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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醜小鴨》第126章
卷四:千山萬水一線間 十四回:波瀾

  趙周來C城是參加一個畫展的,他也沒二話,直接就問秦秣週六有沒有空,意思是邀請她一同去看畫展。

  「今天週四,你下午還得上課吧?」趙周聲音裡帶著笑,「行啦,剛才跟你開玩笑的,哪能現在催著你過來?週六再來吧,週六直接到省博物館來,趕個早,到了就給我打電話。」

  秦秣想起自己來C城這麼久,還從沒去博物館看過,心裡也就多了幾分期待。她這邊歡喜地答應了,趙周又說:「這次的畫展就開在博物館附屬的展廳裡,會來不少名家,秣秣你打起精神,可別虛了此行。」

  收了手機後,秦秣見王子毓微昂著下巴,也不出聲招呼,就這麼邁步離開,去的是文學院教室的方向。

  她的背影比起三年前似乎更顯婀娜誘人,削薄的短碎髮服帖在她線條優美的頸後,所有的色彩都叫人捉摸不透。秦秣本來慣會揣摩女性的心思,但時代差異畢竟太大,越是融入這個年代她反而越是不敢再拿自己以前那套眼光看人。所以到現在,如非必要,她是對誰都懶得揣測了。

  從前年紀尚幼時,秦陌在秦侯府就過夠了勾心鬥角的日子,現在成了秦秣,她只覺得,自己除了在學術上的問題,什麼都不要再思考才好。書呆子也有書呆子的好處,起碼呆得純粹。自古以來,但凡能在某一領域登上巔峰的人,多少都是有些痴的,秦秣寧願也做個痴人。

  她抬頭去望那雲層厚厚的天空,心中還是免不了嘆氣。

  像她這樣的,早就做不了純粹的書呆子。對於生活,她只能經營,不能逃避。

  隱隱約約地,秦秣心中泛起一個她從前怎麼也想不到的念頭。這念頭忽然而起,又彷彿早在她心中等候許久,只等這樣敲碎舊的痂殼的機會,在她全然無可抵抗處,破土而出。

  秦秣就這樣一路思索著,緩慢地往教室走去。她知道自己必須有一個決斷了,年歲尚輕只是逃避的藉口,時間最經不起的就是一個「拖字訣」。秦秣從來都不會被動地等著別人來為她指引道路,不管前方是什麼,她都只願意自己主動去摘取。

  當然,這也不等於她必須馬上就浮躁地做出選擇。瞻前顧後這個詞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屬於貶義,在這種能夠影響自己一生的選擇面前,適度的瞻前顧後,在秦秣看來完全是有必要的。

  她在自己的腦海裡擺開了棋盤,把前世今生,過去和未來一起劃作棋子,兩軍征伐,碰撞不休。

  手機鈴聲忽又響起,秦秣這次看了來電顯示,打電話過來的是錢曉。

  「秣秣,你在哪裡?」錢曉的語氣有些怪異。

  秦秣隨口說了具體位置。

  錢曉又猶猶豫豫地問:「王子毓還跟你一塊兒沒?」

  「她應該是先去教室了。」

  「哦!」錢曉聲音一鬆,又嘻嘻笑道:「秣秣,一個人走怪寂寞的吧?你慢慢走別急,我就過來陪你。」

  秦秣淺笑著應下。

  她當然是走得很慢的,十分鐘都走不過一百米。

  沒過多久,秦秣沒等到錢曉,卻迎面撞到了一個匆匆奔行而來的人。

  那人手上抱著一堆的書,低著頭走得極快,秦秣剛覺得眼前有人影閃過,還沒來得及閃躲,就被那人撞到了左側身體。幾乎是在兩人身體相觸的那一霎尋,那人忽然警醒般低喝一聲:「小心!」

