝改稱鳳陽,此時他口中便慣稱鳳陽了。
“若非有你……”洪武帝眉頭緊鎖:“怕是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陸長亭沒有說話。
這樣的事還真說不好。
歷史上並沒有他這個陸長亭,朱棣等人不也無事嗎?也許正是因為有了他的存在,有了他的蝴蝶翅膀一扇動,才有了白蓮教所策劃的風水之謀。
當然,就算是如此,陸長亭也不會抹殺自己身上的功績。
他的確是救了朱家兄弟。
洪武帝低聲道:“長亭這幾日也勞累了,便回去歇息吧。”
陸長亭知道洪武帝該是有話要和朱標說了,於是很是知趣地告退了。等走出來以後,天色都已經暗了。陸長亭抬頭看了一眼,心底頓時覺得平靜極了。或許他來到這個朝代本來就是一件好事。
白蓮教也許就將從此退出歷史舞臺了……
多好啊。
以後大明再也不必為白蓮教所困擾了。
陸長亭勾了勾唇,大步走了出去。
有了吳觀玄那裏的東西,所有的……所有的都對上了。曾經在中都時候遇見的那些詭異風水,還有太子所遭受的威脅……全都是來自白蓮教的策劃。畢竟此時明朝初立,民間百姓對洪武帝的崇拜到了幾乎無可撼動的地步。他們在民間煽動不易,便只能想些歪門邪道的法子,從根子上毀掉大明朝。
只能說實在不湊巧,正正撞到了陸長亭的手裏。
真是時也命也。
……
洪武帝在與大臣們說過此事之後,第二日便也正式將白蓮教的惡性公諸於天下了。
同時朝堂中有些人也被拿下了。
除此外欽天監中也有人被揪了出來。
這讓陸長亭不由得有些好奇,不知道吳觀玄在白蓮教中究竟是什麼身份,竟然抄了他一人,便能得到這樣多的收穫!
當然,這些之後他總會知曉。
而此時,陸長亭還要面對民間洶湧而來的崇拜。
因為洪武帝絲毫不保留地將他對著天下人誇獎了一番,著重表了陸長亭的功績。前後不到一月的功夫,陸長亭聰慧、堅韌、敢於與惡勢力搏鬥、忠君忠國的形象就傳遍了天下,廣為天下人所稱道。
民間甚至快將他傳成了三頭六臂。
這個消息也伴隨著陸長亭之前送出的信,一塊兒到了北平。
作者有話要說: 洪武帝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這樣大力給長亭宣傳名聲,烘托形象,最後便宜了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