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事發的時候，童謠原本是在直播打排位的，中間排隊時間在微博瞎逛，一不小心就圍觀到了有人轉發這個「以你之名」妹子的微博，當時童謠看見這貓，她就反應過怎麼回事了。

　她當時「臥槽」了聲，恨不得舉起雙手表示這次可不是自己帶節奏。

　與此同時，和她雙排這會兒也是在閒著等排隊的老K也看見了微博上的節奏，沒等童謠來得及阻止他，他也跟著「臥槽」了一聲，扯開大嗓門喊：「這個『以你之名』誰啊？大清戰隊打野艹粉吶？這就是被咳咳咳的粉絲？尼瑪被咳咳咳完了還給他買衣服是什麼道理——怎麼沒粉絲給我買紀梵希？」

　童謠：「……」

　陸思誠：「因為你沒有粉絲。」

　老K不理他，一邊看貼吧節奏貼一邊問：「那這個給『以你之名』點讚的『果果』又是誰？」

　小胖聲音傳來：「媽的智障！還能是誰，當然是『以你之名』本人啊！一個人！許泰倫不是天天在直播間裡說自己和女朋友多好，Facebook上又要秀恩愛——也不知道哪一次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妹子被逼急了爆發一波RQ二連定向爆破直接滿血帶走！nice！」

　陸思誠：「你們怎麼這麼八卦？」

　童謠：「是啊，怎麼這麼八卦的？我在開直播啊隊友們，注意言行。」

　老貓：「他罵中國人LOL水平臭。」

　小胖：「我覺得我被地圖炮了，胖爺的全華班上週才把他捶得螺旋飛天，老K在野區把他支配得瑟瑟發抖，他跟我說中國人LOL水平臭？」

　老K：「是啊，這個真的不能忍。」

　童謠見這些人越說越過，想著雖然說的都是大實話但是終歸影響不好，若是被有心人記錄下來估計又要被帶一波節奏，於是轉過頭跟直播間粉絲說自己要休息了準備關直播……然而，事實證明她直播間的粉絲們並不是傻子——

　【別關啊，聽得正開心！】

　【……………………什麼要休息了最近你哪天不是排位到一兩點，關直播去看八卦才是真的吧？】

　【66666666你隊的人真的八卦！】

　【只有我覺得小胖說得挺對的嘛？雖然中國大陸賽區確實沒有拿過S系冠軍，但是強行說我們水平臭真的好氣啊！】

　【樓上別逼逼，人家說的是大實話，有本事拿個冠軍打他臉啊？】

　【嘖嘖嘖看樓上為什麼這時候還有你棒子爹的狗在直播間裡辣眼睛！滾啊！】

　【好幻滅啊QAQ還以為許泰倫人很好的說……】

　……

　童謠還是強行關了直播。

　然後也確實打開了貼吧開始看八卦——

　此時，許泰倫的節奏已經不再是「艹粉」這麼簡單。

　他的為人處事，效力於中國的俱樂部卻對隊友肆無忌憚的謾罵、床照，等一系列完全無法洗白的言行全部從這個「以你之名」的微博裡被挖掘出來——剛開始還有人洗白「這誰啊」「這年頭隨便搞個微博再來個微信對話就能帶節奏了」——直到床照這種如此令人震驚的東西被放出來，照片上的他睡在被子裡，被子拉至胸前，懷裡摟著個臉打了馬賽克的妹子……

　這總不能說兩人蓋著棉被純聊天吧？

　於是洗白的人越來越少——

　至此，許泰倫「暖男」「認真刻苦學習中文」「走心的又想贏的韓援之一」這種形象徹底崩塌。

　偶爾有一兩個「打遊戲打得好就行啊」的言論出現，也是被群體爆破罵得不成人形……正所謂牆倒眾人推，這時候，當罵許泰倫、說自己真的受不了粉轉黑的人越來越多，終於有一個自稱是大清戰隊工作人員出來爆料——

　【說一個爆料，愛信不信。

　大清戰隊本來就是韓國人是爹，韓國人說的算，他說往東隊友不敢往西的，其實上週打ZGDX戰隊原本根本不是想針對中路去贏比賽的——傻子都知道這麼抓其他幾條線根本打不過，但是還是這麼幹了，為什麼？因為其他隊友敢怒不敢言啊！艹粉怪恨著ZGDX中單那天關於電影院的事不幫自己說話，有私仇的，才這麼搞她。

