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四千九百九十九階梯

　　太子上官無忌得知洛青璃去了玉鼎山，大發雷霆，他已經得知那天在梅園偷聽他和木料說話的，就是洛青璃。

　　雖然她遮掩的很成功，可只要簡單詢問，當天來過朝露殿的，就只有她。

　　「很好，既然她那麼想去送死，孤就不攔著了，就算她順利到達玉鼎山，也上不去。」

　　上官無忌氣得眼睛猩紅，哆哆嗦嗦的從袖籠裡掏出一個瓷瓶，摘了瓶蓋倒了一粒藥就送進嘴裡咀嚼。

　　淑妃也同樣獲悉了消息，敲著木魚的動作倏然停頓了下，卻沒有說什麼。

　　洛青璃到底是個實誠的孩子，無痕他沒有看走眼。

　　蕭寒逸和洛青璃日夜趕路，終於趕到了玉鼎山所在的烏梅鎮。

　　「洛姑娘，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在客棧歇一宿，明日再上山。」

　　洛青璃仰頭看著那仿佛置身在半空中的高山，山頂煙霧繚繞，一圈又一圈，好似仙山。

　　「我知道姑娘心急，我又何嘗不擔憂睿王的安危？只是我們已經趕了五天路，你的身子受不了，養精蓄銳才能登上山頂。」

　　青璃想了想，揉揉疲憊的眉心，「也好，那就聽你的。」

　　不歇還好，一歇下來她才發現渾身酸痛，尤其是肩膀，更是酸脹得難受。

　　她和蕭寒逸一路從京城趕路，她還好，能躲在馬車裡補眠，蕭寒逸卻跨坐駿馬，不曾停歇，說來還是她自私了，好歹為蕭寒逸著想。

　　半夜，烏梅鎮下起了雪，如棉絮飄落的雪花，覆蓋在青磚綠瓦上，溫度驟降。

　　洛青璃又是個怕冷的體質，半夜冷得瑟瑟發抖，跟店小二要了一床棉被才睡得著。

　　蕭寒逸倚在窗邊，雖然疲倦，可臉上卻絲毫沒有倦意。

　　雨雪打在窗外的芭蕉樹上，淅淅瀝瀝，滴滴答答，夾雜著雪花的寒風拂面，似銼刀刮傷了臉，寒冷刺骨。

　　長身玉立，身材修長，眉宇溫潤如玉，只嘴角浮現一絲澀意。

　　他仰頭看著那聳立的玉鼎山，眼底快速的閃過一絲羨慕。

　　若是如今在玉鼎山生死未卜的是他，她會不會也擔憂得寢食難安？

　　可惜設想是永遠沒有答案的，只有他自己在糾結，她卻渾然不知。

　　次日，洛青璃起了個大早，狠狠補眠的她精神看上去還不錯，伸手去敲了蕭寒逸的門。

　　「洛姑娘，早。」他準時出現在她面前，昨晚的頹喪和苦澀早已掩去，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文儒雅。

　　「蕭公子，昨晚下了雪，要不你還是待在客棧吧，我自己去就行。」

　　蕭寒逸陪同前來，可不是為了讓她一個人去冒險的。

　　「不行，已經到了山腳下，我們必須一同上去。」

　　青璃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蕭公子，你這又是何必？」

　　蕭寒逸反問，「那你又是何苦？」

　　答案是一樣的。

　　青璃避開他灼灼的視線，「既如此，我們出發吧。」

　　玉鼎山高聳入雲端，據說是辰月國最高的山脈，有四千九百九十九階梯，這才只是到半山腰。

　　玉鼎山華雲觀，不隸屬於皇家，是世外高人聚集之地。

　　據說要入華雲觀，必須要經過重重考驗，十之八九是被打下山。

　　上官無痕當年也不知是如何得到清玄道長的青眼，小小年紀便跟在他身邊習武。

　　蕭寒逸滿腹經綸，這些都是他告知於她的。

　　「洛姑娘，你當真要……」

　　洛青璃重重的點頭，「這是必須的，都已經到了他家門口，怎能不進去打個招呼？」

　　蕭寒逸五味陳雜，既擔心又略微苦澀，「洛姑娘，你對睿王爺可真好。」

　　她沒有心思去領略他話裡的意思，眉頭微蹙，「算不上好，上官無痕是為了救我受傷的，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其實她也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可沒親眼看著他，心裡難安。

　　蕭寒逸滿腹的苦水頓時化作了水蒸氣飛走了，他眉開眼笑，「當初洛姑娘也為了我勞心勞力，在下感激不盡。」

　　青璃將雙手放在嘴邊呵氣，「蕭公子不必放在心上，這次你也助我良多。」

　　她的精力全都放在眼前這如蛇一般蜿蜒而上的階梯，看不到盡頭，密密麻麻。

　　「蕭公子，若是我不爭氣暈倒了，還指望你扶我一把。」

　　她拉攏身上的斗篷，忍受著寒風刺骨和飄落的雪花，深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爬了五百多個階梯。

　　蕭寒逸畢竟從小習過武，身強體壯，倒是沒覺得多難受。

　　洛青璃卻已經彎腰開始喘氣了，呵出的氣息都化作白霧飄散。

　　「洛姑娘，你還好嗎？」

　　「沒，沒事。」她吞了吞口水，蕭寒逸手裡還提著她的包袱，他的氣息卻是平穩的，不見一絲急促。

　　果然人和人的體魄是不能相比的，她這身體也忒差了。

　　蕭寒逸皺眉，「要不是上山只有這麼一條路，我肯定駕馬車，也不用你如此辛苦。」

　　「我想這也是一種考驗吧，心誠則靈。」

　　洛青璃凍得手腳僵硬發麻，輕輕將斗篷上的雪花揮去，抬眸看著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的階梯，不由得氣餒。

　　「實在累的話就歇一會兒。」

　　「沒事，我能走得動。」

　　她必須要在日落之前登上玉鼎山，隔著一座山就將她和上官無痕隔絕，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洛青璃走走停停，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走了一半。

　　「好了，現在上去也是兩千多階梯，下去也是兩千多，還是認命吧。」

　　蕭寒逸看著她疲倦的神態，很是心疼，語氣艱澀，「青璃，若是睿王他好不了，你怎麼辦？」

　　不是他要刻意詛咒上官無痕，只是心裡不舒服，就急於想知道她答案。

　　青璃靜默了片刻，「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就留在山上陪他。」

　　蕭寒逸腳步踉蹌了下，眼底盛滿了苦澀，「你和他……」

　　「什麼都沒有，我只是為了報恩。」說完她又繼續朝著天階爬去。

　　洛青璃的回答略顯狼狽，她走得匆忙，就怕蕭寒逸又來詢問。

　　蕭寒逸慢吞吞的跟在後頭，不時的盯著她纖細的背影沉思。

　　「好了青璃，先歇一會兒，不急於一時。」

　　洛青璃卻充耳未聞，拿了陳年花雕灌了一口，直到身子都熱乎起來，又繼續。

　　「青璃，你再這樣會累垮的，你想讓睿王看到傷痕累累的你嗎？」

　　洛青璃抿著唇，腳底火辣辣的疼，腳底的水泡估計破皮了，就在此時，腿一軟，膝蓋就朝著銳利的階梯磕了下去。

　　蕭寒逸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這才倖免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