  秦秣本來就走得很慢,是來人速度太快才衝撞上她的,這時候她根本就無法做到敏捷的閃身避讓,所以在聽到這一聲低喝時,唯一的感覺就是好笑。

  來人卻出手極快地一把抓住了秦秣的手臂,慣性之下,他硬是逆向用力,在交錯間帶著秦秣連退好幾步,最後拉得秦秣撞進自己懷裡,這才險險地穩住身形。

  這幾下動作說來麻煩,實際上卻完全可用兔起鶻落來形容。

  啪啪好幾聲,來人手上的書掉了一地。秦秣撞在他身上,剛反應過來要退開時,來人柔和悅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秣秣,你沒事吧?」

  秦秣一閃神,竟然想到了那一年暑假,她陪秦雲婷回校填模擬志願,卻在學校的古中路上被方澈撞到的情景。那時候的方澈冷漠又記仇,秦秣被他撞了不服氣,兩人還差點在大路上打了起來。

  秦秣想起當初,方澈是年輕氣盛,而她自己則是嬌慣未褪,受不得委屈。此刻想來,感覺幼稚之餘,竟還有淡淡的溫馨。

  然後秦秣才回過味來,這撞人者的聲音聽起來頗有幾分耳熟,他還口稱「秣秣」,分明是江遠寒。

  秦秣略略掙動,江遠寒便順勢將她放開,嘴角微斜,笑望她道:「真是對不起,剛才差點將你撞著。」

  「沒事。」秦秣退開幾步,蹲下`身幫江遠寒撿書,卻見這些書裡頭有一本《雕月》,還有《古典詩詞鑑賞》、《文物賞玩》,總之通共六本書,竟全部都是文史相關的。

  秦秣伸手抓向一本《小窗幽記》,不經意間江遠寒的手也伸了過來。他指尖在秦秣掌緣微微掃過,手又伸向地上的書,然後輕笑道:「你別撿了,我來撿吧。」

  秦秣便站起身,略帶狐疑地望著江遠寒,總覺得這人好像突然轉了性子,一身的痞氣大大消減,竟有了幾分儒雅君子的味道。按說這樣的氣度配上江遠寒英眉朗目的相貌,只會讓人覺得姿容俊挺,十分悅賞。

  可秦秣就是感到了怪異,她將手上的幾本書一併交還給江遠寒,皺眉道:「你怎麼回事?」

  江遠寒高大的身形挺立在秦秣面前,他聞言挑眉,笑容又痞氣了起來:「怎麼?現在開始怪我差點撞著你了?我這是要去圖書館,急著換幾本書來參考。」他稍稍停頓,又解釋:「哦,你不知道,我們專業新佈置下來一道設計題,要求我們做出古代園林設計的方案來。」

  秦秣點點頭:「那你快走吧。」

  江遠寒夾了書便要離去,秦秣又道:「你手上這些書跟古代園林都沒有關係。」

  「要不你給我推薦幾本?」江遠寒轉過頭,嘴角又習慣性的歪起。

  「這要問你的專業老師才是。」秦秣笑了笑,看他這樣子反而覺得順眼多了。雖然不喜歡江遠寒一身的痞氣,不過總好過他彆扭地裝儒雅,「你……不過看看這些書也沒壞處。」

  江遠寒站立的姿勢又有些歪斜,他微聳肩,笑道:「我們老夫子也是這樣說的,說建築蘊含的是文明,而不僅僅是鋼筋水泥。所以要想真正吃透一個時代的建築,就一定要翻開那個時代的各項遺留,不求深刻理解,至少也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技存乎道,你們老師說得很好。」

  「哈哈,那老頭兒忽悠人的本事一直都是在水準之上的。」江遠寒笑得眼睛微眯,「我走了,下次要是在圖書館碰上,可要請你好好教教我古代文史。這是你的專業,沒問題吧?」

  秦秣點點頭,江遠寒揮手間便大步離去。

  「秣秣!」錢曉的聲音忽然在秦秣身後喚出,「哎呀,我速度慢了點,秣秣,你沒等得不耐煩吧?」

  秦秣回過頭,便見到江遠寒匆匆奔行的背影,然後錢曉與他擦身,又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沒有,我不急著趕什麼。」

