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今夜，注定成神（下）

似乎有一把重重的大錘一下子錘上了青年的心口，他整個人都被震得腦袋裡一片空白——然後是一連串燦爛而吵鬧的煙花，炸裂得他恍恍惚惚。

　“——啊！”

　“我的天！”

　“這太不可思議了~！”

　台下的喧嘩聲漸漸大起來，平日里或優雅或霸氣的大明星大導演們也都一個個倒吸涼氣地摀住了嘴巴。

　看到這個幾個字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是——這是為了莫一笑，生生加上了一個環節啊！

　因為他成為了獲得五大獎項認可的影帝，全獎影帝——史上第三位！這樣的特殊性，足夠讓矜持倨傲的漢諾威獎也不惜專門多出十分鐘來，為他提供一個小小的頒獎——不，應該說是加冕——儀式！

　這樣的殊榮，這樣的待遇，活著的人裡面，除了祁景言以外，再也沒有別人享受過！

　任是再自以為淡泊名利的人，都不可遏制地生出羨慕到恨不得以身替之的衝動，更不要說一些功利心、嫉妒心強的人，真是手都握出血來，簡直五臟六腑都在燃燒，想要這一幕為自己上演。

　明星們或羨慕或嫉妒地尖叫抽氣，而觀看直播的觀眾們更是反響劇烈。莫一笑龐大的粉絲裡不少在這一刻淚流滿面，看著為了笑笑專門加上的環節，幸福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在這個人均壽命很長的時代，十幾二十年雖然漫長，但也算不得太漫長。

　很多人在看到那幾個大字的時候，終於回憶起這一幕到底為什麼“似曾相識”——

　【想起來了！十七年前這一幕也曾經出現過啊！】

　【當時是在群英獎頒獎典禮現場，也是突然插.入了全新的環節……】

　【你們這麼一說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那不是——】

　十七年前的十二月底，在群英獎的舞台上，也是同樣，在最佳男主角的獎項頒發之後，忽然整個舞台都變了樣子……

　鮮花，音樂，掌聲，獎項……還有，一頂金燦燦的、華美至極的王冠！

　那一晚，奠定了祁景言之後十幾年無可撼動的圈內王者之尊！

　當象徵全獎影帝的金色王冠落在他的發頂，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而現在……那個王者親口說出是繼任者的青年，終於也要加冕為王了嗎？

　雄渾的、蘊含著勝利意味的交響樂奏起。

　銀色的背景裡帷幕拉開，伴隨著音樂，之前所有獎項的頒獎嘉賓、還有之後的最佳女主角以及最佳影片的頒獎嘉賓，都一齊出現在了台上。

　——甚至包括幾位故去的“投影”嘉賓。

　銀色的背景和燈光如同潺潺流動的溪水，從地面一直流動到天花板上，形成無比璀璨的星河的模樣。

　細碎的彩屑從天花板上灑落下來，還有大大小小五彩剔透的泡泡，將整個舞台一轉眼就營造成最夢幻的地方。

　整個晚會的主持人用話筒對觀眾們交待了一下情況：“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很抱歉今晚的頒獎典禮需要多耽誤大家十分鐘。我們需要進行一個往年沒有的環節，也是一個在未來很難再現的環節。它在歷史上僅僅出現過兩次，一次是遙遠的三百年前，還有一次是十七年前，分別在桃李獎和群英獎的舞台上呈現。”

　“而今天，在漢諾威獎的頒獎台上，我們迎來了這一環節第三次出現的時刻，為了慶賀，一位新的偉大的電影之王的誕生！”

　轟然的掌聲在台下響起，好像要將整個會場都燃燒起來。

　那些明星們放下了矜持，用力地為他們所見證的奇蹟鼓掌。

　“是的，隨著今晚第782屆漢諾威獎最佳男主角的誕生，我們無比榮幸地向全世界宣布——”

　“——在今晚，在這裡，在漢諾威獎的舞台上——”

