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再來一次
景元桀看著雲初的樣子,唇角微微提起一個弧度,雖然不知她口中鑽戒為何物,也未見過,但是看她方才那般努力振奮挖鑽石的模樣,想來,必定是極其珍貴與特別的。
而且,戒指?
「戒指是戴手上嗎?」景元桀不恥下問。
雲初的心情依然不太好,這次頭都未偏了,看也不看景元桀,「對啊。」話落,神色又微怔,她好像沒說過,那個戒指是戴在手上的吧。
這麼聰明,要不要人活。
景元桀卻似乎明白般輕微點點頭。
「那我們走吧,離開這裡。」雲初揮揮手,最後又看了眼海平面,似乎在仔細回憶方才所待的位置般。
「那位置會隨著氣候而發生變化,就算你此時記住了,下次也不一定會找到。」景元桀看著雲初那戀而不捨的眼神道。
雲初當即回頭,狠瞪一眼景元桀,「我當然知道,我默悼一下不行。」總歸來說,還是捨不得啊。
「哎。」雲初又再重重嘆一口氣,果然,她是沒有發財命嗎,上一世,她的存款還有好多位數呢,結果就這樣死了,穿到這裡,好不容易看到滿牆滿牆的鑽石,可是大姨媽來了,帶不走。
這是有多悲催的人才能趕上跟她一樣的命運。
「這樣一顆,行不行。」雲初正感嘆默悼著,突然,一隻手橫放在自己眼前,手掌潔白如玉,紋理清晰,指節修長,在月色下都泛著幽幽的光,更重要的是,如玉的手掌心之中,此時一顆如小指般大小的鑽石安靜的躺在那裡璀璨琉璃,似乎向雲初揮著靠近的手。
雲初當下想都沒想,便直接從景元桀的掌心裡拿過,緊緊拽在手裡,然後,雙眼冒星光的看著景元桀,「景元桀你真是太有愛了。」
看著雲初高興的模樣,景元桀唇角微微牽起一抹笑容,尤其是方手掌心裡她指尖的觸感,一瞬間,柔滑細膩得好似上好的絲緞拂過胸口,讓人莫名愉悅。
不過,還有讓景元桀更愉悅的。
「來,擁抱一下。」雲初興奮之後,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上前將景元桀緊緊一抱。
「這是感謝。」雲初抱過之後,又立馬鬆開景元桀,然後這般久以來,雲初第一次見到高大上冷若雪的太子面上出現這般久的恍惚。
然後,空氣中似乎靜了許久,又好像只是靜了那麼一瞬,這靜謐中似乎連風聲,呼吸聲都沒了。
再然後,景元桀看也不看雲初一眼,然後,雙手負後,雲淡風情的朝前走去。
靠,不說太子,任何一個男子被如她這般美的女子主動擁抱過後,都該心情恰悅,高興至極的嗎。
可是,這個景元桀是個什麼鬼。
那是什麼表情。
嫌棄?
無所謂?
姑娘我還不樂意呢。
雲初跺了跺腳,將鑽石揣進懷裡,還是跟了上去。
活命離開這裡才重要。
不過……
「景元桀,如你方才所說,方才那地方會移動,你五歲掉落在那裡時,是在何處?」
「好像是在南齊境內。」景元道是,只這般淡淡一句後,隨即看了眼四下自天際鋪下,好似一色光帶的蒼穹,腳步未停,看似其人冷淡,可是眉心一絲青黑之色起起伏伏,最終攏下。
走在其後的雲初當然沒看到,扁了扁唇,那不就跟游動的島嶼一樣。
「喂,景元桀我聽說南齊民風開放,四季如春,下次有機會去玩玩啊。」雲初突然心情又特別好了,來到這裡之後,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大晉京郊還有就是現在這裡,長此下去,她會成為井底之蛙的。
「好,下次,一起去。」景元桀突然停下腳步。
「哎喲。」雲初始料不及景元桀突然停下,鼻子撞在他的背上,驀然一痛。
都說十指連心,鼻子被撞的痛也不輕,雲初眼底都紅了紅,慌忙使勁揉鼻子,「我說,你下次突然停下時,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
「能。」景元桀答話間,突然執起手,拿開雲初撫摸著鼻子的手,在雲初的鼻尖上輕輕一點。
雲初怔了怔,難道太子還能有什麼辦法,讓鼻子瞬間不痛。
「沒撞歪,還好。」景元桀道,然後,轉身,腳步不停,留下風中的雲初有些凌亂的蕭瑟,靠,他只是看她鼻子有沒有撞歪,她可真是……想太多。
可是,這動作,會不會太幼稚?
