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逃婚計劃

蘇紫將今日皇後召見她與太子的事情說給安寧聽了，安寧便道：“可恨我們為何偏偏是女子，要是男兒，我離了這家也就是了，也不似這般要受人擺弄，偏是想不出半點法子來！”

蘇紫見她眼圈兒隱隱紅了，低著頭想了想，道：“若是王爺非逼著你嫁五皇子，你要如何做？”

安寧恨聲道：“我就尋根繩子上吊去！總之，若是我嫁的夫君不是我所中意的，要那樣將就一輩子，我還不如早早死了，投個好胎去！”

蘇紫盯著她，“既然你敢死，何不試一試逃呢？”

安寧一怔，“阿紫，你不是想要逃婚罷？”

蘇紫點點頭，神色認真，“以前我總想著有法子解除婚約，可無論我怎麽胡鬧，皇上和姑姑也不曾動過廢了婚約的念頭，說起三哥便更讓人煩惱，不知為何，他仿佛認定了非娶我不可。”她微微歎氣，“我縱然出了皇宮也是有法子過好的，隻是有些對不起三哥他們。”

安寧雖說有些見識，卻也隻是個閨閣千金，在她的意識裏，女子就該讓人養著才對，自己一個人沒法兒活下去。

“阿紫，你確定逃走後不會變得更糟麽？你真的能夠活得下去麽？”安寧有些心動，卻也實在感覺不靠譜。

前世不也是一個人過來的麽，她會的謀生方式多著呢，卻也不好告訴安寧。蘇紫隻得道：“怎麽活不下去，咱們現在穿的用的哪一樣不貴重？你是千金小姐，難道就沒聽過當鋪麽？隨隨便便當些首飾就夠生活了。”

安寧細細地想了會兒，麵上漸露喜色，“這法子果真是妥當，我竟沒想到這上頭來。”

蘇紫覺著還是要把利害關係與她說清楚，道：“你可想好了，若真是逃了，你便再也不是小姐，沒有奴仆成群，沒有錦衣玉食，而且還見不到親人朋友。更重要的一點是，咱們不是普通的官宦人家，皇室的公主郡主要逃了，想必會驚動朝野，還得過躲躲藏藏、隱姓埋名的日子。”

安寧蹙著眉頭，神色變得猶豫，卻見蘇紫麵色平靜，詫異道：“難道阿紫就已打定主意了？你舍得麽？”

蘇紫輕笑了一聲，“這一世我有姑姑，有三哥，有你們這些朋友，還有尊貴的地位，優越的生活，這些我當然舍不得。”她微微垂下睫毛，“隻是正因為舍不得才更要離開。”

沒有什麽比美好被一點點撕碎露出醜陋的麵容更令人難受的事情了。她已經見過了華煙變成這樣，若是嫁給太子，原本溫和的兄長麵目也會漸漸變成一種她不認識的模樣罷。

所以，讓一切在還沒有壞掉之前抽身離開，最好不過了。

安寧皺著眉頭想了會兒，“我不太聽得懂，不過我是舍不得的，阿紫，你給我三天時間，若我決定了要走，我會折楊柳送去你宮中。”

***

從王府回宮以後，蘇紫便著手暗暗準備逃跑事宜。一旦做了決定，她便不容許自己輕易動搖。她仔細考慮一番以後，製定了逃婚計劃。

她修了一封書信秘密托人送往南水縣的大公子，並且叮囑除非隻能交給本人。這兩年，雲易與她也有過幾封書信往來，多是詢問慕邵楚與安寧的狀況。蘇紫不想沒有目的地的瞎跑，皇家勢力多廣她不知道，若是外麵還有人接應更輕鬆一些。

白日裏便有尚衣局的人來量了尺寸要做嫁衣，亦奉上幾張嫁衣式樣供她擇選。蘇紫也不在意，後邊又來了要為她打造首飾的宮人，她便一概交由小玉決定了。

小玉便道：“公主，您成親可是大事兒，怎麽如此不上心？”

蘇紫道：“我這是相信你的眼光，才交給你辦。”

至第三日，王府郡主遣人送了一支楊柳過來，小玉拿著楊柳，驚奇道：“怎麽看也是根普普通通的楊柳枝兒，不曉得為何公主見了它的神色有些許複雜呢？”

翠兒與小玉兩人廊簷下站著，聞言，笑了，“折柳意味著送別，想必是郡主覺著公主成了親便不能似以往出宮與她作伴，是以送了楊柳來道個別，也有些意思。”

小玉笑道：“仿佛有些理兒，隻是郡主似乎也定下親了。”

翠兒納罕道：“我沒聽說呢，郡主眼界頗高，好些高門公子皆不被她看在眼裏，如今是哪家公子得了她的青睞？”