　“我們迎來了一位新的、年輕的全獎影帝！”

　“從丹青、桃李、艾詩莉婭獎再到群英獎，最後，再在今晚的漢諾威獎上，偉大的莫——一——笑——貢獻出了他無可比擬的表演，征服了每一個獎項的評委，也征服了全星際無數的觀眾！”

　“——請允許我們，漢諾威獎頒獎典禮組委會，謹代表'電影核心獎T5協會'，向莫一笑先生頒發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全獎影帝'獎章！並由我們今晚的特邀嘉賓為他戴上屬於他的'影帝王冠'！”

　主持人高亢的嗓音傳遍了全場。而之前為莫一笑頒發最佳男主角獎項的嘉賓帶著滿面笑容，將表情還帶著未褪去的愕然與一絲恍惚、三分驚喜的青年，引到了頒獎台的正中央。

　掌聲一下子變得更為熱烈。

　尖叫聲、口哨聲也隨之響起。

　莫一笑的余光掃到周圍。台下的所有人，不管是明星、導演、編劇，還是製片方，都在為他鼓掌歡呼吶喊，而台上，一個個成名已久、聲名煊赫的、資歷足以堪任頒獎嘉賓的老牌影星們紛紛對他微笑祝福。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那種祝福，熱切，羨艷和喜悅，讓他彷彿渾身都浸泡在熱烘烘的溫泉里面，整個人都帶著一種陶然的沉醉，與夢境般飄飄然的歡欣。

　“謝謝，謝謝！謝謝大家！”

　他彷彿失去了多餘的語言能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訴說著他的感激。

　然而這樣的話沒來得及重複幾次，很快，那位主持人又一次開口：“下面，有請頒獎嘉賓祁景言先生，為莫影帝加冕！並有請'電影核心獎T5協會'會長為莫一笑先生頒發'全獎影帝'獎章！”

　景言？

　青年有些恍惚的大腦裡一下子捕捉到了戀人的名字。

　景言是頒獎嘉賓？這麼說，對方早就知道了？他可一個字都沒有同自己說過！

　不過轉念一想，不說才是對的，如果早早知道，今晚這一切，怎麼會給自己這麼大的驚喜和無法言說的幸福感？

　伴隨著激昂的進行曲、漫天的彩屑和周圍瀠繞成不同圖案的晶瑩噴水“水雕”，“電影核心獎T5協會”會長在司儀小姐的引領下從後台走來，緊跟著的，正是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後台的高大男人，而他的手裡正捧著一隻漂亮的木質盒子。

　莫一笑看著他，而對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側過頭與他對視，遠遠地露出一個清淺好看的笑容，看得青年心間一顫。

　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走到舞台的正中央，站在莫一笑的身邊。

　兩人之間只有一臂的距離，然而祁景言並沒有轉頭去看他，而是對著台下的嘉賓們，緩緩開口：

　“今天，我很榮幸能夠站在這裡，向諸位隆重介紹一位卓越的演員。”

　他語氣認真到近乎肅穆，連那些歡呼如節日狂歡一般的人們，也下意識地安靜了下來。

　“我聽到他的名字在你們口中一次又一次被呼喚、吶喊——”（台下應景地響起一片“莫一笑”的喊聲）

　“他出生於星曆2045年，2062年於東盛娛樂公司出道成為一名演員。2065年，憑藉威廉·奧利弗導演的《逃奴》中一位掙扎在塵埃中、粗魯卑微卻又有著對愛和尊嚴的嚮往的風塵少年的形象，他走入了人們的視野，也獲得了五大獎項評委們的由衷青睞。在2065-2066年，他入圍五大獎項的七項提名，並最終斬獲兩項'最佳新人獎'，兩項'最佳男配角獎'，以驕人的成績開啟了他之後令人驚羨的騰飛旅程。”