還,好溫柔。
但是,背影好冷寞。
於是雲初對著景元桀的背影幽怨又腹誹,咬牙又切齒。
「走吧,帶你去換衣裳。」前方的景元桀又再度飄過來一句話,雲初的咬牙切齒,幽怨腹誹瞬間通通不見,反應過來,對,她還來著大姨媽呢,之前景元桀給她以內力趨導,所以肚腹不痛了,也就忘了這茬,現下想來,當即去拉自己的裙襬,靠,竟然還是染了一絲血跡,她之前都沒注意到。
那……景元桀是不是看到了。
靠,她的臉是徹底沒了。
「方才遠遠看見,我還以為二位準備在那裡談至天亮。」剛走出這片海域,進入一片樹林,前方,影影幢幢中,便聞聽一男子聲音溫潤響起。
雲初聞聲一頓,然後,看著前方走過來的人。
季舒軒,手裡似乎還拿著一個包袱,他在這裡做什麼。
如此時
麼。
如此時刻,就像是遇到親人啊。
「季神醫好。」雲初的挺熱情的。
「雲初小姐好,怎麼每一次見到雲初小姐都如此的驚喜。」季舒軒微笑。
驚喜?
雲初拔拉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頭髮,再一看自己不知何時早就糊得面目全非的衣衫,好像,真是夠驚喜的。
她現在這造型怎麼見人,雲初面色前所未有的尷尬,當下朝身旁的景元桀投去期切的光芒。
接受到雲初的目光,景元桀突然看也不看她,卻又牽起雲初的手,看著前方的季舒軒,眉峰都未動一下,「東西拿來了。」詢問的話語,肯定的語氣。
東西?什麼東西?還有景元桀和季舒軒這同門師兄弟見面的對話,語氣……似乎比雲初的手此時被太子順順當當的牽著更吸引雲初的注意力,所以,雲初沒在意好怕小手現在在哪裡。
季舒軒淡淡掃了一眼景元桀與雲初交握的手,眉目間一絲暖如春風的笑意飄散,隨即道,「千里傳音,竟然只是為了叫我準備一套女子衣衫,太子果真是憐香惜玉。」
「可你來了。」
「你難得叫我幫忙,我怎可不來。」季舒軒說話間,將手中包袱扔了過來。
景元桀輕輕接過,「多謝。」
「得太子之謝,著實不易。」季舒軒道,溫潤的笑容比月色更美。
景元桀偏頭間見雲初正盯著季舒軒看,突然抬手,摀住了雲初的眼睛,這才對著季舒軒道,「不送。」語氣淡淡,明顯趕人。
季舒軒苦笑一聲,又看著此下使勁掰開景元桀的手,正笑看著自己的雲初,一瞬笑容似春風雨露,「那雲初小姐多保重,季某先行一步,九靈山又得佳釀,到時靜候。」話落時,人已轉身,不過多久便沒了影兒。
雲初想追,可是肯定追不上,當下惱怒的拍開景元桀的手,「毛病,幹嘛就讓季舒軒走了。」
「你捨不得?」景元桀聽雲初這般說,眉心輕微一蹙,氣息微沉。
雲初沒好氣,雙手一插腰道,「當然捨不得了,季舒軒可是比你好相處多了。」
「還是說因為他和韓東尚長得像。」景元桀卻道。
雲初微愣,她有說過,季舒軒和韓東尚長得像嗎,他,怎麼知道。
「看來,我猜對……」景元桀話未落,嘴便被雲初的小手摀住,還衝他使著眼色道,「沒猜對,沒猜對。」
沒猜對?景元桀沒有拿開雲初的手,清透的鳳眸上濃長和睫毛輕輕顫了下,卻是沒說話。
除了容貌,和一樣的陽光暖男氣質,其他的都不像。
當然,這話,雲初沒說,隨即也意識到自己太失態,忙把手拿開,又看了眼季舒軒離開的方向,沒好氣道,「不是說好歹是同一個師傅嗎,就這般走了,真沒良心,難道看不出你才毒發過,也不想著給你瞧一瞧。」
景元桀睫毛又是輕微的一顫,她方才不想讓和季舒軒走,是想讓他看看他的毒?
