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番外-千年（2）

　海京，春日

　數月行船之後，巨大的海船終於在海京靠岸。

　海京的海陸雙城在千年間擴大了不止十倍，海中的珊瑚宮殿，從水面露出一角，十九層的珊瑚宮殿在水面的就有七層，聽說還在繼續上漲中，一隻群巨大的鯨魚在水中用力躍出水面，激起高高的水花，壯觀又美麗。

　其它洲來求學的修士們何曾見過這種繁華，一時都有些呆了。

　天空中有百米的大龜懶懶地浮空而過，宛然一塊黑色雲朵，一群形如天馬身披烈焰的靈獸劃空而過，進入港口，自覺地排隊開始取貨，海水被溝渠引到城中，不時有水族靠在案上擺賣貨品，城中建築多以貝殼海螺點綴，甚至有些直接就是巨大的蚌殼，人族穿著各色衣裙，在街上來來回回，偶有爭吵，但都不見衝突。

　海徵船上，一名蒼白瘦弱的小少年走到船舷邊，有些惴惴地看著這繁華的世界，不敢輕易下船，但又捨不得移開目光。

　“寧羽就這樣還敢頂他爹的名額前來西洲？寧兄這次怕是兩頭討不了好啊。”一名同來的東洲修士面色冷淡，“派中資源何等貴重，給這等廢物修行的資格，也難怪寧兄會惹得諸長老不喜了。”

　寧羽紅了眼眶，但只是下頭，沒敢繼續說話。

　他早就听爹親提起過，西洲是修行聖地，收容並蓄，天下歸心，多年來有前去西洲修行的，於道法一途總能得到無窮收益，這次的機會是父親費盡心力為他掙取到的，就算受一點氣，也得忍著。

　“誰讓他爹搭上了西洲海京的人物呢，”旁邊的同門旁視若無睹地嘲諷道，“他願意多帶一個廢物上船，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天命有缺，認識不到這樣的修士，只能自食其力了。”

　寧羽把頭埋的更低了，他是五靈根，這種靈根在東洲根本沒有出路，幾乎永遠都是外門雜役的代稱，除非能得到雲符道種成為門中寶貝，否則便只能來西洲，看能不能考上外籍修士的名額，足夠貢獻之後，就可能得到雲符道種，如此一來，便是魚躍龍門，不但自己不缺資源，更能反哺門派。

　那此同行修士正要繼續嘲諷——畢竟門中讓他們出來，可是經過最激烈的挑選，哪像這個小子，完全是走後門來的，浪費一個大好名額。

　不過就在這時，海徵隊長的焦海已經走了過來，見寧羽小心的模樣，神情柔和了不少，對他道：“跟我來吧，今天天色已晚，去本山的雲龜要明早才出行，我先為你找處落腳。”

　既然答應朋友照顧，他自然是要幫忙的。

　“多謝焦叔。”寧羽感激地小跑到他身邊。

　“沒事，和我來吧。”鮫人牽起少年，走上搭橋的鯨魚，投了一枚靈石在鯨魚噴氣孔上，又轉頭對身後的外洲修士道，“付靈石走棧魚。”

　後邊的修士也跟上來，但他們可沒有多餘的錢投幣，被鯨魚一個甩尾拍到水里。

　有一名修士沒來得及上，於是準備從空中飛過，但卻發現整個港口根本無法提氣，要么就游過去，要么就得給錢……

　寧羽被叔叔帶著逛了一圈海京，去了幾處海京名景，見識了高有萬丈的聽劍海崖，聽說了當年道主劍開海山，改天換地的故事，眼睛裡簡直要冒出星光，又含了一顆鮫珠，去水下看了無盡海城，認識了數百種海中漂亮或醜陋的海中生物，再去換了一套鮫綾新衣，吃了好吃的名菜尤佳須，這才住到了一處客棧裡。

　這一番下來，什麼自卑自棄的情緒都飛了，少年在床上翻滾著完全睡不著，一心就想著那昆萊掌門的故事，那可是道主啊，也是四靈根，他不求能達到對方十分之一的程度，哪怕只是萬分之一呢，外籍妖只要一個金丹期，就可以爭取雲符道種，他可以努力，不會辜負父親的期望的。

　第二天一早，他被焦海領著，上了一隻數百米的大雲龜，讓他意外的是，不但他的同門都在龜上，而且那位白衣若仙的少女也在龜上，甚至她身邊還有一位黑衣少年，長得和她面目有七八分相似，但卻溫柔的多了，兩人遠遠靠在雲龜外沿，神情略有無聊。

　“你們也在，你叔叔沒來接你們嗎？”焦海一路和海小白處的不錯，牽著寧羽，走到他身邊隨口問道。

　“二哥的瓜子地豐收了，最近雲田產量太高，收割的熟手不夠了，不能不全家上陣。”海小白苦笑道，“這次回去，我們兄妹兩肯定也要去收。”

　雲瓜昂貴且不耐放，不及時收割，三天就打水漂不說，還會污染靈田，下一季必然減產。

　“最近昆萊靈田越來越多外放了。”焦海若有所思，“昨晚我都見兔家在海邊招工了。”

