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過往
洛青璃看著她那張嬌豔如花的臉,不由得輕聲嘆息。
夏侯冰國色天香,即便冷著臉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尤其是她娥眉緊蹙,我見猶憐,她本來就已經是皇帝的女人,又怎麼逃得過寵幸?
就連她自己恐怕也明白,如果遇到了皇上,肯定逃脫不了的。
故而夏侯冰才會三番五次想辦法弄傷自己,就算自虐自殘,也總好過侍寢。
不可否認,夏侯冰性子孤傲,違抗聖意的事她絕對做得出來,到時候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夏侯冰淚眼婆娑,這是洛青璃第一次看到她哭泣的模樣,果然楚楚動人,別說是男人,就連她都忍不住憐惜。
「主子,太醫來了。」映雪隔著簾子小聲稟報。
「讓他進來吧。」夏侯冰抹了一把眼淚,很快就恢復了尋常神色。
來診治的是張景玉。
如今後宮掌權又回到了皇后手裡,無論大小事務都要過問,就怕再次出現洛青璃這樣的人。
張景玉看到洛青璃的剎那,眼睛一亮,可很快就黯了下去,規規矩矩的給夏侯冰診脈。
由於傷口已經被洛青璃處理過了,張景玉只是開了藥方和留下膏藥,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你這樣子,皇上見了恐怕也不開心,還是等養好傷再說。本宮等會兒讓人去敬事房吩咐一聲,讓他們把你的牌子給撤了。」
夏侯冰對上淑妃清亮的眸子,心虛的低下頭,她知道以淑妃娘娘的聰慧,肯定能猜出她的心思。
「是,婢妾謹遵娘娘教誨,讓娘娘操心,是婢妾的不是。」
淑妃深深看了她一眼,「好生休息,本宮就不打擾了。」
洛青璃輕聲道,「娘娘,我想留下來陪貴人說說話。」
淑妃點頭,「也好,她一個人總是悶在屋子裡,你陪她說說話。」
夏侯冰看著淑妃的背影,羞愧的道,「娘娘一定知道了,什麼都瞞不過她那雙眼睛。」
「淑妃娘娘不是碎嘴的人,她還幫了你,說明她也心疼你。」
夏侯冰輕輕點頭,幸好她當初是分配到了重華宮,不然在別的宮殿裡,只怕早就被啃的骨頭都不剩了。
「可以跟我說說嗎?」
夏侯冰看著洛青璃那雙澄澈透亮的眸子,從她眼裡看到的是溫情,而不是試探。
她給映雪使了個眼色,伺候的宮女應聲退下。
「你一定很奇怪,為何我不願意侍寢,卻還要入宮。」
青璃沒有說話,她的確很好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夏侯冰目光迷離,似乎是在回憶,臉上閃過一絲歡喜,緊接著又換成了烏雲密布。
「我們夏侯家本是皇商,每年進貢的布匹和香料都是御用的,十幾年來一直都沒有差錯。」
「可兩年前,進貢的一批香料出了岔子,夏侯家幾乎遭遇滅頂之災。父親尋了層層關係,總算有了出路。為了保住夏侯家的名聲,選秀的名單他報了我的名字,說以我的容貌定能得到皇上的喜愛。」
說到這裡她苦澀的笑了,「有時候我真怨恨自己為何生了這樣一張臉,若是毀了,不是一了百了?」
洛青璃心頭一跳,總覺得她還沒把話說完。
「我試過要自殘,可母親阻止了我,灌輸了深明大義的道理。她自小疼我,我又怎能忍心讓她心傷?」
青璃握住她冰涼的手,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給她溫暖。
「為了能順利當上秀女,父親打點了一切,我順利的留了下來。」
為了選秀,她學了兩年的規矩,那些苦痛都不值得一提。
「我曾經想過,如果皇上真的看上了我,我可能真的會順應天命,好好的伺候,為了保住夏侯家,我不得不忍讓。可我發現,我做不到!」
她捂臉哭泣,瘦弱的肩膀顫抖得厲害,哭得肝腸寸斷,好不淒涼。
青璃紅了眼圈,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她說不出安慰的話,也不能讓夏侯冰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她本來就對皇帝的三宮六院極其反感,做了皇帝的女人,一輩子就被禁錮在這陰森的後宮中,沒有自由,嬌豔的牡丹也會有凋零的時候。
「我真的做不到,青璃,我心裡好苦。」
「這條路一開始就這樣了,除非你不想走,不然一輩子都不能回頭了。」
「我不想,真的不想。」
一直被壓抑的情緒終於崩潰了,夏侯冰哭得難以自抑,眼淚漣漣。
過了好久,她才停歇下來,拿著帕子擦拭紅腫的眼睛,「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青璃搖頭,「哭出來總好過一個人憋著,在你養傷的這段時間暫時不用侍寢,再想想辦法。」
「沒有法子,除非我死。」她說的決然,目光還透露著堅毅。
「千萬不要,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總會有希望的。」
夏侯冰苦笑,「能有什麼希望?我若侍寢了,見不到他,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是誰?」洛青璃一直都知道夏侯冰心裡有人,她又不敢貿然詢問。
夏侯冰吸了吸鼻子,「我和他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大,兩家訂了親,說好等我及笄就成親。可老天爺不長眼,他家道中落,父母雙亡,我父親向來重利,便上門退了親。」
青璃眉頭微蹙,這故事,怎麼聽的如此耳熟?
「我不願,怎能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他?父親卻不顧我的意願,強制退了親,還將我軟禁不讓出門。好不容易我尋了機會要和他私奔,父親發現後將我鎖了起來,等我出來之時,他卻已經走了,不知去向。」
「他如果愛你,怎能一走了之?」
「他被我傷透了心,父親對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他自覺配不上我。」
洛青璃深深嘆息,這種因為家境的原因被棒打的鴛鴦故事,她已經聽的太多了,可真正遇到,還是不由得憤慨。
「那支玉笛就是他送你的?」
青璃靈光一閃,答案呼之欲出。
「嗯,那是我唯一的念想。我曾想過如果再遇到他,我一定會跟他走。」
青璃深吸了一口氣,「『陌上君子一片情』的下一句,就是『冰清玉潔十里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