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最後的綠洲》是亞伯特導演耗費了太多心思的一部作品， 老導演希望盡善盡美， 拍攝週期也就顯得很長。

　因為高科技的説明，這年頭的拍攝很少需要為了一個鏡頭重複拍幾遍、就為拍不同的角度，化妝和場地佈置，以及兩個場地同時拍攝，也變得非常簡單容易。所以， 一部電影的平均拍攝週期（不含資金籌集等環節）， 通常只要三個月。

　但《最後的綠洲》一開始，亞伯特導演就說了，沒有六個月就不要想了。

　莫一笑和祁景言當然不會試圖挑戰老導演的權威， 都把之後的安排拍到了次年（2067年）的四月以後。

　當然， 這部戲也不會六個月從頭到尾拍完這麼沒人性，到了年根， 亞伯特導演大手一揮， 給放了半個月的假。

　每年年底都是各行各業作總結的時候， 娛樂圈當然也不例外。這個時候不少媒體都會搞一搞盤點，而很多獎項也會在這個時候頒發。當然， 最權威性的就是連續劇獎中的兩大巨頭之一——在十一月頒發的、和飛星獎齊名的報曉獎；十二月二十六日的電影五大獎項之一：群英獎。還有最最重要的、被視為衡量一個頂級演員關鍵指標的、每年最後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公佈的銀河排名，即“每年年度百強演員評選”。

　趁著亞伯特導演給的假期， 祁景言和莫一笑都趕忙開始安排日程，該去的頒獎典禮、該參加的活動， 一個都不能少。

　去報曉獎的路上，莫一笑坐在飛行器的後座，看著身邊的男人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拭光腦螢幕， 漫歎了一口氣：“你怎麼就這麼淡定呢？”

　祁景言聞言扭過頭來：“有什麼可不淡定的？”

　“你這一次，也是要陪跑吧？”祁景言和莫一笑都提名了報曉獎，分別是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和飛星獎一模一樣的提名。但兩個人心裡都清楚肯定是陪跑，畢竟，飛星獎已經給了他們獎項，報曉獎想要證明自己不是拾人牙慧、落人窠臼，就肯定要搞得不一樣。

　“陪跑不是很正常。”祁景言有點詫異，“我還以為你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煩心。”

　“陪跑是很正常，但是想想最近媒體瘋了一樣懟我，我就不太想為了這種註定拿不到的獎項出席。”青年清淺地蹙了下眉，“也不知道是多少人這麼恨我，才能見天的讓我上熱搜。”

　自從“南歌事件”莫一笑毫不掩飾的表態之後，媒體們就像是聞腥的鯊魚一樣和他杠上了。

　什麼“莫一笑的真面目”啊，什麼“優質偶像莫一笑？告訴你你不知道的騙局”啊，輪番登場。南歌的事情明明是祁景言的相關事件，不過在莫一笑令人意外的直白發言之後就幾乎變成了莫一笑的相關事件——但明明，祁景言“不小心”說的話也很有新聞性。

　幾乎都不用怎麼查，就能知道有好幾家年輕的男演員在背後做了推手，當然像是亞爾曼·貝克這樣有矛盾的也在其中。莫一笑固然找了公關部門，但他本人躥紅的速度實在太讓人嫉妒和眼紅了，難得有一個可以引導成□□的點，當然是各家一起發力，怎麼也不能讓熱度降下去。

　新聞的持續發酵引來輿論的熱議。

　有些人覺得他“很酷”，不少處在戀愛年紀的年輕人也大力叫好，說“就該這樣，唯牙刷和男人不可分享！”，但另一方面，一些自我意識沒那麼強烈的老一輩對於莫一笑的印象下降了——要知道，因為《預備家庭：三人戰爭》那個節目裡青年的高情商表現，還有《千闕》裡一舉一動透露出的氣質，他在中老年觀眾中的評價很高。

　然而，這部分人，也同時是最愛把“與人為善”之類的話掛在嘴邊上的，而且因為年齡的緣故，對愛情沒有那麼在乎，反而對生老病死之類的事情高度敏.感。這些爺爺奶奶大嬸阿姨們，看著淚流滿面的南歌媽媽和蒼白脆弱的絕症少女就油然生出一股同情，莫一笑言辭犀利的反駁讓他們總覺得心裡某些堅持的觀點被狠狠地懟了，再看青年面色紅潤、一身有范兒的裝束，這心裡的天平偏得就毫無疑問了：你個大小夥子，怎麼好意思這麼說人家姑娘？人家還病了呢？有沒有同情心啊你！

　除了中老年以外，莫一笑還在另一個人群裡評價有了不小的起伏——

　言飯。

　祁景言的粉絲們因為“南歌事件”，可以說是狠狠地內訌了一回。

　有一些堅持支持男神的任何選擇，更極端的炮轟南歌不要臉、公主病；而另外一些言飯，大概是自我代入了年輕而又迷戀祁景言的苦情少女，對南歌的悲哀和夢想特別感同身受，覺得拒絕這件事情的男神太過冷血。

　在粉絲群體內訌扯皮矛盾一觸即發的時候，莫一笑成為了雙方可以順利轉移矛盾志同道合抨擊的對象——

　同情南歌的理直氣壯地罵莫一笑冷血無情、霸道不講理，腦補祁景言是因為男友的執意要求才“不得不”拒絕可憐的粉絲，這樣就能讓自己接著心安理得地粉心目中善良無缺的男神，同時支持南歌。

