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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風青秀看著手上銀環,長長的睫毛一眨,疑惑地彎起手指,凝視著那枚很審樸素的銀戒,感覺很普通,並沒有什麼特效,只是君山銀比較少純淨少見,不易褪色變化,常用來作為鐵精法器的恒定材料,貴重一點而已。
“在吾家鄉,有一習俗,若是已嫁娶,便在無名指上戴上一枚無縫指環,寓意已經婚嫁,且關係緊密,外人無縫可鑽。”姬雲來淡淡道。
“原來如此,”風青秀撫摸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目光瞟上了師尊無暇的手指間。
太乾淨了,應該加一樣東西才對。
風青秀記在心裡,不再說話,只是拉著師尊走到一邊,繼續去說悄悄話。
海國主謝扶舟一人被留在甲板上,海風吹過,顯得有些淒涼。
明明自己也是老夫老妻、生活充實的人生贏家,怎麼被他們一比,就顯得……算了,回去就好。
他看著遠方跟隨的幾艘大船,抬手一揮。
很快,幾隻海馬浮出水面,發出了古怪的聲音。
謝扶舟居於海境多年,水族的各種語言早就熟悉,只是靜靜地聽著。
過了一會,海馬說完,眼巴巴地看著他。
“過境費用不能再漲,你們要的物資在後邊的船上,過境之後會有人結算,找到那條深海洋流,找到就可以加倍。”海國主平靜地說,“至於你們雄海馬的困境,我會在海京的駐守的選拔裡做改變。”
那幾隻海馬歡快地吐出一串泡泡,用力點頭,發出了一串帶著古怪又帶著喜悅與感激的聲調,這才沉入水中。
隨後,一群巨大的方頭鯨魚緩緩游到船邊,發出長長的鯨鳴,有一隻還噴出近三丈高的水柱,在陽光下映出一道美麗彩虹。
海國主看著鯨魚們圍在中間的數百塊結石一樣的東西,只是微微歎息:“估價去後邊的船上,我不管這些小事。”
大頭鯨擺了擺頭,又發出長長的鯨鳴。
“龍涎香最近已經太多,昆萊那裡不願意給高價,你們這些年賺得不少了,找我也無用。”海國主淡淡道。
大頭鯨猛然一躍,巨大的浪花激起,卻沒有一點濺到甲板上。
“就是如此,西海的食物不夠是必然,畢竟妖怪越來越多,我不是已經去解決南海的問題了麼,希望你們早點回去。”海國主見許多鯨魚一起浮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著他,一時也是無語。
又有鯨魚長鳴。
“這樣吧,我再收一次,但下次就不能是這個價了,畢竟你們賣了四百多年,想賣到中洲我很支持,畢竟自從你們知道龍涎香是什麼之後,就一直把這東西收拾著,隨時放在身邊……一百年份以上的我們才收,對了尤峰主對你們已經很有意見,你們已經要把西海中的普通深海魷魚吃光了。”海國主無奈道。
龍涎香是這種大頭鯨魚吃了烏賊魷魚後,無法消化其中的尖嘴,在腸道裡如形成珍珠那般生成的物質,還在海水裡經過百十年的分解浸泡,才能有名貴的龍涎香,但物以稀為貴,在這些鯨魚妖族知道這事後,排出的新品就不隨便丟了,而是種群游成一個圈,遷移到哪裡都帶著——數百年下來,在西洲早已經不稀不貴了。
大頭鯨魚們這才滿意地遊走。
隨後又遊來一大群氣勢洶湧的鯨魚。
海國主知道他們想幹嘛,但他已經不想再重複解釋為什麼“大頭鯨的魚的屎可以賣錢而我們的你就不收了?”,所以他只是放下手。
那群氣勢洶湧的鯨魚們呆在原地了一瞬間,就又遊走了。
“謝師兄的幻術好像又厲害了。”旁邊傳來楊莩尹帶著笑意的聲音,卻是這位昆萊七秀之首帶著媳婦出來看海,然後自然地道,“師兄,幫個忙,給阿湛看一個漂亮的。”
謝扶舟輕笑一聲,沒有理他。
“幫個忙。”楊莩尹拿出一枚玉扣,悄悄塞到師兄手裡。
謝扶舟依然微笑不語。
楊莩尹又拿出一顆給他。
謝扶舟不是不言不語,一臉雍容。
楊莩尹拿出第三顆,低聲道:“適可而止,上次你回昆萊,咱們兩一起去看美人的事情,我可是從來沒給水妖王說過呢。”
謝扶舟這才懶懶道:“那是你硬拉我去的,我拼命反抗可是有人證的。”
話雖如此,他還是將視線投向遠方鯨群,右手扣環,在唇邊吹出一聲長鳴。
幾乎同時,那群巨大的鯨魚仿佛聽到了號令,紛紛從水中一躍而起,長鳴不斷,側身跳起,龐大身體在空中急轉,脊背朝下落入水中,巨大的水花飛起,露出深色尾鰭,那種力量與美麗,豈是壯觀可以于形容的。
