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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活不過十七》第115章
第115章

  安慶深知齊光隱瞞了很多,齊光對蘇文卿的態度,自從這次從西北回來後就變了許多。

  當初齊光喜歡蘇文卿,也借此走了蘇州一趟,但是之後便沒有再提起過蘇文卿。但自從這次得勝歸來後,齊光比起當初多了看不透的深沉,也多了對蘇文卿的執著。

  上次在蘇文卿來王府的時候正巧過來,安慶當時只覺得是自己看錯了,如今再想起來,那日分明是齊光有意過來。

  齊光對蘇文卿有種她不明白的佔有慾,甚至強烈到要除掉徐子越將人搶到手。安慶有滿肚子的憤怒,但是在聽到齊光的話後全部堵在了嗓子口。

  齊光為了得到蘇文卿,設法將蘇文卿留在了定國公府,又暗下手段牽制了徐子越。但是千算萬算不如老天一算,蘇文卿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心疾復發深深的刺激了齊光。

  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話,說他放棄了,說徐子越已經無礙了,並托付安慶轉告徐子越,讓徐子越好好待她。

  為什麼要她轉告,齊光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齊光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安慶都想一一問清楚,但是齊光已經轉身離去。

  安慶站在院中,注視著齊光的身影逐漸隱在黑暗中,微微清淺的琉璃色眸子流過些許難以言喻的悲哀。夜晚的風有些冷,安慶打了一個寒顫,這才轉身進了廂房。

  綠袖終於被齊光身邊的隱衛們放了回來,衝進廂房時幾乎沒有看見安慶,撲在蘇文卿床榻邊,眼睛腫的核桃一般的哭個不停。

  安慶移開視線,心中淺淺升騰起的愧疚讓她有些坐立不安。

  蘇文卿今日是因為長公主的壽辰來到定國公府,害她心疾復發的也是她的兄長。

  安慶永遠是最為難的一個,齊光暗地裡對徐子越動了手,就算徐子越是她的弟弟,安慶依舊覺得難堪。

  徐子越是在半個時辰後終於趕到定國公府的。

  齊光已經去了長公主處回話,不一會兒長公主又打發了身邊的嬤嬤來伺候。安慶也猜不透長公主到底有沒有看出來端倪,但是長公主的態度卻是順著她的意思將其中的許多事情掩埋起來。

  過來說話的是長公主身邊的老嬤嬤,當初在宮裡就伺候長公主的一位姑姑,帶來了上等的人參雪蓮等罕見的藥材。

  「徐夫人是在府上出了意外,到底是我們府上照顧不周。王妃既然與徐夫人交好,長公主說那便交給王妃了,只是王妃自己也有孕,到底要注意身子。」

  安慶微微一笑點頭,「多謝嬤嬤了。」

  蘇文卿已經漸漸醒了過來,靠著床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安慶緩緩走至她身邊,伸手將她散亂的髮絲整在耳後。

  身後驀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安慶轉頭看去,徐子越不掩驚慌的臉便出現在了眼前。

  他還穿著緋紅的官服,但是卻能看見衣擺上已經乾透而顯得深沉的血色。臉頰蒼白滿是疲憊,琉璃般的眸子中佈滿血絲。

  何曾見過這人有過這樣狼狽又焦慮的模樣。

  蘇文卿轉過頭定定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她此刻的模樣實在不算太好,因為疼痛的折磨,煞白的臉色,咬破的嘴唇,紅腫的眼睛,髮絲凌亂,坐在那裡虛弱的就像下一刻馬上會倒下去。

  徐子越心頭一陣刺痛,眼前頓時像是佈滿了一層血霧。

  齊光不知為今日做了多久的準備,徐子越覺察到不妥的時候也是下午。齊光這一步棋太狠,只消慢一步,明日他就是亂臣賊子,就是餘孽。

  齊光將他絆在了大理寺,徐子越無法脫身。明知道齊光要對蘇文卿動手,卻沒有半點辦法,每一刻都是煎熬,在審訊劉登的時候,手段比往日殘忍了許多。

  如今他終於趕來了,他害怕齊光已經將蘇文卿帶走,怕已經失去了蘇文卿的消息,但不想卻見到了虛弱至此的蘇文卿。

  安慶站在一旁,一時間甚至不敢去看徐子越的眼睛,她愧疚的開口,「文卿…她心疾復發了…」

  徐子越身子趔趄了一晌,比起她被藏起來,蘇文卿心疾復發更讓他難以忍受。這樣脆弱的身體,每一次復發,會對壽命造成多大的影響。

  心疼的無以復加,齊光不是愛他嗎,又怎麼會逼她至此。

  怪不得她氣若游絲,怪不得她面如雪色,徐子越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的文卿就這麼定定的看著他,徐子越顫抖的手將人攬進懷裡。

