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剖心

　　許夢言站在門前半天沒有動靜。

　　原本都打算離開的謝星望疑惑地問她：“你又怎麼了？”

　　“額，”許夢言轉過身，無奈地攤手，“我今天大概是把鑰匙和腦子一塊兒丟家裡了。”

　　謝星望黑線：“你沒帶鑰匙？”

　　“嗯。”她掏手機出來，“我問問我爸媽有沒有備用鑰匙。”

　　結果按了屏幕完全沒反應，她才想起來手機也關機了。

　　抬頭對上謝星望看智障的眼神，許夢言歎了口氣，連她也覺得自己現在像個弱智。

　　他冷眼旁觀眼前的少女一系列動作，最後到底是忍不住開口：“你，不然先去我家吧。”

　　啊？許夢言抬頭，驚愕地看他。

　　“至少把你的手機充滿電，”謝星望躲開她的視線，卻沒發現自己耳朵有些泛紅。他低頭把她買的大包小包拎起來，“放心，我家裡沒人。”

　　這才更不放心好嗎……她內心吐槽。

　　許夢言吸吸鼻子，最後還是沒有拒絕，誰叫她現在的確“無家可歸”，人家肯收留她就不錯了。

　　原本她想坐地鐵，謝星望卻堅持叫了輛出租車，一上車她就昏昏欲睡，後面還真的睡著了。直到被謝星望推醒，才迷迷糊糊地下車。兩人到謝家的時候天都黑了，許夢言看著面前這棟別墅，暗歎謝星望居然是個低調的富二代……

　　“家裡沒有人，我哥帶著我爸媽旅游去了，”謝星望走在前面解釋道，“所以乾脆也放了家政阿姨假。”

　　這一代是別墅區，治安自然不用說。謝家父母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倒也不擔心安全問題。

　　謝星望開了門，玄關的聲控燈一開，他脫了鞋不急著換，先去櫃子裡找了一雙新的女士拖鞋，丟到許夢言腳邊。

　　“你換這個吧，我哥老換女朋友，所以家裡新拖鞋很多，”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他哥的花心，他看安安靜靜換鞋子的少女有些拘謹，就上前一步把她買的菜拎走，留她一個人慢慢適應：“先放我家冰箱裡，你去沙發上坐會兒，我拿充電線。”

　　許夢言應了一聲，把拖鞋換上，順著他的方向去了客廳。

　　謝家雖然住著別墅，室內的布局卻不是電視裡那種嚇人的歐式洛可可風格，反倒有些現代化極簡主義。

　　灰色的沙發上幾個藕色和杏色的抱枕以及一旁淺黃色的台燈，讓客廳冰冷的布局增添幾分暖意。

　　許夢言一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就陷了進去，這感覺太舒服，她也沒再考慮去別人家做客的矜持，靠著抱枕半瞇著眼睛放松神經。

　　謝星望把東西放好，又上樓拿了充電線，他想了想，又回廚房燒了點水，結果回客廳就是看到女孩子靠在沙發上瞇著眼睛的光景。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輕手輕腳地把水放在茶幾上，許夢言卻只是假寐，聽到動靜就睜開了眼睛。

　　“喝水嗎？”見她沒睡著，謝星望乾脆把充電器和充電寶丟給她。

　　“哦謝謝，”許夢言趕緊拿出手機先把電充上。

　　兩人說完就相顧無言，許夢言默默地等著手機能開機。

　　客廳的鬧鐘響一下，提醒謝星望已經七點了。他想到兩個人還沒有吃飯，就站起來說：“我去煮點粥，你應該還不能吃其它東西。”

　　她覺得有些麻煩人家，也趕緊站起來：“不用不用，我不餓。”

　　謝星望冷著臉，“不吃晚飯又想低血糖暈倒嗎？我可不想再打一次120.”

