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2章 秋夜的不速之客
他就像進來時那樣,抱著她離開。
大約是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她的臉色沒那麼紅了,反倒高高地抬著精緻的下巴,傲慢的神情就像君臨天下。
她是他的女人,或者說,他屬於她。
他們名正言順,光明堂皇,她就要這麼驕傲。
厲雷很愛她這副倨傲的模樣,抱她一到自己的住處雷鳴院,關起門來就在她臉頰上輕啄幾口。她笑著躲閃:「討厭……你鬍子都扎人了。」
他這才發現,這些日子忙瘋了,總是記不得刮鬍子,如今,淡青色的鬍渣又冒了出來,摸上去有些粗糙。他就壞笑,又故意拿下巴蹭了她幾下:「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要習慣你老公的鬍子,知道不。」
「你要是敢留鬍子,我就和你分手!」她氣鼓鼓地瞪他,腦補了一下他留著一把大鬍子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他也笑:「好,不留。」
這次,小心地偷了個香,沒用鬍渣扎到她。
她身子半躺在一張鋪開的榻榻米上,蜷著柔軟的綢緞,長髮半散,就像一隻慵懶的貓。一雙眼眸水盈盈地望著他,伸出瑩白若無骨的小手,緩緩地撫摸上他的臉。她還記得,他是多麼臭美的男人,當年為了不被裴子衡比下去,特意抹了髮蠟,穿了嶄新的大衣去鳳琨家裡接她。
可是,如今呢?
在他執掌大權、迎回女人的重要時刻,竟然忘了刮鬍子。
他最近到底是有多忙多操勞?
她望著他的眼神就慢慢變得心疼。
厲雷捉住她的手,輕輕吻她的掌心。「這段時間我挺好的,」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說,「奪位比計畫中還要順利,趁爺爺沒有防備的時候,找親兵把他圍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很快就完成了交接。」
夏綾心裡明白,哪有他說的這樣輕描淡寫?
要是厲老爺子能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事情還會鬧到這個地步?
「騙子。」她輕聲說。
他就笑,眼眸亮晶晶的,「我愛你。」
「嗯,我知道。」在一起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後,她比誰都深信,這就是世界上最動人的愛情。去極樂園前的特訓,他把鞭子交到她手裡,在她面前虔誠地一跪,她就知道,這輩子再也放不下了。
命中注定。
也許,當初裴子衡那些暗無天日的折磨,只是老天爺為了讓她明白那天厲雷的一跪意味著什麼,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她,這,就是鳳棲梧桐。
屬於她的梧桐。
她的另一隻手環繞上他的脖子,把他拉低,吻上。
一夜旖旎。
臨近清晨時,她朦朦朧朧地醒過來,聽見外面有人說話,低低地:「蘇小姐在院門口跪了很久了,說是見不到您就不肯走。」
另一個是厲雷的聲音,有些模糊,不知說了句什麼。
夏綾側頭,這才發現枕畔不知何時空了,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和餘溫,想來是剛剛被人叫出去不久。她清醒了些,隨手找了件衣服披上,下床。
走到門後,聽見那個人又說:「夜裡露重,傷身。」
厲雷的聲音這次清晰了些,似乎不耐煩:「那就派人把她拉走。」
她推開門。
厲雷回頭:「小綾?怎麼這麼早就醒了,是不是我們吵到你了?」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春風和煦的語氣。
然而,她卻覺得,這次奪權,讓這個男人有些變了。
或者說,是她以前從未發現?他對下屬說話時,並不總是和善的,甚至隱隱帶著殘暴和嗜血,獨斷專行就像一個暴君。
她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
倒是想起裴子衡曾經說過:[一個男人,若要護衛什麼東西,就必須讓自己變得冷血堅硬。]
她不禁害怕他也會變成那樣。
這種莫名的擔心,讓她有些惶恐。
「蘇棠在哪裡?」她問,「我去看看。」
那下屬看了她一眼,在前方帶路,引著他們往院門走。到了門口,果然見蘇棠跪在青石台階下,明明已經入秋了,她卻只穿一件單衣,似乎是倉促間從臥房中走出,單衣的襟口開得有些低,隱約可以看見誘人的溝壑。
「去給蘇小姐披一件外衣。」這是夏綾的第一句吩咐。
下屬連忙去了。
蘇棠抬起頭來,容色蒼白,嘴唇凍得有些烏紫,卻依然優雅美麗。秋夜的霜露打濕了她的身體,單衣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我見猶憐。
「少爺……」她沒有看夏綾,只看著厲雷。
夏綾看著她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凶厲雷:「你進去!」
厲雷卻說:「小綾,這事你不用操心,我來解決。」
「那你轉過身去!」夏綾還是凶他。
厲雷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吃醋,不禁笑開,還真就轉過身去不看蘇棠。
蘇棠眼見著她這樣對厲雷,厲雷卻甘之如飴,小倆口秀恩愛秀得旁若無人如膠似漆,讓人又羨慕又嫉恨。她低頭,眼角餘光落在這件精心挑選過的單衣上,心中充滿不甘。在她的劇本裡——難道不是該自己深夜跪求,厲雷憐香惜玉,被她曼妙的身材吸引,還親手給她披上他的外衣麼?
怎奈何半途殺出個夏綾。
就聽夏綾還非常不識趣地問:「你大半夜的跪在我家門口幹什麼?」
什麼叫她家門口?!蘇棠一口細白的牙齒都要咬碎,這明明是厲雷的家!她少爺的家!她猶記得這雷鳴院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當年精心挑選,多少次替少爺打理院落,與少爺在廊前花下品茗喝茶?
自從有了這個女人,一切都不一樣了。
蘇棠的神色變得陰霾,卻還是不得不回答夏綾的問題:「葉小姐,是我冒犯了您,要罰你就罰我好了,請不要和逍遙他們過不去。」
夏綾一頭霧水,什麼鬼?
「逍遙是誰?」她問。
蘇棠:「……就是昨天因為得罪了您、被少爺罰去吹海風的那個人。」
夏綾這才想起來,昨天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可不就叫厲逍遙嗎?「吹海風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問,「我沒和他們過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