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風之絮語？”

　聽到張晉劈裡啪啦一串興奮的話之後，莫一笑愣了一下，從記憶裡扒拉出這個名字。

　華國，或者說全星際一線化妝品品牌，最有名的就是它的香水。時尚界曾經排過一個“頂級香氛”的榜單，前五十位裡面“風之絮語”這家公司出的香水入選了三款。可以說，“風之絮語”這個名字代表著格調，代表著情懷，代表著讓人魂牽夢縈的香氣。它也是娛樂圈裡一線和富商圈裡頗受熱捧的牌子。

　如果莫一笑沒記錯的話，“風之絮語”近期的兩款香水“七月流火”和“良木”的代言人分別是r國的歌後上野未來和華國影后、去年才得了桃李獎最佳女主角的徐嘉琦？

　——這種牌子，邀請他去試試，擔任新款香水的代言人，真的不是愚人節玩笑？還是說，這是那種成百上千的人削尖腦袋競爭的遊戲，自己去做個陪跑？

　莫一笑沒有什麼歡欣的神色，反而皺著眉看向張晉：“對方有沒有說是多少人競爭這個機會？其他競爭者都有誰？——或者，是集體代言？那種群像廣告？”

　莫一笑冷靜的樣子讓張晉因為“風之絮語”這個名字發熱的神經也慢慢冷靜不少，他迅速翻看了光腦資訊，也皺起了眉：“對方沒有說多少人競爭，只是說，如果你去了，被選中，會是‘沉迷’至少半年的代言人——除非你之後冒出什麼重大醜聞。”

　“那多半就是陪跑了。”莫一笑神色淡淡，“估計是群發的資訊，說不定發給了上千個經紀人。”

　這種文字遊戲……“如果被選中”，問題就在於這個“如果”。想來風之絮語是想換個新鮮點的面孔代言，這種時候多半是廣撒網重點撈魚的，莫一笑不覺得自己能被對方這樣一家公司多麼看重，估計是廣撒的“網”裡溜縫的“小魚”。

　他的態度讓張晉也清醒下來：“如果是這樣……勝算不大，去不去？”

　莫一笑抿著嘴唇，手指輕輕在桌上敲打了幾下。他現在的問題是曝光度不夠，《風欲動》裡他不過是露個臉，就算扮相再驚豔也就是個三分鐘熱度，至少哪怕有了這個標籤，他的粉絲數目也沒漲多少，比起上次奧利弗發《逃奴》試鏡視頻帶來的熱度低不少。而未來一段時間，他也沒有什麼曝光度——《逃奴》倒是快殺青了，但是上映估計還要再等等。那麼中間這段時間，就相當於他是沒有曝光率的，這對於一個藝人來說，是最糟糕的事情。

　現在的他處在一個尷尬的位置，手裡有《逃奴》甚至《千闕》這樣的好片約，但公眾度不夠，那種漲粉的有品質的綜藝或者活動不找他，品質差的他又看不上眼。而這個時候，來一個有檔次的廣告，無疑是相當好的選擇——畢竟這年頭廣告製作特別快，恨不得今天拍完明天大街小巷就能看見。

　心裡思忖一番，莫一笑抬起頭看著張晉笑道：“反正最近沒什麼事，我去試試看吧。”最糟糕也不過是拿不到這個機會，又不會少塊肉，萬一能拿到呢？

　“風之絮語”的宣傳部門可沒想到，他們按照慣例發的邀請通知會讓莫一笑和經紀人兩個想了多少——他們平常給那些歌王天后也是這麼發邀請的，從來沒被誤會過。但誰叫牌子和邀請物件的層次差異太大呢？莫一笑自然不會像那些影后那樣，接到就知道這是單獨發給自己的。

　不管莫一笑心裡轉了幾道彎，最終他和張晉還是在相應的時間出現在了“風之絮語”的大樓裡。

　“莫哥，您好，我是‘風之絮語’宣傳部的阿kay。”

　莫一笑看著好笑，面前這青年分明年長他一些，卻叫著“莫哥”，可見是很知道娛樂圈裡這點事兒——很多時候，越是年輕沒資歷的，越在乎別人敬稱，但是若混得久了還沒出頭，卻最忌諱別人一聲“前輩”。這阿kay看著約莫也就二三十歲，卻似乎很懂這裡頭的門道，也是，這麼大一個化妝品品牌，和娛樂圈裡的人打交道少不了。

　“我今年也就二十歲，當不得您一聲‘莫哥’，叫我一笑就好。”

　莫一笑素來注重待人接物，這時候也溫和地笑著，見對方微微鞠躬伸出手來，一面伸手與之相握，一面腰彎得比對方弧度還大些。

　那阿kay推讓一番，見莫一笑真心實意，也就說著“那我就套個近乎，稱呼你一笑了”，臉上的笑容真切了三分，兩人隨意聊了幾句，莫一笑大概知道了，這次的代言人人選爭執許久都不能讓負責人滿意。阿kay一路引著莫一笑到了寬寬敞敞的一個廣告大廳，為他引薦一位高挑的女性。

　“這位是我們‘風之絮語’香氛分公司執行總裁封樺。”