　別否認這個，這人做得太明顯了，解說員其實在解說比賽的時候規定是不能有偏向性的，那天也是圓都圓不下去，呵呵，也可以說是解說都看不過眼。

　為什麼那麼恨？

　還不是因為他們俱樂部的隊員對於他太過百依百順，他就以為中國人都是這樣，一個人站出來反對他他就不習慣了唄……

　有些韓國人就是從骨子裡看不起你的。

　注意我說的是有些。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你確實在LOL這遊戲上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

　這也就是為什麼LPL現在真的太需要一個S系總決賽冠軍的原因，誰先拿了，他就是英雄聯盟屆的劉翔，至少我個人看來絕對一輩子沒得黑。

　我說一句實話，這不是艹粉怪不艹粉怪的問題，這是一種現象——我不否認LPL有真的真心效力於自己的俱樂部，恨不得入黨的好韓援，據我所知，HUAWEI戰隊的李桓碩、YQCB的教皇還有XBANG、末日獸人的阿魯魯，這些都是不錯的韓援……你看看YQCB，教皇厲害吧？YQCB並沒有讓他亂來，春季賽還他媽保級隊這個夏季賽直接就起飛了；HUAWEI傳統強隊沒得黑；末日獸人俱樂部為什麼沒幾個明星選手也穩穩紮根在LPL——為什麼？因為人家就是有紀律啊，你韓國人說得不算，再carry也說得不算，什麼都要按照規矩來。

　所以成績這玩意真的不是隊伍明星選手多、紙面實力強就能好的，是是是，大清這個戰隊春季賽成績是好，但是那真的就是曇花一現，其實這個俱樂部早就在成韓國人一言堂的時候，就爛根子裡了。

　——現在LPL像是大清戰隊這種管理層都壓不住主力韓國人說話權、讓他們肆意妄為的俱樂部，其實真的不止大清戰隊一家，講真，我個人認為這種歪風邪氣不改，LPL才是真的遲早藥丸。

　心不齊，你四個人加一個韓國人，或者三個人加兩個韓國人，怎麼可能打得過五個韓國人？

　我知道有很多俱樂部的管理層在看這個帖子。

　你們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以上。

　這個自稱「內部人員」的長發言，引發了很多人的深思。

　人們終於不再侷限於「許泰倫艹粉」的這件小事，而是真正意義上，由許泰倫的事情，引發了一次中國大陸電競圈對於從S4結束瘋狂湧入賽區的韓援現象的小小思考風暴與地震……

　直到半夜一點，貼吧的高樓已經建造到一千多層，這時候那個「以你之名」突然像是活過來一樣開始刪微博，可惜已經有人把她的微博從頭到尾截圖了，她這時候突然刪微博，看上去反而更像是欲蓋彌彰，更加坐實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半夜一點三十分，「以你之名」微博刪空。

　半夜一點四十分，「果果」微博跟著開始被清空。

　半夜一點四十五分，「果果」微博刪空，獨留了一條剛剛發的新微博，只有簡簡單單三字：結束了：）

　半夜一點五十分，陸思誠站起來去倒水時，經過某人座位時一頓倒退回來，抬手狠狠地摁了下縮在椅子上低頭玩手機的某人的後腦勺：「幾點了，還不睡？」

　童謠舉起手機，給陸思誠看那個工作人員發的長微博：「誠哥你看，這個人說得好好！」

　陸思誠接過童謠的手機，剛開始只是敷衍地看，掃了兩行之後，突然靠在童謠的座椅靠背上認認真真地把這個長留言看完了——

　之後將手機往扒在座椅靠背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人手中一塞，言簡意賅道：「這人說得不錯。」

　童謠：「怎麼不錯了？」

　陸思誠：「哪裡都挺不錯的。」

　童謠一把揪住要走開的男人的袖子：「講講，講講？」

　陸思誠捶眼看了眼死死拽著自己袖子的手指——她很用力，手指尖幾乎都微微泛白了，雖然儘管如此他還是幾乎不用力就能掙脫開她——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後，將自己的視線從她的手上挪開。

