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沒有下次
宮闈深深,樓宇重重,整個皇宮都被白日裡一場刺客肅殺籠上網一般的森嚴氣息。
太子不住皇宮,自有太子府,但是因著今日白日裡一場刺殺,太子以防刺客襲來,便親自留宮守候皇上。
月影扶疏的長廊上,琉璃宮燈在月色下飄著灼灼光亮。
兩道身影靜靜對視,一人神色冷嚴,一人笑容可掬。
「今日刺殺,刺客歹辣,太子無事,臣就放心了。」安王溫聲開口,眸光流轉間,風度翩翩。
太子瞧著三步開外的安王,面無表情,惜字如金,「有勞安王操心,國之所榮。」
「應當。」安王拱手相禮,顯然對太子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
「之前在雲王府門口發暗器的刺客找到了嗎?」太子鳳眸裡綻射出縷縷精光,似在詢問。
安王聞言,這才攤攤手,面露愧色,「了無影蹤,臣正在追查。」
「安王是整日裡顧著和雲王府的二小姐談情說愛,遊山忘水,把正事忘了吧。」突然的一道輕揚而戲謔的聲音傳了過來。
安王看著來人,當即面上露出笑容,微帶調侃,「原來三皇子還在宮中,離京一年,這回京都不找我好好敘談敘談。」
三皇子已經走近,勾了勾眉梢,「是啊,我不過離京一年,你就已經承襲了安王之位,而且,如今,已經快要娶迎安王妃,整日裡與美人相伴,哪裡還能記得我。」景元浩看著安王,言談間笑意十足,也不知是本身輕揚灑恣之態,還是意有所指。
安王卻是輕輕一笑,姿態風流,「說到美人,我最近倒是發現,雲王府的大小姐,雲初有些意思,你要不要得空,隨我去看看。」說話間,餘光卻是瞄向一旁一直靜不發言的太子景元桀。
不過,景知煦有些失望,因為,太子還是那幅高冷禁慾面目冷嚴,永遠捕捉不到一絲異樣表情的臉。
「原來你說她,她昨日個進宮來,掉落湖中,還是我心情好救起她,也沒什麼意思。」景元浩皺皺眉色,隨意道。
安王卻是掀起眉梢,眼底露出揶揄之色,「那昨兒個我還聽說你親自送她和雲王爺回府。」
「景知煦你能別提我的糗事。」景元浩光芒流轉的桃花眸裡露出一絲不想再提的惱色。
景知煦一笑,這才收起話頭,「得,我不說,不說。」然後衝著太子一禮,「臣,告退。」
太子瞧著景知煦,那目光看似沒有,又好似重若泰山,景知煦都覺得被這樣的目光看著,遍生涼意。
半響,太子終於薄唇輕吐,「不送。」放落,轉身,而其身後,路十對著安王恭敬有禮,卻不卑不吭,「天色晚寒,刺客不明,屬下送安王出宮。」
景知煦看看路十,又看看太子,自然沒有推辭。
景知煦剛走,景元浩便上前一步,站在太子面前,露出討好般的笑容,然而笑容還沒舒展開,景元桀看都沒看他,便轉身離去。
景元浩無奈,苦笑,隨即看著一左一右,轉身離去的景知煦和太子,慣有輕揚之色的眉宇間,似乎難得的暗了一下,最後目瞧著太子走遠的背影,然後有咕噥聲傳開,「一年不見,還是這個死樣……」
「一年的時間可能太短,你要不要再去黃山一趟,或者隨翁老去百璣峰打座唸經。」景元浩的咕噥聲還沒落,便聽前方傳來太子的聲音,透著一絲溫和,可是話裡內容,卻令方才還眉所輕揚的景元浩頓時一垂,於是滿臉苦色的追過去,「不要啊,我錯了。」
「翁老知道你這般嫌棄他,肯定會生氣。」前方,太子的聲音不慍不火,景元浩卻聽得直冒冷汗,「別啊,我錯了還不行,我下次不把她扔湖裡了。」
「沒有下次。」
……
月輝漸隱,清風微寒。
夜深人靜之時,雲王府卻有一道身影,極輕巧的避過所有巡視的護衛,如春風柳絮輕落無聲。
正是雲初。
雲初走進雲王爺主屋時,雲王爺便睜開了眼睛。
「何人?」兩個字落,屋內便落下數道身影將雲初團團圍住。
「是我。」雲初表示很淡然,堂堂王爺主室,被她這樣並未刻意掩飾行徑的人闖入而不被察覺,那她才會覺得奇怪。
而隨著雲初話落,屋內燈光驟然點亮,照清楚床榻上著中衣半坐著起身的中年男子。
雲王爺今日獨睡,這是雲初早就從香姨娘那裡得到的消息。
看清是雲初,雲王爺眸中雖有詫異,但更多是不滿,與雲初對視半響,這才對著屋子裡的那些勁裝護衛揮揮手,那些人這才傾數退下。
「夜深人靜,你不在屋子裡休息,悄然跑來此處作什麼?」雲王爺看著雲初,甚為疑惑。
「女兒只是覺得有些事情該與父親好好說說。」雲初說話間,逕自從桌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滿上之後,還對著雲王爺道,「父親要不要?」這話問得儼然她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似的,倒看得雲王爺眉頭皺得更深,卻還是出口道,「你此番極為不妥,若有要事,明日再說吧。」
「我怕明日再說,父親便會被蒙了心智。」雲初字落有聲。
而雲初這話一落,雲王爺面色一變,「雲初,你可知你在說什麼?難道你是自恃得了太子賞,三皇子相顧,便無法無天了。」
「我沒有無法無天。」雲初不急不慌,「難道大半個月前,父親與太子從南山軍營回來路上胳膊之傷不是作繭自縛。」
「唰。」雲初話剛落,一把冰冷的劍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通體冰寒,更是泛著森冷的光。
雲初卻沒有動,而是目光純澈而鎮定的看著雲王爺。
「你是誰?」雲王爺看著雲初,聲音發寒,當日雲兢來稟報說,雲初去找了他,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他就對她有所懷疑,只是,終歸沒想深。
雲初觸到雲王爺銳利揪緊的眼神,卻突然輕輕一笑,如輕雲化霧,「難道父親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