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我答應你

　　洛承秋回到了房間，董少恩正半靠在床後背。對方的眼睛是睜著的，只是卻無神。

　　洛承秋身側的拳頭微微握緊，這個樣子的董少恩讓他心痛。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他走向了對方，聲音輕柔。“在想什麼？”

　　董少恩朝著洛承秋這邊側了側身子，“去哪兒了？”

　　洛承秋聲音沒有一絲波動，“下面看看點心做好了沒有，你昨天說想吃榴槤酥的。”

　　“唔，在做了？”

　　“嗯，快好了，大概再過半小時能吃了。”

　　“楊恒呢？醒著嗎？”董少恩忽然問道，“等會去他房間一起吃。”

　　洛承秋沉默了，他可以隨意欺騙下董少恩，找藉口讓他去不了就行了。但是，自責感已經快要讓洛承秋被淹沒，在董少恩的面前，他更是沒辦法做到欺騙對方。

　　所以，洛承秋沉默了。

　　董少恩見狀也沉默了下，過了會才輕輕道：“楊恒……怎麼了？出了事情？”

　　洛承秋終於輕輕的“嗯”了聲。“楊恒，不在，他出去了。”這麼說著的時候，洛承秋的聲音十分的低沉。

　　董少恩抿了下唇角，無神的雙眼並沒有什麼神采，沒有了往常的冷厲，只是現在的這人……更讓人無法忽視。

　　洛承秋低下了頭，“他和姜成風一起出去的，他說想見一下那個研究所的醫生和首領，說有辦法弄清楚儀器的事情。爸媽沒收了他的手機，不讓他聯繫外邊，他找了我，我給他了。對不起，董少恩，我給他手機了……”

　　洛承秋的聲音十分的低沉和僵硬，董少恩聽著，倒是忍不住心疼了，於是，他招了招手。洛承秋走過去，在對方身邊坐下，董少恩摸索著，準確無誤的抓住了洛承秋的手。

　　洛承秋的身體忍不住再次僵硬了一下。

　　“他是成年人了，要出去見什麼人不是誰可以阻止的。你自責什麼？”

　　洛承秋猛地看向董少恩，“我，我怕他會有危險。”

　　“做什麼沒有危險呢？”董少恩微微笑了笑，“他應該是去問那儀器的使用方法了吧？其實我也想去問問的，沒事的，有姜成風看著，不會有什麼事的。”

　　洛承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董少恩拉過人靠向自己，用臉蹭著對方的臉，找到了對方的嘴唇，親了親。“你在擔心什麼？”

　　“我怕那儀器……不存在真正救你們的方法，我害怕……要付出代價。你和楊恒都不能有事，犧牲誰都不行。我怕……”洛承秋說著自己的害怕，在董少恩失眠後，第一次這麼軟弱，將自己的害怕攤在陽光下。

　　董少恩聽著，心中更是刺痛了下，他將洛承秋再度摟進自己懷裡，然後，狠狠的親了下對方的嘴巴。

　　洛承秋臉頰微微有點紅，“少恩……”

　　“等楊恒那邊的結果好了，不用擔心什麼。”

　　洛承秋終於輕輕的“嗯”了聲。

　　當天晚上，楊恒沒有回來，洛承秋這一夜都沒有怎麼睡著。第二天一直到中午的時候，楊恒終於回來了。

　　董少恩在樓下的客廳當中，洛承秋和方秀嵐他們都在，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沉重，不，不是有些，是很沉重。

　　就在十分鐘前，他們先一步收到了姜成風那邊傳來的訊息。楊恒能去見人，是因為董少恩他們這邊也提了要求。

　　那就是，楊恒和研究所那邊所有的對話，他們都必須知道。所以，十分鐘前，姜成風將視頻都傳了過來。

　　董少恩的眼睛看不見，他卻可以聽。

　　為何那些雙胞胎全死了，為何研究所要用雙胞胎做實驗，為何說有那樣的儀器。

　　其實，那儀器是催命的儀器。說是可以將人體內的病毒吸出來，重新恢復健康，其實卻是一種過濾和轉換器。

　　尤其是，那種病毒雙胞胎的兩人都服用注射了。

　　以命換命，竟然是這樣的方式。

　　是選擇兩個都熬不過病毒的變異死去，還是讓一個人成全另一個。

　　楊恒回來了，看到坐在這裡齊全的家人，他微微笑了笑。“都在呀，這是在等我回來嗎？”

　　董少恩淡淡的，率先開了口。“嗯，在等你。”

　　對方這麼老實的承認，楊恒捏了捏鼻子走了過去。“看來你們是都知道啦。”

　　“你想做英雄？”董少恩聲音更淡，“你這麼做了怕是即便我活下來也有許多人不開心。”

　　楊恒撇了撇嘴，“我沒想做英雄……只是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想著好歹幫兄弟一把，廢棄物利用一下。”

　　董少恩冷笑。

　　“你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活不久？”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的情況和你不一樣，你被注射病毒的時候是小時候，而且那病毒被你同化了許多，換言之，你的病症很輕。可我不同，我是在成年後才被注射的，而且因為催眠等等原因，我的身體已經明顯的起了排斥反應。拖著也就是那麼回事了。你說能一樣嗎？”