　任由她拽著自己的衣袖。

　緩緩道：「如果國內一些俱樂部真的能夠從這次大清戰隊打野的事好好思考並處理韓援問題，那這次他被爆醜聞的事說不定也不是什麼壞事……這個圈子早就該肅清一次了。」

　童謠鬆開陸思誠。

　「其實那個人說的道理很多俱樂部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懂，就像這一次我們也是可以拭目以待看大清戰隊拿不拿得出這種決心——哪怕保級，也要扶正風氣。」

　陸思誠扔下這麼一句，轉身到廚房去給自己倒咖啡去了。

　童謠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抱著膝蓋，盯著手機屏幕發起了呆……直到陸思誠倒完咖啡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擰頭，發現身邊那個人瞪著眼，手機屏幕照在她臉上，一副痴呆的模樣。

　他沉默了下，收回目光，「嗑嚓」「嗑嚓」地擺弄自己的鼠標，眼睛漫不經心地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像是在很認真地看著自己剛才那幾把排位的戰績和數據，一邊看，唇輕啟，卻用不經意一般的語氣問：「在想什麼？」

　沒有具體指明問的是誰。

　然而。

　坐在他身邊的人卻十分自然地開口接過了話題。

　「就是挺高興自己加入了一個全華班俱樂部，嗯，不是說所有的韓援都不好，只是相比之下，五個中國人會更好。」童謠下巴壓進兩膝蓋之間，低聲道，「都說英雄聯盟職業只分賽區，沒有國家概念，是俱樂部之間的比賽——道理我都懂……」

　「……」

　「可是看到隔壁dota的那個護國神翼wings戰隊在最高榮耀領獎台上舉起五星紅旗的時候，真的好羨慕啊。」

　「……」

　「如果自己也能有那麼一天，那就好了。」童謠伸出手指，戳了戳放在桌子上的隊服，「想進S6，想贏，想奪冠，想證明自己，還想證明國人英雄聯盟不比別的賽區差。」

　「……」

　「你不想嗎？」童謠膝蓋捧著腦袋，轉過頭看著陸思誠。

　那雙黑色的瞳眸雖然疲倦，卻異常明亮。

　「………………我做夢都想要個卡莉斯塔的皮膚啊，」陸思誠乾巴巴道，「然而現在都幾點了，你能不能去睡覺啊？大夢想家。」

　童謠把頭從膝蓋上拿起來，皺起眉嫌棄道：「你沒有夢想，你不想贏。」

　話語剛落，就被一件衣服劈頭蓋臉捂在臉上——熟悉的氣息鑽入鼻中，她意識到這是誰的隊服第一時間老臉一紅嗚嗚掙紮著扯下來，手忙腳亂之間，她聽見男人的聲音淡淡從不遠處響起——

　「少說廢話，沒夢想不想贏兩年前我就不會選擇離開LCK（*韓國賽區）回LPL，你以為為什麼這麼做，刷時髦值啊？」

　童謠：「……」

　童謠將頭上蓋著的衣服成功扯了下來。

　然後被身邊伸出來的大手推了一把：「去睡覺啊。」

　童謠被推得搖晃了下：「不去。」

　陸思誠：「你不睡覺你上天？」

　童謠：「我不上天，我就看看你。」

　陸思誠：「？」

　童謠：「看看我們隊長，個人魅力達到巔峰的時候是怎麼樣blingbling的。」

　陸思誠：「…………………」

　在旁邊小胖笑噴的「童謠你幹嘛一言不合開我們隊長的車」嘲笑聲中，陸思誠停頓了下，嘟囔著「你是不是弱智啊」從位置上站起來，童謠抬起頭盯著他：「去哪？」

　陸思誠面癱著臉：「尿尿，你要不要跟來？」

　童謠沒跟上他腦回路，懵逼臉：「跟去幹嘛？」

　「鬼知道你，」陸思誠薄唇一翹，那表情要多刻薄有多刻薄：「搭把手幫我扶一下？」

　童謠：「………………………………」

　「你別理他，」陸思誠離開的腳步聲中，小胖一臉「我家AD孩子我很懂」的慈祥，「是害羞了，是害羞了，尿什麼尿啊，我們的薄臉皮隊長是去忙著躲廁所臉紅去了，一會兒就該摔門了不信你——」

　話語未落，洗手間那邊傳來「哐」地一聲巨響。

　童謠：「……」

　摔門聲，真的很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