她可知道,他的毒,是任何人也看不了的。
緊接著,景元桀原本絲微沉冷的氣息陡然一變,好似周圍溫度都升了七八分,將懷中方才季舒軒扔過來的包袱遞給她,「先換衣裳吧。」
「什麼,給我的?」雲初看著遞過來的包袱,有些呆。
「你……」景元桀掃了雲初裙襬一眼,點頭。
雲初當即臉紅紅,抱著包袱,心裡莫名感動,早知道,方才對他態度好點啦。
想歸想,當下抱著衣服,到一旁濃密的草叢間換了。
雲初自然不會跑遠,而景元桀也不會讓她跑遠,如此地方,本就危險難測,他不想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只是,此時本就離得不遠,再加之景元桀耳目非一般的靈敏,草叢間衣衫摩挲,繫帶,解帶,一絲絲一點點就那般不受控制的入了耳。
然而,景元桀站在那裡,雙手負後,眸光微望,當真如松柏般,筆直而不彎折,一襲側影,好像就能撐起整片天穹,於天地之間傲然錚錚。
雲初換衣裳,也不可能換得太忘我,偏頭間,便正好瞧著密枝繁葉間,景元桀的側影美得彷彿讓天地失色,卻又坦蕩得讓人驚馳,微風拂起他的墨發,白袍瑩光,渾身如照清輝。
「妖孽。」雲初輕聲低嗤一句,自顧自的換上衣裳,不過,她是驚訝的。
原本她心中還在想,景元桀既然讓季舒軒帶來衣裳,那自然也是會給好帶月事布的吧,方才雖然大姨媽的血染在裙襬手面,季舒軒看不見,但是,到底這種事情讓一個男人知道就不太好了,更何況還要多加一個男人知道……
可是,包裹裡面沒有月事布,相反,卻有兩套質料柔軟的中衣,雲初輕輕一抖,皆是男子裝束,看上去,像是景元桀會穿的。
難道……
雲初眸光閃了閃,又偏頭看了遠處的景元桀一眼,眼底突然碎了一絲笑意。
這個男人,還蠻細心。
不過,半響之後,雲初看著換下的,染著大姨媽血的景元桀的中衣,眉心擰著,突然好糾結,她要把這東西洗洗還給景元桀嗎,可是,不說,能洗得完好如初,就算洗了,讓她還給景元桀,再讓他穿這個……
這事情,太彆扭。
可是,不還,會不會又太那個啥,這般好的質料,他會不會以為她私吞了。
吞了。
糾結半響,雲初還是將那帶血的中衣在旁邊揉巴揉巴給埋土裡了,然後,雲初抱著另一件中衣走了出來,遞給景元桀,「喏,你換吧,我守著。」說話間,頭微昂,顯傲嬌。
景元桀輕輕一笑。
雲初呆了呆,然後便見眼前如玉肌膚光澤一閃,鎖勁胸膛一線,便轉眼不見。
靠,換衣裳這般快,既然當著她的面換,速度就不要這麼快啦。
真是……
雲初眼底有星星眼,想起之前在那洞穴裡,她好像差不多也將景元桀給摸了個遍吧,那手感。
咳咳咳。
「這裡沒有迷迭香,你臉如何這般紅?」換好衣裳的景元桀突然開口,雲初當即反應過來,一摸自己的臉,「有嗎,沒有啊。」
「我只是隨便說說。」景元桀偏頭,只是唇角一絲輕輕揶揄。
雲初這次聽出來了,一個白眼翻過去,「你逗我呢。」
「噓。」景元桀突然以手示意雲初噤聲。
雲初偏不,「你以為我……」話到此處雲初也是一頓,因為,方才還平靜的樹林間,儼然籠上一層暗沉的殺意,此時此刻,正由遠及近,似乎就是朝著他二人而來。
是那些鬼人?雲初眼神示意。
景元桀卻搖搖頭。
下一瞬,空氣中突然黑影翻飛,緊接著,近百名黑衣人將景元桀和雲初團團包圍。
「這些人是……」雲初努力看著,既不像是羅妖的人,也不太像是景知煦的人,而當先一名黑衣人看到景元桀,臉雖被蒙著,可是露出的兩隻眼睛裡雲初明顯的看到了意外之色。
認識?
