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嘿， 一笑， 我得說你真是受歡迎極了。”齊彤舔著霜淇淋，羡慕地看了莫一笑一眼，“所有人都在討論你——你的名字在熱搜前十呆了三天，第一條甚至占了第二、第四和第十七三個位置——只比萊納用了沖五大獎項七十三年終於封帝激動落淚低一位！”

　“但總是有些奇怪的熱搜字眼不是嗎？”莫一笑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小甜餅“什麼‘莫一笑影帝的秘密情人’……這都什麼鬼？我還以為自己穿到了十歲小女生的瑪麗蘇讀物裡頭！”

　“哦， 要是能讓我在熱搜前十連著待上個一周，我一點都不介意是這種詞條。”齊彤誇張地做了個要哭的表情，“我最近一次上熱搜是什麼時候了？還是我加入《千闕》劇組的時候！並且僅僅是第十九位， 兩天就跌出了前三十……”

　莫一笑只是微笑著聽著。

　這個姑娘足夠聰明， 她一直在對莫一笑釋放善意。她很現實，或許這讓她無法像言陌歸那樣成為莫一笑可以分享秘密的好友，但在沒有利益糾葛的前提下，這足夠讓他們保持友好的關係。

　“不過， 比起這個……”齊彤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我總覺得影帝和季青陽之間的氣氛非常古怪啊。季青陽一直憧憬祁影帝，這個誰都知道， 但他之前表現得一直都很克制， 從桃李獎回來好像變得更……”她歪歪頭， 不知道怎麼講才好：“更無所顧忌了？好像都不願意掩飾他的想法一樣。而影帝……也不再掩飾他的厭惡……不不不， 影帝本來就不需要掩飾……”

　莫一笑依舊微笑， 不予置評。

　齊彤故作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一笑你就不能跟我透個口風？我可真是好奇死了， 你一定知道的吧？”那語氣裡帶著小小的撒嬌的意味。

　莫一笑幾乎有些欣賞她了。

　剛進劇組的時候，這位美麗的女星雖然也很友善，但態度更接近于前輩對待後輩——事實也確實如此， 齊彤年紀更長、出道更久、代表作更多、知名度更高。但現在，她的姿態像是在對待一個關係親近，但確實地位比較高的人。

　原因也很簡單——莫一笑拿到了五大獎項之一的桃李獎的最佳男配角，而齊彤沒有獲得過這種分量的獎項。

　這個圈子，出道先後確實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氣、資本、作品和獎項。齊彤顯然深諳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對於這樣的調整連一點糾結磨合的時間都沒有——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變臉變得這麼快，就比如今天一直避著莫一笑的羅子灝還有女三之類的。

　齊彤這個姑娘，天生就是適合混這樣的圈子。

　莫一笑聽出她的示好——那種“我們一邊兒”的感覺——但還是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他不想和別人說。而齊彤也識趣地沒有再問。

　.

　劇組的午餐還是比較不錯的，兩葷一素一湯。祁景言、莫一笑、齊彤、季青陽，羅子灝還有剛剛進組的徐嘉琪坐在一桌。

　有祁景言、徐嘉琪這兩位影帝影后在，其他人都顯得稍微有些拘束——或者是故意表現出來的拘束。

　徐嘉琪對莫一笑早就很好奇了，畢竟是能讓祁景言這種不愛發動態、不愛管閒事的人屢屢破戒的人物嘛。這會兒坐在莫一笑斜對面，一雙明亮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莫一笑感受到她的視線，卻只當做沒有察覺。

　“徐姐。”還是祁景言無奈地開口，“吃飯認真一點。”

　“我還什麼都沒幹就心疼了？”徐嘉琪玩笑地看他一眼，“你看好的小後輩，我多看一眼都不成？”

　這話說得曖.昧，莫一笑只能開口岔過去：“徐姐，被大美女盯著看，我害羞啊。總不能我得了個獎，連徐姐都對我另眼相待了吧？這感覺怎麼這麼不真實呢？”

　“撲哧。”徐嘉琪笑出來，語氣親昵，“景言就跟我弟弟似的，他既然想好好栽培你，我也不能落下啊。——笑笑啊，有人欺負你跟姐說，姐罩你！”

