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我拎起因為剛剛的混亂被好丟到一邊的奶瓶，帶點強硬的塞回他的手上：「快喝！不許浪費。」泡牛奶也是很辛苦的。

　　好一邊喝著牛奶一邊打量著我，我發現好根本藏不住心事，那種神秘莫測的淡然其實是一種麻木不仁，好可以掌握一切是因為他可以看到別人的心音，可是在一個他看不見內心的人面前，無法掌控一切的感覺讓他開始煩躁。

　　想到漫畫中好因為看不透安娜而亂來的情形讓我微微的歎了口氣，好雖然因為能夠看透人心而痛苦，可是離開了這讓人悲傷的力量他卻不懂得怎麼和人接觸了，他已經沒辦法拒絕靈視的存在。

　　「你想要叫什麼名字？」心疼歸心疼，我可不會把好當成一般的小孩看待，要是他興致一來又對我出手，不注意點可真的會死的不明不白。

　　「麻倉葉王……」

　　我敢說我的頭上出現了幾個十字路口，伸出手指彈了下他的額頭，心裡雖然因為他抱著頭生氣又沒辦法拿我怎樣的表情暗爽，臉上還是維持原來的正經表情：「誰問你投胎以前的名字，我是問你現在的名字。」

　　「現在……沒有。」說著沒有名字的好眼神有點空洞疏離。

　　「決定了，你就叫好，麻倉好。」命運還是有一定的權威性，不過我既然覺得這個名字好記，就不在這點上挑戰命運了。

　　「麻倉好……」好念了念這個名字，不知是否我的錯覺，他的表情竟然有一絲真切的笑意，不過很快又消失了。

　　好的心靈在來不及成長前就因為人心的黑暗變得蒼老，不知道我是否有能力讓他體會做為一個人應有的幸福？

　　我們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簡單，多半是一大早風魅把我們載到某個山裡，然後各練各的，偶爾好會對我的鍛煉方式提出一些意見，知道他在這方面的確是個權威的我自然毫不客氣的全盤接收。

　　雖然我能勝過現在的好，但是以後的好呢？好是很強的，不比他強沒有保護他的資格。

　　到了下午風魅又載我們回家，對我來說生活的方式還是和五歲前一個樣，最多增加了晚上使用計算機的時間，以及吃飯的時候要記得幫好準備牛奶罷了。

　　悠哉游哉的日子過了三個月，而好做為一個成人卻重新成長的生活問題也在這段時間內慢慢體現出來。

　　最早的衝突是換尿布。

　　嬰兒大小便不能自主是源自於生理方面的不成熟，跟靈魂方面無關，想當年我也是這樣過來的，那時我都是眼睛閉上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讓母親他們處理過了事，但是直到這件事發生在我和好之間，我才發現幫人換尿布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好，你在做什麼？」好伸向紙尿褲包裝的手因為我的話而僵住，臉上的表情古古怪怪，似乎很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立刻想到了可能的情況，為了要照顧好，我可是很認真的惡補過育嬰書籍的：「好，你的尿布濕了嗎？」

　　好的表情那個精采啊！忽紅忽青忽白，我似乎一直高估了好的厚臉皮程度，因為好接著就躲到了嬰兒床和牆壁間的空隙處，死也不肯出來。

　　好在害羞……體認到這個事實的我竊笑著伸手去拉他，看好那個死死抱著嬰兒床欄杆的樣子，我突然驚覺自己說不定也有當反派的資質吶！要是以後失業了，這點可以好好考慮。

　　最後我用風魅強制抓住好，在他整個過程臉漲得通紅的情況下幫他換了尿布，想當初我看漫畫看到好只圍著一條毛巾就在溫泉那邊向葉他們挑釁的時候，超佩服他那無人能敵的厚臉皮，沒想到他小時候還是挺怕羞的，由此可見生活環境對一個人的個性養成何等重要。

　　這樣的戰爭在日後天天上演，不過我一直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真正的反派很會記仇的。

　　第 8 章

　　該來的日子還是會來，既然已經解決完好的事，父親他們不會把我放在這裡太久的時間。

　　父親來的時候我們並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因為風魅一直在屋頂上放哨，不過我知道這件事的第一反應卻是想要把好塞進衣櫥。

　　看來習慣真的對人的影響很大，因為我前生總是在父母查哨的時候把漫畫小說塞進衣櫥的，幸好我的反應沒有思考那麼快，不然好一定不管情況如何硬是把火靈叫出來。

　　跟好打了個招呼，讓風魅把他抱上屋頂，順便替他擋擋風，他一直對風魅很感興趣，這次就讓他慢慢研究好了。

　　至於那些嬰兒用品都放在另外一個房間，如果父親不硬要四處看看是不會發現的，當然就算被他發現我也想好了應付的理由。

　　「父親，喝茶。」讓父親進入屋內，我泡了兩杯茶放到桌子上。

　　「清流，葉出生三個月了，你不想回去看看弟弟嗎？」

　　「嗯？父親希望我回去嗎？」我微笑響應，微笑是最好的面具，這是我從前世就知道的事情，父親他們從來不能在我的臉上看出我真正的心思，不知底細的他們把這歸結於我的早熟，天知道哪裡有正常的孩子可以這麼早熟的。

　　「我怎麼會不希望呢？」父親乾笑了幾聲，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他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瞭解自己的兒子。