而與此同時,景元桀也看著那當先的黑衣人,四目對視雲初明顯感覺到那黑衣人整個氣勢都縮了縮,但是好半響之後,那黑衣人還是忍著景元桀的高山之壓,直接一揮手,「上。」
幾乎,在那黑衣人一字落之時,頓時,周圍那數百名黑衣人頓時齊擁而上,劍光一晃,好似割裂了天地。
並非一般的殺手,而是整齊一致,起落有陣,轉瞬間便將景元桀和雲初分開。
而且,看著圍著自己的黑衣人,雲初牙關輕咬,很顯然,他們要殺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她。
「上面交待,只要這個女子的命。」空氣中,那領頭的黑衣人在吩咐,而景元桀也被數十名黑衣人纏住,難以援及。
空氣中,雲初看了眼景元桀,其實,方才她趁著景元桀拉她手時給他把了脈,也就是方才季舒軒出現那一瞬,她開始沒注意到,但是後來也反應過來景元桀拉著她的手。
而一把脈,她才方知,他體內現在是有多麼虛空。
先是毒發,好不容易毒退下去了,還要破石牆,用內力給她暖腹,再又是抱著她自海底而過,還不知什麼時候,傳音入密給季舒軒讓他送衣裳。
這一切一切,看似簡單,而他也始終是雲淡風清之姿,不說不語,可是其內力損耗……
雲初面色陡然一寒,緊隨著,身姿而起,因為,數十把刀劍已經直直朝她飛擲過來,一旁景元桀同樣衣袖一揮,顯然是想過來帶走雲初,可是雲初卻身形一閃,硬是更距離景元桀遠了些。
反正看來這些黑衣人根本不敢殺景元桀,既然如此,不如讓他遠離她。
雲初這般想著,足尖輕輕一躍,身後黑衣人自然緊追不捨,轉眼間便飛騰得極遠。
雲初一直往前躍著,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
「嘶,唔。」空氣中突然傳來沉重而粗喘的聲音,莫名的讓人發涼,原本正追著雲初的那些黑衣人聞聲,神色都微緊了緊,可是卻見雲初這一瞬間彷彿更賣力的朝前奔去,一個人不可能這般自尋死路,這是正常思難,所以,思慮不過一瞬,在黑衣領頭人的示意下,更加快腳步追逐。
而這時,匆忙中,雲初回過頭,一絲冷涼的笑意突然泛開,而這些笑意卻正好撞進那領先的黑衣人眼中。
那黑衣人直覺不好,可是再一看四下,沒什麼異樣,而且,就算前方有什麼,可是她自己……
「轟。」空氣中,突然爆炸聲響起,整個樹林都好似震了震,枝葉亂顫,蟲鳴盡衰。
空氣中煙層漫漫。
此起披伏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黑衣人大驚,方才那一瞬太快,爆炸好像來自地下,又好像來自上空。
這……
可是眼下已經容不及黑衣人細想,不過在追逐之間,這麼一個爆炸,他的人躲避不及,折了大半,而方才那讓人聞之聳膽的聲音突然由遠及此,只是這爆炸塵起一瞬,似乎就到了眼前。
而待煙塵淡下,前方,哪裡還有雲初的身影,黑壓壓的,散發著幽綠的光芒,非人非鬼,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首領,」倖存的那些黑衣人也很是吃驚,盡皆看向領頭的黑衣人,似乎在等著他的指示。
「全部撤退,動作要輕。」黑衣人當先一抬手,聲音也很輕。
而隨著他們輕輕退後,方才那些因為突然的爆炸而躲避不及的黑衣人屍體便明顯的暴露在空氣中。
「嗷嗷,吼吼。」突然間,似乎都地動山搖,那些鬼人不知是被血腥氣感染,還是被這些屍體所激發,突然,一擁而上,圍著地上的屍體便大口殘噬起來。
這一幕,太過觸目驚心,
觸目驚心,空氣中瞬間都被濃郁腥臭的血腥味瀰漫,以至於,那些黑衣人神色驚滯。
而高處,雲初站在一頂大樹地頂端,看著這一切,面上寒光耀耀,她方才本來就是打算將他們引到這裡被鬼人攻擊,可是沒曾想竟無意中發現草叢中一亮,竟似火雷,便趁那些黑衣人窮追不捨中,被那些怪聲吸引中輕輕一擊。
所以,才有了眼下這般結果。
只是,雲初是心悸的,如果她沒發現那地雷,而是被身後這些人先發現,引爆,那她現在,就是躺在這地上被這些鬼人啃嚼撕掉的對象。
目光,倏的落在那領先的黑衣人身上。
