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猜疑

　　睿王班師回朝，第一時間便是要進宮稟報。

　　文宣帝對睿王和武威侯都讚譽有加，各自封賞，看來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武威侯連連謝恩，卻依舊不忘記給皇上引薦，「皇上，其實此次立下汗馬功勞的是洛陽，他衝鋒陷陣，帶領士兵迎戰，驍勇善戰，擊退了蒼狼軍隊。」

　　睿王也不敢居功，附和了武威侯的話，「父皇，侯爺說的沒錯，英勇殺敵的除了士兵，洛陽的功勞最大，兒臣不敢領頭功。」

　　文宣帝的目光這才落在武威侯身邊的男子臉上。

　　英挺的身材，堅毅的下顎，棱角分明的輪廓，一雙漆黑的眼睛散發著幽幽光芒，身上的鎧甲更是為他增添了幾分銳利之氣。

　　「你就是洛陽？」

　　洛陽低垂著頭，不敢與文宣帝對視，很乾脆的回了一聲，「是。」

　　「果然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能耐，竟然連武威侯都誇你。」

　　文宣帝滿意的看著他，「蕭愛卿，他跟你年輕的時候一個樣。」

　　洛陽眸光微微閃了閃。

　　辰月國大戰蒼狼，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將蒼狼擊退了幾百里，逼得蒼狼的領軍元帥自刎，蒼狼潰敗，俯首稱臣。

　　文宣帝高興的賜下了酒宴，並犒勞三軍。

　　洛陽乃武威侯的得意下屬，文宣帝封他為羽林軍首領，統領皇宮禁衛軍，並賞了黃金百兩，白銀萬兩。

　　洛陽之前在武威侯麾下就已經是都尉，此時升官封賞，榮耀加身，無上的光榮。

　　「蕭愛卿，寒逸之前被蒼狼細作刺傷，中了奇毒，如今情形危急，你先回去吧。」

　　蕭夫人早幾天才讓人快馬加鞭送信去邊關，卻不想他們已經班師回朝，故而武威侯尚且不知道兒子出了事。

　　睿王臉色一沉，寒逸中毒了？

　　武威侯無心酒席，洛陽也擔心蕭寒逸，於是兩人便回了侯府。

　　睿王原本也想跟著去侯府，可剛回了宮，還沒來得及給母妃請安，於是身子一轉，便去了重華宮。

　　淑妃早已聽宮女說起了皇兒打了勝仗，今日班師回朝的事，她抿嘴笑了。

　　不愧是她的皇兒，才三個多月就將棘手的蒼狼國收拾了。

　　睿王的腳步走得有點快，原想著給母妃請安之後就趕去侯府看看，聽父皇的語氣，寒逸的情況不容樂觀。

　　剛進了重華院，就聽到前方兩個端著水盆的宮女低聲說話。

　　他的腳步很輕，以至於那兩個宮女都都不知道後頭還跟著人。

　　「紫蘇姐姐，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咱們娘娘真的因為雪蟾丸被皇后娘娘冤枉了？」

　　紫蘇低聲道，「你小聲一點，小心隔牆有耳。」

　　那個宮女果然壓低了聲音，「紫蘇姐姐，昨兒晚上皇上本來要來咱們重華宮的，聽說後來都已經到了半路，卻拐了個彎，去了寧嬪娘娘宮裡。」

　　紫蘇微微嘆了口氣，「咱們娘娘也是和善，不跟她計較，如果不是因為雪蟾丸，皇上又怎麼會突然對娘娘……」

　　她的話還沒說完，眼角餘光就掃到了臉色冷冽的睿王，嚇得立即跪了下去。

　　睿王無視她的恐懼，快速越過她們去了主殿。

　　「娘娘，殿下回來了。」點翠一臉喜悅的進來稟報。

　　淑妃眼睛一亮，扶著她的手就站了起來，還沒走到殿門口，就看到那個身材挺拔的人掀了簾子進來。

　　睿王撩了衣擺下跪，「兒臣給母妃請安。」

　　淑妃眼眸含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起來，讓母妃瞧瞧。」

　　睿王聽話的站了起來，任由她打量著自己。

　　「瘦了。」淑妃的眼淚滾滾落下。

　　每次皇兒出征，她都提心吊膽的，雖然知道她武藝超群，用兵如神，從來沒有打過敗仗，可母親擔憂牽掛兒子是人之常情。

　　「讓母妃掛念了，兒臣不孝。」睿王向來冷漠的神色有了裂痕，臉龐柔和下來，就連語氣都是極為輕柔的。

　　淑妃伸出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兒子的五官，從如劍的眉毛，幽深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再到如精心雕琢過的臉頰。