　　“額……”許夢言摸了摸鼻子，又訕訕地坐回去。

　　他幫許夢言開了電視把遙控器丟給她，就自個兒去廚房搗鼓。

　　許夢言胡亂地換著頻道，等手機充夠電自動開機就趕緊去按手機。

　　上面四個未接電話，都是許宏剛打的，她剛想打回去，許宏又是一個電話打進來。

　　“喂，爸爸…”

　　“之前怎麼一直關機？”許宏那邊背景有些嘈雜，他說話也很急，“還好我瞞著你媽，不然她嚇得肯定現在就要趕回去了。”

　　“對不起爸爸，前面沒電了。”許夢言只能撒謊，又問道，“外婆的手術怎麼樣？”

　　“手術很成功，不過外婆畢竟年紀大了，這兩天都在觀察期。”

　　她一聽這話，默默把自己沒帶鑰匙的事情又憋了回去。算了，還是不要讓他們再為自己操心。

　　“對了，”許宏問她，“你在家嗎？吃飯了沒？”

　　夢言有些郁悶，她不敢說自己在家裡，萬一父母打座機，她就暴露了。只能撒謊：“我在張黛家玩呢，晚點回去。”

　　許宏自然是認識張黛的，當她一個人在家無聊，也沒有多想，“好，那你看下時間別太晚，要是你想住同學家也可以，就跟我們說一聲，不過大晚上的你們倆可別一起出去玩了。”

　　謝星望過來喊她吃飯的時候，正好看到少女背對他站在客廳裡，電視的聲音開得極大。

　　“我就在張黛家看電視呢，不用擔心我。”

　　“嗯，吃了。”

　　“好，我會記得把門反鎖的。”

　　“你們也要注意，好的，爸爸再見。”

　　許夢言掛完電話，松了口氣。真的是說了一個謊言以後，就要用無數謊言去遮掩，如果可以，她以後再也不想對家人說謊了。

　　一回頭，卻發現謝星望抱著手，靠在牆上笑。

　　她想到自己剛才電話裡撒的謊，覺得很別扭：“你笑什麼？！”

　　“笑你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謝星望坦然回答，他上前幾步把電視關小，“誰在別人家做客會把電視聲音開那麼大？”

　　“……”許夢言不爽的說：“不然我能怎麼辦，總不能因為我粗心沒帶鑰匙，就麻煩他們趕回來。”

　　謝星望挑了挑眉：“哦，那你晚上住哪裡？”

　　“不是說了嗎？我去張黛家住，”許夢言翻了個白眼，顯然還不高興剛才被他嘲笑，故意說：“總不會賴在你家的。”

　　他也不置可否，只對她說：“去吃飯吧，難為你拔了牙還有力氣說話，我都快餓死了。”

　　謝星望煮了一小鍋米粥，桌子上有一罐紅糖，他又開了一袋肉松倒在盤子裡。

　　許夢言一臉嫌棄：“你這待客之道也太寒酸了吧？”

　　謝星望沒理她的挖苦，自顧自把肉松拌進粥裡，“你這口牙現在也吃不了山珍海味。”

　　其實許夢言也知道他沒有叫外賣而是陪著自己吃粥，已經是足夠體諒他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嘖嘖，這德行。

　　所以自己到底為什麼喜歡他？許夢言一邊想，一邊認命地往粥裡加紅糖。

　　飯後她自覺地想去洗碗，畢竟在人家地盤上吃了人家的，沒想到謝星望攔著她，把碗筷往戲水池一丟，說：“放著吧，明天晚上家政阿姨就回來了，到時候家政阿姨會洗的。”

　　她瞥了一眼，池子裡果然還有幾個碗，忍不住吐槽他：“你可真懶。”

　　“會不會說話？”謝星望故意嚇她：“再說主人家壞話我就把你趕出去。”

　　許夢言才不吃她這一套，況且她本來就准備走了。

　　沒接他的話，眼看著手機的電充得差不多，她把充電器拔出來，背著包往門口走。

　　“你幹嘛？”謝星望嚇一跳，以為剛才說的話惹到她了，趕緊解釋：“別生氣，我開玩笑的！”

　　“我沒生氣，”許夢言好笑地看他，“我住在你家不方便，還是去找呆呆好了。”

　　“這邊出去要走很久的，車也不好叫，都8點半了，”他抿著唇，看出許夢言是說認真的，心裡很郁悶，又不知道說什麼勸她留下，只能訕訕地開口：“你是不是不放心我？”

