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番外-安嫻(下)
喬瀧便和安嫻打了一場。
安嫻勝了,但勝得有些不悅。
“喬喬啊,”安嫻語重心長地道, “不要總是擔心會傷到我,你做不到的,該狠手就狠手,該騙人就騙人,贏才是打架的目的,其它的都不重要!”
喬瀧早就不和她爭論這種問題了,只是淡然道:“好了,繼續講吧。”
安嫻於是放下劍,坐到他身邊,給徒弟講她當年的豐功偉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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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嫻來到昆萊後,便一起入了外門,那時昆萊初立不過百年,老師不多,飛來峰也只有那麼一兩座,他們這些初階一邊學著最基礎的練氣心法,一邊學各種文字經義,這是最基本的考試。
這對天性好動的她來說,簡直是比游過浣江還恐怖的事情。
可再恐怖也要學啊,安嫻為此,不得不硬著頭皮學這東西,好在沒事的時候,老師會教他們幾招劍法,算是娛樂活動。
安嫻在劍術上的天賦恐怖到只用半年就掏空了老師,後來遇到了,都是讓她一邊玩去。
認字尚不算難,死記硬背的東西,安嫻忍一忍也就過了。
但寫文章這事,簡直要了她的老命。
這樣下去,眼看要掛掉了,安嫻不得不想出其它主意,找個外援。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同桌身上,那是一位些蒼白病弱的少年,長得溫和清秀,平日來往都安安靜靜,說話極少,但安嫻聽過他的聲音,那是非常好聽的,有一種她形容不來的韻味,讓人感覺很是舒服。
最重要的是,他功課非常好,幾乎都是頭名。
於是那天晚上,學渣安嫻攔住了這個叫謝傳燈的學霸,提出了一對一補習的要求。
那少年婉拒了。
安嫻自然不干,挽起袖子就要用武力來鎮壓,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溫柔病弱的少年在躲了幾次都沒有甩掉她後,果斷轉身,三下兩下地就把安嫻打趴了。
然而早就是這期弟子小霸王的安嫻哪裡是挨了打就會放鬆的,反而更激起了她找他切磋的理由,一有空閒就思考自己輸的原因,再去挨打印證,都不是一日一次,而是按著三餐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當又遇到安嫻藉著討教之名求打時,謝傳燈當先俯首一禮,彎下了腰:“安姐,吾自認不是對手,還請您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行,只要你把寫文章這關幫我過了,我就不找你打!”安嫻答應的非常痛快。
謝傳燈是一個很好說話,做事認真的少年,然而他遇到的是安嫻。
“小師父,這'道可道非常道'很沒道理啊,”安嫻遇到問題時總有一大堆的歪理,“若可以說出來的就不是道,那我們學的是什麼呢?”
“這是為了傳道而強起的名,每個人學到的道都不同,文字總有疏漏,所以才有師徒相傳。”謝傳燈這時還能細心給他解釋。
“那'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也很奇怪啊,有和沒有關萬物甚麼事?若萬物本就不存,那是怎麼無中生有的?若本來就存在,那和無就沒有關係了麼,不能直接說麼?”學堂的座師極忙,解釋也沒有傳燈說的好懂,安嫻自然抓到機會就不放過。
“這是一種認知,文字也好,陣法也罷,都是對萬物的總結歸納,讓我們更好的認識萬物,”謝傳燈在桌上寫了日月二字的,並且解釋了符文與文字的兩種演化,然後才道,“萬物生髮,自有規律,我輩修道便是由此而生,所以才有你所問的那句,無與有之間的關係。”
安嫻略懂,正要繼續問下其它問題,就听謝傳燈道:“辛苦一日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背。”
“好!休息一下,我們來打一場吧!”安嫻放下書,面帶喜悅地活動筋骨。
“不行!”謝傳燈聲音猛然一厲,隨後弱弱道,“考試將近,你怎麼還這麼偷懶,過不了怎麼辦,想跳崖麼?把書帶回去背!”
