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情定在今夜(2)
「進我地盤,經誰允許了,有組織批准嗎?」
隔著小小的玻璃塊,溫昕看不到外面具體發生著什麼,但半帶痞氣的說話聲音卻讓溫昕莫名心安,他來了。
只是安心之餘,她也意識到,外面不止有厲銘辰,還有其他人,而且還不是好人。
這是陳六從事盜竊行業的第五個年頭了,生平還是第一次撞到「坎兒」上,黑暗中,他隱約辨認出對方是個塊頭不小的男人。
按理說,被人逮個正著他本該害怕的,可厲銘辰一句「地盤」,要這個長得瘦小乾枯的慣偷放了心。
對著黑,陳六一抱拳,「兄弟哪條道上的,是不懂規矩還是怎麼的,這片一直是我們金爺管的,你師父沒叫過你爪子不能隨便往別人碗裡伸嗎?」
「哪條道兒?95838那條道上的!」厲銘辰被這小偷的天真氣得都想笑,直接把部隊番號甩給對方就再不廢話直接擒拿手伺候。
經過大緊張的人在緊張消除後,總有些虛脫症狀,外加連續的高疲勞作業,溫昕的虛脫就更徹底了,等厲銘辰把小偷綁好了,打電話報了警,她還軟在浴缸裡起不來。
「溫昕,你在裡面嗎?溫昕!」厲少校中氣十足,溫小姐卻氣不夠用。
等她好容易喘勻了氣,「嗯」了一聲作答後,接到報警的派出所民警也趕到了。
本來值白班的劉冬因為替同事,剛好趕上溫家遭賊。等他急急忙忙和同事進屋時,厲銘辰已經把房間的燈都打開了,燈火通明下,陳六鼻青臉腫的被團成團兒塞在屋子角落裡。
而抓了賊報了警的厲銘辰則沒理會劉冬他們,兀自站在浴室門口敲門,語氣則是前所未有溫吞柔和,「警察來了,沒事了。」溫昕剛剛的聲音總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同事給陳六上了銬子,走到厲銘辰身邊拍了拍,「哥,今天太晚了,明天白天方便的時候到所裡錄下口供。」
法之外無非也有人情在,派出所有熟人的好處就是不用擦黑的往外跑。
厲銘辰朝他點點頭,看著他們出去,關門,這才想起什麼的繼續敲浴室的門,「溫昕,人都走了,你是不是摔了,再不說話我進去了啊。」
厲銘辰的聲音已經有點急了,心想這丫頭別是被嚇壞了吧。
就在連長打算著怎麼破門而入時,裡面總算有了第二聲回應,緩過點神的溫昕聲音有些小的說:「厲銘辰,我衣服沒拿進來……」
好像是第三次進溫昕的臥室,小小一間,中間雙人床上擺著四四方方一摞換洗衣服。
厲銘辰的手是摸慣了槍桿子的,即便是衣服也是那種厚實抗磨的軍裝布,冷不丁一下讓他摸柔軟舒適的純棉布料,少校難免有點心律失常。
加上從衣服上傳來屬於溫昕的淡淡味道,厲銘辰的心電圖曲線已經開始有從丘陵一路朝珠穆朗瑪走高的趨勢。
「溫昕,衣服拿來了。」站在門口,厲銘辰說話總有點做賊心虛的底氣不足,生怕自己心裡那些小想法被她發現一樣。
厲銘辰的話說完過了幾秒鐘,浴室的門慢慢開了個小縫,溫昕一截白白的小臂伸出來接衣服。
厲銘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看還是想躲,眼睛就在門縫和旁邊白牆間晃悠,「你換,我在外面等你!」欻的收回手,少校一個標準一百八十度向後轉身,啪的立正站好。
門縫裡溫昕看著厲銘辰紋絲不動的站姿,彎唇笑了,這時候傻乎乎的厲銘辰,真很有安全感。
溫昕笑著轉身,輕鬆之餘卻忘了世界上還有樂極生悲這句話。
摔倒那瞬,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念頭是——以前怎麼沒覺得自家瓷磚這麼滑呢。