　這話說得卻有意思，她沖莫一笑說話，眼睛卻看向了坐在另一邊的季青陽。

　“你是不知道這個圈子裡頭，有些人看著老實，幹的事可不那麼老實。可能是戲份太少，他自己戲多，就忍不住給自己加戲吧，離間一下劇組成員賺個好名聲什麼的……”徐嘉琪笑眯眯地說了一嘴，然後又看向莫一笑，“笑笑喜歡Voldemort？剛好他們跟我說這季我去代言他們女裝，替你說一聲，下次你想借或者買他們家衣服的時候，給你打個九折哦。”

　“謝謝嘉琪姐。”莫一笑心裡一暖，語氣也更添三分親近。

　他是沒想到會是徐嘉琪來發難——這讓他不禁多看了一眼祁景言：好端端的，自己解決又不是不行，幹什麼扯徐嘉琪下水？

　祁景言注意到莫一笑的輕瞥，心裡卻也是無奈——徐嘉琪是真當他是弟弟。這個圈子頂尖的幾位一共不多，他這兩天派人查季青陽的底兒，徐嘉琪有所耳聞，發覺是祁景言在不知道搞什麼，就聯繫他問。搞清楚了之後氣得差點沒直接沖過來指著季青陽鼻子罵……祁景言跟她說等《千闕》播了再收拾，免得誤傷到這部劇，還被徐嘉琪戳著腦門說慫。

　私底下的事情不談，這會兒徐嘉琪把話說得這麼明顯，還有什麼聽不懂的？看著老實、離間劇組、Voldemort……這說的不是“顏料門”是什麼？

　季青陽臉色難看地正想分辯，就看到羅子灝忽的一下站起來，椅子在地上蹭出好大一聲尖利的聲響。他“啪”地把飯盒磕在桌子上，一伸手指著季青陽：“好啊，原來是你，我說我回去一問，我的粉絲團哭著直說當天去的都是有組織的粉絲，不可能有人不聽指揮，原來根本就不是我的人！是你TM使壞，還白賺個奮不顧身幫人的好名聲！”

　羅子灝說著說著，心裡的火一直往上拱，憋屈得不行。

　整個“顏料門”裡頭，受損最大的就是他。莫一笑和羅子灝的粉絲互懟，路人對他們倆觀感都有所下降，但畢竟莫一笑是“受害者”，還是占了優勢。而之後羅子灝拿了最佳新人一發言，話裡對莫一笑有所嘲諷，等莫一笑拿到最佳男配角，莫一笑的粉絲立刻反撲……

　最後的結果居然是，羅子灝明明得了個最佳新人獎，但當晚的輿論走勢對他居然是負面大於正面。說他帶出低齡腦殘粉，說他驕傲自大自以為是……

　羅子灝本身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窩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知道這件事情是被人設計的，那還得了？也不顧是在劇組，摔碗就開火。

　他聲音很大，旁邊吃飯的工作人員和其他演員也都看過來。關飛白皺著眉頭往這兒走：“吵吵什麼吵吵？這是劇組！不是你家客廳！都給我和平點。”

　“關導，我倒是想和平，耐不住別人陰我啊。”羅子灝不肯善罷甘休，依舊指著季青陽鼻子，“我一定得把這事兒搞清楚。”

　季青陽這時候也站起來，臉色有些蒼白，也有些無奈：“子灝你先坐下，你這麼一連串我都懵了。我什麼時候陰過你？說話是要講證據的。”

　羅子灝一愣。他開口就想說是徐嘉琪說的，但徐嘉琪並沒有明說是誰幹了什麼，都是他自己猜的，他確實沒證據。這……

　年輕氣盛的當紅男星結舌的樣子讓季青陽心下微微舒了口氣，他露出包容的表情：“這都是誤會，關導您別介意，子灝年輕，聽風就是雨……”

　這話裡話外的寬和大度讓羅子灝更是臉色鐵青。他能感覺到不少工作人員——甚至關導——投注在他身上意味不明的視線。

　誰知，這會兒，原本應該態度超然置身事外的徐嘉琪居然也理了理頭髮施施然起身：“別，青陽啊，你這麼說搞得好像我在撒謊挑撥一樣。——你確實挺聰明的，單有句話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過的事情，都是有證據的，你知道吧。”

