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到導演喊停，有人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比如西絲麗雅，也有人一臉困惑不解——比如副導演，當然，更多人則是如夢初醒一般吸了口氣。

　……剛剛……

　發生了什麼？

　“我好像……被那雙眼睛吸進去了一樣……”

　一個紅頭髮、滿臉雀斑的女孩雙手按在心口道，聽到的人不少點頭附和。哎呀，那雙眼睛，簡直像是裝了一個浩瀚的宇宙那樣，讓人想要解讀，想要沉迷。

　可……為什麼導演要喊停呢？難道他演得不好嗎？

　在不解的小聲議論中，奧利弗伸手指向了亞爾曼：“亞爾曼你在幹什麼？你的表情動作呢？”

　居然是因為亞爾曼叫得停？

　這一下不管是誰都驚呆了。哪怕是覺得莫一笑明明演得很好的劇組人員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倒不是感受不到莫一笑演技的出色，而是很多時候人們都會有種先入為主的印象，覺得這種沒有打鬥沒有高難度鏡頭的場景，拿過一個不錯的最佳男主角的亞爾曼是不會ng的。特別是，之前明明察覺到他在壓莫一笑的戲，這時候看導演喊停，自然而然就覺得是莫一笑的問題。

　但亞爾曼卻沒說什麼，雖然表情有些僵硬，但還是擠出了一句“對不起”，垂著的眼睛裡神色卻變幻不定。

　……剛剛，他被對面這個少年的眼睛震懾住了。

　那樣的冰冷，好像真的要貫穿到心底，讓人覺得五臟六腑都凍結起來。他幾乎生出赤.身.裸.體躺在雪夜裡的錯覺，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大腦一片空白。

　他曾聽和祁景言對過戲的人說過，“他演什麼就是什麼，在他的眼睛裡，你會忘記自己”。當時他嗤之以鼻，只覺得對方又是一個被祁景言迷惑的腦殘粉罷了，也根本不相信有人能達到這樣的程度。這哪還是什麼演技？已經是催眠了吧？但剛剛對上莫一笑的眼睛……

　他清醒過來的第一刻，腦袋裡浮現的，竟然就是這句話。

　莫一笑竟然達到這樣的水準了？

　不不不，怎麼可能？妖孽有祁景言一個就是老天不開眼了，怎麼會有第二個？

　亞爾曼臉色一陣青白不定，莫一笑冷眼看著，只覺得還不夠。對方一開始壓他的戲他就明白了對方在想什麼。想要以此要脅自己屈從於他？不如做夢來得比較快。這種心思齷齪的人，自己不把他壓制到一點光彩不剩自己就不姓莫！

　於是，當卓鄙夷而又兇狠地說“放心，我不會把你交去”的時候，亞爾曼對面的少年眼底刻著深沉而又厚重的不屑，那是一種如同面對螻蟻的極端輕蔑，仿佛狠狠壓下來的山嶽，讓人呼吸艱難……

　當卓終於流露出本性中的善良，語氣複雜地說“你肚子上纏的布紅了，去塗點藥”，的時候，亞爾曼驀地發現，明明聲音潛藏著一絲關切和憐憫，在無法被攝錄機記錄的角度，少年微垂的眼睫下滿是冷嘲與嗤笑，他幾乎是瞬間就為那雙眼睛怔了怔，有片刻的晃神……

　很快劇組人員就驚悚地發現，亞爾曼竟然屢屢被ng？

　短短一場戲，奧利弗足足喊了七八次“卡”，這才過完戲，而每次喊停的原因都是亞爾曼，而非莫一笑。

　這樣的發展顯然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劇務的人一臉蒙圈地看著，西絲麗雅則忍不住站了起來：“奧利弗導演，您為什麼每次都在說貝克的錯？他好歹拿過最佳男主角，這樣一場戲不至於演不下來。您這樣……我很懷疑您是不是在袒護莫一笑，我還能不能相信您能公正地對待我和那小子的賭約了？”