溫昕這跤摔的還好不算結實,倒下去時她腦子白了下,手本能的拉了下門把手。
「咚」一聲響。
正面壁「罰站」的少校聽到響動,迅速轉身,看到的就是斜斜半坐在地上的溫昕。
裹胸的浴巾被這一跤輕鬆的摔開了花,正隊形懶散的在她腰旁瓷磚地上集結,白色浴巾中間是如瓷般的人。
厲連長的胸肌在轟鳴。
摔倒後,溫昕才知道不是地滑,而是自己低血糖了,眼前整個都是黑的。
「嗯。」摔的不重,但也很疼,溫昕悶悶的哼了一聲。身上就在這時覆上個東西,厚厚硬硬的質地,逐漸恢復視力的溫昕入眼看到的是厲銘辰的橄欖綠軍裝。
「壞傢伙。」被男人打橫抱起的溫昕聽厲銘辰這麼說了句,她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可這句話也是她想對厲銘辰說的:衣服只蓋得住上面,下面他們可是肌膚相親的在正面交鋒啊!
羞赧到不行的溫昕只能把臉埋在厲銘辰胸前,掩耳盜鈴。
緊繃的肌肉被溫昕這突然的動作融化柔軟,貼在男人胸口的溫昕隔著他的襯衫布料聽著男人隆隆的聲音說:「這下完了,想不嫁我也不行了。」
難得厲少校總能把耍流氓用在正途上。溫昕臉的足像熟透的番茄。
趁著厲銘辰把她放在床上再去給她找乾淨衣服的空檔,溫昕甩開軍裝,直接鑽進被子裡。
等少校從立櫃裡找出件衣服轉身回來時,床上少了個人,多了個被子包,而他的軍裝正可憐兮兮的扒著床沿,努力不掉到地上去。
「衣服放這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就剛剛燈光微妙的情形下,厲銘辰也看出溫昕臉色不好。
好傢伙,他在師部閉關一星期趕任務,一開機短信箱差點沒被左柚的消息撐爆了。
內容大同小異——溫嶺情況不好,溫昕情況不好。
所以這才有了慶功宴都沒參加直接連夜跑到溫家的厲銘辰,慶幸他來了,也幸好他來了,不然剛剛那個偷兒不知道發現有人在家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厲銘辰邊想邊舀著鍋裡的粥,心猿意馬間,粥的顏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溫昕看著勺子裡黃裡透黑的「粥」,剛剛赤誠相見的尷尬頓時消減了大半。
「這是粥?」她揣度的問。
「嗯,快嘗嘗。想著去年南部軍區精兵特訓時,我們那組十幾個人就是靠著我煮的野菜粥才熬過十天生存訓練的。」厲銘辰眼睛很亮,樣子看上去非常自豪,看溫昕的眼神就像在說「快來嘗嘗人間美味吧」的樣子。
溫昕將信將疑,吃了一口。那味道,真是……
她現在才知道,所謂部隊的精兵們身上並不是沒有缺陷的,感情都集中短路在味覺上了。
人間美味=半個味覺殘廢。
「那時候沒條件,我們就拿鋼盔做鍋……」溫昕發現,一說到軍隊和他那群戰友的時候,厲銘辰整個人似乎都是發光的。
說的興起,手裡的碗不知什麼時候從自己手裡轉到了溫昕手裡。
厲銘辰回憶著往事,看著愛人小口喝著自己做的粥,那感覺,就像心裡的十幾挺機關鎗齊發,突突突的熱鬧。
做粥的人幸福,喝粥的人何嘗不是。溫昕從不貪心什麼宅子、屋子、美男子,此刻的小幸福對她來說,足矣。
入夏後第二場大暴雨在溫昕手裡的粥就快見底時,一道閃電驟然而至,過後,轟轟的雷聲劇烈的震動著人的耳膜。
心很粗的厲銘辰難得細心的注意到溫昕臉上開始不自然,「怕雷聲?」他揚了下眉毛。
