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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兩人先是回去了汪尋湛父母那裡。
臨行之前,汪尋湛給二老打了電話。到的時候,父母已經備好了晚飯,其樂融融。
長時間的飛機耗去了不少精力,汪尋湛和白楚吃了飯沒多久便沉沉地睡過去。這幾年兩人到美國,總是睡在汪尋湛原來的屋子,那張床還是顯得狹小,但一回生兩回熟,父母也沒再“吐槽”汪尋湛應該住出去,更加不再與白楚說起收拾客房的事情,似乎兩人擠在那張床上才是最為正常的事情。
白楚醒來之後,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見汪尋湛還沒轉醒,他俯身親吻汪尋湛的額頭,接著轉身出門。
走下樓梯,正巧看見汪父與汪母在廚房裡準備早餐。白楚停下腳步,想了想,朝著二老走過去。
“起來了,”汪母回頭看見白楚,笑臉相迎,“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尋湛每次回來,都要睡到中午飯做好,不叫他從來不起床。”
“嗯,”白楚點點頭,接過汪母手裡的東西,“自然醒,再睡不著了。”
“你別動手了,”汪父在一旁開口,“我們弄就行了,沒什麼東西了,你去坐著吧。”
白楚看著兩位老人,鄭重地開口,“叔叔,阿姨,汪尋湛跟你們提起過結婚的事情嗎?”
汪母愣了一下,轉頭與汪父對視,接著關了爐子。汪父等她忙活完手裡的事情,緩緩地對白楚開口,“他第一次帶你一起回來的時候說過,但是當時你們走的著急……之後就沒再提起了。”
汪母緊接著說,“你怎麼說起這個,你們這次回來,有這個想法?”
當年汪尋湛能在這家裡跟白楚提起結婚,定是與父母通過氣,也得到了支援。這一點,白楚能想得明白,“不是我們……是我……”他站直身體,恭敬十足,“我還沒跟他說起這個事情,但我想當年他肯定跟你們說起過……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我覺得我應該先問問你們的意思。”
“……”汪母聽完,神情有些驚訝。比起當年汪尋湛隨口說起,象徵性地徵求意見,此時的白楚鄭重其事,客氣坦蕩,“我們……都瞧著你們在一起這些年了,要是覺得合適,我們也覺得很好。”說完,她看向一旁的汪父。
汪父與白楚聊起過家庭,聊起過白楚的父親,因此對白楚當下的表現更為理解,“小楚……對我們來說,你們倆生活得開心就行,結婚不結婚可能對一般的男人女人有個形式的感覺,但對你們來說,好好過日子最重要。在國內,結婚不太可能,你們要是想好了在這邊註冊,我們能幫忙的,開口就行。”
“多好的事情……”汪母抬手拍了拍白楚的手臂,“別有壓力,我們不會給你們壓力的。”汪母說著,轉念又想起什麼,於是開口問,“你跟你家裡人說了嗎?”
汪尋湛在父母面前有意避開了白楚的家庭,兩人平日與父母交談,也很少提及白楚家裡是做什麼的,只是簡單的說母親早年不在了,白楚與父親也沒有自家的親密。
“說了,”白楚鬆了一口氣一般的笑起來,“我父親沒什麼意見。”
“那就好。”汪父點點頭,“我們常年不回去國內……不然的話應該跟你父親一起吃頓飯,現在這樣,你回去之後代我們給你父親問好。”
白楚神情閃爍,“嗯。”
汪尋湛這幾年教會了他很多,付出與佔有之間,白楚在愛情中成長。最後的這一步,應該由他自己走出來。汪尋湛的愛情,在他的世界中強取豪奪,卻也為他原有的窘境構造了生路。白楚循著這條路,站在交匯路口的邊緣,不再猶豫。
汪尋湛揉著眼睛走下樓,看見廚房裡三人都筆直的站著,伸個懶腰說,“你們大早晨說什麼呢?”
汪母見自家兒子一副慵懶樣,跳過剛剛的話題,把“驚喜”留給了汪尋湛,“什麼大早晨,都幾點了。”
“困……”汪尋湛又打了個哈欠,走到廚房,拉開冰箱門,“你們剛剛再說什麼?”