　奧利弗就是再好的脾氣、再想保持劇組和諧讓這些比他年紀還大資歷還深的演員舒坦，聽著這種指著鼻子懷疑他不公正的話也忍不住。

　“巴特萊！注意你的措辭！”奧利弗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頭頂亂蓬蓬的棕色卷髮都在跳，“請你搞清楚，這是劇組，不是你勾心鬥角爭咖位的t台！我是導演！我的唯一目的就是把電影拍好，你們亂七八糟的事，不影響拍攝也就算了，假如鬧得拍攝受影響……”

　他眼睛一瞪，圓溜溜的眼珠子裡透出幾許殺氣：“不管你是什麼投資人推薦的，我照趕不誤！”

　這一句話說得西絲麗雅表情扭曲地偃旗息鼓了，也終於讓莫一笑明白為什麼西絲麗雅不光敢跟他這種小角色嗆，還能懟導演。投資人推薦？嘖嘖，果然不論是哪個時空都還是有這種事啊。

　奧利弗氣得在原地轉了幾圈，厚實的胸起伏不已，半晌狠狠灌了一大瓶水，空瓶子往桌上一摔：“這場結束，下一場，亞爾曼，西絲麗雅！你們的！都給我專心演，別扯么蛾子！”

　西絲麗雅悻悻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心裡還想著，這個導演會不會記恨自己落他面子，故意ng幾次？這種念頭一出，她倒是打起了十萬分精神，暗自發狠，想著要是明明自己沒什麼錯誤也要被ng，她可不會像亞爾曼那麼老實。

　……誰知道，等她演起來，卻真是大跌眼鏡。

　“卡！亞爾曼！你的堅毅呢？堅毅呢？你是個戰士，不是懦夫！”

　“卡！貝克？！這點臺詞都記不下來，你的腦子是落在姑娘們肚子上了嗎？”

　“卡！卡！卡！別拍了，貝克你過來！”

　奧利弗氣得直哆嗦，梗著氣紅的脖子咆哮。

　西絲麗雅表情有些呆滯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金髮男人，整個人都不太好：合著……真不是奧利弗偏袒莫一笑，而是亞爾曼水準真就這麼差？邊上看著的時候感覺還不是那麼清晰，這一演上對手戲……

　他的影帝不會是買來的吧？

　.

　西絲麗雅滿心的匪夷所思，而亞爾曼這時候簡直又羞惱又恐慌，胸口了攢了一團火，隨時都恨不得發出來。

　好像從莫一笑那一個眼神之後，他就有種被束縛住的感覺，再不能隨心所欲地表現出想要表現的樣子了。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形容，如同被柔軟但又無法掙脫的網包裹，所以舉手投足間下意識地遲滯，精神也無法集中。

　他隱隱意識到自己踢到鐵板了，既是難以置信又是煩躁不已。莫一笑……莫一笑是在壓他的戲！而且最匪夷所思的是那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成功了！

　對方一顰一笑間都帶出一種讓人無可違抗的氣場，明明舉止語氣都合乎劇情的要求，但他就是能夠感覺到不正常的壓力，就好像……就好像每一個肢體動作，每一個眼神的交錯，都在威懾他。

　一個二十的毛頭小子……他怎麼能不憋屈？

　亞爾曼急於打破無形的束縛，但或許正是如此，反而無法掙脫出來。一連ng幾回，終於磕磕巴巴把和莫一笑的那一場過了，他又是羞惱又是劫後餘生的慶倖——

　接下來，是和西絲麗雅的戲，好歹，能擺脫那種困境了吧？

　然而事情的走向卻和他想像的不一樣。明明那個已經讓他隱隱發怵的少年已經不站在對面了，明明現在在演的這場戲和男二號一點關係沒有，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竟然還是有那種束縛感？

　這下亞爾曼是真的有點慌了。假如只在和莫一笑對戲的時候出錯還能安慰自己，大不了以後繞著他走，但如果這種桎梏並不僅僅是在面對莫一笑的時候存在，而是……一直存續下去，他的演藝生涯怎麼辦？

　.