　“如果說《逃奴》為我們展現了這位演員和無與倫比的傲人天賦和精湛、細膩的演技，那麼，在次年的《機械思維》一片中，他矯健的身影、靈活的身手和極富男性力量的打戲則讓我們顛覆了對他的印象。這一年，他進入'百億票房俱樂部'，成為可以支撐起一部叫座大片的實力巨星。”

　“然而，他帶給我們的驚喜不止如此。當時光邁入星曆2067年，一部《最後 綠洲》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個季度成為了堪稱現象級的藝術片。而這位演員在劇中為我們呈現了一位擁有雙重人格的少年形象。當我們還沉浸在《逃奴》中他的冶艷、《機械思維》中他的男子氣概中時，《最後的綠洲》告訴我們，他可以單純可以乾淨，可以空洞可以恍惚，甚至下一秒還可以陰鷙狠戾、絕望瘋狂。”

　“ 《最後的綠洲》為他贏得了第一座來自五大獎項的影帝獎杯，而在當時還很少有人意識到，這僅僅是他對於五大獎項征服的開始——”

　“《第782次返航》，他是堅毅、勇敢、偉大的星際飛船船長。《雪狼》，他是內心深埋著深仇大恨、一點點佈局、將所有人拖入死亡深淵的複仇者。《守衛三疊關》，他是直到力竭、直到最後一口氣還在拼命殺敵的為大愛國主義戰士。《晨曦淚》，他是失去了父母、又丟失相依為命的弟弟、在絕望中艱難 找的最平凡而又最不平凡的普通人。《折子戲》，他是一顰一笑皆動人、身段唱腔完全是行家里手的絕色優伶……”

　“從他獲得第一個五大獎項提名至今，十年光陰，他在電影行業中奉獻出十一部作品，其中擔任主角的七部，擔任重要配角的四部。在這十一部電影當中，票房超過百億的六部，觀眾網絡評分九分以上的八部。同時，憑藉著十一部作品中的十二個角色，他更是在五大獎項中收穫了四十二項不同提名，並最終斬獲最佳男主角獎六項，最佳男配角獎四項，最佳新人獎兩項。”

　“這是一份出色到令人難以置信的成績單！他告訴我們他走得每一步都是如此精彩，也告訴我們他的演繹水準和演繹狀態是何其穩定——穩定在星際最高水準的層次上！”

　“在今晚，他終於收穫了他出演第一部電影十年以來第六項座來自'電影核心獎T5協會'的最佳男主角獎杯，也是他所斬獲的第五個核心獎項的影帝獎杯！在這一刻全世界都應當銘記他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也將作 史上第三位全獎影帝而被銘記在歷史中——”

　“是的，他就是——”

　一貫沉穩甚至在外人面前顯得冷淡的男人，說著青年的每一部作品每一個角色，都用的是一種極為亢奮的語調。

　而當他說出“他就是——”三個字的時候，男人的語氣變得尤為高亢嘹亮，那其中的驕傲和讚美完全沒有掩飾。

　而坐在禮堂當中的逾萬名嘉賓也完全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當他喊出“他就是”並給出恰當的空當的時候，所有人都及時地、異口同聲地吶喊出來：

　“莫——”

　“一————”

　“笑——————！！ ！”

　這呼聲匯成了一條澎湃洶湧的大河，然後是浩瀚無邊的海洋，激盪在這宏大輝煌的會場裡，激蕩起一連串令人振奮的迴響。

　在現場的觀眾們呼喊的迴聲裡，會場最頂上繞場一周的燈光忽然亮了起來，有另外一道——不，準確說應該是好多好多道聲音匯成的巨大聲響——就在這燈光中響了起來——

　“莫一笑”

　“笑笑。”

　“莫一笑。”

　“莫影帝。”

　“一笑。”

　“莫一笑。”

　……

　無數不知名的聲音，來自不同的星球、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家庭、不同的人。

　他們在同一時間也選擇了“實時模式”，從自己所在的地方吶喊出了屬於青年的名字或者暱稱。那些聲音從千家萬戶傳遞到現場，和現場嘉賓們呼喊的聲音匯合在一起，變成無與倫比的磅礴聲浪。