他拿出牛奶,扭開蓋子喝了起來。
“你大早晨起來,別喝涼的。”汪父不理他的話茬,伸手便拿過汪尋湛手裡的牛奶。
“美國住了這麼久,還是不能喝涼的……”汪尋湛鬆了手,走到白楚身邊,靠著他看向重新打開灶台的母親,“你怎麼起來也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熟……”白楚推開他,走過去幫忙。
吃過早飯,白楚拉著汪尋湛出門,說想去USC看看。
汪尋湛沒多想,只當白楚是想故地重遊。這幾年兩人時常回美國,卻很少再去USC。從父母家裡開車,到USC也需要幾個小時,回來的時間本就不多,來回折騰划不來。汪尋湛跟父母交代了一句,“晚上可能不回來了,看時間吧……”
汪母點點頭,“去吧,玩得開心。”
汪尋湛心裡嘟囔……去學校看看而已,有什麼開心的。
到了USC,已經是下午了。學校裡到處都是正當青春的學生,汪尋湛頗有感觸。當年的自己,也是在這學校的圖書館中學習,在草地上曬太陽休息。
白楚拉著他走到劇院門口,汪尋湛停下腳步看著他,“我怎麼總覺得你有事兒沒告訴我。”
“例如……”
“猜不到……”汪尋湛四周看了看,“但你覺不覺得來學校,進劇院,有點……似曾相識。”
“你指的是,跟什麼時候……似曾相識。”說完,白楚抬腳,率先走進劇院。
汪尋湛輕笑,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走……瞧瞧你葫蘆裡賣什麼藥。
劇院裡空無一人,與幾年前一模一樣。改建的工程主要是外部牆面和設施返修,劇場中的消聲材料本就是頂級的,影響很小。
“你找Bass幫你借來的?”汪尋湛走到第12排正中間坐下。
“嗯,請他幫忙……還被念叨了好幾次。”
“他那個朋友可能也念叨他了……怎麼隔幾年就要借劇院。”
劇院暗了下來,白楚看著面前的螢幕落下,開口說,“《春》……可以上映了。”
“什麼?”汪尋湛轉頭看著他,“你去找四爺了,還是梁總?”
“沒有……”白楚說得很淡,“機緣巧合。”
“怎麼可能,你別跟我打馬虎眼……”汪尋湛不買帳,語氣有些緊張,“四爺捏在手裡的東西,你要是沒什麼賠給他,哪裡是說撒手就撒手的。”
白楚頷首輕笑,“真沒有……信我。”他走過去吻了汪尋湛,點到即止,“看看這個版本,Bass的導演剪輯版,全世界你是第一個看到的,我之前也沒看過。”
電影的改動不大,但是Bass利用當年剪輯剩下的鏡頭,加長了整個電影的時間,同時調整了故事細節,讓節奏看上去反而更加緊湊抓人。
電影拍攝的那會兒,對劇中的舞臺劇《春》進行了很細緻的描繪。當年的版本依照汪尋湛的理解剪輯,而現在的電影,舞臺劇《春》的描繪方式完全遵循了白楚的想法。
故事的情節描述,語言的前後調整,人物行為的鏡頭刻畫,都讓現在的《春》有了不同的感覺。這已經是一部有著同樣情節,風格卻截然不同的電影了。
當年的《春》,動人中帶著傷痕與殘缺的美;現在的《春》,傷痕與殘缺中是對未來無盡的希望。
汪尋湛將白楚當年的疲憊融入了剪輯,而白楚又在時過境遷之後為這部電影添加了更多的美好嚮往。
影片結束,汪尋湛看著最後一個鏡頭——座位上的那一束狗尾巴草。
“汪尋湛……”白楚轉頭看著他,眉宇間滿是深情,多年如一日的深情,“趁著這幾天有時間,要不……去註冊吧。”
汪尋湛還未從先前的電影中回過神,“什麼?”他驚訝的迎上白楚的目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白楚從兜裡拿出剛剛隨手在地上摘的狗尾巴草,當著汪尋湛的面編成戒指,“你要是不跟我去註冊,都對不起這狗尾巴草。”
“操……”汪尋湛看著他手裡的戒指……走進劇院之前,他還忍不住嘲笑白楚怎麼跟個小孩一樣,隨手就掐了地上的花花草草,“你故意的吧。”
“……”白楚沒接話,拉著汪尋湛的左手,低頭便將手裡的戒指套在了汪尋湛的手指上,“別太挑剔了。”
“你小時候手工課肯定是滿分……”汪尋湛抬手看了看,眼中藏不住的笑意,“我老公真牛`逼……什麼都行……”
白楚見他一副嘚瑟的樣子,湊過去又吻了他。
走出劇院,汪尋湛右手拉著白楚,一刻也不想鬆開,左手拇指止不住在戒指上蹭動。
“什麼時候去註冊……”
“看你時間吧。”
“那得抓緊……要不現在就去Vegas?”
“現在……?”
“幹嘛……你剛剛跟我求了婚,現在就猶豫了?”
“那現在就去。”
“這還差不多。”
“你有時間給Bass打個電話……因為我想瞞著你,《春》前期的宣傳都是他在安排,他說等你知道以後,都交給你。”
“……那過幾天再給他打電話。”
“……隨你。”
“嗯……回去你還是得跟我說清楚電影是怎麼回事兒……”
“好,有時間慢慢給你說。”
“有一點說不清不合理的地方都不行……”
“嗯,知道了。”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趁著還沒結婚趕緊說……退貨肯定是沒戲,別的可以考慮。”
“汪尋湛,跟我結婚……你可能以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牽扯到一些為難的事情裡,這些我都想過,我也猶豫過,但我還是想這麼做……以後要真的遇到問題,就到時候再解決吧,怎麼樣?”
“……”
“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我只想說,我愛你,就這樣。”
“嗯,我也一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