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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降熱搜》第54章
第54章

 或許是知道自己帶來的並非什麼好消息, 在通話的最後,王希才說:「你的片酬到賬了。」

 冉霖的氣憤之情因這句話有片刻的中斷:「什麼片酬?」

 「《落花一劍》的片酬,」王希似乎被他呆萌的反應逗著了,語氣也不自覺輕鬆下來, 「已經到你卡里了,你要是不想要, 可以再給公司打回來。」

 《落花一劍》的片酬其實是分階段給的, 早在簽合同之後片方就預付了一部分, 後來開始拍攝, 直到殺青, 剩餘部分陸續給完。不過夢無涯這邊通常是收到全部款項之後,才會按經濟合同再給藝人結算,冉霖以為還要等上幾個月呢。

 不誇張地說,這是冉霖職業生涯裡的第一桶金, 即便被經紀公司拿走七成,剩下三成對他來講也是巨款,巨到足以把被韓澤搶角色的鬱悶扇到九霄雲外。

 「希姐,你是故意把這件事放到最後才講嗎?」冉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視金錢如糞土,但難以壓抑的微微興奮透露了他的庸俗。

 王希忽然覺得這樣坦白的冉霖, 有點可愛。

 「行了, 回頭查查銀丨行丨卡,確認到賬給我發個信息。」王希不耽誤自家藝人數錢的時間,果斷結束通話。

 冉霖掛掉電話,打開手機銀行APP, 登錄進賬戶,毫無意外被餘額閃了眼。

 人生第一次,卡內餘額突破七位數。

 冉霖撲進沙發裡,暫時忘掉自己要當一名表演藝術家的終極追求,先做一個沒出息的小青年,庸俗而快樂。

 不知過了多久,興奮的心情慢慢退去,冉霖又覺得眼眶開始發酸。

 剛入行的時候,他曾跟家裡誇下豪言壯語,說爸媽,等我紅了,給你們買車買房,讓你們吃香喝辣。

 爹媽沒往心裡去,只希望他工作順利能養活自己就行。

 後來演藝生涯無起色,那些冒著傻氣的豪言壯語再沒敢提,甚至心裡已經慢慢接受了父母的設定——養活自己,工作順利。

 一晃三年半,冉霖終於敢把藏在心裡最隱秘角落的願望拿出來,吹吹灰,再次好好端詳。

 稍晚些時候,冉霖連通了老媽的微信視頻,把這筆片酬如實匯報,一來是讓爹媽高興,二來也讓爹媽放心,不然老兩口總覺得他隨時可能在首都活不起。

 手機屏裡,冉義民和呂清肩並肩,頭挨頭,是個夫妻恩愛的樣,只是一個茫然錯愕,一個深沉皺眉,怎麼看都和冉霖預期中的「我們是庸俗快樂的一家」相去甚遠。

 「你們不高興?」冉霖一邊問一邊晃晃手裡的手機,好像這樣就能晃出爹媽的反應。

 倒也真晃出來了,冉媽呂清在一聲嘆息之後,語重心長:「兒子,不管你混成什麼樣,你都是爹媽的驕傲,實在混不下去,那就回家來,爹媽養你!」

 「爸怎麼和你說的,做人要踏實,不能打腫臉充胖子。」冉義民也難得正經搖頭。

 冉霖瞪大眼睛,簡直想衝回家找出生證看看自己是不是親的:「媽,你能不能對你兒子有點信心。爸,你什麼時候和我說過做人要踏實了,我怎麼記著你掛在嘴邊的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給點小風就能飄。」