　　“不是…”許夢言無奈，雖然謝星望是個男孩子，但是人品如何她再清楚不過了，“你別多想了，我只是不想騙我爸媽而已。”

　　她坐在玄關處穿鞋子。

　　平時在學校裡，都是穿著運動鞋和帆布鞋。這兩天天氣熱，江慧給她買了一雙黑色系帶的羅馬鞋，帶子很細，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整個腳丫子，嫩生生的，白得晃眼。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蹲在一邊安靜地看她穿鞋子。

　　許夢言穿好鞋子，正准備站起來，手卻突然被拉住了。

　　她一愣。

　　初夏的夜還有些涼，但剛才吃了熱乎乎的粥，她的手心暖暖的，他的手更暖，還有些微潮。

　　看得出來，謝星望很緊張。

　　好像連空氣都突然粘膩了起來……

　　兩個人僵著，一時半會兒的，居然誰都不敢先打破這曖昧的氣氛。

　　“別走了，”半晌，謝星望聲音低地幾乎快聽不見，卻又異常的執著：“你明知道我…會放心不下。”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會放心不下。

　　她坐在地上，他蹲在她身邊，兩個人拉著手，眼睛卻各看一邊。

　　許夢言頓時覺得溫度從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那裡蔓延，真個人都要升溫了。她聽完他這句話，還有什麼不懂。

　　本來就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最不想的，就是讓對方難受。

　　真特麼會撩！

　　許夢言惡狠狠地想，自己一個阿姨心的偽少女，居然也被撩得一顆心狂跳不止。

　　“額，住你家，不太方便，”許夢言組織著語言，試圖和身邊的少年講道理，“那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什麼鬼理由？他都說到這地步了，這女人是不是傻？

　　謝星望掛了黑線，不爽道：“有什麼不方便？你難道還對我有非分之想？”

　　“哈？你怎麼可能對你有非分之想？”

　　“你不是都跟程息則說了嗎？！”謝星望激動之下，口不擇言，“你都肯告訴他了，幹嘛不誠實點跟我承認？”

　　啥？

　　許夢言瞪圓了眼睛，震驚地看著他。

　　謝星望也知道自己剛才說了多麼驚天動地的話，這會兒反應過來，也忍不住紅了臉，別過頭不看她。

　　所以說，他那時候就聽到了？

　　許夢言內心有些復雜……其實原先按她額想法，即便喜歡他，她也沒准備現在就告訴他。再怎麼樣，也要等到高中畢業吧。到了那時候，是各奔東西，還是皆大歡喜，都隨緣吧。

　　重活一世，理智還是占了大部分，她可能再也沒辦法跟一個真正的十七八歲少女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費盡心思地喜歡一個人。

　　謝星望等了半天，身邊的少女都沒有反應，他有些失落，又很不甘。但最後，也只能化作一聲歎息。

　　他扯了下她的手，對上她的眼睛，抿了抿唇，臉上的表情很緊張又很認真。

　　“許夢言，我喜歡你。”

　　“……”

　　“你一定也喜歡我，別否認也別解釋，我聽到你對程息則說的話了，我不傻。”該說的一旦說出來，這種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解除了封印。

　　最不好意思的話都說出來了，那還有什麼顧慮？

　　許夢言默默掙開他的手站起來，謝星望以為她執意要走，心裡一晃，想到之前惡補少女漫畫看到的“必殺技”，心一橫，乾脆豁出去了。

　　他長手一撐，按在了許夢言身後的牆壁上，攔住了她的路。

　　“？？？”靠！壁咚？

　　“別走了。”

　　他看到面前少女有些嚇到的表情，漆黑明亮的雙眸裡倒映得滿滿都是自己，忍不住有些期待和雀躍，這一瞬間，好像體內一些奇怪的因子都被激發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托著她因為震驚，微微張著嘴的下巴。

　　湊近了一些，低聲道：“乖，跟你爸媽說今晚住同學家吧……”

　　這這這，這是她認識的謝星望？這是不小心解鎖了什麼模式啊？人設不對啊！

　　許夢言用表情表示，她受到了驚嚇！

　　事實證明，男人在某些方面，真的是無師自通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