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章是修過的
要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他們現在就要弄清楚這個圖案代表了什麼——或者換句話說, 他們要弄清楚這個地下城有什麼。
衛圻幾人走向街道開闊的一頭, 眼前頓時豁然一亮。
他們現在所站的地方, 依舊是高處。街道盡頭就是樓梯, 呈「Z」字形往下,折了兩折,有十來米的高度。
樓下是一個足足四五個足球場大的空地,空地裡排滿了鱗次櫛比的矮房;這些房子像是列車車廂一樣, 橫平豎直, 就連間距都是一模一樣的;房頂上還用油漆刷著銀蛇圖案。一眼看去像是一個巨大的生產車間。
這就是羅鳴他們說的「集中營」。名字起得倒是貼切。
梼杌馱著商羊先跳下了樓梯,精神體是哨兵和嚮導的另一副感官,在作戰中, 它們往往負責偵查或者警戒的工作。
梼杌和商羊跳下去後, 過了兩秒,塞恩少將他們也下了樓。
到了空地上, 他們更直觀地看清楚了這個集中營的面目——這裡除了在高處看到的房子外,周圍的牆壁竟然也是內嵌的房間。這些房間都開著巨大的窗口,窗口外面上了合金柵欄, 窗口上頭還有統一的金屬牌子標識。
衛圻細看了下這些標識,內容都是一些名詞, 從食物到衣物,生活用品, 甚至還有鮮花,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衛圻明白了:「這是個商業區?」
這可太出人意料了, 看來羅鳴他們說的地下「城」恐怕還真沒半點誇張。
羅鳴在一邊點頭說道:「沒錯,不過裡邊的貨物存量基本為零,我們也沒找到什麼好東西。還有這些房間,原本應該也都是商舖,不過後來被改建過,成了統一的宿舍。」
羅鳴說著話的功夫,衛圻他們已經走進了房屋集中區的過道,看到了那些房子的樣子。
這些房子的門上也印有銀蛇圖案,但是每個房間的屋簷上都有一小塊招牌,昭示它們之前的商舖身份。
似乎在作為商舖的時候,它們都是一個樣。一扇門、一扇窗戶。門都是關著的,窗戶也是鐵柵欄的。窗戶柵欄後邊有一層薄薄的窗簾,遮住了視線。
衛圻伸手推了下門,門是鎖死的。衛圻於是撩開旁邊一個房間的窗簾,看到了房間裡的樣子。
房間裡的擺設相當簡陋:一張行軍床,一個洗漱台,一個馬桶。
這樣子可太熟悉了。衛圻脫口而出:「這不是監獄房嗎?」
羅鳴在一邊點頭「我們也這麼想。因為N星氣候惡劣,現在也有不少監獄都建有地下部分。我們在那頭還弄開過一些房間,發現裡邊的配置規格也是監獄裡的標配。房門的鎖也都是智控的電子鎖,裡外都沒法自行打開。」
衛圻皺眉:「但這不可能是帝國_軍方建立的監獄吧。」
至少在衛圻的記憶裡,他從沒聽過哪個部隊會用第二徽章,這個銀蛇圖案更是從來沒有見過。
羅鳴頗以為然:「對,我們也這麼想。所以,我們猜這是一個私人的場所。像這樣的地方,要不就是販賣_人口的,要不就是搞黑色產業的,更或者,這很可能是什麼違法的人體_試驗場所。」
羅鳴摸了摸下巴,邊說邊點頭,認為自己的猜測非常合理:「不過從環境建設來看,這裡應該曾經有人長期生活著。我可沒見過哪個監獄能有這麼豐富的生活條件。」
衛圻卻想的比羅鳴更深一點——而要在N星神不知鬼不覺地建立這麼一個地下城,需要的人力物力是巨大的,不可能沒有任何人發現。
但是它建立這麼久,外界沒有任何風聲,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地下城跟上頭的利益有關。
衛圻看向塞恩少將,塞恩少將領會了衛圻的意思,點點頭,認同了衛圻的看法。
「去你們撬開的房間看看吧。你們有找到能源閥嗎?」塞恩少將看向羅鳴,問道。
說起這個,羅鳴就一臉懊惱。
羅鳴在前頭帶路,一邊唉聲嘆氣:「別提了。我們一開始看到這個地方燈火通明的,可高興了。這麼大一個地方,光是照明消耗都是個大頭吧。我們也想著撬幾個能源閥,那這個冬天咱村子就不用愁了。可是我們找了幾個月,牆皮都撬了好幾段,愣是沒找到。別說能源閥,就是能源輸送線都是機械師刻在頭頂的電路,電線都拔不出一根來。」
「機械師……」衛圻瞠目結舌。
機械師如今主攻的是P型機甲之類的高端機械,他們用精神力在合金上刻錄的「電路」,被成為「靈魂鐫刻」。還有傳說,曾經圖特家的機械宗師,還製造過一個有靈魂的機械靈兵。
用機械師的電路來代替電線,這下邊可真是大手筆了。
塞恩少將也皺了皺眉,就他所知,就連帝國大廈,也沒有這樣「奢侈」。
羅鳴聽出衛圻的感慨,又嘆了口氣:「聽著挺厲害、挺有錢的,可下邊估計都荒了好久了,一點兒物資都沒聲。」
衛圻:「……」這是星盜到骨子裡了吧。
幾人很快就到了羅鳴他們撬開的那排矮房。
那排房子的門都是被從中間破開,然後敲掉牆壁給卸下來的,有些干脆整面牆都給破了個大洞。
衛圻默默看了自家老班長一樣。
羅鳴很無辜:「這門可結實了,不這樣弄不開。」
衛圻收回視線,塞恩少將已經抬步走進了房間。衛圻也跟著走了進去。房間本就不大,他一進去,房間裡就顯得逼仄起來。於是羅鳴幾人都守在外面。
衛圻跟塞恩少將站在裡邊打量了一圈,房間裡依舊是那個樣子,連床上也只有一床床墊,別說被縟,就是枕頭都沒有。
衛圻彎腰看了看床下,床下空蕩蕩的,但是衛圻直起身的時候,注意到了床板下的一些褐色痕跡——那是干涸的血跡。
衛圻心裡猛地一跳,他直起身,仔細看了看這個房間的牆壁,果然在牆壁上也發現了許多黑褐色的斑點。在洗漱台的鏡子下邊,有一大片褐色痕跡,衛圻之前看到還以為是發霉的痕跡。
衛圻心裡越發凝重,他又看向別處,然而就在他的視線掃過洗漱台上的鏡子的時候,衛圻的眼角捕捉到了一抹明黃。
那是一隻明黃色的眼睛!
