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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爺……」跟著白楚進來的手下恭敬的向白陌升鞠躬,「我跟楚少爺說了,您有客人,但是……攔不住……也不敢攔著。」
「多事……」白陌升淡淡的說,「還有沒有規矩了,攔他做什麼。」
「抱歉。」隨從神情閃爍,面露怯色。
白陌升沒有苛責的意思,「你留下,把門關上。」
男人不吭聲,轉身關上門,筆直的站在門口,眼睛看向地面。
白楚順著屋裡打量一圈,期間與科子神情交匯,停頓片刻之後移開,「爸,你找他來怎麼不跟我提前說一聲。」
「你這不是知道了嗎?」白陌升將手裡的書放在床頭櫃上,與汪尋湛對視,接著又輕笑著看向白楚,「我不說,自然有人會告訴你。」
「你要是想見他,跟我開個口,哪兒需要勞煩幫裡的兄弟。」
「嗯,」白陌升掀開被子,移動身體,行動有些吃力,「今天的新聞,你看了?」
坐在一旁的夏寒見白陌升想要站起來,連忙上去攙扶,「乾爹……」他彎腰伸手攬住白陌升的腰,「你小心。」聲音細碎,親密溫軟。
白陌升藉著他的力站直身體,隨即便用手肘擋開他,不用力,「幫我把枴杖拿過來。」
「……」夏寒稍顯猶豫,微微皺眉後服了軟,歎氣將一旁的枴杖遞給他,「你慢點。」
白陌升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拿著枴杖轉身看向白楚,「問你話呢,新聞看了嗎?」
「看了……」白楚點頭,餘光掃過汪尋湛的臉頰。
「都是真的?」白陌升朝著汪尋湛走了兩步,腳下吃力。他穿著居家睡衣,瞧上去就像是這間醫院中最普通的傷患,但神情中的攻擊性與征服欲卻無法被忽視的讓汪尋湛心裡犯嘀咕。
「……」白楚輕輕咬牙,報道的內容與視頻相輔相成,此時若回答子虛烏有,任誰都不會相信,「是真的。」他抬腳上前兩步,擋在汪尋湛與白陌升之間。
白陌升看著自己的兒子,上下打量,最終停留在白楚的右臂之上,「手……也是因為他受傷的?」
這問題來的猝不及防,白楚一時發愣,思索之下便將眼神投向科子。
「白叔……問的……」科子皺眉開口道,「我不敢……不說……」幾個字,足以顯現科子對白陌升的畏懼。
「你看他做什麼……」白陌升替科子解圍,又對白楚開口,「到底是不是?」
白楚收回自己的目光,「是,但那是個意外。」
「意外?」白陌升伸手鉗住白楚的右臂,輕輕揉捏,「一個月二百萬,也是意外?」手指順著白楚的臂膀上移,最終停留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抬起白楚的下顎,白陌升神情帶上了點慍色。
「……」白楚想了想,猶豫回答,「那段時間缺錢。」這借口找的寒酸……當時的情況所有人心知肚明,夏寒定出一個月二百萬的數量,雖不算少,但也沒到白楚無法負荷需要用這種方式來還錢的地步。
「是嗎?要是這麼說,」白陌升回頭看向夏寒,「這事兒……」
「爸……」白楚歎氣,「我現在過的挺好的,您……就別插手了。」
白陌升看著自己的兒子,捏著他的手臂又用力了不少,「翅膀硬了?」
「……」白楚不吭聲,微微皺眉。
汪尋湛聽明白了,白父因為『包養』的事情不高興,變著方子想收拾他,「包養的事情,是我逼白楚的……您要是有什麼說法,衝我來就行了,犯不著跟白楚置氣。」說著,汪尋湛將白楚的手臂拉過來。
白楚瞧了汪尋湛一眼,神情說不出的複雜。這話說的冒險……白陌升何許人也,要真是跟汪尋湛要個說法,他拿什麼承受,用什麼來擔著。
白楚對自己的父親感情太過複雜,汪尋湛心裡清楚……要真是讓白楚因為自己頂撞父親,亦或者鬧得不可開交,那一切的後果都沒法想像。白楚對父親住院的事情心存愧疚,站在兩人之間的白楚心中定萬分糾結,汪尋湛不願他承受這些。無論是父親一方的親情,亦或者只與兩人有關的愛情,都不應成為白楚的負擔。
「衝你?……也可以。」白陌升看向汪尋湛的眼睛,神色平靜,卻異常認真。比起科子的輕蔑,夏寒的無視,英航的自以為是,白陌升眼中火藥味十足,卻讓汪尋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我白陌升的兒子,被你逼著……」
汪尋湛沒等他說完,強行打斷道:「您要是覺得被包養這件事情,說出去讓您或者白楚顏面掃地,我明天就可以發聲明,這事情和白楚毫無關係。」
「顏面掃地?」白陌升重複,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白楚,語氣嚴厲的說,「讓開。」
「爸……」白楚不動,輕握拳頭。
「讓開。」白陌升又重複了一遍,絲毫不給他質疑的餘地,「我跟他說話,你插什麼嘴。」
汪尋湛攬住白楚的肩膀,拉著他往後退了些許。
白陌升打量了汪尋湛放在白楚身上的臂膀,接著又說,「那些報道,明天就可以全部消失……何來的『顏面掃地』?」
「那您是什麼意思?」汪尋湛答得誠懇,收回兩隻手,恭敬的下落在身體兩側。畢竟是在白父面前,汪尋湛理應收斂。白陌升氣場奪人倒是其次,要是真在此時存了嫌隙,以後還得花心思解鈴,犯不著。
「白楚為你傷了手……」白陌升說的雲淡風輕,手下卻不含糊。他抓著汪尋湛的右手臂,抬到自己面前,「先把這手臂還了再說別的。」
白陌升行動不便,手上的力氣一份也沒有減少,握著汪尋湛微微發抖,咬牙吃痛。站在門口的隨從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伸手便壓住汪尋湛的肩膀。
「滾出去。」白陌升開口,聲音如同刀劍般鋒利。
隨從低下頭,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夾著尾巴走出屋子。
「別說一隻手,命我都能給他。」汪尋湛絲毫不閃躲……白陌升要自己動手替兒子『討公道』,汪尋湛但凡有一點退縮,便對不起白楚這些年的感情。
白陌升面色又沉了不少,「你以為我嚇唬你?」
「不敢……」汪尋湛手指稍稍彎曲,緩解手臂上的壓力,「我怕您覺得我不夠誠心。」
白陌升清了清嗓子,頷首對身後的夏寒道,「幫我那根棍子來。」
白楚先前或許還有遲疑,自己老爺子保不準想給汪尋湛個下馬威……但當下,若真是當著屋子裡這麼多人的面拿了棍子,誰能想像之後的事情。
白楚抬手抵住父親的胸口,力道不重。腳下移動些許,再一次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兩人之間,「爸……」這一聲喚的無奈,帶著對父親的敬重,對過往事情的心有餘悸,卻也帶著強烈的訴求——汪尋湛這人,您別動。
白陌升的身體微微後撤,步子跟不上,有些晃悠。夏寒見狀,走到他身後,將自己的胸口與白陌升的脊背貼在一起,伸手攬著他的腰,成為支撐,「乾爹,當心。」
白陌升看著自己的兒子,像是要從白楚的眼睛中一探究竟。沒人知道他想要瞧什麼,也沒人知道他是否真的瞧見了。白楚最初有些閃躲,片刻之後便與父親四目相對。
沉默良久,屋裡沒人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