　《逃奴》劇組開機第一天是在奧利弗的一臉怒容和劇組人員的複雜表情中結束的。莫一笑噙著一絲淺淡的笑意隨手在光腦上記錄了一下——莫一笑場次1，ng次數1；巴特萊場次2，ng次數5。

　但能夠記著關注這件事的，恐怕也就莫一笑一個了，即便是賭約的另一位當事人——西絲麗雅·巴特萊，都沒什麼心思分給這個賭了。畢竟，任誰在兩場戲裡因為其他演員ng十幾次都會覺得心煩意亂、怨氣橫生。

　“真是多謝貝克影帝了。”一貫見誰懟誰直來直去的小花旦，被氣得說話都會拐著彎子陰陽怪氣了，“托您的福，我們今天晚上八點就收工了，真是好極了。”

　——開機首日，劇組想著第一天輕鬆點，任務並不重，本來預計是下午就能拍完的。

　但等到西絲麗雅和亞爾曼的最後一幕戲演完，時間早過了八點。

　亞爾曼自從頻頻出錯開始就一直陰沉著臉，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表情和火氣。他到了如今的地位，早就習慣了讚譽和追捧，少有的挑剔也是來自資歷更老更厲害的人，然而今天……那些逐漸充滿異樣甚至質疑的目光讓每根血管裡都在瘋狂地叫囂——

　你們這群幾十年掙得不如我一個小時多的工作人員有什麼資格這麼看著我，嗯？

　而現在，西絲麗雅這個他成名時還在娘胎裡的玩意兒竟然也敢叫囂？

　亞爾曼終於繃不住了，撕開往日陽光爽朗的面具，男人滿面陰狠地湊近了西絲麗雅：“管好你的嘴巴，bit.ch！別讓我有機會撕了它！”

　莫一笑不遠不近地看了兩人一眼，事不關己地從他們身邊越過。

　唉……貝克影帝啊，這可真不能怪他，當時對那個許路堯的暗示和威懾不也就是一個小時的事兒嗎？他對亞爾曼做的事情也不過如此，誰叫對方自己又羞又惱腦補過多靜不下心來一直入不了戲呢……

　呵呵，活該。

　星曆2065年x月y日。

　晚21:17’19’’

　星網上，西絲麗雅·巴特萊的空間更新。

　當無數或黑或粉或興奮或百無聊賴地打開視頻之後，很快就炸了。

　相貌高傲嫵媚的女人微微撥弄了一下自己咖啡色長髮的發梢，下巴昂起，塗著紫色指甲油的雙手沖著鏡頭狠狠比出了中指的造型：“嘿，亞爾曼·貝克，不要以為所有人都會屈服在你的光環之下。你以為你是個什麼貨色？一場戲ng十次的蠢貨，我好奇你的最佳男主角是賣.屁.股賣出來的嗎？low貨！比你晚入行的就該跪在你面前lickyourballs嗎？裝腔作勢的賤.人！”

　rebeltheworld：……？！

　我家花旦賽高：？！！

　巴特·ass.hole·萊：what？

　……

　粉粉黑黑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西絲麗雅用粗俗的語言公然挑釁在新洲星團家喻戶曉的亞爾曼·貝克，覺得腦子好像踢了驢。

　不是吧，姐姐，要不要玩這麼大啊？

　你以前雖然也跟條瘋狗似的懟人，但好歹懟的都是沒你有名或者跟你差不多的人，唯一一個例外碧昂茜還是被你罵完之後才紅的。你知道你這次挑上的是誰嗎？亞爾曼·獲過七八個獎項·三度進入“年度百強演員評選”·曾獲群英獎、艾詩莉婭獎最佳男主角·貝克！