四周突然就靜下來,只聽得鬼人吞食啃咬的聲音。
這些鬼人的吞食速度太快,十數人,轉瞬間便被吃掉大半,可是那些黑衣人卻不敢動,此時,一切似乎都處有一個臨界點上,那些鬼人在吞食間,竟然還朝著黑衣這邊聞聞,那意態,竟然像是在說,先把眼前的吃完,再吃你們。
靠,羅妖這個大變態,養的鬼人也真是變態。
那些黑衣人顯然此時也多少猜到了那些鬼人的意圖,互相對視一眼,神色駭然。
不說他們,縱然前世見慣生死殘忍的雲初,看著眼前這場面,也不是太舒坦。
同樣的,她雖然解決了一些黑衣人,可是此時此刻,她也不清楚,這些鬼人是不是還會爬樹,那接下來等著她的……
正當雲初想著對策之時,空氣中突然清香一覆,緊接著雲初的腰間一緊,與此同時,景元桀的聲音淡淡傳開。
「所有人稟住呼吸,脫掉鞋子,以最快的輕功離開。」幾乎在景元桀話聲落之時,雲初便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都在急速後退,而晃眼一瞥間樹下那些黑衣人動作快速得讓雲初咋舌。
空氣中,除了奔跑,似乎就只剩下奔跑。
鬼人不然不會放過些人即將到嘴的食物,拔腿追來。
「轟。」
狂速飛掠中,景元桀的衣袖突然對著那些黑衣人身後一拂,爆炸聲起,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然後,山林間,傳來淒厲的怒吼聲。
顯然,鬼人還是怕火雷。
「不是怕火雷,他們只是怕火雷爆發一剎之前的煙霧。」風聲呼呼中,景元桀似乎還知道雲初在想些什麼,出聲道。
雲初的頭被景元桀按著,緊緊的貼著他的胸膛,這一次,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雲初竟然覺得,如此的美好。
而煙霧攔截了那些鬼人,同時的,那些黑衣人自然又追上了雲初和景元桀,開始未完的追殺。
靠,搞什麼。
雲初微微生怒,「幹嘛要救他們啊……」
景元桀沒說話,依然帶著雲初急速前近。
雲初偏頭看著身後緊追不捨的黑衣人,又看看景元桀,他此時的面色很白,極白,顯然,也不是太好。
雲初回頭,目光正好與追在最前的黑衣人一個對視,猛然想到什麼,雲初突然一拳擊開景元桀,然後,整個人便如斷線的風箏般往後退去。
那些緊追的黑衣人沒想到要追殺的人如此輕而易舉便就要到眼前,當下一喜,那領先的黑衣人更是執劍,眉目一深,作勢就要朝著已近至眼前的雲初刺下。
「撲」
劍入肉的聲音。
不過,被刺中的不是雲初。
那領頭的黑衣人舉著劍,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肚腹處,一柄精緻匕首插入,而,面前,雲初懸在空中,腿在上,頭從腿間探出來,在距離他的劍不過一釐之距冷眼而視。
無端生涼。
不說這些,就說這在空中如此詭異刁鑽的角度,都非常人所能,這……
這一瞬間許時太意外,以至於那領頭的黑衣人身後的人都近乎呆滯。
「這是瑜伽。」雲初卻輕然一笑,然後,飛快的抽開匕首,身子猛的往後一退。
鮮血四濺,那黑衣人的屍體失重的往地上一落,若不是身後有人接得及時,只怕要摔個腦震盪。
與此同時,這一邊,雲初和景元桀站在一旁。
「怎麼樣,我說相信我吧,擒賊先擒王,老大倒了,他們就沒撤了。」雲初唇角一絲笑意,看著身旁的景元桀,以景元桀的能力,就算在毒發之態她都不能將他如何,更何論方才,還是在空中急掠而行,如何是她那般輕輕一拳就能推開的,而是她傳音入秘,讓他相信她。
是啊,只有三個字,可是景元桀放手了。
「首領,現在怎麼辦?」此時那些黑衣人扶著領頭的黑衣人,盡皆看向他,在等著他指示。
黑衣領頭人捂著肚腹,面色瞬間慘白,看了雲初半響,面色凝重。
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面前這個女子既然能做到方才那般地步,那就是算是刺中他的心臟也不無可能,可是她選擇了肚腹,眼下,他雖痛苦,可是於生命卻無半絲危險。
這個女子……
這就是雲王府的大小姐麼?
