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周凝霜在帳子裡坐了會兒,心中越發焦灼了起來。
她原以為靜王當初聽了她的話,會看在親戚的面子上從輕處置李弘。
可現在,外頭謠言怕就是從靜王那裡故意傳出去的,他大概真是厭惡極了她,才故意傳了這事出去,破壞她的名聲。
靜王怎麼可能會好心幫她這個忙。
那還有誰能幫她?
周凝霜咬了咬唇,攥緊手心,手指緊緊地掐進了掌心,想著還呆在牢中的李弘,心裡只覺得煎熬萬分。
“主子,外頭有位李姑娘找您。”
思煙從外頭撩了簾子進來,輕聲稟告道。
李姑娘?
周凝霜有些疑惑地站起身來,朝著外頭走去。
見到來人,她愣了一下,原來是李弘的妹妹。
雖然這輩子她們只見過一兩次,不過上輩子,她們也在一起住了一兩年,她對這個小姑子還比較熟悉。
這小姑子是個直性子的,和她還算投契。
“李姑娘,你找我有事?”
周凝霜走近幾步,出聲問道。
李姑娘福了一禮,眼眶紅紅地看著她,顯然是這些日子哭的厲害了,眼睛周圍都有些腫了。
她拉著周凝霜走遠了些,這才聲音低低地開口,“周姐姐,外面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周凝霜臉色僵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並沒有聽到外面的傳言是怎麼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周曼曼和周芊芊說的那樣不堪。
她們一向看不慣對方,周芊芊誇大其詞也是有可能的。
周凝霜正要出口問她,李姑娘卻似乎並不在意答案,繼續道。
“我聽說,哥哥是為了救你才會打傷臨平王。”
“對不起,是我害了他。”
周凝霜微微垂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神,聲音中滿是內疚之意。
“不……這件事我們家知道,並不是周姐姐的錯。只是……只是哥哥他前些日子受了刑罰,這幾日竟是染了風寒……”
“他生病了?”
聽到這句話,周凝霜心中忽然漫上一陣慌亂,跳的極快。
他身體一向很好,輕易不生病。
平日裡不怎麼生病的人,一旦病起來,便格外厲害些。
即使只是染上風寒……也叫她好一陣膽戰心驚。
那監牢之中環境那樣差,以前有犯人也不過是染了風寒,拖了些時日便連命都丟了。
李姑娘見她面上露出擔心之色,不像是硬心腸的人,拉住她的胳膊,哀求道。
“周姐姐,看在哥哥幫了你的份上,你能不能求求靜王和靜王妃,把我哥哥放出來……”
靜王妃是周凝霜的親姨母,要是周凝霜肯為她哥哥求情,王妃又是那樣仁慈的人,很可能會答應幫忙。
要不是聽到外面的傳言,她們一家人都還不知道,哥哥是為了周凝霜才會惹上事。
而且即使到了這個地步,她們去探監的時候,哥哥還是沒有透露隻言片語。
雖然父母面上不說,但因著這件事,多多少少還是對周凝霜有些芥蒂。
這次她也是瞞著母親,偷偷過來找周凝霜的。
——
“我……不是我不幫忙……”
周凝霜聽到李弘生了病,自然也心急如焚,可她也無可奈何。
求情這件事,她上次已經親自在靜王面前試過了,根本沒有半點用。
李姑娘見她面露猶豫之色,眸中的希望漸漸沉了下去,苦笑道。
“要是周姐姐不願意,我也不敢勉強……今日的請求是我唐突了。”
李姑娘說著鬆開手,不過還是掩不住面上的失望之色,朝周凝霜福了一禮,轉身往外走。
“等等……”
周凝霜疾步追上去,牙齒咬住下唇,下定了決心般說道。
“李姑娘莫急,多的我可能也無法保證。但我會努力求姨母,爭取讓他……讓李公子能先出來養病。”
雖然上次在靜王那裡沒成,可姨母那邊還沒有求過,說不定姨母會幫她勸一勸靜王。
早知道,她方才就不應該和姨母置氣。
她打了人也算是出了氣,大不了,就是忍一口氣,假裝道個歉。
可現在,姨母也不知道有沒有生她的氣。
聽到周凝霜的話,李姑娘腳步一停,眼睛亮了亮,方才的失望一下子煙消雲散。
她紅著眼睛,朝周凝霜感激地一笑,很是激動地謝道。
“謝謝周姐姐!”