　她一雙美目看著季青陽，明明帶笑卻冰冷以極。

　影后突然插一腳進來讓場面頓時變得有些壓抑。連關導也沒想到，原本以為是小年輕毛躁氣盛鬧出來的小事，居然扯到了徐嘉琪。他深吸了一口氣，一面感歎《千闕》劇組簡直多災多難，開拍以來不知道出了多少事情，一面沉下臉問：“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莫一笑苦笑。他和徐嘉琪這兩天才認識，真的沒想到對方能做到這份兒上，雖然他知道她是為了幫祁景言，但還是感動不已。但不管怎麼說，他的紳士風度讓他不能坐視女性為他出頭，於是也站起來，表情歉然：“關導，對不起，這個……大約還是因我而起。”

　關飛白：……

　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兒？

　#我一共就這麼幾個主演他們都能翻了天#

　關飛白正想說什麼，祁景言也站了起來 “關導，這事兒如果要解釋還是我來吧，畢竟是我去查的，徐姐只是心直口快想要幫忙。一笑和……子灝都是受害者。當然了，其實說白了這並非劇組裡的事情，和《千闕》無關，其實用不著您費心——我會解決的，您放心。”

　男人雙手按在老導演的肩膀，露出一個對於他而言非常難得的、純屬于晚輩的親近笑意。

　這並非是以演員或者投資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親密晚輩的身份在表達想法。關導簡直無法拒絕。

　關飛白心裡還是十分疑惑。什麼受害者？什麼調查？牽扯了他所有主演的事情還能是小事？他嚴厲地看了祁景言一眼，後者對他做了個“私下說”的口型，關導才故作滿意地點點頭：“好吧，既然景言你這麼說了……”

　他走回自己的桌子。

　但劇組裡眾多眼睛卻沒有離開主演們態度詭異的一桌。很多人聽見了祁景言的那個“受害者”——影帝和影后表現出一致的態度：

　他們認為季青陽是“加害方”，而莫一笑和羅子灝是“受害者”。

　所有人都抓心撓肝地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無盡的好奇在他們胸口翻湧著。不少人已經開始拿出光腦查詢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而更多人對於“顏料門”有所耳聞，這會兒結合幾個人的對話已經猜得個七七八八，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羅子灝的意思，那個潑顏料的粉絲是青陽安排的？”

　“不能吧？青陽人那麼好，羅子灝對他幾次不禮貌都只是笑笑，都不反駁的……”

　“可祁影帝說了啊，是他查的，徐影后也確認了。這……”

　“我，我也不知道。青陽真的人很好啊，可是影帝不會撒謊的。”

　“我突然覺得渾身發涼。你們說，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青……季青陽……”

　“好可怕啊。想想他每次對羅子灝那種‘小年輕嘛，我對他包容一點’的態度，我都有點毛骨悚然……”

　“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劇組的工作人員小聲議論著。其實他們只聽了個一鱗半爪，但越是這樣越讓人有腦補空間。祁景言和徐嘉琪的金字招牌太穩固，沒人相信他們會污蔑一個趕不上、甚至一輩子趕不上他們的演員。

　而在主演的桌子上，其他幾個人已經紛紛坐下了，只有季青陽，在身體兩側攥成拳的手都在顫抖。

　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祁景言，好像看不到別人那樣，只是盯著男人不放：“為什麼？連景言你都這麼覺得嗎？”

　他聲音很啞，臉上顯露出一種瀕死的人一般的絕望，有汗水順著白皙的臉龐滑下來。

　“為了莫一笑，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嗎？”

　那樣絕望地神色，莫一笑簡直要給他鼓鼓掌了。看，事到如今還不放棄翻盤希望——而羅子灝這個非常容易衝動的小鮮肉，臉上的神色果然開始變幻不定，狐疑地在莫一笑和季青陽之間看來看去。

　“景言”這個稱呼，真是聽得人心裡很不舒服啊。

　心下輕嗤了一聲，莫一笑開口：“季前輩的演技果然出色，難怪這麼年輕就能獲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就現在這個表現，比你提名的那部電影也不差什麼了。”