　巴特萊黑和粉絲們都被這驚天一擊砸懵了，半天轉不過彎來。那邊亞爾曼·貝克的粉可沒這個猶豫/震驚時間，有人發現了巴特萊的倡狂宣言之後立刻在粉絲間轉發擴散，很快，粉絲們就一個個咬牙切齒地開啟了戰鬥模式。

　西絲麗雅的星網空間很快被攻陷。

　“呸！誰給你的臉說貝克的？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貨色？”

　“居然敢對我們家貝克影帝滿口污言穢語，這種人就應該滾出娛樂圈！”

　“西絲麗雅·巴特萊，你就是個xx，#$^*&%……【公告：該用戶發言8文明，已被遮罩，禁言1小時】”

　“自己一路靠睡上位就看誰都齷齪？往我們影帝身上潑髒水，你怎麼不死全家呢？”

　“你沒搞錯吧？我們貝克影帝low？一場戲ng十次？說你自己嗎？撒謊天打五雷轟，禍及子孫！”

　“一個沒有任何有分量獎項、靠臉蛋和嘴巴上位的人也敢跳出來碰瓷我們亞爾曼了，呵呵。”

　隨著視頻傳播，越來越多的路人也注意到了西絲麗雅的表態，熱搜上面，“西絲麗雅·巴特萊辱駡亞爾曼·貝克”不斷往上竄，短短幾十分鐘的功夫就沖進了前五。

　——說來也巧，開機的時候西絲麗雅質疑莫一笑的新聞也被不少媒體傳播出去，但奈何莫一笑名氣不太大，而且事件重點後來被亞爾曼轉移，熱搜標籤是“西絲麗雅不信任劇組演員”，和“亞爾曼嘲諷西絲麗雅信口開河”，這兩個標籤一個在熱搜七十多位，一個在二十多位。

　但誰想到呢，才一天功夫不到，西絲麗雅就在自己空間裡直接對亞爾曼開罵了！這下，很多想聯繫前因後果的人就把之前的新聞翻出來了，很快那兩個標籤也蹭蹭蹭往上跑，都沖到了前二十。

　亞爾曼在新洲星團國民度很高，不少關注點影視娛樂的人都是他路人粉，聽說有人罵亞爾曼忍不住皺皺眉，再一看西絲麗雅一嘴髒字、滿臉驕橫的樣子，就更覺得這顯然是個無恥腦殘的女星想上位想瘋了，不知天高地厚。

　“免鑒定，純路人。覺得巴特萊這樣子很噁心，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滿嘴噴糞，就是這種人多了社會風氣才越來越糟糕。”

　“這個什麼巴特萊當年噴碧昂茜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女的是個人渣了。不管別人唱得到底怎麼樣，你用侮辱性的形容就是不對。誰想到這幾年居然人氣越來越旺了？得志倡狂這說法還真不是假的，當年就能紅嘴白牙咬人，現在有點粉絲了真是跟條瘋狗似的。”

　“我去年買了個表，我還是頭一次聽到一個沒有任何經典代表作的小藝人敢噴拿過影帝的藝人ng次數多的。要點碧蓮成麼？”

　“……”

　西絲麗雅的粉絲們在短暫的懵圈之後也很快反應過來。

　這群粉大多年齡不大，很多是叛逆期的青少年，有的喜歡渾身上下穿環（什麼臍環啊鼻環啊之類的），有的喜歡穿著朋克服搞塗鴉，還有些覺得泡夜店放飛自我很酷等等，總之都是不太喜歡社會規範的人。

　見到鋪天蓋地的指責和鄙棄他們反而興奮起來，開始花式罵回去，回復內容充滿生.殖.器名稱和圖片甚至還有某些不良音訊，這愈發加重了大多數人對於西絲麗雅和她粉絲們的反感。

　“這、這也太誇張了吧……”

　張晉注視著光腦，一臉的目瞪口呆。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髒話和這麼尖銳到撕心裂肺的語言。

　莫一笑懶懶地躺在賓館的床上，聞言怔了一下，笑起來：“張哥你怎麼看這件事？”