　“千年大計已成，新道宮已經內測通過，昆萊需要不少人手前去測定，肯定要擴招部分修士，”海玄姬神色淡淡地道，“道碟弟子若是可以，是絕不會去神農峰的，若不外放，總不能全讓弟子種地吧？”

　“也對。”焦海若有所思地點頭，“說到這，我們都要感激道宮呢。”

　若不是昆萊需要擴大人手，肯定是不會開放外來修士入戶，雖然限制依然嚴格，但至少有了一絲准入之門，他身為鮫族的首領，已經去送了好些族中弟子前去昆萊求學了。

　海小白點頭，心裡卻有些感慨，千年來，昆萊經過數次道法修正，妖修與人修幾乎已經完全同化，大家都不歧視，反而一同在網上吐槽收入低待遇差、對低階弟子壓榨厲害、考試一日比一日難之類的痛苦，昆萊就像一個巨大的磁石，將所有需要他的種族綁定到一起。

　其中雖然也有勾心鬥角，也有禍起蕭牆，但都能被內部自動消弭，昆萊的機會太多，一次錯失，總有下一次，上進心強的可以努力衝擊，安心修心的也可以安然渡日，各安其事。

　他家裡與巫湛交情不錯，從巫湛那也得知，昆萊道宮早在百年前就已經基本功成，但卻還是多番修改，一路等到妖修們憋得快憋不住了才開啟了一條大門，將一些需要更多人手的事物交出，轉移了矛盾與重心，更得了各族最優秀的人手——當時巫湛還讚歎那小妖精越來越厲害了。

　“道種這些年越來越多了，會不會有靈石虧空呢？”海玄姬聽了，插口道，“上次在雲天域我聽說息壤已經采的差不多了，至少有三萬粒，一時半會都不會有新的淵河沖刷聚集了，靈米供應一上來，靈石的用量肯定要倍增的。”

　“應該不會，畢竟外域廣闊，這千年也未過度開採，靈石千年孕生，靈源萬年凝聚，聽說已經是計算好了各處物產。”海小白聳聳肩，“昆萊不會像爺爺那樣亂來的，你就放心吧。”

　“你說得也有道理。”海玄姬微笑道，“唉，你是真的要考神農峰了啊？”

　“我對煉器煉丹毫無興趣，就喜歡劍法和種花，”海小白不以為然地道，“總不可能選問劍峰吧？”

　“喬峰主讓劍峰扭虧為盈已經很久了好不好，不要老抱著歧視劍峰的思想啊。”海小玄摀嘴笑道，“你去了，沒準也會帶出一隻優秀隊伍呢。”

　自從喬瀧大神與姬明玉合作，在小世界裡做了一處戰地祕境之後，劍峰上下幾乎都不私下打架了，全去祕境數十人一組打真人對戰，每年有大筆的觀眾費用收入不說，還有了支持各家戰隊的簇擁，每年光是打賞的錢都足夠生活和維修法器了，更不用說姬明玉財大氣粗，以對方給自己小世界帶來不少人氣為名，只象徵性地收了一點抽成。

　這個案例反復被外門老師用來教育弟子：沒有沒用的分支，只有沒有修士，安峰主腦裡是都是劍，而喬峰主腦子裡都是腦子！這就是區別。

　當然，說這種話時一定要分外小心，因為安峰主沒錢時就喜歡去外門聽誰在說她壞話，抓到一個都會罰以巨款，還支持對方多說幾次。

　“得了吧，只要頂級的幾位劍修才有錢，其它人也就過個正常日子而已。”海小白搖頭，“我每年花給模型的錢那麼多，那點收入我還怎麼娶老婆。”

　“對了，焦大哥，海國主最近有什麼動靜麼？”海玄姬好奇地問道，“前些日子，我聽說他也想建一個小道宮，我想試試能不能入一份錢。”

　家裡的錢一向沒有個章程，海玄姬稍微長大後便顯露了她在數學上的天分，被巫湛介紹給楊莩尹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這幾百年來，家裡的收入翻了何止幾番，種什麼買什麼被她敏銳的眼光一規劃，哪怕一時不見收益，過上些時日，也會爆發巨大盈利，連龍蛇鯤鵬的財產都都全交給她了，每年只管坐享分紅，只不過這樣一來，海家的兒子更是被比到泥地裡，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更過分的是她與姬明玉塗咔咔的私交還非常好，外門高分過，考道宮的核心靈元靈樹其實都只是走個過場。

　“這個，海國主最近是在清理國庫，要我幫你傳訊嗎？”焦海很樂意幫這個忙。

　“那多謝了。”海玄姬微笑著應下。

　海小白看著妹妹隨口就定下一個大單，一時有些悲傷。

　“無事，對了，這是我故人朋友，如果有機會，還請照顧一下。”焦海牽著手邊的小少年道，“來，小羽，打個招呼，叫海姨，海叔。”

　寧羽看著海玄姬那美麗又稚嫩的面容，有些委屈和悲涼地道：“海姨，海叔……”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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