　　把茶杯放回桌子，我淡淡笑著：「父親，我知道爺爺奶奶還有母親，你們有事瞞著我，所以才讓我住到這裡來。」

　　「你……你發現了啊！」父親吶吶道。

　　我還真替他丟臉，父親做的真叫一個失敗，就連漫畫裡的葉都毫不客氣的直呼他的名字，一點點的尊敬之心也沒有，十五年後的他實力還勉強可以，不過要說現在嗎？還是算了。

　　「我不想問你們瞞著我什麼，只是下一次，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排除在外了，畢竟我也是麻倉家的人啊！」這話說的我自己也忍不住要感動，其實我只是想有機會就回去看看葉而已。

　　但是把好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又不放心……

　　「清流真是好孩子。」父親感動的抱著我，然後斷斷續續的告訴了我關於好的過去，麻倉家和葉王的戰爭，那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

　　比起爺爺他們，父親真是感性的可以，而且還藏不住話，幾句話就把什麼內幕都套出來了，難怪按照原劇情，他也是直接告訴了葉，好就是他的哥哥。

　　父親的到訪順便帶來了我一直期待的消息，我發表的論文得到了學術界的肯定，有不少的學校希望致贈我榮譽碩士甚至博士的學位，雖然他們已經查到我只是個六歲的孩子。

　　這下我甚至連小學都不用讀了，只要花點時間去考一下同等學力，甚至連國中到大學那個階段都免了，實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父親這次來倒不是一定要帶我離開，只是想聽聽我的打算，看看我過得怎麼樣，然後就打算獨自出去修行了，看來好給他的打擊真不小，他原本就是個半路出家的通靈人，現在倒真的鐵了心要為通靈事業奮戰了。

　　他也告訴我，奶奶去恐山了，本家只有爺爺和母親，為了好的事情幾乎一家人都動員了起來，要不是葉還在襁褓中，恐怕本家一個人都不會留下。

　　不過不管他們哪一個都沒有叫我回家的決定，只是讓我自己在外遊歷修行順便找到持有靈，然後記得有空要回家看看，不用他們說我也會這麼做的，我可沒忘記我還有一個可愛的弟弟留在本家。

　　站在門口目送他遠去，我開始思考要不要找個借口搬遠一點，這樣本家的人就不會不先打聲招呼就過來探望我，畢竟整天讓風魅放哨也很累的啊！

　　我完全不知道好同時在屋頂上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淡淡地道：「太渺小了。」那表情疏離而冷漠。

　　第 9 章

　　揮揮手讓風魅抱好下來，不過好看著我的樣子倒有幾分緊張，表情期待中帶著憂慮還有幾分絕望，和前陣子的悠閒瀟灑樣很是不同，果然沒過多久他就提出要去全世界尋找同伴這件事。

　　似乎有什麼地方很奇怪，我記憶中的好喜怒不形於色，他總是對什麼都漫不在乎，那是因為他能看到別人在想什麼，對於無處不在的背叛感到麻木不在乎，也因此對人類極度的失望，好實際上是個很寂寞的人。

　　該死的，我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這件事。

　　聯想到同樣有這種能力的安娜，對比兩人的遭遇讓我有些明白為什麼好對我的態度會特別不同。

　　就像安娜一發現葉是可以拯救她的存在，就下意識的發出了求救的訊號，好應該同樣在期待著吧？他期待著一個可以顛覆他過去認知的人。

　　對不起了，葉，雖然你同樣是我的弟弟，可是你擁有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將來還會有安娜和許多的朋友，可是好擁有的就只有我而已。

　　淡笑著從風魅手上抱過好，我親了親他的額頭：「好想要先去哪裡玩？不少地方的實驗室都發出了邀請呢！」

　　「你不打算回本家嗎？」好似乎很高興我的回答，但是不免有些疑惑，這種一般人會有的反應卻是只有在我的面前才會表現出來。

　　可能連好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實很單純，聽不到我心意的那種進退失據在好身上已經轉變成了面對我藏不住心事的反應。

　　「本來想回去看看葉的，畢竟他也是我弟弟，不過想想就算了，爺爺他們會很注意他的成長，根本不必我擔心。」雖然好看不到我的內心，不過我卻不想因此而欺騙他。

　　「葉……」好的聲音有點悶悶的：「他應該會過得很幸福。」

　　「也許吧！爺爺他們可是打算把葉培養成可以跟你對抗的人呢！」好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我的眼裡閃過一抹憐惜。

　　葉因為是好的半身，好其實是把他當作另一個自己看待，希望葉可以擁有自己無法擁有的幸福。

　　雖然是這樣的想法，可是他們實際上還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偶爾好也會忌妒幸福的葉，不過他的高傲並不允許他承認自己會有那樣的情緒。

　　真是個彆扭的孩子啊！

　　「那就讓他們儘管嘗試吧！未來王是不會輸在那種小手段上的。」好傲然地回答：「無論他們怎麼做都無法抹煞葉是我的半身這個事實，他終究會回到我身邊的。」

　　我微笑著聽好說著他將成為通靈王的宣言，走過了一千年的時間，好早已把成為通靈王當作活下去的支柱。

　　其實他從來不曾在乎過這個位置，只是漫無目的地放任自己陷落下去太過悲哀，才決定了這個目標。

　　如果好懂得憎恨，他會比較輕鬆，可是他的溫柔卻又讓他沒辦法放任自己去毫無理由的破壞，所以他的心情總是那麼的憂鬱悲傷，留在人世的日子對他來說太過辛苦。

　　吶！好。

　　雖然你並不知道，不過我已經做了這個決定，從今天開始，只要你轉頭一定會找得到我的身影，只要你想知道的我一定不會隱瞞你，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直到你找到讓自己幸福的方式。

　　這是我麻倉清流對最重要的弟弟麻倉好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