 冉義民肩膀垮下來,無奈搖頭:「這孩子完了,徹底學壞了,已經會跟我頂嘴了……」

 「他小學二年級就會跟你頂嘴了。」呂清沒好氣地白冉義民一眼,之後重新看向冉霖,隔著屏幕仔細打量,末了似乎有些相信了,「真的?」

 「真的,」冉霖這叫一個心累,怎麼親兒子報喜,跟電信詐騙似的,「等會兒你把卡號發給我,我把錢給你們打回去。」

 「給我們打回來幹嘛,我和你爸又不缺錢。」

 「幫我攢著總行了吧。」

 「那也不好,畢竟是你的錢……」

 「媽,我是你親兒子,還分你我……」

 「給一半吧,一半你自己留著,一半媽幫你攢著。」

 「媽,你的思想掙扎真的很短暫……」

 喜訊報完,錢也有了分配方案,冉霖才覺得不對:「媽,你怎麼一點不興奮,也太冷靜了。」

 呂清瞥他一眼:「錢現在不值錢了,根本不禁花,所以你別以為賺這些就怎麼樣了,還得好好工作,不許亂來,聽見沒?」

 冉霖坐直身體,敬了個禮:「遵命,呂司令。」

 呂清白他一眼,終於露出欣慰笑容。

 屏幕裡的老爸起身了又回來,手裡是過年沒喝完的茅台酒。

 老爸一高興就愛喝酒,不高興也愛喝酒,但喝好酒,那就是遇著喜事,心情特別好了。

 冉霖靜靜看著父母,這一時刻,他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

 翌日,晚八點,奧北別墅區。

 冉霖被保安攔下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場私人Party為什麼會定在這裡了——環境夠清幽,位置夠隱蔽,安保夠嚴格。

 低密度的住宅規劃,給每一幢別墅都留出了足夠的私密空間,而獨具匠心的綠化,排布巧妙的各種高樹花草,則在保證了別墅內採光的同時,起到了很好的分隔遮擋作用,像冉霖這樣站在別墅區門口,還是黑著天,除了影影綽綽的樹,什麼都看不見。

 打完電話沒多久,夏新然便開車出來接他了。大晚上帶著口罩和鴨舌帽,怎麼看都不像正經司機,保安卻完全沒表現出任何異樣,見裡面有人出來接他,立刻放行。

 冉霖坐進車裡,第一件事先系安全帶。

 夏新然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說:「這裡車速不讓超過20好嗎。」

 隔著口罩,夏新然的聲音嗚嗚的,盛世美顏也看不見了,就剩一雙水汪汪眼睛。

 冉霖一本正經:「遵守交通規則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隨著車子開進別墅深處,冉霖發現,即便進來了,還是很難在主路上見到別墅的身影,路兩邊除了綠樹還是綠樹,這園區幾乎把私密性做到極致了。

 車子慢悠悠的開,夏新然時不時看冉霖一眼,終於問:「你是不是瘦了?」

 「還能看出來嗎?」冉霖鼓鼓腮幫子,「我過年漲回來好幾斤。」

 「拍戲累的?」

 「嗯。」

 夏新然苦惱皺眉:「我怎麼每回拍戲越累越胖呢,弄得我現在一進組得先備個體重秤,不然心裡都沒底。」

 「累怎麼可能胖,除非你多吃。」

 「累了當然就要多吃啊,不然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你胖死都不過分!」

 冉霖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夏新然聊這種沒營養的事。可很神奇地,近一年未見的尷尬生疏統統沒發生,甚至不需要寒暄,夏新然就把他拉進了老友模式,且流暢自然。

 「對了,」夏新然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等會進屋我先帶你和已經到的朋友認識認識,然後再換衣服。」

 「好。」冉霖應得痛快,然後才問,「今天大概有多少人?」

 「十幾個吧,」夏新然說,「如果有朋友帶朋友,最多也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個。剛過完年,都忙,輕易不好湊,幸虧是民國趴,不然這局都未必能攢起來。」

 冉霖點點頭,不再多話。

 夏新然卻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隨意道:「放輕鬆,就是朋友聚會,你想啊,大家都民國裝,一本正經在那兒演穿越,多中二,你就是想正經都正經不起來。」

 冉霖莞爾,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確實太美。

 剛想問夏新然準備什麼扮相,他已經一個拐彎,把車停住。

 同時停在附近的還有好幾輛車,其中不乏豪車,但顯然車主圖省事,和小夥伴們一起停在了這裡。

 冉霖跟著夏新然下車,往旁邊小路里走,走到盡頭,赫然別墅正門。

 敲沒兩下,裡面便來了人開門,一見是夏新然,立刻打趣:「我還以為你接人接丟了。」

 開門者是一位頎長挺拔的青年,暗格紋的灰色軟呢西裝三件套,馬甲內搭筆挺的深色襯衫,胸前的西裝口袋裡,疊得講究的手帕露出一角亮色,五官清朗俊俏,髮型整潔卻不失隨性,活脫脫一個養尊處優的民國貴公子。