衛圻的呼吸都停止了,他下意識地回頭再看,然而鏡子裡只有他自己,和後邊塞恩少將看過來的擔憂表情。
「怎麼了?」塞恩少將扶住衛圻的手臂,擔心地問道。
「沒,我……可能眼花——」衛圻轉過身,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在塞恩少將的身後,赫然站著一個足有兩米多高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鐵灰色的制服,左邊胸口有一片矩形白布,上面寫著字跡模糊的數字編號。
男人的下巴微抬,拉長的脖頸上佈滿了黃褐色的斑點,斑點越往臉上越密集,在男人下頜骨的位置,黃褐色斑點形成了一種角質,堆積成了一種如同泥土一般的輪廓。
男人的眼睛是明黃色的,瞳孔變成了橢圓形。此時他正呆滯地直視前方的鏡子,似乎正在打量鏡子裡的自己。
衛圻的頭皮都炸開了,恐懼切斷了神經,但是很快他又喘過了那口氣。血液回流,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
衛圻一把扯住塞恩少將的手臂,將塞恩少將往後拉,同時大聲喊道:「少將,小心!」
「怎麼了?怎麼了?」守在外面的羅鳴一直看著裡邊,他們只看到衛圻突然發瘋一樣扯住塞恩少將,雙眼驚恐地看著空無一物的虛空,似乎看到了什麼十分可怖的東西。
「冷靜下來,衛圻。」塞恩少將反手抱住了衛圻,卻發現衛圻已然失神,魔怔一樣看著空中。
衛圻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他只覺得周圍的所有人彷彿瞬間消失了一樣。他獨自一人站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裡,看著那個高大的怪異男人,同時心頭還湧上了一種恐懼。
那不是他的情緒,他知道。
衛圻的大腦開始隱隱作痛,那種不屬於他的情緒彷彿在從他的雙眼往腦袋裡鑽。
衛圻無法控制地盯著那個男人,儘管他自己一點都不想繼續看著。
男人依舊在看著鏡子,他的胸膛起伏越來越快。突然,男人張開嘴巴大聲嘶吼了起來,衛圻沒有聽到半點聲音,但是那種不屬於他的情緒中,又多了許多的憤怒和悲傷。
男人無聲地嘶吼,然後動作僵硬地撲向了鏡子。他舉起雙手捶打著鏡子——也是這時候,衛圻才察覺到男人的雙手皮膚並不是人類的皮膚,而是甲殼一樣的硬殼,沒有可以活動的縫隙,看上去僵硬無比。
鏡子並沒有被男人打碎,反而是男人在敲打著鏡子的過程中,身影慢慢消失了。
隨之消失的,還有衛圻感受到的那份情緒。
等衛圻回過神,他發現自己正被塞恩少將抱在懷裡,已經離開了房間,正坐在外面的過道上。
衛圻的冷汗打濕了他的頭髮,他的雙手依舊緊抓著塞恩少將的胳膊,手指幾乎痙攣。衛圻想要鬆開,一時間卻發覺手指僵硬地動都動不了。
塞恩少將拉起衛圻的手,幫助衛圻活動手指,一邊柔聲安慰著衛圻:「沒事了。封閉感知,衛圻。不要去探索那些殘餘的意識殘影,冷靜下來……」
意識殘影?封閉感知?
衛圻後知後覺明白了塞恩少將的話,然後他才終於記起了自己的精神壁壘。
嚮導比其他人都更容易受到別人的情緒感染,這種情況稱之為「共感」。共感有利於嚮導安撫哨兵的狂躁,但是也會讓嚮導受到不必要的干擾。
越是等級高的嚮導,共感越強,所以往往在行動中,高等嚮導都會和哨兵一樣,張開精神壁壘保護自己。
衛圻並沒有作為嚮導的意識,所以一開始忽略了。
等到衛圻張開精神壁壘,內視疏導自己的情緒後,那種悲痛絕望的情緒,終於逐漸離他遠去。
衛圻的身體癱軟下來,他看著塞恩少將,聲音虛弱道:「少將,這裡大概,發生過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