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番外四
徐子越很是順手的在蘇文卿寫給蘇長宇的心中添了幾筆,信中寫到他非常關係岳父大人的身體,若是生意不忙可來京城遊玩一二,隨意在岳父面前討個好印象。
不想一月後蘇長宇回了信,不出所料蘇長宇對蘇文卿已經有孕這件事很是不滿,沒有捨得說女兒,知得指桑罵槐的將女婿抱怨一通,回信最後添了幾句讓徐子越後悔至極的話。
既然女婿如此邀請,待蘇文卿即將生產的時候,蘇長宇會親自來京城一趟。
徐子越壓根就沒想將他與蘇文卿的孩子真正送到蘇家,只要蘇長宇不在跟前,對付蘇文卿他總是又辦法的。如今蘇長宇回信,他不但回來,而且正巧要在孩子出世的時候來。
即使蘇文卿肚子中有可能是一對兒雙生子,但依舊拯救不了徐子越一落千丈的心情。
只是暫時考慮不到這些問題,逐漸又是一年年底,蘇文卿已經有孕四月多。初期未曾有什麼反應,就連最常有的噁心也沒有,如今卻漸漸出現許多不好的症狀。
三月前蘇文卿胃口明顯便好,待天空飄起冬雪逐漸變冷,蘇文卿的胃口又迅速的變差。經常感覺不到餓,稍微吃一點便覺得難以下嚥,若是有新鮮的水果還能勉強吃一些。
但是若是吃多了水果,又會胃酸,自喉嚨到胸口火燒一般的難以忍受。之前才漸漸圓潤的臉蛋又迅速的消瘦下去,徐子越晚上抱她回榻上,明明是雙身子的人卻沒有比之前重多少。
徐子越一時間緊張不已,忙將孟凡請了過來。
孟凡背了藥箱過來,先是細細的把了脈,罷了與蘇文卿說幾句話。蘇文卿的聲音微微瘖啞,平日裡秋水一般的眸子中也有隱隱血絲。
「此為「燒心」」,孟凡轉過身對徐子越與蘇文卿道,「肝失條達,郁而化火,橫逆犯胃,肝胃不和,終成燒心。文卿本有心疾,所食東西難以消化,食少納差,噯氣反酸,厭食乏味。我與你開一味左金丸,這是是黃連和吳茱萸依比例入藥,共為末,水泛為丸。」
孟凡收了藥箱,微微歎了口氣。蘇文卿到底是身子差,如今漸漸敗露出一些傷病來,慶幸不是什麼難以醫治的大病。
「飲食切記清淡,忌辛辣,不可空腹食用水果,也不要空腹吃涼性的東西,再者不可飲酒。左金丸我一會兒差人送過來,一日兩次,溫開水送服。」
待安排妥當後,走出屋子才單獨與徐子越道,「文卿肚子裡的極有可能是一對兒雙生子,本就比尋常有孕婦人辛苦的多,更何況文卿身子本就差。你需時時注意,若是半點不妥便告知與我。」
就算孟凡不特意吩咐,徐子越也是半點不敢放鬆。
如今孟凡也說蘇文卿極有可能同安慶一樣生一對兒雙胞胎,那便大抵能確定這是真的。徐子越站在門口,默默的注視著蘇文卿躺在軟塌上微微蹙起的眉眼,許是心口又開始灼燙,伸手按壓著胸口,許久才緩緩的舒了口氣。
徐子越心頭一陣鈍痛,緊緊注視著蘇文卿的雙眼不知不覺已經有些發紅。
蘇文卿非常不舒服,甚至很痛苦。
徐子越右手扣緊了門框,這才四月多一些,還有五月多的時間,蘇文卿會不會很痛苦,會不會比現在更讓他心疼難受。
徐子越抬腳走進去,腳步聲響起時蘇文卿驟然移開了捂著胸口的手,緊鎖的眉頭就像是什麼也沒有一樣的舒展開來。
徐子越強忍的心頭難以壓抑的悲憫淺笑道,「可好了些?」
「好多了」,蘇文卿伸手抓過他的手,她的手涼的厲害,徐子越反手將她握緊。
蘇文卿不想讓他看見她的不適,怕他擔心也怕他會因此怨恨肚子中的孩子。她是那麼瞭解他,所以將所有的情緒與疼痛都隱藏起來。
所以他不能拆穿她,即使心頭疼的厲害卻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胃還在一陣陣的抽搐作痛,蘇文卿臉色煞白卻不在徐子越面前表露出來,她笑著將他推開道,「姐夫一會兒會送藥過來,你今兒又不是休沐的日子,小心陛下說你太倦怠。」