 冉霖認得這個人——袁逸群。

 去年剛剛憑藉一部電視劇大紅,今年就已經和原經紀公司解約自立門戶的新晉小生。

 據說解約費近千萬,結果沒打官司,雙方就達成和解,這在業內其實是不多見的。

 「冉霖,這是袁逸群,也是今天的地主。」剛關好門,夏新然便忙不迭介紹,以免冉霖尷尬。

 冉霖領情,立刻先伸手:「你好,我是冉霖。」

 「袁逸群。」青年和他回握,然後半玩笑半認真道,「你可以叫我群少爺,這樣比較符合我今天的身份。」

 冉霖樂,問:「哪家的公子?」

 袁逸群一甩頭髮:「袁家商會的少爺。」

 冉霖歎為觀止,果然態度認真,十足入戲,連人設都無比豐滿。

 這種聚會,就是玩,以玩得開心為宗旨,畢竟娛樂圈裡能放飛自我的機會不多,一旦放飛,人就容易親近,玩好了,感情處到了,以後圈裡共事,都能照應。

 無需換鞋,冉霖和夏新然隨著袁逸群進客廳,群少爺的繫帶皮鞋在地板上踏出富有節奏感的聲響,就像一齣戲的開場鼓點,帶著人登上舞台。

 客廳裡燈火通明,美式復古的裝修風格和整體深沉的棕色調,倒真讓這裡有一種時空倒流的懷舊感,更重要的是,花紋繁複的歐式沙發裡,還坐著兩個同樣造型懷舊的兄弟,正端著酒杯,相談甚歡,而在客廳一角,一個舊社會藝人打扮的兄弟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拉二胡,另外一個面容白淨,著素色長衫,正在哼唱戲曲。

 客廳裡放著老唱片,舊上海的靡靡之音偶爾被二胡和京劇摻一腳,竟無違和,彷彿民國本就該這樣,陽春白雪,紛雜交融。

 見袁逸群帶人進來,沙發裡的兩個兄弟先起身迎了過來。一個西裝革履,但顏色偏豔,且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頗有點油頭粉面的味道,浪費了深邃的五官。另外一個粗布短打,破落的衣服上還帶著補丁,濃眉大眼,怎麼看都像是被剝削的窮苦百姓,與他端在手裡那杯紅酒,格格不入。

 「夏凡,你怎麼還不換衣服,你這是破壞畫風知不知道。」濃眉大眼的「窮苦百姓」上來就先吐槽了夏新然。

 冉霖愣住,看友人:「夏凡?」

 「我原來的名字啦,出道以後就改了,」夏新然沒好氣地瞪了濃眉大眼一大眼,「這幫人非要叫回去。」

 濃眉大眼一臉不贊同:「夏凡多好聽,簡單明了,什麼夏新然,聽著就做作。」

 夏新然牙癢癢,索性一抬手:「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清純不做作的就是譚影,譚大哥。」

 濃眉大眼黑線:「我才二十九,謝謝。」

 夏新然攤手:「已經老了,何況你長得還著急。」

 譚影,圈內公認的演技小生,但人很低調,走的也是一步一個腳印的踏實路線,不刻意賣人設經營粉圈,所以人氣一直中游,不過很多導演都喜歡用他,戲好,走心。

 冉霖眼裡閃過訝異,他看過譚影的片子,但竟然沒跟眼前的人對上號,只能說這人真的演什麼像什麼。

 「冉霖同志,你好!」和夏新然斗完嘴,譚影倒是先伸出了手。

 冉霖懵懵懂懂地握上去,後者立刻用力攥緊,往下一握。

 冉霖也不知道哪來的靈感,張口就鏗鏘有力道:「譚影同志,幸會!」

 譚影驚喜道:「你看出來了?」

 冉霖忍著笑用力點頭:「這麼濃眉大眼一身正氣,必須是地下工作者!」

 譚影簡直不能更欣慰,立刻轉頭和夏新然說:「夏凡,我喜歡他!」

 「我們冉霖人見人愛好嗎。」夏新然趕緊把冉霖拽過來,免得被譚影發展成愛國主義戰士。

 另外那個和譚影一齊起身,但一直安靜圍觀的西裝油頭,終於找著自己說話的機會,不疾不徐道:「你好,我是蘇慕。」

 冉霖覺得自己耳朵要懷孕了。

 蘇慕的聲音比電影院或者電視機裡,更蘇,低沉性感,帶著微微的磁性。

 不同於譚影,冉霖一眼就認出他了——儘管他的造型一言難盡。

 蘇慕,近兩年崛起的文藝片小生,第一部當主角的片子就在海外獲獎,但他更喜歡話劇,所以走紅後仍然只接自己喜歡的小眾文藝片,剩下時間繼續演話劇,屬於特別有腔調和逼格的質感型男演員。

