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面見皇上

聽了小玉說她大哥賭博的事情，蘇紫沉默了會兒，方道：“小玉，你去帳房那兒支一千兩銀子罷，不要聲張出去，免得其他下人曉得會多話。如今是駙馬在管事情，你還是要知會他一聲才好。”

“公主，不要這樣多，奴婢手裏邊還有七八百銀子，公主借奴婢兩百兩銀子便足夠了。”小玉感激地道。

“那便隨你罷。”知道小玉不會好意思白拿許多銀子，蘇紫便不勉強她。

小玉去了書房稟明駙馬，駙馬沒有多言，她順當地在賬房領了銀子。走到大街上，她徑直朝了吉祥賭坊過去。

令她驚訝的是大哥並不在賭坊了。據賭坊的夥計說，她大哥欠了債被幾位壯士按著在街上揍，看熱鬧的人也多，竟有三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兒救下了他。

她心裏一急，忙問，“那麽我大哥現下在何處？”

夥計仿佛在嫉妒被揍的大哥，帶了發酸的口吻道：“那位白衣裳的貴公子替他白付了一千兩，整整一千兩啊……”

小玉不耐地重複問了一遍。

夥計方撇了撇嘴，仿佛被人搶了錢一般不平地道：“誰知道大牛這小子在哪兒！我看其中有位公子像是丞相，這蠢貨算是交了好運了！”

大牛便是她大哥的名字。見夥計這樣罵她大哥，她蹙了蹙眉，卻懶得和他胡纏，轉身出了賭坊，便又往丞相府的方向去了。

京中權貴的住宅大多是在同一片區域，小玉也約略知道些重要人物的府邸。她一徑來到了蘇府，看見門口站著兩個看門的小廝，便問左邊那個看來麵貌老實的小廝，“你……”

她剛吐出一個字，便驚訝地聽見小廝道：“是小玉姑娘罷？”

“我是，但你怎麽……”

小廝看來老實而禮貌，實則極其無禮地再次打斷她，“小玉姑娘，請隨我進來罷。”

小玉先是滿頭霧水，隨即又略略鎮定了些。她想，大約她大哥知道自己會來尋他，是以將她的名字告訴給了丞相，那麽大哥定然是在這家了，她也得進去好好致謝方好。

小廝領著她進了庭院，拐進了一條流水邊的小徑，盡頭處便是一個極大的花園子。

花繁如畫，清風散出醉人的熏香。草地上鋪著幾張四四方方的地毯，上邊紋有各種圖案，七八位年輕公子跪坐在上邊，他們的身前設著宴席。

距離桌案大約三四米的地上，擱著一個有著繁複花紋的銅壺。

小玉過來的時候，正看見一位公子舉著箭矢在投壺，一箭不偏不倚地落入銅壺，四周叫好聲一片。

許多男子低沉的笑聲震蕩在散著花香的空氣裏，小玉微微紅了臉。

小廝領著她走到了主位上的那位公子麵前，其他公子仍是各自說笑取樂，沒有在意她。

“小玉？”一道溫和的略微熟悉的聲音響起，“你怎麽來了這裏，你家公主呢？”

小玉抬起眼看見的是一張斯文俊秀的臉，隻是神情略微冷淡了，一雙極黑的眼眸透著壓力般盯住她，這人便是朝中

新貴，那位寒門出身的丞相了。

小玉隨著公主長居宮中也頗見過些世麵，壓住些微的慌亂，鎮定地行了禮，“奴婢見過蘇大人。”

“起來罷。”蘇祁道。

小玉便站起來了，想起將將丞相問她的話，便道：“奴婢是來尋大哥的，公主並沒有過來。”

蘇祁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緩緩地呷了一口，眼神有些微的悠遠。

忽然附近有人笑了一聲，仿佛是在笑她，小玉正自驚疑不定，那人說的便證實了她的猜測，果真是她被嘲笑了。

“小玉，怎麽我和你說話，你卻看著蘇祁？”

說話的人就坐在蘇祁的坐下首，他正溫和地朝小玉微笑。

“世子？”小玉低聲驚呼。公主與安寧郡主感情甚好，這位世子便是郡主的二哥，是以她也見過世子許多次。

意識到自己答錯了人，難怪丞相不理她，她不禁麵紅耳赤了。

安子初見她這樣窘，便微微一笑，道：“公主近來還好罷？她如今也不在人前露麵，大家都快把她忘了。”

“公主很好，隻是不喜歡應酬，是以那些人情送禮的事情全交給了駙馬。”小玉謹慎地答。

蘇祁卻忽而暗暗蹙了眉，他舉目望了眼席間的人，又朝四周望了一圈，方收回了目光，問，“世子，皇上不在這裏？”