　無數的人歡呼著他的名字。

　他們用熱切的、歡騰的、憧憬的、崇拜的語氣吶喊著他的名字。

　那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愛，祝福與期待。

　正是因為這些人，這些期待的目光和歡呼的聲音，他才能夠順順利利地走過這十年，走出一條屬於他自己的傳奇道路。

　莫一笑在這一刻忽然就覺得，胸腔下面的那個躍動的器官，好像忽然之間被一隻小手柔柔地抓了一把，變得又酸又軟又飽漲。那種酸意從心底一直往上蔓延到鼻腔，到眼睛，讓他遏制不住地，忽然就濕潤了眼眶。

　而那個將他從第一部電影開始娓娓道來的男人，在全世界熱忱的呼喊中，轉過身來，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裡對他露出一個好看到讓人想要親上去的笑容，溫柔而專注：

　“是的。我所說的這位卓越的演員，叫做莫一笑。”

　“現在，請允許我代表'電影核心獎T5協會'，代表上一個獲得全獎影帝這項殊榮的演員，也代表我個人，”

　男人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一些，聲音變得愈發低沉。

　“代表我個人：陪伴了這位出色演員十年、看著他一路披荊斬棘、一路奮勇向前、一路驚艷眾生、一路折桂騰飛的，他的戀人。”

　“將我手中這頂代表著桃李獎、丹青獎、艾詩莉婭獎、群英獎和漢諾威獎五大獎項最高認可的王冠，戴在這位偉大的演員、歷史上第三位獲得'全獎影帝'這一稱號的演員頭頂，祝賀他在今晚，成為當之無愧的影視圈之王！”

　——他在今晚，成為當之無愧的影視圈之王。

　這句話迴盪在大廳裡，伴隨著又一輪洶湧的歡呼吶喊。

　青年覺得自己的視野變得模糊，以至於看不清楚戀人那張籠罩在強光裡、但依舊好看極了的面容。

　但模模糊糊的視線裡，他知道對方在微笑。

　溫柔的，祝福的，鼓勵的，虔誠的。

　——大屏幕的特寫裡。

　眼睛裡含著淚水的青年似乎呆呆地望著祁景言，然後突然就笑了起來。

　好像是一朵花的盛開，又如同冰山上初雪融化的那一剎那。

　光彩熠熠。

　他低下頭去，即便是低頭的姿勢，側臉依舊美好得像是懷.春少女們所能夢到的、最美好的形象。

　特寫鏡頭里出現了一雙手。

　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指甲圓潤而又透著健康的淡粉色。

　那雙手托著一頂金色的王冠。

　不是有些過分華麗的土豪金，而是流露著淡淡奢華、金銀相纏、剔透的鑽石點綴的，那麼一頂極具優雅和高貴氣息的王冠。

　王冠上面有五個齒狀的突出，分別代表了五大獎項。

　男人穩穩地將這一頂王冠戴在了低頭的青年頭頂。

　金色的王冠輝映著黑色的頭髮，鮮明的對比色讓王冠顯得分外耀目。

　這一幕，看得人幾乎要忘記呼吸。

　直到主持人抑制不住興奮的聲音響起：

　“這是歷史性的一刻！一位全獎影帝為另一位全獎影帝加冕，祝福他登上王座，開啟全新的時代！從這一刻起，我們可以說，屬於莫一笑的時代正在徐徐展開，他還如此年輕，如此潛力不凡！而他已經成為了電影史上又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峰！”

　“這也是無比溫情美好的一刻！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莫影帝的騰飛始於祁影帝的挖掘和推薦。第二位全獎影帝親手發掘了他的繼任者，將他從璞玉打磨成無價之寶，促成他參與到一部又一部好電影當中，加快了第三位全獎影帝的誕生！這其中對於後輩的無私教導和對於演藝行業的全心奉獻令人動容！”