　　雖然看到兒子還好好的，可淑妃還是問了許多問題，有沒有受傷，身上可好，會不會不舒服之類的。

　　睿王很有耐心的一一作答，完全沒有不耐煩。

　　在他心裡，唯一能放在心上的女人，只有母妃。

　　「母妃，孩兒聽宮女說，您因為雪蟾丸被皇后冤枉了？這是怎麼回事？」語氣很輕柔，目光卻冷厲如刀。

　　淑妃不想告訴他的，可他明顯是知道了。

　　於是她說起了事情的起因和經過。

　　蕭寒逸中了七色花毒，唯一的解藥就是雪蟾，剛好她這兒還有四粒，便全給了蕭夫人。

　　原本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誰知蕭寒逸體內的劇毒更加猛烈，皇上得知此事便讓順天府尹徹查此事，這才有後來洛青璃被冤枉入獄的事。

　　這件事跟淑妃沒有多大的關係，她好心將異常珍貴的雪蟾丸送給了蕭夫人，就盼著能解了蕭寒逸的毒，畢竟他和皇兒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皇后卻借題發揮，從太醫院院使那兒得知了蕭寒逸此時的情況，便故意給皇上吹了枕頭風，蕭寒逸是因為服用了她的雪蟾丸，又被洛大夫那個庸醫診治，才會導致生死未卜，毒素侵蝕了心脈，性命難保。

　　睿王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緊抿著的薄唇微啟，「那個洛大夫是什麼來頭？太醫都束手無策，她卻知道寒逸中的奇毒，還張口要了雪蟾丸。」

　　雪蟾是他兩年前從北疆帶回來的，煉製的雪蟾丸統共才有十顆。

　　「好像是個女大夫，醫術高明，是白御醫新收的徒弟。」

　　淑妃也曾經派人去查過洛青璃的身份，奈何查到的都是表面信息。

　　新收的徒弟竟然就有如此本事？就連白御醫都沒有辦法，她卻一次就診治出來了，未免太過湊巧。

　　而七色花毒需要雪蟾丸來解毒，他聞所未聞，如今又因著雪蟾丸的事連累母妃……

　　不得不說睿王極其敏銳，單從這情況就能看出許多問題。

　　暫且不提那個洛大夫是否被人指使陷害母妃，單就父皇冷落了母妃，他心情就不暢快。

　　「母妃，父皇他時常來看您嗎？」

　　父皇和母妃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不說甜蜜，但至少是溫馨的。

　　每次父皇看著母妃的眼神，總是輕柔溫和，這麼多年，似乎還不曾見父皇和母妃紅過臉。

　　「還不是老樣子？每個月的初三都要來的，平日裡也偶爾回來。」

　　淑妃一邊給兒子整理腰墜一邊說道，「這次你又立了大功，你父皇高興，估計等會兒就過來。」

　　睿王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這才告辭出了皇宮。

　　漆黑的眸盯著武威侯府的方向，「去侯府。西風，你去查京城中是否有個姓洛的女大夫。」

　　睿王到侯府的時候已經是戌時末了，他一路暢通無阻的去了清朗院，在院子裡看到了侍立在一旁，臉色鐵青的孔榆南。

　　他眉頭微微一挑，抬腳就走了進去。

　　還沒走到內室，就聽得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如三月迎面的微風，讓人心曠神怡。

　　「侯爺，夫人，小侯爺體內的毒素基本已經清了，只是尚有餘毒，還需要繼續服藥，好生休養，並堅持兩日的藥湯沐浴，配上雪蟾丸，不出半個月，就無礙了。」

　　洛青璃從順天府衙回了白府，安慰了聶氏和白元朗夫婦，讓他們得知自己平安無事，這才和白谷子趕來侯府。

　　她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診治的進程被孔榆南打亂，若隨意服藥，定會再中劇毒。

　　小侯爺的身體已經經不住折騰了。

　　睿王站在珍珠簾子外頭，透過縫隙看到了一張清秀的臉。

　　彎彎的柳眉，如玉的肌膚，如傾瀉下來的月光，皎潔明亮。

　　恰似那開在荷塘裡的荷花，純潔美好。

　　竟然是她？

　　微微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不知想到了什麼，眉心又攏了起來。

　　自從侯爺回來後，蕭夫人就有了主心骨，整個人也不再驚慌了，如今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又豈會不開心？

　　「璃兒，真是辛苦你了，這次逸兒還多虧了你。要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洛青璃謙虛的道，「夫人不必客氣，這是青璃分內之事，再者，醫治小侯爺，可不止青璃一個人的功勞，還有師父。」

　　白谷子望著徒兒的目光越發的柔和，雖然差點被順天府尹判刑，可小侯爺的毒的確多虧了她。

　　睿王聽得這麼一聲稱呼，想到母妃所說的白谷子的新徒弟，再有女大夫這三個字，驀然就明白了過來。

　　他腦海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三個多月前，那個對著自己堅決說出「三不跪」理由的女子，就姓洛。

　　從臨安回京城的時日，他已經看出她不是奸細，因著墨染的傷勢，還讓她在府中住了兩日。

　　是了，當初她就說要到京城投親，後來去了白府。

　　年紀輕輕的女大夫，湊巧解了蕭寒逸身上的奇毒，說出去不會有人信。

　　只是她本事似乎十分了得，就連蕭夫人都聽信她的話。

　　難怪孔榆南會被趕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