　　董少恩再度嗤笑了一聲，“排斥反應而已，不是不能救。”

　　“能救的話那些人就不會死了。這個實驗那些人終究還是失敗了，不過也算成功。至少這個世界上一些怕死的人可以利用那個儀器和原理延續自己的命。他們的這項技術還算是不錯了，當然，這是對怕死的人來說。”

　　“我也怕死。”董少恩淡淡的。“這項技術既然被軍部發現了，就不會允許留下去，就算是表面也會銷毀個乾淨。不過，不是不能利用。”

　　“少恩啊，不是是個人就可以利用的。你明明知道，要有血緣，這不說，最重要的是，要匹配。雙胞是最好的了，否則的話，還要不少的過程，我們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哦。”董少恩聲音更淡，“然後呢？你連試都不想試？”

　　“不是不想，而是我在昨天晚上的時候就已經注射了藥剞，不然的話，我今天怕是走路都不行。我有感覺的，我怕是堅持不了幾天的。在我身體裡面器官沒壞死，在我血液至少還能用用的時候，為什麼不物盡其用一下呢。就算用各種方法拖那麼一個月兩個月，不還是要死嗎？難道多一兩個月就有很大的區別嗎？拖下去，不過是兩個一起死而已。”

　　楊恒說的十分的坦然。

　　方秀嵐直接哭了起來，“楊恒，會有辦法的，會有其他的辦法的！你不要放棄啊！”

　　“媽。”楊恒看了過去，“有沒有辦法你心裡清楚的不是嗎？你真的想要兩個兒子一個都保不住嗎？不是我多偉大，而是相比較而言，我沒什麼牽掛。我也想要為少恩做點什麼，其實也沒做什麼。不過是少活那麼幾天而已。若是拿我的一輩子去換，我想我也是不捨得的。”

　　方秀嵐閉上了眼睛，任由眼淚滑落。

　　楊恒走到了董少恩跟前，手輕輕的碰了碰董少恩的臉頰。“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董少恩沒有說話。

　　“我希望你能幫我照應下我的養母楊琴芳。她現在在軍部的大牢，大約這輩子也都不會出來了，不管怎樣，這些年來她沒殺我也沒苛待我，便算我欠她一命吧。你幫我，讓她後半輩子，在牢裡好過一點，你完成了，便算對得起我少活那麼幾天，嗯？其實算算，也是你虧，畢竟我也只是少活了幾天而已。但是你卻要用一輩子來還呢，嘖嘖。”

　　“你親生的媽就在這裡，你卻惦記著幾十年前把你偷走的女人？不怕你的親媽傷心嗎？”董少恩諷刺。

　　楊恒微笑，“我既然當著我的親媽面前這麼說，肯定是不怕她傷心啊，我知道我的親媽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董少恩還是嗤笑。

　　楊恒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在董少恩的身邊坐了下來。他像是很沒力氣一樣的往董少恩的身上靠了靠，然後乾脆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董少恩身體僵硬了下。

　　“昨天晚上才注射的藥劑，現在就支持不住了。你看，也就真的是幾天的功夫而已，你就答應我吧，哥。”

　　董少恩身體一僵。

　　“哥，答應我吧，哥。”

　　董少恩閉了閉眼，“我不會答應你的，你閉嘴吧。”

　　“為什麼不答應我呀。”楊恒有些委屈的樣子，“哥，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呢，我希望你和承秋能走到生命的盡頭，能相守白頭。爸媽就我們兩個兒子，總要留一個陪陪他們吧……是吧，哥？”

　　董少恩臉色很難看。

　　楊恒則微微笑了下，一隻手緊緊的握著董少恩的。“哥，我們兄弟相認後我可沒求過你什麼事情，就這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應嗎？”

　　董少恩不說話。

　　“你知道嗎？其實，換一種思想，我的生命能在你身上延續，我也會很高興，你說是嗎？不然的話，我不是白死了嗎？你說對吧？”

　　董少恩狠狠皺眉。

　　楊恒卻堅持的抓著董少恩的手，甚至讓對方摸了摸自己的心臟。

　　“你瞧，現在還是跳動著的，可是等人死亡後心臟卻不會再跳動了，所以，如果能用其他的方式存活下去不是很好嗎？對吧？”

　　“這是你自己的以為。”

　　“那就讓我自己這麼以為，人家哥哥都知道寵自己的弟弟，你就不能當作寵我一次嗎？從小到大，你可沒寵過我。有時候我也羡慕人家有哥哥的。”

　　董少恩聞言，身體再度一僵。

　　“我真的……只有這一個要求呢，答應我吧，哥……”說著，楊恒猛地栽倒在了董少恩的身上……

　　“楊恒！”其餘的人都嚇了一跳，連忙去看楊恒的情況。楊恒依然拉著董少恩的手，意識已經有些迷離，卻還是那句話。

　　“答應我……答應我……”

　　董少恩眼睛看不見，目光卻直直的看著楊恒的方向，終於輕輕的說了幾個字。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