而被那黑衣人陰沉沉的看著,雲初也不慌,神色淡雅,站在景元桀的身邊,相較於神色嚴肅的黑衣人,倒顯得極其輕鬆,容色光亮間,好似天地間都因著她而廣袤,天際也變得更加深遠,一顰一笑間都是寬廣天地間的恩賜。
如此月色下,與身旁那位高權重之人所站一起,竟不遜分毫。
好半響,那黑
半響,那黑衣領頭人的目光這才從雲初身上移開,看向一旁的景元桀,四目對視,「太子好眼力,所尋之人,真不尋常。」
「我不管你得到什麼好處,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下一次,殺無赦。」景元桀開口,聲音冰冷,最後三個字,連一旁的雲初都聽到無限殺意。
景元桀天生就是這樣的人,矜貴冷傲,叫人想要仰望又自慚形穢,一句話出口,那些黑衣人沒動,領頭的黑衣人怔了一瞬,隨即眼底似乎爬上一絲苦笑,「許久不見,太子別來無恙。」
「這樣招呼的方式,本宮,甚厭。」景元桀語氣不止是淡,更甚說,是冷。
那黑衣領頭人聞言,面色變了變,顯然是沒想到景元桀會這般生氣,隨即眼光又移了移在雲初身上落下一瞬,而後似乎明白什麼,當下一拱拳,「太子之言,謹記。」話落,手突然一揮,頓時那些黑衣人扶著他,轉瞬消失在夜色下。
夜,越來卻暗,已分不清到底是什麼時辰,四周,似乎也越來越安靜。
黑壓壓的身影一散,方才發現,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雲初突然這才收回目光,雙手懷胸,偏頭,微眯著眼,「景元桀,你不會……」目光在其身上某處掃了一圈後又看著他,「所以,喜歡男人?」
景元桀原本看著黑衣人走遠,又聞雲初開口,容色都是一緩,卻聽雲初這般說,面色隨然一黑。
「讓我猜一猜,方才那個人,難道是你曾經的舊愛?」雲初試探性道。
景元桀眸色更黑了些,上下掃一眼雲初,然後,轉身,理也不理她,當先朝前走去。
「誒,你真的喜歡男人?」雲初緊跟了上去,「你怎麼不關心我受沒受傷」
「呼吸均勻,聲音有力,沒傷。」景元桀頭也不回道。
雲初納納唇,對著景元桀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隨後腳步卻是慢了一些,又轉身,朝黑衣領消失地方向離開看了一眼,緊了緊掩在袖中的手。
而,掌心裡,似乎是一張紙,正是方才他與那黑衣領頭人交手,千均一發交錯而過時他遞過來的,那一瞬息太快,根本無人看到。
雖然,她也不知道,方才那般情勢下,黑衣領頭人對她的殺意明明是如此明顯與直白,又為何……
難道,與景元桀有關。
雲初又緊了緊手,終於抬起手拿起紙條,展開。
「嘩。」空氣中似有聲又似無聲,眼看著紙條將要展開,面前,一抹衣袖散過,幽幽香氣輕浮,而紙條瞬間在空氣中化成灰燼。
「景元桀你做什麼?」雲初看著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的景元桀,很是惱怒。
景元桀已經收回了手,姿態幽然,「無相關的人給的東西也敢接,不怕中毒。」
「你管我。」雲初真是有氣,方才那紙條被摧毀得太快,她只來得看到一個絮字,便沒了影兒。
絮?
柳絮?
棉絮?