「誰怕了!」溫昕邊把碗放在一旁桌上,邊仰起臉想彰顯自己並不怕雷,可緊接著第二道更大的雷聲下來,溫昕的手早就本能快於思維的把枕頭抱進了懷裡。
暖暖在時,她需要扮演強者,即使怕雷也要忍著;現在暖暖不在,而她緊繃了幾天的神經也承受不起堅強兩字,溫昕難得的脆弱了一把。
「不怕就睡覺!」虛弱到發抖的身體被融進一個熱的像火爐似的身體裡,厲銘辰竟直接摟著溫昕倒在床上。
「厲、厲銘辰,你起來,這麼流氓像當兵的嗎?」溫昕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法律也不能剝奪當兵的對媳婦兒耍流氓的權力!」厲銘辰說的義正詞嚴、冠冕堂皇的。
「瞎說什……嗚嗚……」溫昕被少校嫌棄話多了,直接剝奪了話語權。
吻了足有五分鐘,就在溫昕覺得自己快窒息的時候,厲銘辰總算鬆了口,「再不睡,我不介意把其他的權力在領證前提前執行。」
不說還好,少校一說,溫昕當即發現了身下的敵情,立馬不敢動了。
外面雷電交加,但小屋裡相擁的兩人耳邊卻靜的只能聽到彼此的聲音。
良久,溫昕小聲說:「你……認真的?」
連長沒馬上回答,只是再把她擁緊了些,「真,比9527還真!」
「9527是什麼?」
「唐伯虎在華府裡的服役代碼,《唐伯虎點秋香》沒看過?周星馳演的。」
即使看不見他現在是什麼表情,但溫昕總覺的鄙視的翻白眼表情很適合現在的他。
溫昕自己都覺的她是個很沒趣的女人,不要說電影了,玩樂的事遠離她已經好多年了,那部電影她有印象,但就像掛了幾十年的日曆,電影裡面的內容早就發黃的記不清了。
「9527還是我戰車的編號,我對它忠誠。」對你也是。
把男人對女人的喜歡等價與對坐騎的鍾愛在多數情況下無法給女人安全感,特別是在男人是左種馬這類的情況下。
可換做厲銘辰,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溫昕伸出手,把臉深深埋進厲銘辰帶點汗味的襯衫懷抱裡,「哪天你要是說話不算,我就把你太監掉。」
暴雨就是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九月末十月初的時間,C市的桂花早早凋謝,寂靜的街道上少了點花開的熱鬧。
但溫家小院裡種的蔥蘭卻在雨後開的正盛,歡快的如同屋裡緊緊相擁的兩人一樣。
貼近的不止身體,還有孤單太久的心。
第一次試著在一個男人懷裡醒來,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了。生物鐘向來準時的厲銘辰早醒了,正看著她,不是含情脈脈,而是嬉皮笑臉的看她。
「我就說你出口不對吧……」順著厲銘辰的目光,溫昕循序尋到了一條白色河流留過的痕跡,而河床就是厲少校的襯衫。
「砰!」
少校有了第一次被驅逐出床的經歷。
接下來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吃早飯,去派出所錄筆錄,然後就是去醫院看哥哥。
厲銘辰陪著溫昕剛走到溫嶺那層樓梯口,迎面一個穿病號服的女人正被家人扶著往這邊溜躂,經過他們時,順耳聽到了他們一句閒聊的話。
「哎,那個小姑娘太不懂事了,你說你和一個兩條腿都沒的病人吵個什麼勁啊,你沒見那男的臉都白了。」
兩條腿都沒的人,這層樓就哥哥一人。
可左柚怎麼會和哥哥吵起來的呢?溫昕邊想邊加快腳步朝病房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