小玉笑道：“竟不是哪家公子，你也見過的，是五皇子呐……”

“怎麽是他？”翠兒驚道，“郡主這樣的人物怎麽也不該……”

身後傳來腳步聲，翠兒馬上噤聲了，見是公主從殿內出來，迎上來道：“公主，怎麽又換了身衣裳，是要出宮？”

蘇紫道：“我要去王府。”

小玉道：“公主，奴婢覺著您還是緩些日子再出去，前幾日皇後娘娘與太子來看你，想必是為著成親的事兒，您卻還在王府。奴婢瞧著皇後娘娘似乎有些不滿，說是讓您安分些待嫁就好。”

出宮是要把自己的計劃說與安寧，聽了這話，蘇紫又怕反倒令自己往後不能自由出宮了，想了一想，便道：“我不出去了，小玉，你親自替我跑一趟，送一封信到安寧手上。”

小玉還怕公主不聽勸，聞言，露出笑意，“這樣就好。”

蘇紫點點頭，“你記住，不能轉交旁人，女兒家的心事若是讓旁人看了終歸不好。”

小玉還未說話，忽然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紫兒，你有何心事？”

太子長身玉立地站在宮門口，正望著她，語氣溫和透著揶揄，眼神卻仿佛黑潭一般深。

宮女太監已是跪了一地。

蘇紫心中一跳，自然地笑道：“三哥，都說了是心事又怎好告訴你的？”

太子笑了。

入了殿內，宮女斟上茶來，太子端著茶杯，目光凝注在她麵上，“紫兒方才是想出宮？”

蘇紫怕他生疑，忙道：“三哥，你也知道安寧訂親的事兒罷，我怕以後不能一處玩了，所以想多見幾麵。”

太子道：“五弟上朝時倒是與父皇稟了這事兒，

父皇頗為高興，一時想起四弟這個做兄長的還未娶妻，連妾也沒有一個，便也讓母後為四弟選個王妃。”

蘇紫隻是淡淡“嗯”了一聲，低頭喝茶，麵對慕邵楚這個話題，他大約不是真心想提，隱約透著試探她的意思。

想必是她與他們走得太近，太子終究有些疑心。

太子凝神看了她半晌，忽然起身至她身前，半蹲下身，握住了她擱在膝蓋上的手，目光透著讓人無法直視的深邃與灼熱，“紫兒，可以告訴三哥你的想法嗎？如果你不想這麽快成親，我也不會勉強你的。”

蘇紫呼吸微堵，半晌，方道：“沒有，我沒有任何想法。”

太子道：“那你為何不開心？”

蘇紫笑道：“沒有不開心，三哥，你想多了，我隻是有些害怕。”

太子道：“害怕什麽？”

“不知道。”蘇紫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怕做錯事，如果我做了什麽讓三哥生氣的事情，三哥會不會恨我？”

聞言，太子麵上浮出一些寵溺的笑意，“你這些年也不見得少做了錯事，我有認真與你計較過？”

蘇紫低聲道：“但願三哥記著這話才好，我不想你恨我。”

“你怎麽會覺得我會恨你？”太子傾身上前，雙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眸光亮得似乎要透入她的心底，“我是沒有說過我愛你，以前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但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紫兒，我愛你。”

蘇紫瞳仁微縮，身體僵住了，前世有很多人對她說過這三個字，但隻有這一次，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三個字令她感受到了它的沉重與震撼。

太子緩緩俯身試探著碰觸著她的唇，她輕顫著別開了臉，他的唇便滑到了頰邊，如溫熱芬芳的花瓣拂過麵頰，他在她耳邊溫聲道：“別躲開，好麽，紫兒，我一直想這樣親你，你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顎，以一種近乎虔誠的熱情凝視她，薄唇從她的柳眉一點點下移，最後落在了紅唇上，一點點深入。

蘇紫握緊了手，他帶著渴求的聲音回響在耳邊，她一時心軟沒能推開他，她閉上眼，默默地想，如果隻是一個吻，他想要的話便給他好了，總之也沒有下一次了。

隻希望，他日後回憶起今日的場景，不會以為她是在用美色令他降低戒心。

太子走了以後，小玉紅著臉，笑道：“公主，不是要讓奴婢送信麽，信呢？”

蘇紫揉了揉眉心，“你等著，我進屋去寫。”

花了半個多時辰，蘇紫寫好信用火漆封上，出來交予小玉，見她去了，她方又回了屋子，不知怎的，心裏有些煩擾。

她在信裏已經與安寧把逃跑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未免惹人生疑，讓她與別與人辭別，免得露了痕跡。日期定在了三天後，三天要做好準備已經足夠了，多留幾天也是沒有意義的。

逃到南水縣以後的生活，蘇紫還未打算過，目前先要逃出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