徐子越將她的臉埋在自己胸口,沒有讓蘇文卿看到他強忍的悲憫道,「孩子還沒有出世呢,這就開始嫌我礙眼了。好了,我正要進宮一趟,你好好吃藥,若是困了就早早歇息。」
蘇文卿點頭,目送徐子越走後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沒有又淺淺的蹙了起來,好一陣子才虛聲喚來綠袖。
「水。」
綠袖紅著眼眶默默的將杯子遞給蘇文卿,一言不發的轉身出去了。千知好奇的問她怎麼了,綠袖搖搖頭轉身鑽進了自己的屋子,捂著臉低低的哭了起來。
就算蘇文卿極力掩飾,但是依舊掩飾不了她越來越不好的氣色。她的小腹越來越大,比差不多同時有孕的蘇文錦大了許多,那般羸弱的身子,讓人不由擔心會不會支撐不住。
年初的時候,東宮傳來喜訊,東宮的側妃娘娘誕下了一個小皇孫。
東宮除了太子妃所生的兩個皇孫其餘皆是公主,如今終於再添一子,太子大喜過望,母憑子貴,徐心蓮就算再有什麼過錯也既往不咎,況且徐心蓮本就受寵。太子近來辦了許多糊塗事,失了帝心整日心驚膽戰,不想一個皇孫竟然讓父皇露出了笑容,太子大喜之下更是賞了徐心蓮許多。
一時間就連太子妃也變得黯淡無光,只是蘇文卿如今也有孕在身,已經沒有心思去關注太子妃是何種心思。
蘇文卿聽說皇后親自前往東宮探望了徐心蓮,就連向來並不喜歡徐心蓮的太后也因為小皇孫對她善意了許多。徐心蓮如今有多風光,無須去看徐心蓮如何,只要瞧一瞧王氏便能知曉。
之前徐子玉與定國公府親事破滅的晦氣被小皇孫的喜氣沖刷的乾乾淨淨,當初被定國公府拒了只能回府生悶氣,現在卻是敢說出定國公府也不過如此的大話。
新年時徐心蓮特許進宮參加了宮中的晚宴,皇后當著太子妃的面兒親自賜了徐心蓮一隻五尾鳳釵。徐妃與徐心蓮皆是大喜過望,太子妃坐在暗處喝了許多酒,長公主憤然離席,這些都是後話了。
孟凡上次送來的藥極好,蘇文卿用了半月,燒心的毛病已經漸漸好轉。不在整日整日的胃中難受,嗓子也恢復了以往的清亮。
日子越來越久,蘇文卿如今已經極少走動,身子太重,走一走就會痛。晚上睡覺時只能側躺,躺久了依舊不舒服,徐子越這些日子每每聽到一點點動靜就會馬上醒來。
蘇文卿難以翻身,徐子越小心的扶她翻身;到了後期總會覺得全身發冷,徐子越緊緊的貼著她的後背,將縮作一團的人抱進懷裡。
偶然間蘇文卿會在半夜的時候驚醒,孕期後期經常會雙腿抽筋。她身子重,雙腿疼痛難當卻根本無法起身,徐子越已經迅速起身熟悉的按上雙腿,按壓中急聲問她,「可是這裡?」
抽搐終於漸漸退去,徐子越沒有停,依舊輕輕的按摩過雙腿的每一個地方。
蘇文卿忘了是在那一天,那天她在半夜中驚醒,徐子越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裡咬著牙道,「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再不要了。」
蘇文卿太辛苦了,辛苦的讓他一想起就覺得心口悶得慌。有個孩子固然是好,但是若是要蘇文卿用這麼大的代價來換,他寧願不要。
蘇文卿沒有言語,她將臉頰埋進徐子越胸膛又暈暈沉沉的睡了過去。
孟凡說蘇文卿是雙身子,生產期大抵要比蘇文錦早一些。天氣漸暖,脫了春衫已經可以穿夏裳,蘇長宇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京的。