“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安嫻睨他一眼,帶著書回去了。
……
有名師教導,自是不同,安嫻終於在期末過了考核,她與謝傳燈同時鬆了一口氣。
但文章只是開始,後來的基礎符道陣道丹道,也一起過來了。
安嫻轉頭又找上了謝傳燈。
那十年,謝傳燈的生活簡直水深火熱。
直到升山大典之後,安嫻買了兩壇好酒,算是感謝這位小師父一路上的幫助。
那夜,他們倚坐在鷹嘴崖上的青鬆上,抱著壇子乾杯。
“你去哪座峰?”謝傳燈可能是想到終於可以脫離苦海,便微笑著問。
“嚴師已經把我選入劍峰了,”安嫻歡喜道,“我還找他要了生靈丹,等下次挑龍選鳳時回去,就可以治好他了。”
那個“他”是安嫻當年的未婚夫,修真靈藥無數,斷臂再生之藥也是有的,如果可以,再護持一下那家人,也算還了當年收留之恩。
“恭喜你。”謝傳燈舉壇道。
“你呢,太易峰過了麼?”安嫻知傳燈一心想進的就是太易峰,他對符陣的痴迷一點不輸給自己對劍的執著。
“還差一點,”謝傳燈微有失落,“數術一門,我還要再補考一次。”
“為什麼一定要去太易峰呢,”安嫻勸了一句,“我覺得在外門之時,你明明對醫修一道很是喜歡呢。白師叔都說你很有天賦呢。”
“喜歡的,不一定是擅長的。”謝傳燈神色微有黯淡,“有時人生就是如此,難以如意。”
“你總有道理。”安嫻看著遠方明月,悠然道,“雖然搞不懂你為什麼總是有心事的樣子,可以後需要的話,儘管找我就是。”
“好,”聽出安嫻的認真,謝傳燈微微一笑。
他平時面有病容,似無生氣,但如今月下一笑,竟讓安嫻生出心動之感,這發現他的模樣之極出清俊出眾的,只是平時裡用那懨懨的氣色遮掩了,讓人無法覺察罷了。
安嫻色心一起,不禁玩笑道:“看不出你顏色如此之好,反正你我多年相交,不如嫁給我如何?”
謝傳燈一驚,神色裡似乎有了許多緊張:“不要胡言! ”
“哪里胡言了?”安嫻打趣道,“我哪裡不好麼?”
“我已經有家室了!”謝傳燈立刻道,“對了,上山之前我就成親了,還有一個兒子,你放過我吧!”
“騙人的吧?”安嫻莫名奇妙地道,“這十年你提都沒提過,以你的性格,真有老婆兒子,至少會托火鷹送點東西回去啊,算了,我開玩笑的,你別那麼緊張。”
她有這麼可怕麼,都逼得人撒謊了。
謝傳燈微微皺眉道:“這種性命交關的大事,不要說玩笑之言。”
“性命交關?”安嫻一愣。
謝傳燈正要說話,卻突然從胸口掉到一枚人形的白玉挂墜,被他眼急手快地抓住,重新放回懷裡,就這一下,他手上便有了凌厲翻起的傷口,幾可見骨。
“你手受傷了。”安嫻拿出傷藥,“你玉墜很厲害啊……”
“阿嫻你閉嘴吧。”謝傳燈拒絕了傷藥,受傷的手指緊緊摀住玉墜,又有更多的血滲出指間,他嘆息道,“姑奶奶啊,你剛剛已經差點— —罷了,我還要回去補考,下次再見罷。”
他走的太快,安嫻沒有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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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就是這樣從外門畢業的。”安嫻有些失落地聳聳肩,“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太清的派來的臥底,本身已經是合道的中洲頂級陣法大能,為了飛來峰不惜自廢修為潛入昆萊,還準備去清理門戶。”
“你肯定去了。”喬瀧簡直驚嘆她的膽子,世上有什麼是他不敢的。
“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安嫻猛灌了一口酒,“我找去時,他竟然還留了信,真是想抽死他。”
“昆萊二代裡,人生最精彩的,怕就是你了。”喬瀧淡淡道。
“一般,”安嫻微微一笑,“還想知道什麼,再打一架,我就告訴你。”
“你後來的事情,我大多知道,並不想听你講,”喬瀧站起身,按住她伸向另一壇美酒的纖手,“不要再喝了。”
“又喝不醉。”安嫻推開他的手,強搶過去。
喬瀧俯下身,認真地看著她,然後親了一口。
安嫻僵住了。
喬瀧成功地把酒抽走,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應該差不多了吧,還有哪些沒寫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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