是人名,還是物品。
靠,該死的景元桀,雲初撓頭,早知道就早一點看了,何必在這裡猶豫徘徊的。
「為什麼方才明明可以有很好的機會,卻不殺了他?」雲初正懊悔得要死時,卻聽景元桀雖冷卻覺著一絲柔的聲音落下,飄在雲初的耳朵裡就好像是一瞬天地變光明,頓了頓道,「我以為是你好基友啊,看你方才與他般情深對視,本來想留著給你審問。」
這是實話,從這個黑衣人一出現,看到景元桀那一瞬的意外,她便感覺到,而且,方才黑衣人一擁而上,將她和景元桀分開時,以景元桀的智慧,不會看不出她是抱著要引開他們的目的,也當該算到此行的凶險,但凡她慢一點,就會被黑衣人捉殺,可是他沒有強硬阻止,而是任自己而去。
「下次,不要這樣讓我擔心。」聞言,景元桀沉寂半響,然後,上前,輕輕一拉,雲初便猝不及防的跌到了景元桀的懷裡。
「喂,你這是抱上了癮……唔……」
有時候,有些東西走得太慢,又來得太快,太聰明的人也會惶然失措。
就如此時的雲初,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景元桀溫熱的唇頃刻間壓上她的,可是這一瞬,她的心是定住的,思緒,是空白的,原本要推開景元桀的手也僵在半空。
星辰漸退,月光躲遠,微風徐來,樹葉婆娑,映兩人身影綽約姿姿。
景元桀緊抱著景元桀,第一次,發現她是這般的嬌小,原本只是想要輕輕阻下她接下來的話,這是當真的這般做了,才發現,要分開,已經不願。
那唇瓣太柔軟太清雅,一瞬間便撞擊了他清明的腦海,一向淡然無波,處變不驚的他這一刻,竟只想,這般,繼續,地老天荒。
然而,感覺到雲初的僵硬,原本在其唇瓣摩挲關響的景元桀還是強忍住心頭震動與那幾乎爆炸的肺腑,還是輕輕鬆開了雲初。
雲初愣愣然的看著景元桀,看著一向高山若雪的景元桀面上那一絲絲緋紅,看著他濃秘的眼睫之下,幽深如譚的鳳眸裡,倒映著四周泛著夜光的枝葉月影,而在正中央,倒映著小小的,定定的,她。
這樣雪般出塵的人物,一直靠近又遠離,親近又疏遠,細小的照顧,又從不說出口。
她一直以為,愛情不是細水長流,就是天崩地裂,但或許,有另一種方式。
然後,雲初微
後,雲初微微一笑,一剎如珠玉。
景元桀的耳根處早就一抹經暈飄升而開,見雲初如此一笑,神色怔住。
他見過她笑,許多笑,假笑,巧笑,狡黠的笑,無奈的笑,得逞的笑,可是此時的笑,竟讓他的心,一瞬沉淪。
「景元桀。」雲初突然正色道,「你抱了我,拉過我,也親過我……」
景元桀驁雲初如此正然的神色,心底,驀然一空,似高處落泥端,整個情緒都緊了緊,掩在袖中的手也是一緊。
「我……」
「高大上,萬事運籌帷幄的太子開始結巴了?」雲初道,笑意頃刻間不見一分。
景元桀似首輕吸了一口氣,頭突然微微低了低,「我……」
「再來一次。」雲初道,下一瞬,在景元桀怔然中,足尖微起,覆上了景元桀的唇。
……
月光漸漸隱了清輝。
一名素衫女子走在墨閻閣的別院內,落地無聲。
「吱呀。」素衫女子突然小心的看了眼四周,打開了一扇門,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屋內陰暗,散發著血腥潮濕難聞的氣息。
「誰……誰?」而隨著門開,屋內立馬響起一道驚恐至極而顫抖的聲音。
「是我。」素衫女子道,說話間,向前一步,看著此時中蹲坐在地上,衣衫破爛,渾身是傷又滿是驚恐看著她的女子,神色鄙夷。
雲花衣看著面前女子半響,這才道,「你這是來報仇的,怪我之前刺你一劍。」
「不。」班茵開口,隨後好像還掃了一圈屋子,「那些蛇雖然沒毒,便是被咬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不,不要說。」雲花衣似乎一提到蛇,整個人都崩潰了,想到方才那些密密麻麻,陰陰冷冷的蛇覆過來的場面,面上早已沒了血色。
「我是來放你走的。」班茵卻突然定定道。
任何人無論受過何等折磨,只要還有一絲神智,求生的意志永遠不會被磨滅。
雲花衣當即抬起頭,看著班茵,「你說,你要放我走。」
「對,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