　就算不支持南歌的，很多人也不爽“憑什麼你莫一笑替影帝發言啊”、“你哪根蔥啊你”。以祁景言龐大的男友粉女友粉團體的數量，對身為祁景言戀人的莫一笑多多少少都有點類似于吃醋的心理，只不過有些清楚地知道不管怎麼說男神都不會是自己的，找別的什麼人不如莫一笑這個優質青年，而有些堅持嫉妒不滿不動搖。這裡面不少人借機情緒發酵，表達對莫一笑的不爽也是理所當然。

　新聞抨擊、輿論諷刺，之前漢諾威獎落空，再加上十月的桃李獎莫一笑沒有任何提名（天知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2066年他主要的作品就是連續劇《千闕》啊，根本沒有電影作品哪來的提名），不少媒體自媒體不管不顧開始唱衰莫一笑，表示說“奇跡小子的獲獎奇跡終於終止了”，或者“在莫名其妙的風靡之後，莫一笑終於要停下來了，他該找准他的位置了”。

　青年自認為算是心態比較好，也不得不承認為了這段時間的唱衰和非議心思浮躁。

　“待會兒的紅毯，肯定又會被問這些shi.tty的問題。——我就算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不過是因為我太紅了，也還是控制不住覺得煩。”

　纖白的手指隨意地插.入打理得一絲不亂的頭髮裡，將頭型弄得有一點散了。祁景言伸長手臂捉住他的手腕：“別折騰你的頭髮了。”

　男人用一雙在光線不夠明亮的飛行器裡顯得格外深邃漆黑的眼睛凝視著他的戀人。

　“他們說什麼，都不過是嫉妒。你有最棒的演技，最好的機遇，最光明的前景，還有……最好的男人。讓那些loser們議論去吧。”

　他一開始仿佛一本正經地看著青年，那表情嚴肅得讓莫一笑甚至坐直了身體準備認真聽聽他的高見，但越聽越覺得哪裡不對，等到某人好不臉紅地說出“最好的男人”的時候，青年直接噴笑出來。而祁景言的嘴角也不再掩飾地露出了帶著點倨傲的笑意。

　這是屬於祁景言的、雖然不經常表現出來，但確確實實存在在身體裡的驕傲。

　“這麼囂張——還自戀的話，如果別人聽到肯定打死也不相信是你這位‘酷帥優雅低調’的全民男神說的！”

　莫一笑大笑道。

　“沒辦法，媒體面前總得裝一裝。”祁景言親昵地整理好青年亂了一點的頭髮，“想想看他們恨你恨的牙癢癢還不得不對你笑臉相迎的樣子……是不是痛快多了？”

　莫一笑偏頭一想。

　別說，還真是！就喜歡你不爽還不得不捧著我的樣子。

　青年心裡痛快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明亮愉悅起來。可惜的是這樣的愉悅只持續到了報曉獎的會場——

　“莫一笑——”

　“滾出娛樂圈！”

　“離開祁景言！”

　“莫一笑你去死吧！”

　“……”

　當青年走出飛行器，站到紅毯開端，帶著滿面笑容準備面對來到這裡看明星紅毯秀的熙熙攘攘的觀眾和擁有最好位置的媒體的時候，就在不遠的地方，大約四五十個年輕的男男女女用最高分貝的尖叫迎接了他。

　莫一笑有刹那的僵硬，然後意識到隨時有攝錄儀跟拍所以及時地維持好了淡定微笑的表情，當做沒有聽到，但他的餘光已經輕巧地掃向了發聲的地方。

　報曉獎也採用了現在比較普遍的頒獎禮紅毯模式——圍欄外面是允許觀眾們看的，他們離走在紅毯上的明星們直線距離只有十米，當然，用透明的警戒線阻擋了一下。

　而用各種語言咒駡莫一笑的，是一些穿著同樣衣服的年輕人。

　他們看上去年紀不大，其中幾個甚至約莫只有初等學園的年紀，身上都統一穿著同款、只是黑白兩色的應援服。男孩們穿黑底、用白色毛筆樣式隸書書寫著碩大的、佔據從胸膛到腹部位置的“言”的T恤配牛仔褲，女孩們穿著同款的衣服，只是白底黑字。

　這顯見是祁景言的支持者了。

　而且就在莫一笑下飛行器前——祁景言先下來的——他還聽到那個方向有歇斯底里的“言言我們愛你”的尖叫聲。因為祁景言的死忠粉腦殘粉都太多，莫一笑完全沒當回事兒，但沒想到，當他走出來、站上紅毯的時候，這群還算是孩子的年輕人會用同樣尖利激動的聲音讓他去死。

　雖然經歷最近輿論轟炸的青年對於可能的anti早有心理準備，但不得不說，當看到他們身上代表支持祁景言的巨大“言”字時，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刺痛。

　——對於相愛的人來說，毫無疑問是希望喜歡一個的粉絲們可以愛屋及烏地喜歡上另一個。就算不喜歡，也希望他們能夠平靜而克制地對待自己——他們偶像的另一半。

　被愛人的粉絲痛恨，這真的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莫一笑很好地維持住了微笑，像是沒有聽見那些刺耳的此起彼伏的喊聲一樣。不過他注意到，附近有些記者，正用一種躍躍欲試，或者說興致勃勃的眼神看著他——那是等待新聞的眼神。

　媒體。Anti。

　青年的嘴角勾出一絲冷意，然後，在眾人或看好戲或擔憂的目光裡，他主動伸出手，拉住了站在一步開外、剛剛等著他下飛行器的男人的手，幾乎是以慢動作的速度，將對方的手指分開、慢慢與之十指相扣。

　作者有話要說：　　笑笑：呵呵，氣死你們，我能拉著你們男神的手，怎麼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