　【……】

　【呵呵……】

　【本來正因為言言給笑笑加冕激動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硬是被魚唇的主持人氣笑了。】

　【是的，什麼見鬼的'其中對於後輩的無私教導和對於演藝行業的全心奉獻'？這是愛啊！是愛啊！】

　【你們體諒一下主持人吧，讓他把這對閃光燈關不掉了一樣永遠在放閃的人說得這麼正直無私光明偉大，也怪難為他的。……肯定是組委會的要求。】

　年輕的新科全獎影帝直起身，和為他頒獎的男人交換了一個極其熱切的擁抱，然後——是毫不猶豫的親吻。

　青年非常主動地親了上去，那種熱切被忠實地反映在大屏幕上。

　【我笑……好不矜持……】

　【是的，就這麼一下子餓虎撲食一樣地親了上去。】

　【……前面的你能換個優雅點的說法嗎？我們笑笑這麼美貌帥氣，怎麼能用餓虎比喻呢？有這樣的餓虎請給我來一打！】

　【然鵝再美好的外表也掩飾不住他飢.渴的內心。】

　【飢.渴的內心……→_→】

　【飢.渴的內心……→_→】

　【飢.渴的內心……→_→】

　【我笑笑的一世英名啊……】

　星網上的歪樓，青年這個時候當然不知道。

　他閉著眼睛，全身心地沉浸在親吻當中。

　其他人永遠無法體會到他這一刻的感受。那種極致的幸福與極致的興奮。

　他的戀人，他的事業，他的粉絲。所有他愛的，和愛他的，都在這一刻以最輝煌、最高度統一的方式呈現在了他的面前。他感覺被世界寵愛著。

　他不知道要如何表達這一刻幸福得如同夢一般的感受，只能用一個拼命的吻，去傳達，去訴說。而對方溫柔的唇舌回應，如同在細膩地安撫他過於激動的情緒，輕輕地告訴他——是的，我明白，我都懂得。

　舞台光照耀在他們身上，明亮得如同神話傳說裡黃金、寶石、雲霧和鮮花簇擁的天堂。

　這對這個世紀最偉大的影壇戀人擁吻在一起，這真是太幸福、太美麗的一刻，沒有人捨得錯過這美好的一幕。

　那頂王冠在青年的頭頂燁燁生輝。

　——這是，他們的時代。

　.

　當全世界依舊籠罩在第三位全獎影帝誕生的興奮中時，在C星某座別墅裡，有一位年輕的演員正在和他的經紀人吵得不可開交。

　“……我要是早知道那個宣傳會讓你這麼走火入魔，當初就不該同意宣傳計劃！”

　“呵呵，當時是誰鼓勵我這麼炒作自己的？而且這也說不上炒作，難道不是事實嗎？莫一笑拿到第一個影帝提名都要二十二歲了，我比他小了兩歲。”

　“可是人家拿到了！他媽拿到了你懂不懂？他那個時候直接拿下了最佳男主角！而你沒有！”

　“這不過是憑著他的名氣罷了。”章懷頗為不屑地咕噥，臉上帶著一絲氣惱和恨意，“看看昨天的聲勢和收視率你就知道……漢諾威獎不過是希望全獎影帝的頒獎典禮在他們手上召開……這全是安排好的！為了打造出一個完美的神……”

　經紀人一指頭戳在他腦門上。

　“所以呢？就算是組委會希望的，你以為換成別人可能嗎？現在莫一笑是影帝，網上都是祝福歡呼，你覺得換成你呢？嗯？”

　……毫無疑問是質疑多過歡呼。

　章懷心裡輕聲回答了一句，然後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那是因為他紅了這麼多年，不過是資歷而已。”

　“資歷？笑話！”