——
周凝霜送完李姑娘,去了靜王妃營帳那邊,下人卻回她說王妃在休息不便打擾。
可她分明聽到了裡面有輕輕的交談聲,這便是不願見她的意思了。
她心情有些低落,低著頭往回走著,因著心中存著事兒,一時也沒注意看路。
哐的一聲,忽然撞到了什麼東西。
她抬起頭看去,就見前面一個小丫鬟抱著個錦盒。
因著她這麼一撞,那錦盒落到了地上,盒子掀開一道縫隙,咕嚕嚕從裡頭滾出幾樣小物件來。
她不在意地掃了一眼,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其中還有個木雕的女娃娃,雕工有些粗糙,不過神態倒是靈動。
那丫鬟朝她不住地賠禮,頗有些惶恐。
周凝霜揮了揮手,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就走開了。
心中只有些奇怪,今日在場的都是大人,又沒有小孩子在,也不知是帶這個來做什麼。
——
她沒想到,回府的時候,在馬車車廂之中,她會再一次見到這個盒子。
齊楚楚將那盒子打開,周凝霜目光飄過去,果然發現盒子裡有個木雕的女娃娃,跟她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周凝霜注意到,齊楚楚看到木雕娃娃的一瞬間,神情忽然變了變,似乎十分驚訝。
“這個盒子,是誰送過來的?”
她忽然出聲問玉書。
“聽下面人說,是一位姓林的夫人讓那丫鬟送過來的。”
自從齊楚楚嫁給了嚴青之後,同京城中的夫人們來往也多了些,這種互送東西的事兒,也算是常見。
因此一開始,齊楚楚只以為裡頭是些胭脂水粉或者是小巧的釵環之物,卻沒想到會是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
齊楚楚握著那個木雕娃娃,兀自發了一會兒怔。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將盒子裡的東西全都傾倒出來攤在矮幾上。
又在盒子底部摸索了兩下,果不其然有一塊暗格,她伸手將裡面藏著的東西取了出來。
那是一封信。
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
她取出信箋匆匆掃了一眼,上面不過百來個字,卻已叫她心神大亂。
紙上的字跡遒勁有力、結體嚴整、筆法圓熟,是她自打開蒙以後,就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而這封信上的內容,更是叫她大為吃驚。
——
周凝霜眸光閃了一下,往齊楚楚那邊飛快地瞟了一眼。
卻見她秀眉緊鎖,目光怔怔地瞧著手中的信紙,手指輕輕地顫抖著,似乎十分不敢置信。
周凝霜瞧不見那信紙上的內容,心中暗自好奇,也不知裡面是什麼東西。
她記得,方才碰到那個小丫鬟的時候,那丫鬟好像是從左邊過來的,左邊這一塊區域,都是為皇室子弟準備的休息營帳。
哪來的什麼林夫人……
不對,林?
周凝霜心神一凜,難道……難道是臨平王的臨?
齊楚楚自從進京以來,都住在威遠侯府,她記得很清楚,齊楚楚應該從沒見過這位臨平王。
臨平王好端端地,怎麼會忽然想到送東西過來。
想到之前碰到臨平王,他和之前判若兩人的樣子,周凝霜一顆心陡然怦怦亂跳了起來。
如果沒有先前的揣測,周凝霜也根本不會多想。可現在,卻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難道說,這個借屍還魂的鬼魂,竟然碰巧是齊楚楚認識的故人……
如果真是這樣,現在的臨平王是齊楚楚認識的人。
那麼……只要說動齊楚楚,讓她這位故人幫幫忙,豈不是更好。
畢竟臨平王身為當事人,要是他都不追究責任,李弘自然是可以出來,不用受罰。
只是,瞧齊楚楚現在這樣,只怕還處於震驚之中不敢相信。
畢竟這種靈異的事兒,要不是她親身體驗了一次,也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周凝霜按捺住心中猛然湧上的激動之情,腦子轉了轉,故作神秘地說道。
“舅母,我前些日子聽了個有趣的事,說是前朝有位員外家的朱小姐,在出嫁的那天醒來,忽然聲稱自己乃是東村的鐘秀才,男子怎麼能嫁給男子,這樁婚事有違倫理,萬萬不可。”
“那“朱小姐”聲稱自己出生於某年某月某日,死於某年某日,在開元三年中的秀才,死因是失足落水,家中還有一位年邁的寡母,姓沈名春蘭,他們家住在東村臨河處。”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這位朱小姐是生了病才胡言亂語,請了好幾位精通岐黃之術的老大夫,大夫卻都說朱小姐很健康,並沒有半點毛病。”
“那朱員外見得女兒行為與以往大不相同,心中不安,暗暗派人打聽,被嚇了一大跳。原來東村臨河的地方果然有位鐘秀才,只是這鐘秀才已經死了兩年,小姐出嫁之日偏偏正是那鐘秀才的忌日,生辰八字也一一能合上。
“秀才家中確實只有一位寡母,樁樁件件,與那位失心瘋的“朱小姐”所說的,竟是一字不差。”
“可這位朱小姐自打落地以來,便養在深閨足不出戶,這朱員外的家與那東村更是隔了幾十裡地,根本無從得知這麼個窮酸秀才的消息。”
“而且朱小姐以前勉強只認識幾個字,現在卻是四書五經都能倒背如流,能吟詩作畫,於刺繡裁衣卻是一竅不通。慢慢地,便有人開始說,這朱小姐確實是被鐘秀才的魂魄上了身……要不然,怎麼解釋這一樁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