  「我就知道秣秣的耐心最好啦!」錢曉笑嘻嘻地與秦秣並行,只是沒有再像往常那樣,伸手去挽秦秣的胳膊。

  「呵呵,耐心好是因為沒有急事。」

  錢曉彷彿不經意地問:「對了,剛才那個師兄好像是建築院的。他叫江遠寒是不是?就是在迎新舞會上舞劍的那個?」

  「是他,怎麼?」秦秣看表,下午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她也就稍稍加快步伐。

  「江師兄可是建築院的院草呀!」錢曉眼睛一瞪,情緒頗顯激動,「院草你知道是什麼概念嗎?那就是香餑餑,很多人眼紅,很多人想搶!我剛才好像看到他抱了你一下,這八卦,八卦你知不知道?」

  秦秣對這種問題實在不想回答。

  錢曉說到激動處,又自然地挽起了秦秣的胳膊,一邊手勢揮舞:「說真的,你剛才有沒有覺得心跳加速?幫他撿書的感覺是不是很浪漫?」

  秦秣:「我覺得他吃錯藥了。」

  錢曉:「……」

  下午第一節是中國古代文學史的課,這次講課的是個講師。柯夏一般只上大課,而這個講師所說正在柯夏手底下讀博。秦秣聽課還是很認真的,畢竟嘉佑年以後的文學史話她都還瞭解得不夠深刻。這一節正講到《紅樓夢》,郭老師儼然是個紅學迷,講的那叫一個激情洋溢。

  錢曉早拉著秦秣找了個後排角落的位置,秦秣在那裡邊聽邊做筆記,她就在那裡左耳朵聽課,右耳朵丟課,然後眼睛緊盯手上的MP4,看小說看得神思冥冥。

  郭韶清很激情地講了大半節課,卻發現買面子認真聽講的實在沒幾個。他臉色稍稍一沉,熱情受到打擊,高昂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秦秣。」郭韶清懨懨地叫,「曹雪芹一生起落參差,很多人都認為,他寫紅樓夢是因為已經看破世情炎涼,你怎麼認為?」

  郭韶上課總是很喜歡叫秦秣回答問題,一來是因為秦秣與他同為柯夏得意門生,二則因為秦秣是難得會認真聽他講課的學生之一。

  「我覺得……」秦秣起身,「郭老師,我如果說出些不敬的話,請原諒。」

  郭韶愣了愣,還來來得及反應,秦秣已經在說:「他沒有後人想的那麼偉大。他的創作動機不見得就是書上所謂的,要昭示什麼哲理,提示社會悲劇,或者在文學史上雕刻他的豐碑。」

  「秦秣同學,視角一向是獨特的。」郭韶清倒是有些歡快地笑了。

  秦秣隱下唇邊的一絲自嘲,淡淡道:「大廈傾倒,一夜敗落,這種痛苦,永遠也無法只憑文字就傳達全部。越是表達不了,所以越想表達。我以為,他會在每一夜的回憶、苦痛與透徹當中,產生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紅樓夢》不是寫給別人看的,那不過是曹雪芹對自己無數壓抑情緒的一種紓解罷了。」

  坐下之後,秦秣就沒再聽郭韶清講課。她還有句話沒說,「也許他不過是忘不掉、求不得,所以不得不寫。」

  秦秣不知道自己是忘不掉多一些,還是求不得多一些。她近來越發思念詠霜,好像是才發現,原來那個女子在她心中遠比她當年以為的重要得多。

  可是在這一刻,秦秣又開始懷疑,自己思念的究竟是詠霜,還是有詠霜存在的那段千年紀事?