徐子越當初還有些擔心蘇長宇要責怪於他,如今卻恨不得蘇長宇狠狠罵他一頓,心頭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蘇文卿那時已經動彈不得,臉色沒有半絲血色,看到蘇長宇時勉強綻出一個笑容,蘇長宇一瞬間差些失了眼眶。
他有好多話卻是說不出口,輕輕撫過女兒的發間,沉默中走出了屋子,好一陣子才開口問身後的徐子越,「還要多久。」
「大抵就是這幾日了」,徐子越低聲道。
「文卿真的很辛苦,產婆說她身子太弱,生產時也許還有危險…」
說到這裡徐子越頓了許久,像是一瞬間的悲哀讓他難以開口,「我真的後悔了…」
蘇長宇靜靜的望著院子中的翠竹,墨黑的眼眸中像是有盤旋而起的漩渦讓人不敢直視,最後逐漸安靜下來又恢復了以往的沉靜。
他是氣憤女兒成了如今的模樣,但他卻又明白徐子越的痛苦,閉上眼睛,將那些女兒不願意看到的情緒通通消除道,「會沒事的。」
太子今日因為皇孫的緣故又活泛了許多,卻不想又不小心被徐子越抓到了把柄。就算是與徐子越共事一年的同僚,也被徐子越的陰鬱嚇得退避三舍。
徐子越走近那抵死嘴硬的人跟前淺淺笑道,「想死?哪兒有那麼容易。你可知有一物喚作豺狼,不喜死物,就喜歡將活物一口一口慢慢吞噬。從四肢開始,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撕扯你的手你的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個法子你說怎麼樣?」
身後的獄卒們皆是一個冷顫,那人已經面色鐵青卻哆嗦不敢言語。陰冷的獄中就像窒息一般,死一般的寂靜中有腳步輕輕響起,徐子越眉頭微蹙轉身離開審訊室。
那黑衣男子在徐子越耳邊輕語一句,徐子越身子渾然一僵,待反應過來時就像忘了還在審訊室的犯人轉身便往徐府趕。
蘇文卿預產比大夫們估計的還要早,晌午過後一陣劇痛後便有了生產的跡象。產婆們忙進忙出,徐老太跪在菩薩前一遍遍的保佑母子平安。
徐子越趕到時,屋子裡蘇文卿撕心裂肺的嘶喊聲甚至讓她站立不穩,蘇長宇焦慮的來回走動。徐子越僵硬的在門外站了不知多久,終於忍無可忍直接進了產房。
一眾人被徐子越嚇了一大跳,按理說男子不可進產房,但一瞧見徐子越的臉眾人根本不敢說話。蘇文卿已經痛了半個多時辰,徐子越緊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怒吼,「到底還要多久!」
生孩子哪兒有那麼快,產婆們有委屈卻不敢言語,只能苦著臉催生。
徐子越抓著蘇文卿的手摀住臉,奔潰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我們以後再也不要了,文卿你醒醒…」
產婆們又急又嚇滿頭滿臉都是汗,眼瞧著蘇文卿已經沒有力氣,忙讓人端了參湯過來,「夫人您快喝一口,有了力氣才能有勁兒…」
這是徐子越一輩子最難熬的兩個時辰,蘇文卿整整疼了兩個多時辰,而是清醒時而昏迷,徐子越的心也隨之時起時落。
直到產婆們驚喜的驚呼出聲,「出來了出來了,夫人您再加把勁兒!!」
徐子越感覺到握緊自己的那隻手驟然收緊,一瞬間提到嗓子眼的心差些跳出來,眼前似乎有一瞬間的空白,驀地聽見了孩子的哭聲。
徐子越僵硬的回頭,產婆們興奮的對他道,「是個小少爺啊!」
「快快快,還有一個…」
「夫人您再使勁兒…」
「出來了出來了…又是個少爺…是對雙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