　“我還是比較支持亞爾曼·貝克的。雖然他今天發揮實在離譜，但這不代表巴特萊就能用侮辱性的語言罵他啊。更別說西絲麗雅那個紅眼病淨逮著你咬！比起演技，還是人品更重要。”

　“比起演技，還是人品更重要……”莫一笑低喃著重複了一遍，輕笑起來，“張哥，如果我說，貝克今天拍戲的時候，對我性.騷.擾呢？”

　“……什、什麼？”張晉整個人都僵住了，繃著腰背一副死機的樣子呆坐在沙發上，卡了好一會兒才火急火燎地沖到莫一笑身邊，“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你了？……這種人！這種人！會咬的狗不叫啊！看著人模狗樣的，居然是個變.態！”

　莫一笑笑著拍了拍張晉握拳的手，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能讓張晉扭轉對亞爾曼的看法，一時心裡熱烘烘的：“張哥你別急。他沒能把我怎麼樣，拍戲之前他想撩我來著，沒撩成就試著壓我戲逼我妥協。至於結果嘛……”

　思及亞爾曼ng到最後奧利弗一片鐵青的臉色，少年優美的唇狡黠地翹起：“他想要壓我的戲，還是做夢來得比較快。”

　但張晉卻沒有他這樣的信心，仍是滿臉憂色和憤怒：“你別小看亞爾曼，他今天為什麼狀態不好我不知道，但他獲過的獎項可是不摻水的，說不定只是一時沒調整好，明天就緩過來了……不行不行，我們得想個辦法！不然一笑，你還是和家裡人好好說說……”

　“張哥。”莫一笑無奈，他真的沒那麼大臉用了原主的身體再跑去蹭原主家人的關愛啊……如果說有一天非要面對莫家人不可，那至少，至少也得等他讓“莫一笑”這個名字揚眉吐氣，能給莫家錦上添花才多少有些心安。

　“遠水解不了近火。”莫一笑打開自己的光腦，“張哥，看看這個。”

　“……管好你的嘴巴，bit.ch！別讓我有機會撕了它！”熟悉的男聲粗暴而又嘶啞的低吼傳來，伴隨著影片裡人影的晃動。

　“這是？”張晉分辨了一下那個聲音和鏡頭裡的人，“亞爾曼在威脅西絲麗雅？”

　“嗯。”莫一笑笑著點點頭，“因為擔心亞爾曼騷擾我，我一直開著光腦記錄，結果就拍下了這段。”

　張晉略一思索就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把這個傳到星網上去？”

　“對。張哥在娛樂圈這麼多年，想必認識的八卦新聞公眾號也不少吧？”

　張晉表情有些猶豫不定，他沒做過這種類似背後陰人的事兒，但是想想莫一笑，好端端一個乾淨單純的孩子，在這圈子裡卻遇到了這麼多事兒……特別是那個亞爾曼，竟然有如此齷齪的念頭。

　“好。”張晉狠狠地拍了一把床頭櫃，眼睛裡透出點殺氣，“我順便再去報個料說今天亞爾曼一連ng了二十多次，生生把劇組進度拖慢了三個小時！別管別人信不信，總能把水攪渾。反正巴特萊和貝克這倆都不是好東西，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莫一笑：(⊙v⊙)！

　……雖然他其實也是想讓那倆人狗咬狗的，但是張哥你不一直都是一個淳樸的人嗎難道真是近墨者黑？不不不我才不是墨呢我這叫冰雪聰明英明神武啊哦呵呵呵。

　.