旁邊本來漫不經心的巫湛一時為這百鯨爭湧驚歎,他在黑暗地底生活近三千年,又哪裡見過這樣華麗生動的情景,一時間握著楊莩尹的手指都緊了些許,楊莩尹滿意極了,看著阿湛的側顏,感覺整個人都醉了。
隨後海國主放下手指,將一枚玉扣飛彈而出,落向跳著最高的一隻鯨魚。
那鯨魚是一隻虎鯨,它又一次高高躍起,將那小小玉扣吞入長滿利齒的口中,再重重落入水裡,幾乎同時,幾隻雌性的虎鯨就遊到他身邊,發出求偶的聲音,讓能聽懂鯨語的海國主甚是不開心。
“丟是什麼?”巫湛問出了遠一點但也在圍觀的風青秀想問的問題。
“海京常用的代幣,金縭玉,”海國主微笑道,“這一枚,可以換一萬昆萊的靈石點,楊師弟真是萬金買美人一笑呢。”
巫湛安靜地看了楊莩尹一眼,轉身走了。
“一點零花錢而已,阿湛你別不開心。”楊師兄立刻追了上去,軟語祈求。
……
姬雲來在一邊看著,感覺自己在一擲千金這件事上被徒弟壓制了氣勢,神色一動,手指就在虛空一探——被風青秀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師尊,我們回房吧,海上初來好看,久了,也挺無趣的。”風青秀親他一下,拉起了師尊的手。
主動的風青秀向來是他的大殺器,姬雲來順從地被他拉走。
海國主感覺又是一口狗糧強行入口,很是不開心。
他輕輕一歎息,看向海面,見到一群飛魚鋪天蓋地地飛來——當年他是哪根筋不對,硬要幫親親無思分憂,硬要去學習水族語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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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征船一路平穩,但在第十二天,遇到颶風,大船在人族裡算是巨大,但在驚濤駭浪中,也不過是天地間的一葉小舟罷了,那海浪宛如巨手,將海船在浪裡翻來轉去。
不過這時,風青秀見識到海征船的強大,不但沒有被巨浪拍碎,在波浪超過十丈之後,船身的隱隱金點變得更亮,最後一一連接,變成極為精密的巨大陣法,隨後被一個龐大的氣泡籠罩,緩緩沉入海中。
海面浪濤恐怖,但在水下,便平緩得多,當入水數十丈後,基本就沒有任何的抖動,甚至轉入一條淺海暗流,借洋流前行。
風青秀在船舷看著到處漆黑空曠的海水,上方的水面隱隱透著一點暗沉的光芒,下方的海水深不見底,給人一種窒息的壓力,那種感覺,比他曾經去過的深淵更加恐怖。
“順著這條洋流,就可以很快到南海,但海征船在水下非常耗費靈石,等過的風暴範圍,我們要再浮上去。”謝扶舟在一邊解釋。
風青秀點頭表示知道,看著一團數萬隻的魚群遊過海船上方。
這時,遠方海崖上,出現一點亮光。
那光亮慘綠微弱,卻傳得很遠,謝扶舟想了想,道:“我說小心的,就是前面那個。”
只見隨著海船靠近,那海崖上的光亮緩緩清晰,是一盞精緻的珊瑚燈發出,映亮了提燈之人容顏。
那是一名青衣女子,秀美宛如天人,便是把世間所有形容美麗的詞彙放在她身上,也形容不出她的美好,只是溫柔的一個眼神,便可以讓隨意一個心智不堅之人,為她去生,為她去死。
她悲傷地站在海崖上,遠遠看過來。
風青秀可以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她的語調裡仿佛有無盡的酸楚委屈,她說:“你願意娶我嗎?”
“你願意娶我嗎?”
“你願意娶我嗎?”
……
一聲一聲如泣如訴,便是鐵石心腸,也難免為之所動,想要上前擁住她,為她擦去淚水,告訴她,我願意。
“這裡叫無定海,會出現在南海邊境隨意一處,這妖怪很久以前就有了,但是答應她的人,都已經不見了。”海國主輕聲說。
“這裡,是不是西海邊境?”風青秀還沒說話,姬雲來便淡淡問。
“不錯,過了暴風口,就是南海邊緣,見到這妖怪,就算是到了南海。”海國主說。
姬雲來點點頭,然後伸出手,在虛空中一拽。
那女妖愣了一下,隨後拼命掙扎起來。
隨後,在她身下連結著的海崖也在巨大而恐怖的震動中,被緩緩拉起,岩石滾落,露出青黑的魚鱗,竟然是一隻長有數十裡的巨大黑魚,在海底暴怒地掙扎嘶吼……
海國主一時呆了,這好像,就是他一直要找到並解決的——黑魚妖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