　季青陽的眼睛轉向他，眼神中慢慢透出一股狠戾。

　“我還是搞不清楚我到底得罪了你哪裡，讓你想要讓巴蒂·維爾德撞見我換衣服，甚至還準備拍下來。”莫一笑用很平靜的語氣道，齊彤倒抽了一口涼氣，而羅子灝一口飯嗆進了氣管裡、猛烈地咳嗽起來。

　被羅子灝和齊彤用驚悚的目光注視著，季青陽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直到莫一笑說這句話之前，他都還是僅僅覺得棘手，而沒有太過沉重——他相信自己做得萬無一失，連給莫一笑和維爾德引路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他的目的，他們根本無法確定是他的計畫。

　他以為，莫一笑僅僅是懷疑，於是想故意破壞一下他的名聲，出出氣。雖然能讓徐嘉琪都幫忙這完全出乎他意料，但也不過是小打小鬧——否則真的拿到證據，莫一笑根本不會在劇組裡鬧出事兒來，而是直接想辦法爆給小報記者毀了他。

　但……但他就這麼說出來了？

　季青陽眼中驚疑不定，想著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夠周全，被抓到了把柄。

　莫一笑完全明白他在想什麼，慢慢搖了搖頭。

　果然，季青陽的思維，和莫一笑自己當初是一樣的。覺得一定要抓到證據才可以反擊……這就是他們這樣的比較出名、但還不足以稱王的演員的思維方式。如果不是祁景言告訴莫一笑，他壓根沒有意識到一件事情——

　對於圈內的王者來說，他們的意志才是第一位的。

　祁景言，再加上徐嘉琪，他們說季青陽是陰謀家，那他就是。

　不需要證據。

　什麼搜集證據交給八卦記者甚至警.方，那都是非頂級演員的思路。而頂級演員——甚至像祁景言還是這部劇的投資人——他們考慮的東西不一樣。

　就算真的掌握了季青陽實打實的黑料，祁景言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捅向公眾，因為那會影響《千闕》的收視率和收益。他要做的，是在劇組內將季青陽踩到最低，讓這個最慣於偽裝自己、維護完美形象的人感受到每一個——每一個他施過小恩小惠，每一個他仗著自己心思縝密設計過的人——對他的忌憚、恐懼、厭惡、疏遠。讓他一直在這樣的環境裡拍戲，甚至不用故意去折騰他，對於內心極其高傲、不擇手段但又非常在意個人形象的季青陽來說，這就是巨大的災難。

　——而祁景言他們，甚至沒有真的掌握有力的、可以拿到法庭上用的證據。

　等到《千闕》結束之後，季青陽就會明白，什麼叫做來自圈內王者的報復。沒有片約、沒有廣告，沒有曝光……是的，他們不會戳穿季青陽的畫皮，因為拿不到可靠的證據。即便是祁景言查到原本劇組的男五號白興違約的事情極其可疑，但都只是可疑，無法實打實證明白興染上毒.癮和季青陽有直接關係，就算爆出去也能被季青陽花言巧語偽裝白蓮花翻身。

　那就不給他曝光度好了。

　沒有資源，沒有曝光，這才是最絕望的。那個時候，他甚至可能會奢望有人爆他的黑料——因為哪怕是醜.聞，對於一個在娛樂圈裡的人來說，都或許比默默無聞要好。

　這個光怪陸離的時代和圈子，出軌可以翻身，吸.毒可能可以翻身，反.政.府都要腦殘覺得酷。十八線小藝人會故意走光搏版面，明

　作者有話要說：　　星們會假裝戀愛賺熱度……

　沒有關注，你就什麼都不是。

　.

　.

　【作者有話說】

　一力降十會啊。

　就是懟，就是欺負你了，你還沒地方說。

　你的畫皮不會破，但再也不會有人嫉妒你……

　O(∩_∩)O~可以憧憬一下季青陽以後在劇組的狀態了。

　所有工作人員都覺得他表裡不一心思深沉，除了齊彤所有其他主演都和他有仇（其實徐嘉琪也是跟他有仇的，不僅僅是為了笑笑），齊彤又是個很識時務的姑娘。導演……導演和祁景言關係辣麼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