　遙遠的華夏星團。

　“哎哎哎boss你看，奧利弗先生的那個劇組，你要去客串的那個，鬧出事情了！”

　修長高大的男人聞言側頭看了助理一眼：“事故？”

　“不是不是。老闆你到星網上看一眼就知道了。”

　祁景言動了動手指，手腕上的光腦彈出懸浮屏。娛樂新聞版塊那邊，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已經被頂到最頂端的話題：西絲麗雅·巴特萊辱駡亞爾曼·貝克。

　西絲麗雅·巴特萊？誰？沒印象。

　男人看上去非常嚴肅的眉宇仿佛不耐煩地蹙了蹙，一旁的宏毅心裡直感歎，哪怕明知道老闆的本性是個什麼樣子，他冷著臉不說話的時候還是覺得心驚膽戰好嘛。

　亞爾曼·貝克，這個他倒是記得一些，似乎在新洲星團那邊名氣不小？但祁景言對這人卻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他最小的表弟自稱一生宏願是當個成功的狗仔，並且曾經為了獲取新聞跑去當群眾演員，被亞爾曼當時所在的劇組任用了，結果轉天就不幹了。祁景言問起來的時候那小子氣得牙根癢癢：“也不看看他算是哪根蔥，還想睡老子我？”直言亞爾曼喜歡勾搭小男孩小女孩，還自以為風流無比。

　祁景言進入新聞一看，很快看到了西絲麗雅那個低俗的視頻，也隨即看到了關聯的“西絲麗雅不信任劇組演員”這條熱點。隨意戳進去一看，男人如同無機質一般默然冰涼的眼睛頓時一凝：“……記者面前公開質疑劇組男二號莫一笑？”

　“啥？”聽到寡言少語的老闆突然開口，宏毅抬起頭，沒搞明白。

　“這個巴什麼的……懷疑笑笑無法勝任？”

　“是巴特萊……等、等等？！”宏毅整個人如同炸毛的獅子狗一樣從凳子上彈了起來，“您的貓什麼時候到劇組裡拍戲去了？”

　“我說的笑笑是莫一笑。”祁景言一臉一本正經理直氣壯。

　宏毅的大腦卡殼三秒後顫巍巍地詢問：“……老闆大大，您什麼時候和莫一笑這麼熟了？不不不，等等，他知道您給他和您的貓用一個名字嗎？”

　祁景言一本正經地搖頭，眼神特別無辜：“這有什麼問題嗎？”

　宏毅抽了抽嘴角：“……不，沒有。”您說什麼都是對的。

　.

　祁景言沒有理會宏毅一臉想要吐槽的表情，用光腦申請對奧利弗的通訊。

　“哦，景言……”對方很快接通了通訊，一貫洋溢著熱切笑容的臉上滿是生無可戀，一頭卷卷的棕毛也都淩亂得有氣無力地趴在他腦瓜頂上，“你也是來問我熱搜的吧……哦，謝天謝地，至少你不會一副幸災樂禍或者假惺惺關切的樣子……”

　“當然不會。”祁景言看了看對方不佳的臉色，“但我會建議你去洗個臉，現在都有點腫了。”

　“……哦，好吧，雖然這讓我的心口又中了一箭，但總比那些人什麼‘哎呀，威廉你年紀太輕鎮不住這些藝人也正常’好得多。”奧利弗翻了個白眼，“我覺得我該去查查你們華國人用的那個黃曆了，今天一定是諸事不宜。”

　祁景言皺了下眉：“要幫忙嗎？”

　“先不用。畢竟外面的新聞再亂只要我咬死不讓媒體採訪就行了，演員關係好不好我一點興趣沒有——好歹有點契約精神，把戲給我演好了，私底下掐出花來我也不管。”

　祁景言挑挑眉：“好吧。”

　“不過……”奧利弗忽然換上了一臉諂媚笑，“我親愛的景言啊……你啥時候進劇組？”

　“我記得我是客串。”祁景言毫不動容，無機質的眼睛一點波瀾沒有，仿佛沒有意識到對面一張浮腫的大臉做出這個表情有多驚悚，“半天就能完成的工作，什麼叫‘進劇組’？”

