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章 冒犯
場面有些沉寂。
厲睿看戲看得興致勃勃,抽空還不忘提醒妹妹:「我又覺得眼皮老跳。」
夏瓔珞「嗯」了一聲。她這個哥哥,眼皮一跳準沒好事,上次是在她與衛陵南約會前,後來就出了顧錦繡冒充女王的事。這次,莫非裴灩要搞什麼要蛾子?
她看著那邊的裴灩得意洋洋地玩了遊戲,把那只精緻的小酒壺放回曲水流觴的托盤裡,對準他們所在的席面漂過來。那個女人雖然蠢,方向倒是很準,小酒壺穩穩當當地停在厲家席位前,隨著碧波幽雅起伏。「我指定夏瓔珞。」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裴灩就說。
這才是她搶著要玩真心話大冒險的目的,前陣子顧錦繡找她哭訴,說夏瓔珞這個不要臉的搶了自己的男朋友。裴灩知道她在婚禮現場被夏瓔珞攪局的事,三言兩句就被顧錦繡挑撥起了同仇敵愾的火氣,拍著胸脯保證這次盛夏名媛賞花宴上一定要給顧錦繡出頭。
水渠另一端,目睹這一切的顧錦繡不動聲色地笑了。
是,她現在失去了衛陵南的撐腰,不敢明面上招惹夏瓔珞,可還有裴灩這個沒腦子的槍手啊。她知道裴灩心裡深恨著夏瓔珞,以前是恨夏瓔珞把趙翊軒的魂都要勾沒了,後來是恨夏瓔珞把趙翊軒這種渾身發臭得了怪病的爛貨推給她,早就想好好踩踏夏瓔珞出口惡氣了。
果然,裴灩挑釁地看著夏瓔珞:「你敢不敢接?」
眾目睽睽之下,夏瓔珞怎麼會認慫?更何況她原本就沒有什麼不敢,裴灩算什麼東西,她總不至於連裴灩都怯戰!夏瓔珞輕輕笑了一下:「出題吧。」
她雲淡風輕的模樣與裴灩氣勢洶洶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許多人都在心裡感慨,這位厲家的大小姐不愧是掌上明珠,氣度風華讓人傾倒,而那個裴灩呢?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好家世,長這麼大也依然是個草包。難怪裴家只把她拿來籠絡下屬,卻不肯配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因為像她這樣的,根本就不會有什麼豪門貴公子肯要啊。
裴灩被夏瓔珞的態度激得無名火起,於是她出題了,神色冷冽:「先來真心話吧,我這個真心話呢特別簡單,夏瓔珞,你是賤還是騷?」
這句問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嗡地一聲,就像炸開了鍋。
這些豪門,私下裡不管再怎麼暗潮洶湧、互相看不上,但面上的和諧都是要維持的,像裴灩這樣赤裸裸地問出這種毫不客氣的羞辱的話,也是絕無僅有。撕破臉的節奏啊。
「這個裴灩,太沒教養了。」有貴婦人嫌惡地對著身邊的人說。
但也有人說:「她要什麼教養?裴家本來就與厲家不對付,這兩家的關係根本沒有變得親密的可能,而且厲家也沒有辦法輕鬆的扳倒裴家,總不能為了幾句女孩之間的口角大動干戈?」
「看夏瓔珞怎麼應付吧,遇到裴灩,算她倒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瓔珞身上,有看好戲的,有幸災樂禍的,還有擔憂關切的。各式各樣的目光中,夏瓔珞的聲音清晰傳出:「我不明白裴小姐的意思,倒是曾經聽說過一句話——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那麼你眼中的世界就是什麼樣的世界。所以我想問問看裴小姐,你莫非是覺得自己又賤又騷,才能對別人問出這樣的問題?」
這記反問將軍得漂亮,許多人都笑了出來。
有和裴家不對付的,已經嚷嚷起來:「對啊,裴小姐,看到你眼裡的自己居然會是這樣子。」
裴灩氣得胸口起伏,簡直要炸裂,恨恨地瞪著夏瓔珞:「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呢!現在是你在做真心話,必須回答!」
「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夏瓔珞說,「出大冒險吧。」
「瓔珞!」一旁的厲睿氣得不行,大聲教訓她,「大冒險個什麼?這種雜碎也要理會?」
夏瓔珞淡淡笑了一下:「丟的是裴家的人,又不是我的人,我怕什麼?我也很想看看裴灩小姐會出什麼樣的大冒險題目呢,是不是也和真心話這般……有趣。」
她說有趣,在場幾個裴家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因為她說的沒錯,裴灩的題目出得越粗俗不堪,丟人的越是裴灩自己,還有整個裴家,和她夏瓔珞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那邊裴承佑已經坐不住了,疾言厲色地看自己的妹妹:「你住嘴!」
「哥!」裴灩卻不幹,仗著人多,覺得哥哥不敢當場拿自己怎麼樣,就硬撐著,把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委屈都發作出來,「別人欺負我,你也欺負我!趙翊軒明明就是和這個賤人在一起的時候感染了怪病,然後和我訂婚,害了我!你們都不讓我和他接觸婚約,現在就連我罵這個賤人幾句,你也護著她!你到底是誰的親哥!」
裴承佑震怒:「住口!」
周圍的許多賓客看笑話,沒想到這個裴灩鬧起來真是不分時間場合。
裴灩的眼圈紅了,大有無休無止折騰下去的意思,但她一口一個賤人讓那邊的厲家人很不爽。一直坐在一旁不說話的厲紹輝忽然出了聲:「余先生。」
他的聲音不大,甚至還帶著一絲溫和懶散的味道,卻清晰地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就像有魔力般,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賞花宴的主辦人余先生望了過來:「厲大少爺,請講。」
誰都知道這位大少爺惹不得,就和當年他的父親一樣,看上去懶懶散散如春風般和煦,實際上是個殺伐果斷的狠角色。主辦人余先生給足了他尊重,甚至有些緊張,畢竟是在他的賞花宴上有人冒犯了厲大少爺的妹妹,真要計較起來,他脫不了關係。
厲紹輝依然就著原來的姿勢坐在原位,語氣隨意,像是在和一個老朋友閒話家常,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如刀:「余先生,我素來敬仰你的人品,才帶著舍妹來赴這場宴會,她是我們家的寶貝,平時我們說一句重話都捨不得的,竟然在這場宴會上被一個無名小卒這樣冒犯了,我很不高興。」
短短的幾句話,就讓人感到沉重的壓力,余先生額頭上的冷汗都要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