　封樺？風華？

　莫一笑心裡贊了一聲好名字，笑著同這位封總打招呼。封樺看起來十分幹練，黑色的職業套裝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尖尖的高跟鞋透著十分的淩厲，只簡單地客套兩句，便切入了正題。莫一笑也是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這個機會，竟然是只邀請了他一個人。他心裡驚訝，卻見這位封總淡淡一笑：“很意外我只邀請了你？”

　“封總這麼問，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確實是挺意外的。”莫一笑大概也看出這位執行總裁的性格，也不遮遮掩掩，直接道，“比起貴公司近期產品的代言人，我無論在人氣還是口碑上都差了十萬八千里，雖然貴公司的機會對我來說很驚喜，但我也有點自知之明。不知道封總對於‘沉迷’的代言人具體的要求是什麼？”

　“小莫倒是問到點子上了。”封樺眉間自有一股幹練，但越是如此，口吻中帶上一點親和，反叫人覺得真誠，“‘沉迷’是公司近期主推的香水，我們不是不想找有人氣和資歷的代言人，但相比於這些，我們更看重的是一個‘切合’。”

　這位女總裁笑著拿起一隻精緻的瓶子，造型很簡單，黑曜石一般深沉而又透著一點低調光澤的質感。她將這小瓶放在桌面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小莫不如試一試。”

　試一試？莫一笑注意到她的用詞不是“聞一聞”。

　少年含笑打開瓶蓋，將瓶口微微點在另一隻手的手腕上，然後抬手放在鼻翼下微微嗅聞。

　黑色的西裝本是沉穩的代名詞，卻因為合體的剪裁和偏休閒風的設計顯出一絲少年的活力。白皙的手腕因為抬起，從西裝袖口中露出一截，潔白的襯衫上一點袖口精緻而又低調。一個低頭的動作，卻透著種說不出的氣質，分明優雅，但又讓人渴望著這份乾淨禁.欲下的風情。

　封樺看著，眼底的笑意深了一層。

　“如何？”

　“名副其實。”莫一笑答得簡單。四個字卻讓封樺爽朗一笑：“這是我聽過最合心意的誇獎了。”

　她說著站起來：“小莫介意拍一組照片和視頻看看嗎？假如拍出來效果好，那麼今天我們就可以簽合約了。”她口氣爽快，莫一笑卻注意到，她這話一說，周圍不少工作人員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有些人幾乎是掩飾不住的吃驚。想想之前阿kay說這位封總幾乎是挑剔得讓宣傳部的人頭髮都掉光了，莫一笑心裡也難免驚訝。

　……第一關，就這麼過了？

　莫一笑按照化妝師的安排，換了衣服，又在臉上折騰一番。化妝師給他挑的服裝是一套有些復古的靛色小西服，面料看著低調，但莫一笑上手一摸卻知道價值不菲。妝容似乎有幾分貴族公子的做派，臉色弄得偏白，唇色淡金。莫一笑走出來時，封樺將少年打量一番，未置可否，繞著他轉了一圈，又走到更衣室拿了點東西出來，袖口，領夾，還有胸前口袋裡放的小方巾，親自給少年戴在身上。

　“小莫覺得，‘沉淪’是款什麼樣的香水？”她一面在莫一笑身上忙活，一面笑著問。

　莫一笑余光瞥見阿kay等人驚愕的表情，就知道這位封總這麼親自為代言人搭配是極少的。但他也不怯場，落落大方地任由這位設計師出身的執行總裁幫忙，口裡回答著這道“考題”：“我不太懂香水，但剛才聞了一下，卻覺得有種深遠的感覺。一開始聞很清爽，後面又有些辛辣濃郁，末了有種意猶未盡的幽幽的感覺……”

　“哦？”

　封樺卻挑起了眉毛：“小莫這麼覺得？”

　“是。”

　“這麼聽著，這款香水倒體現不出‘沉淪’啊。”她口吻中猶帶笑意，神色卻有些清冷起來。一旁莫說張晉，不少宣傳部的人也暗自叫苦——不是吧？這個也不行？總裁挑了這麼多天幾乎把所有合適的人選都排除乾淨了，好不容易她自己選了一個，這麼一看，這關也過不了？

　莫一笑只當沒看到她表情的變化，依舊笑著回答：“‘沉淪’的不是香水本身，而是聞香的人啊。”

　調整他衣襟的手微微一頓：“這話說得倒有意思。”

　“我個人感覺，這支香水就好像是一位年輕的美人，輕快又有活力，看上去隨和可親，但真的靠近卻發現她疏離而又遙遠，叫人百般試探而不能親近。最後她無聊放下這場彼此玩笑般的調.情，你卻發現無法抽身……”

　少年似乎是隨口家常一般說了幾句，臉上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不懂香水，胡言亂語，封總別笑我就好。”

　封樺抻開他領口最後一絲褶皺，淩厲的鳳目裡卻帶著淡淡的笑意：“我就希望，小莫在鏡頭前，就是你說的這位年輕美人。——劇本給你看過了，我們開始吧。”

　她退開一步，轉身對工作人員打了個響指：“燈光！道具！準備好！”

　莫一笑頂著一群“風之絮語”工作人員隱晦的敬佩目光，臉卻稍微有點苦——封總你認真的？那三行字，真的可以叫“劇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