　奧利弗歎口氣抓抓他腦袋上的卷毛：“別提了。我原本想著劇組裡沒啥問題。就一個投資方弄進來的巴特萊是個刺頭，但男主角貝克可靠的，名氣又大，男二號天賦高年紀小好□□。就一個巴特萊鬧妖也不敢過分，能被貝克鎮住。誰知道……”

　他把西絲麗雅和莫一笑的賭講了，又歎息著說了亞爾曼一天吃二十個ng的事，最後滿面灰氣，仿佛靈魂都從嘴巴裡飄了出去：“……在今天之前，我從沒想過，我的主要演員裡，最可靠的居然是個二十歲的小孩子……咦，景言你笑什麼？”

　祁景言默默把因為莫一笑被（間接）誇獎而翹起的嘴角壓了下去，一臉平靜：“沒有，你看錯了。”

　“哦……”大概真是看錯了吧，好友可是一個很少有表情的人，“現在這才一天功夫就亂成這樣，我想著，你要是早點過來，他們就能消停了。”

　主要角色們因為一個客串的角色消停？放在別人身上當然是不可能的。但這是祁景言啊，打破了無數記錄一路登頂閃耀全人類生存地的祁景言啊，哪怕他僅僅是客串，奧利弗也相信他能把那倆大號熊孩子收拾乾淨。

　祁景言沒有回應奧利弗的催促，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所以，巴……什麼，說貝克一場戲ng十次是真的？”

　“巴特萊。好吧，這種小角色你不熟悉……”說著說著奧利弗就忍不住嫉妒好友，“我當年想進入娛樂圈的時候因為外形被嘲諷，之後決定去學導演，覺得能想怎麼訓這幫演員就怎麼訓。結果費勁巴拉學出來還是要受什麼影帝小花旦投資方的鳥氣，你小子倒是連這些人名字都不用記住，記不住他們還得笑著說對不起我長得是個大眾臉……”

　看了眼祁景言沒什麼波動地表情，奧利弗哀怨地歎了口氣停下了吐槽：“是，貝克今天也不知道撞了什麼邪風——他簡直像個腦殘兒童！我對他喊的除了ng還是ng。”

　“這挺奇怪。”祁景言難得地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我以為他雖然人品不太行但演技還是過硬的。”

　“……人品不行？”奧利弗驚愕地瞪圓了眼睛，“你這是聽誰說的？圈裡一般都說他熱情好人緣對別人很客氣。”

　“他騷擾過我表弟。”祁景言淡淡道。

　“我的天……只知道貝克確實有些喜歡勾搭漂亮的男孩女孩，很多被他勾搭的也都會和他在一起一段時間。”奧利弗覺得難以置信，“騷擾？他是不是瘋了？”

　忽然，奧利弗的表情頓住了，回想起白天拍戲時候的情況，亞爾曼一開始還不錯的表現，和莫一笑兩個人飆戲時的出色效果，莫一笑突然的ng，亞爾曼的壓戲，莫一笑的反制……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奧利弗的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旋即就是厭惡，“原來如此！”

　“什麼？”

　“你說的對，景言，貝克那個人就是個低劣的傢伙！他今天一定是去強撩一了笑，我的天，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一笑還是個未成年人！……景言我不和你說了，我得去找找貝克說道說道！”

　祁景言看著突然中斷通訊的螢幕，眼睛慢慢眯了起來。祁景言看著突然中斷通訊的螢幕，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奧利弗去亞爾曼的房間，結果卻是撲了個空。

　這時的亞爾曼正站在莫一笑的房間外面。賓館房間管家通報亞爾曼·貝克先生來訪，剛剛把亞爾曼的黑料發給熟悉的八卦爆料號的張晉下意識地一哆嗦，然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啊，我爆料的都是事實，有什麼可心虛的？

　接著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臥勒個大槽，這混蛋是對一笑心懷不軌來著吧？這麼晚了他跑來幹嘛？

　“一笑你坐著別動，我去把他趕走！”