　經紀人嗤笑，隨手把一本雜誌從書架上抽出來甩在他面前。

　“章懷我告訴你，別以為你自己被公司和片方包裝成'下一個奇蹟'，你就真的能硬剛莫一笑或者祁景言。別說給你十年，給你二十年三十年你都未必能有他們的成就——你看看過去幾百年，用一輩子能達到這個高度的有幾個人？告訴你——一個！就一個！包裝吹捧是給別人看的、糊弄粉絲玩的，要是先把你自己腦子弄糊塗了，你趁早給我紮浴缸裡清醒清醒！”

　看章懷猶不服氣，經紀人冷笑著直接打開了光腦，飛快地調出一些片段。

　“自己看。”

　“這是莫一笑演的雛.妓。這是他演的功夫男人。這是他演的輕微精神障礙和雙重人格。這是他演的戰士。這是他演的船長。這是他演的底層人……”

　一連七八段截短的視頻被甩出來，因為用的是放大懸浮光屏，簡直像是被經紀人甩在了年輕人的臉上。

　“有表現方式一樣的嗎？嗯？”

　看章懷不說話，他又繼續問：“有不像的嗎？嗯？”

　章懷憋了半天，咬牙道：“我才二十歲，再過幾年，我也可以……”

　“那就等你可以的那天再來跟我說這句話吧！”

　經紀人關了光屏，拂袖而去。

　.

　——可惜章懷沒有等到“那天”。

　他憋著氣，不認同經紀人的想法。他覺得經紀人膽小，慫。

　當年祁景言何其不可一世，別人都認為他不可超越，還不是有了一個莫一笑？

　現在，憑什麼就不能有一個章懷取代莫一笑？！

　他只有二十歲，離最佳男主角只有一點點的距離，只是被莫一笑仗著資歷搶走了而已！

　說不定他都用不到十年，三年五年，七年八年，就足夠拿到了！

　.

　一百多歲的章懷看著光腦上，一個年輕得彷彿能掐出水的小鮮肉眉飛色舞地表示“有信心在未來衝擊全獎影帝”，嗤笑著扣上光屏。

　他彷彿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看到網上粉絲們的打抱不平和期待慫恿，心裡飄飄然的自己。

　——在和經紀人吵了兩回之後，仗著自己上升期人又紅，和公司要求換經紀人的自己。

　……沉沉浮浮這麼多年，演技沒有打磨出來，反而一點點失去了當年的靈氣、粉絲們也不再會對著他這張中年面孔尖叫花痴的自己。

　他一百多歲了。

　拿過五個五大獎項的提名，最終得到了一個最佳男配角。

　他演過醫生，演過機甲戰士，演過喪父的兒子，演過……才終於明白，想要在不同的作品、不同的導演手下、面對不同的搭檔表演不同的角色、還都要表演得活靈活現、深度豐滿程度細膩程度巧妙程度全都不缺，是有多麼的難。

　可笑他在最有靈氣的時候，遇到一位善於挖掘他天賦的導演，獲得了五大獎項之一的認可，然後就以為自己有了征服世界的能力。

　多麼自負，也多麼……可笑。

　沒有人記得曾經有一個叫章懷的年輕人曾經放言成為“下一個傳奇”，就像這麼幾十年裡，有一個又一個擦邊打著“下一個奇蹟”或者“莫一笑的繼任者”之類的噱頭出現的年輕人。

　……他們都慢慢消失在了龐大的娛樂圈裡。

　而莫一笑還是莫一笑。

　這依舊是“莫一笑”時代。

　他演著不同的角色，刷新著由他自己創造的各項記錄，從提名次數到獎項獲得數再到票房再到觀眾口碑……

　而“下一個莫一笑”已經換了無數個。

　章懷想著想著就笑起來，然後笑著笑著，就淚流滿面了。

　.

　原來傳奇之所以是傳奇，不是因為他的巔峰有多麼高，而是因為他沒有低谷，永在巔峰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O(∩_∩)O~一下子連更兩章，是不是特別肥美？告訴我是不是~~

　以及，小天使萌，謝謝你萌喲~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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