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我曾坐過這輛車
我沒有和雙面佛打過交道,但是從他留下的關於八字神煞的種種佈置能夠看出,這是個手段通天,精通謀算的可怕對手。
他的弟子祿興也繼承了他這方面的優點,冷血、狡猾、不擇手段。
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在乎世俗的約束,道德?法律?連老天都不放在眼裡的傢伙,會因為區區凡人而改變?
他們為了自己的目標,可以犧牲一切,所以我要從最壞的方面去揣測他們的內心。
雙佛區殘疾人比例高的離譜,而內心存在漏洞的人,更容易接受陌生的信仰,雙面佛可以從中獲得極大的好處,如此想來,幕後製造出一幕幕慘劇的會不會是雙面佛本人。
我詳細詢問了一下盧明,他出事那年只有五歲,很多事情都已經不記得了。
經過我反复盤問,他才回憶起了一些模糊的場景。
盧明家裡條件很困難,當時正好雙佛區修建新大樓,他的父親盧文昌跟隨工程隊帶著一家人暫居於此。
白天盧文昌外出打工,母親常菲菲在酒店做保洁員,只留下盧明一個人在家。
據他所說,那天天氣很熱,他呆在家並不准備外出,可是他看見在自家窗台旁邊站著一個小孩,那孩子不高,只有腦袋露出窗台。
盧明說到這裡時,盧文昌狠狠吵了他幾句,大意就是讓盧明不要瞎說、編造。
小傢伙感到委屈,在我的再三追問下才繼續說道,當天下午大人都去上班,那個孩子一直站在窗台外面,朝他招手,還嬉皮笑臉的。
到了下午兩三點鐘,盧明終於忍不住好奇,出了房門,跟著那孩子去外面玩。
隨後就發生了那場改變他家庭的悲劇,兩個孩子爬到了即將被拆遷的平房上,最後盧明被那個孩子推了下來。
事後盧文昌曾報警,想要抓住那個把盧明推下房頂的孩子,但是警方調看監控,發現自始至終都是盧明一個人,並沒有另外一個孩子存在。
這件事到底是盧明在撒謊,還是真的出現了靈異現象,沒人能說的清楚,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
我從內心來講,更趨向於這是雙面佛的陰謀,不過我並沒有證據,沒辦法向盧明的父母證明。
說完這些,盧明低垂著頭,似乎感覺有些困了,他不敢看向自己的父母,小小的心裡隱藏著一份很深的愧疚和不安。
聽完了小傢伙的故事,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坐在盧明父母旁邊的一位老太太開口了:「你跟我重孫子的命一樣,哎,要是他沒出事,估計也跟你一樣大了,能讓我抱抱你嗎?」
這老太太一身打扮極為考究,帶著一種只有身處高位才能培養出的氣質,不過很可惜,她是個盲人,雙眼睜開全是眼白。
盧明沒有說話,他的父母也沒有開口,車內瞬間變得安靜,老太太等了片刻發現無人回答,搖了搖頭:「我只是好久沒有聽到重孫子的聲音,有些唐突了。」
這老太太看起來也是個可憐人,常菲菲心善,比劃著手勢讓盧明過去。
小傢伙很聽話的走到老太太面前,不過心裡還有些不情願,嘴裡嘀咕著:「我可不是你重孫子。」
枯瘦的手輕輕摸了摸盧明的頭,老太太睜大了眼,可惜滿是眼白的眼睛什麼也看不到,最後只流下兩道淡淡的淚痕:「咱們能在最後一班車上坐在一起,也算是緣分,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老人家,您可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我們今天要去參加佛會,看一看佛光、佛子,您不要瞎說。」盧文昌雖然不滿老太太的話,但因為年齡差距,他還是很有禮貌的。
「世上哪有那麼多的佛?老太太我今年九十九,眼盲心不盲,看的比你們清楚。」老太太伸手摸了摸盧明的五官:「可惜這麼小的孩子,可惜啊。」
我對老人家的話十分感興趣,這老太太是個明白人,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這輛列車的不同尋常。
我放低姿態,壓低聲音:「老人家,您剛才說這是最後一班車,又說黃泉路什麼的,難道你知道這輛車的最終目的地?我上車前的記憶模模糊糊,還希望您老人家給我一些提示。」
老太太尋著聲音看向我,滿是眼白的眼珠子盯著我看了好久:「倒是遇見了一個明白人,不過明白了又如何?還不如渾渾噩噩的好。」
她收回雙手,身體靠在座椅後背上:「這輛車到底通往哪裡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之前曾上過一次車,只是後來又被請了下去。」
「還有這回事?」我立馬來了精神。
「第一次搭乘這輛列車是在我九十歲整的時候,我現在已經記不清楚了,就感覺前一刻我還在自家臥室睡覺,結果半夜醒來我就到了地鐵站,身邊都是人,硬是被他們擠上了車。我迷迷糊糊的找到自己座位,身邊也沒人說話,特別安靜,就這樣跟著列車跑過了一站又一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窗外面的風景才開始發生變化,我看到了很多以前從未見過的東西。」說到這,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之前並不瞎,可能就是因為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才變成這樣。」
她神態淡然,似乎雙眼失明也不算什麼:「下面我說的這些話,你們信就信,不信就當個故事隨便聽聽,也不要往心裡去。」
「這輛列車中間會停很多次,但大多時候只允許上車,不允許下車,只有六個站點是例外。」
「第一站土地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土地保一方人,一個靈魂的出生和死亡都要經過當地的土地廟,我第一次見有'人'下車就是在某個殘破的土地廟旁邊。」
「第二站黃泉路,常言道黃泉路上不好走,黃泉路上無老少。真正的黃泉路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塵埃,向前看,看不到陽關大路,向後看,看不到親朋四鄰。我也不知坐了多久,才看到有些人被推下車去,在茫茫黃泉中游盪。」
「第三站望鄉台,俗話說一到望鄉台,遠望家鄉回不來,當時車門打開,很多人主動走了出去。」
「第四站、第五站分別是惡狗嶺和金雞山,這兩站凶險萬分,下車的人很多都不見了踪影。」
「第六站喚作野鬼村,也是我經過的最後一個站點,那村子不知是怎麼形成的。車上的人越來越少,我不敢久坐,正要下車都走到車門口了,那鬼氣森森的村子裡忽然鑽出一個五六十歲的老漢,他指著我一通大罵,然後又把我推上了車。他的聲音我很熟悉,特別像我過世的老伴,要說起來我老伴走的時候剛好五十九歲。」
「我想再多看他幾眼,但是車又開動了。」
「整節車廂裡就剩下我一個人,後來似乎有誰跟我說過話,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睡著了。等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小女兒攥著我的手坐在床邊,她看我醒來趕緊去叫了醫生,詢問過以後我才知道,昨夜我短暫性休克,要不是發現的早,根本不可能搶救過來。」
老太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就好像要去省親一般,露出一個明豔的笑容:「說起來也巧,我在屋內昏迷,原本誰也發現不了,結果老頭子的遺像被風吹下供桌,摔了個四分五裂,小女兒聽到動靜才從自己屋子裡跑了出來,這才救了我一命。你們就當是聽個故事好了,不過這次,我會在野鬼村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