　“張哥，沒事。”莫一笑拉住張晉，“就讓他進來吧，你在這兒他不會幹什麼的。”關鍵是今天亞爾曼ng成這個慘樣子就是在他試圖壓自己的戲之後，肯定能猜出來點啥。

　張晉不贊同地看著莫一笑示意房間管家開門，心裡警惕地準備對方一耍流.氓就把他丟出去。

　然而走進來的亞爾曼，一點都不像張晉想像的滿臉淫.光或是一副威逼利誘的樣子，而掛著一臉懇切的表情，開口說話的聲氣居然還有點低三下四的感覺：“莫，很抱歉這個時候來打擾你，我也是真的有很為難的事情想要找你。”

　莫一笑露出困惑的表情：“貝克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如果你都解決不了，恐怕我更是無能為力了。”

　“不，不，莫你一定能夠幫到我的。”亞爾曼這時候的樣子看起來委實有些可憐，一貫太陽一樣金燦燦的、似乎總是彰顯著活力的頭髮都蔫嗒嗒地伏貼下來，“你知道……我今天ng的次數……多得簡直不像是我在演戲。”

　他抬起頭，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莫一笑。

　莫一笑保持著一臉“哦我很同情所以呢”的表情看著他。

　亞爾曼的臉僵了僵，沒從莫一笑這兒得到回應，只能一個人把話茬接下去：“這不是我狀態不好或者什麼其他原因，我想了很久，莫，這大概是因為你的演技真的太出色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的壓戲，才是我之後一直無法進入狀態的原因，你知道的對吧？

　“哦，謝謝誇獎。”莫一笑聞言露出個靦腆的微笑，“貝克你是說，我的演技不錯所以你……呃……我覺得，你是不是需要一些心理訓練？幫助你緩解心理壓力調節心理失衡什麼的？需要幫你推薦出色的心理輔導醫師嗎？”

　“不，不用了，謝謝。”可惡！這小子是故意的！他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把自己的話歪曲成“他演技太好自己受不了這個刺激耿耿於懷無法入戲”！開什麼玩笑，自己的心理怎麼可能這麼脆弱？明明是這個奸詐的小子用了什麼骯髒的伎倆算計他！

　——這樣想著的亞爾曼，完全忘記了最開始自己是怎麼想著要用壓戲的方法“讓那個小子乖乖臣服於我”的。

　忍受不了莫一笑的裝聾作啞，亞爾曼終於忍無可忍地把話挑明：“莫，你用了什麼手段對不對？催眠？還是暗示？我們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如果你對我之前試圖追你的行為無法接受，那可能是因為文化差異的原因，現在我知道你不喜歡了，那我對你道歉——我不會再這麼做了。能不能拜託你解決我的問題？”

　莫一笑微微張大了眼睛，看起來特別單純無辜：“貝克你在說笑話嗎？催眠？暗示？我要是有這個本事我就去當催眠大師或者進入國家秘密部門搞刑訊去了，當什麼演員啊？我也直說吧，你之前捏我一把那事兒我確實覺得不能接受，所以之後演戲的時候我也想著壓你戲來著，但僅此而已，你不是也想著這麼對我嗎？不過是看誰本事高罷了，爭得也無非是誰更出彩。沒聽說過壓戲還能把對方壓得不會演戲的——貝克你想法倒是挺精彩的。”

　莫一笑說到最後，語氣微微帶點嘲諷，眼睛裡也寫滿了“自己不行還甩鍋”的不屑，但這樣反而讓亞爾曼相信了他的說法。

　……是啊，誰壓戲還能把一個會演戲的人壓得不會演戲了呢？

　對於莫一笑的懷疑受到動搖，亞爾曼心頭卻是重重一沉——假如，不是莫一笑玩陰的，那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圈裡幾十年的名譽和認可無非是基於實打實的實力，這一下……這一下……

　他抑制住心底不斷湧上來的顫意，勉強維持著平靜的姿態和莫一笑告別，拖著有些飄忽的腳步回到了房間，卻沒想到，打開光腦之後迎來的是又一個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