  徐子越從未哭過,但是這一刻他卻覺得眼睛發酸,甚至要落下淚來。

  心疾復發,他見過蘇文卿心疾復發的模樣,這樣生不如死的感覺,蘇文卿今日又經歷了一次,他甚至沒有陪在她身邊。

  他緊緊的抱著懷裡的人,就像害怕她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瘖啞著問她,「疼不疼?」

  蘇文卿驀地眼睛發酸,她在齊光逼她的時候沒有哭,在聽聞徐子越許是出事時也沒有哭,此刻聽到徐子越問她疼不疼時卻哭了。

  她伸手攬住了徐子越,卻因為全身虛脫沒有多少力氣。

  「疼。」

  是真的疼,心口像是被千萬根針細細密密的紮了進去,將胸膛劃成的血肉模糊。疼到極致,她絕望的想,那麼死過去吧。

  徐子越的臉埋在她脖頸間,病發後的身體格外敏感,她能聞見徐子越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也能感覺到脖頸上微微的濡濕。

  那麼一刻,蘇文卿突然覺得安心了,心口還有些余微的疼痛,在徐子越輕柔的話語間消散的乾乾淨淨。

  徐子越還活著,她也還活著,在睜開眼後就能看見他出現在眼前,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讓她安心。

  像是在經歷了絕望後終於尋到了一處安寧,熨燙了不安的心緒,蘇文卿只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憊。

  「你沒事。」

  徐子越強壓著眼中的酸澀回她,「已經沒事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事。」

  身上像是沒有一絲力氣,但是還是盡力的抬起手臂攬住徐子越的脖子,蘇文卿終於笑了,在他耳邊輕輕的開口,「我想回家。」

  我想回去,不想再待在這裡了,不想再待在這個讓她不想回憶的地方。

  徐子越咬著牙點頭,將人從榻上抱起來走出了廂房。蘇文卿無力的將臉頰貼在他胸口,此刻的模樣也許不怎麼好看,但是一切都不在乎了,她太累了,再沒有說一句話的力氣了。

  安慶站在庭院中,注視著徐子越從廂房中走出來,打斷了她正要開口的話。

  「你不用替他道歉,這是他的過錯,你沒有錯,也輪不到你來替他說抱歉。」

  他與齊光之間的恩怨,不是一句對錯就可以說的清楚。這一世,上一世,兩世的恩恩怨怨,早已說不清楚。

  安慶啞然,蘇文卿已經靠著徐子越的胸膛安然的睡過去,安慶垂下眼瞼低聲道,「他要我轉告給你,你要好好待她,若是…」

  安慶沒有說出口,徐子越卻是已經明白了齊光要說什麼。

  徐子越俊秀無雙的面頰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他低頭看了眼已經安然入睡的妻子,抬起頭緩緩道,「我當然會好好待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會用一輩子都對她好。陪著她,順著她,不會讓她有一點點委屈,不會讓她有一點點孤單。她是我的,無需他在記掛,他也沒有身份,沒有資格在去說若是這樣的話。」

  若是你待她不好,我定會將她搶回來。

  齊光搶不回來,因為有他在,因為他重獲一世,早已明白了什麼才最重要。

  罷了回頭看了安慶一眼道,「夜晚天涼,你還有身孕,快些回去吧。」

  安慶眼眶發酸,輕輕點了點頭,望著徐子越的身影,安慶最後問道,「你與修雲…會不會…」

  會不會不死不休。

  徐子越站定,罷了搖了搖頭。

  齊光要的是權貴,但他已不是上一世的他,權貴再誘人,卻比不上能與懷裡的人安穩一世。

  徐子越轉身離開了,帶著蘇文卿,身後還是紅腫著眼睛的綠袖。直到庭院中空無一人,晚風吹動樹葉簌簌作響,隱出暗色中玄色的衣袍。

  齊光注視著兩人走遠,口中像是湧上一陣腥甜,手指不知覺折斷了枝丫,細小的小刺扎破了手指,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

  恍惚間想起上一世的蘇文卿,那個與他成親二十載的她,是否有過像對徐子越這樣的全然放心。

  她有沒有在他面前喊過一句疼,有沒有將自己虛弱又脆弱的一面呈現在他眼前。

  她用慣都是微笑著與他說每一句話,微笑著送他離開,又微笑著迎他回來。

  齊光苦笑一聲,她分明比上一世更加快樂。

  這樣的她,他又有什麼理由去傷害。

  齊光曾經怨恨老天為什麼讓他們陰差陽錯的分開,卻又偏偏想起上一世,如今他似乎終於明白。

  原來那些自己以為她很開心的那些年,其實並非他想像中的一般。

  原來她,並沒有那麼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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