  下午回宿舍後,秦秣又打開了方澈新編的那個無名遊戲。

  這次她隨機分到的遊戲角色是個家境貧苦的少年。這個角色名就叫大牛,初始任務是挑水打柴、種地幫工。秦秣覺得有趣,認認真真地一路將任務做下來,竟然在一次鋤地的時候挖出一本武功秘籍。

  奇遇開始了,大牛先是懵懵懂懂地練成絕世武功,某一天救下一個世家小姐之後,便捲入了的桃花債與詭譎的江湖鬥爭中。

  秦秣指揮著角色做出一次次選擇,越選擇越覺得俗不可耐,這大牛的經歷不管怎麼選擇都在往著老式武俠套路上走。簡直就像是背後有雙無形的手,在牽著這個出身貧寒的主角一路走登天下無敵的寶座。

  但劇情的滑稽還是出乎了秦秣預料,一次選擇當中,大牛死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帳房先生手下。那一枚毒針從機括裡射出時,甚至沒有名字的帳房先生說:「死了的人永遠不會天下無敵。」

  這個世界上確實是不存在真正的天下無敵,尤其在那個寶座還是憑武力取得的時候。

  強大的武力比不過更強大的人心,而強大的人心,也比不過輪迴的時光。

  這確實是一段可稱滑稽的扮演,遊戲結束後秦秣還在思考其中細節。她回憶了十多分鐘,還是發現自己當時是太大意了,其實只要她注意一點,大牛是不會栽到一個帳房先生手中的。遊戲在當時還沒有走到絕路,還過秦秣也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她能有多小心,方澈都會讓這個主角死得無比憋屈。

  這好像,是他編寫遊戲的惡趣味。

  秦秣立刻決定,不能跟這個遊戲較真,不然方澈若是知道,又該笑話她了。

  難得這個時候錢曉沒有回寢室宅到電腦前,而張馨靈和王子毓也照例不在寢室,秦秣關了電腦,便又走到陽台上吹風。

  她先打了個電話回家,聽那邊裴霞說:「秣秣,天氣涼,別忘了添衣服。」

  然後秦沛祥說:「秣秣,你畫的那些衣服鞋子快賣完了,什麼時候能有空再畫一點?」

  秦秣說:「冬季校運會的時候我能回家。」

  裴霞便開始嘮叨:「你這個孩子也漸漸跟你姐姐一樣,出了家門就開始大手大腳。你上次寄回來的那些東西,看著就貴,還不實用,怎麼亂花錢?家裡的經濟就算已經不那麼緊張,但也還是不怎麼寬裕。唉,你算算現在房價多貴……」

  「媽……」

  「對了,媽得好好跟你說說。」裴霞聲音略略一揚,「前幾天聽胡二嬸說,她侄女可是考上研究生了,你姐也打算考研,你有什麼打算?」

  秦秣懶洋洋地說:「讀書吧,一直讀下去。」

  「你這孩子,媽是希望你考研,但也沒叫你讀成書呆子。聽說現在高學歷的女孩子難找對象啊,我就有點操心你姐了。婷婷那個脾氣你也知道,她心高氣傲的,唉!」

  「媽,姐不會委屈自己的,你放心。」

  「她是不會委屈自己,我當然知道她不會受委屈!」裴霞又急,「就是她那個眼界,高得都要上天,我不怕她委屈,我怕她誰都看不上……」

  「媽……」

  「對了,秣秣,我們小區好多人家都送孩子去學什麼才藝。以前是家裡窮,也給不起你們三個孩子上培訓班的錢。好不容易現在寬裕點,你跟婷婷又都讀書出去了。你看,給小志報個什麼班好?」

  「媽,小志忙著考大學,你就別折騰他了。」

  那邊有人叫,裴霞匆匆掛斷電話,秦秣隱約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說:「秦家嫂子,有個叫韓致遠的老外找你!」

  抓緊手機,秦秣手心一片冰涼。

  她抿唇等了很久,見裴霞始終沒再打電話過來,便又翻到通訊錄,撥通秦雲婷的電話。

  「姐,老家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秣秣啊,怎麼?我手頭有個案子正急呢,你要不等會再打過來?」

  「這事更急,姐你先緩緩手上的事。」

  秦雲婷聲音一肅:「什麼事?秣秣你別急,說清楚點。」

  「姐,我們家的親戚朋友裡,有沒有姓韓的?」

  「沒有,秣秣你的問題……」

  「那你知不知道,爸爸的老朋友裡頭有幾個是認識二十年以上的?」

  「好像很少……對啦,秣秣,我們好像有一個伯伯,在我很小的時候上過我們家。不過……很多年沒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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