小玉被“皇上”二字震得臉色一白，自知曉當初七皇子下藥那件事情，她便對七皇子頗有些畏懼的心，如今七皇子做了皇帝，她這種畏懼的心理則更甚。

安子初想了想，道：“唔，皇上喝了些酒，大約是困了，便去了風雨樓。”

蘇祁看了眼一旁侍立的小廝，吩咐道：“青和，你帶她過去罷。”

“是，大人。”青和垂首領命，便朝著小玉伸出了右手，“小玉姑娘，請往這邊走。”

“……我、我是來尋大哥的。”小玉白著臉道。

蘇祁看了她一眼，道：“你大哥便是皇上救的。”

“……”小玉仿佛被嚇呆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小玉與她大哥一同從府裏出來。她看見了大哥臉上淤青紅腫，走路也一瘸一拐，又心疼又惱怒，她道：“大哥！你不許賭了，再有下次，憑你死活，我再不管了！”

大牛忙賠笑道：“不賭，不賭，以後可再不敢了。”

小玉見他神情誠懇，隻得歎了口氣，“你記著就好。”

“妹子，你怎麽認得這麽些大人物？”大牛帶著崇敬的眼神看她。

“我認得人家，人家可不認得我！”小玉想起方才皇上問她的那些話，心下不安，“人家可全是看在公主的麵上才救你。”

小玉在街上與大哥分別，便回了公主府。

蘇紫正在大堂裏與駙馬吃晚飯，見到小玉回來，便抬起頭，問她，“怎麽樣，你大哥救出來了？”

“是，大哥已經回家了，不過……”小玉忽然又住了口，神色有些猶疑。

“

怎麽？”蘇紫放下了筷子。

“沒事，隻是奴婢使了公主的銀子，心裏很是過不去。”小玉麵色慚愧，卻並不真為銀子，她隱瞞了相府裏的事情。

“這並沒什麽。”駙馬微微笑了，“小玉，你服侍公主這麽久，這些銀子是你該得的。”

“奴婢謝過公主、駙馬爺。”小玉福了福身子。

公主身旁有個小丫頭在打扇子，小玉走過去，接過了扇子，不輕不重地給公主扇風。

“駙馬，你方才說丞相請你去赴宴？”蘇紫想起先前的話題，便問道。

秦初尚未開口，便聽見“啪嗒”一聲，小玉將折扇跌落在地，碎成兩半。

這柄折扇是駙馬隨身之物，因用飯時見公主太熱，便喚了小丫頭拿扇子給公主扇風。

小玉也想得到這個，忙看向了駙馬，驚慌地道：“奴婢該死，請駙馬恕罪。”

“一柄扇子罷了。”秦初意外她竟這樣慌張，溫和地道，“小玉，你仿佛很疲倦的樣子，要不下去歇著罷。”

“小玉，你下去罷，這裏有人伺候。”蘇紫笑道，握了握小玉的手，卻忽然蹙了眉，“你的手怎麽這樣涼？”

“沒事，奴婢下去睡一覺就好了。”小玉努力維持著微笑。

小玉轉身出了大堂。她慢慢地走到了自己的屋子，脫了鞋子、外衣，在床上躺下了。她感到腦子像是一團漿糊般遲鈍混亂。她盯著藍色的床頂，想到了下午去的那間華麗屋子，床要大得多，好看得多，竹葉青的帳子如水一般垂在地上，地上放著一雙幹淨的雲錦靴。

小廝領著她進了屋子，便關了門退下。清俊的青年仿佛剛剛從夢中醒來，他半側著修長的身子，右手支著腦袋，一雙桃花眼清冷淡然地盯著她。

小玉的心跳不禁快了些，她在床上翻了個身，又想到後來皇上問她的那些話，全是與公主相關的，她差點懷疑皇上救了大哥不是巧合，根本就是皇上為了利用她來接近公主。

隻是，她這個念頭剛一轉過，她便又立即打消了。皇上的態度那樣平淡，仿佛隨意提起一般，況且，他的言行又是那樣從容優雅，容貌也是難得的清雅俊逸，讓人沒辦法將一絲絲壞的念頭與他聯係起來。

他又救了她的大哥，她不自覺地就放下了戒心，竟是對他的問題一一如實回答。

“許久不曾見過阿紫了，她仿佛是和駙馬關係很不好？”

“沒有的事情。”

“那麽為何駙馬會休她？”

“不，那休書是公主在成親前便主動求來的。”

“哦，這倒有趣。”

小玉拉起棉被遮住了頭，微微苦惱地想，她回答的這些應當沒什麽要緊罷，畢竟皇上仿佛是早就知道了。後來……皇上還問公主與駙馬平日做些什麽。

小玉思來想去，覺著自己並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心裏卻仍是很不安，那一張清雅俊逸的臉卻仿佛老是在眼前對她微笑。

她悶悶地歎了口氣，覺著很是對不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