 除了聲音,他更迷人的是雕刻似的五官,明明是單眼皮,可鏡頭裡的他,眼神總是深邃憂鬱,彷彿藏著一片深海,屬於每一幀都能截下來當桌面的男神。

 然而現在,這位男神把自己打扮成了西裝顏色惡俗的小白臉,且頭髮故意梳得油光鋥亮,看得冉霖想幫他洗頭。

 「你好。」冉霖相信自己的名字已經不需要重複了,相比之下他倒更好奇蘇慕的身份,「你這個扮相是?」

 「民國電影男明星。」

 「……」

 「我知道那個年代男明星沒地位,我倒想扮電影皇后,他們不讓。」

 冉霖忍了又忍,才忍住那句「他們是對的」。

 蘇慕的五官是偏冷峻立體的,反串……真的是災難。

 說話間「京劇名伶」和「二胡藝人」也過來了,前者是位年輕設計師,叫畢夜,也做電影電視劇的造型工作,後者是位知名音樂人,潘大攀,膀大腰圓的模樣完全沒有舊社會討飯藝人的苦難感,怎麼看都應該掛上金鏈子去收保護費。

 暫時剛到這四個人,加上袁逸群、冉霖和夏新然,一共七人。

 冉霖看得出夏新然和他們的關係都很熟,連帶著他們對自己的態度也很親切,聊沒兩句,就推他們去換裝。

 不需要袁逸群帶路,夏新然直接帶著冉霖去了衣帽間。

 幾十套新行頭擺在那,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人家沒預備齊的。

 冉霖拎起一條舞女的裙子:「求解釋。」

 夏新然倒不隱瞞:「原本還想叫幾個玩的好的姐們兒過來的,結果衣服預備好了,譚影和蘇慕才說不同意,怕鬧緋聞,就放著了唄。」

 冉霖聽出點門道:「你不怕鬧緋聞?」

 夏新然一臉渴望:「我現在巴不得求緋聞,好多黑子造謠我是GAY,越傳越像真事兒,冤死我了!」

 冉霖實在對他起不來同情:「誰讓你長這麼美。」

 「又不是我想美的,」夏新然一臉做人好辛苦的無奈,「老天爺賞飯吃,我難道不接著?」

 冉霖囧,懶得再和他廢話,直接問:「我穿哪套?」

 夏新然指著三套說:「這三個尺碼都行,你看喜歡哪個。」

 冉霖其實沒看出來另外兩件花花綠綠的是什麼,於是聽從理智,選了第三套——五四青年裝。

 黑色中山裝,黑色褲子,五四青年帽一帶,配上冉霖那張學生氣的臉,怎麼看都像舉著標語上街□□的有志學生。

 對著鏡子整理整理衣服,冉霖感覺還不賴。他還沒演過民國劇,倒把第一次試裝貢獻在這裡了。

 滿意地轉過身,冉霖呆住,愣愣看著夏新然,找不著讚美的辭藻。

 只見夏新然上身淡藍色斜襟盤扣衫,下身黑長裙,儼然也是民國學生……不,民國女學生。

 「你這是和我配情侶裝?」除此之外,冉霖實在想不出別的解釋。

 夏新然邪魅一笑,挽住冉霖胳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冉霖嚥了下口水:「你想幹嘛?」

 夏新然滿眼期待和興奮,彷彿已經等不及豔壓全場:「給他們一個驚喜。」

 冉霖:「你還真是志存高遠……」

 果然,夏新然的出場大殺四方。

 地下工作者譚影和電影明星蘇慕直接噴了紅酒,京劇名伶畢夜和二胡先生潘大攀一起跑調,商行少爺袁逸群再顧不得體面,樂得差點把房蓋掀飛。

 夏新然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正準備回去換身正常的,客廳裡忽然響起第八個聲音。

 「首先,關門記得關嚴,其次,如果沒關嚴,就不要笑得這麼放蕩。」

 那個聲音明明帶著調侃和笑意,卻還是冷冷清清的,聽著就疏離。

 冉霖回過頭,整個人怔住。

 新進入客廳的有三人。

 說話的是一個圓寸頭的青年,他應該是打扮好了才過來的,一襲舊上海青幫老大似的長衫,別著懷錶,氣勢冷然。但他又很年輕,明明頭髮極短,卻並不粗獷,一張白淨的臉,是個冷峻秀氣的模樣。

 「嘖嘖嘖,太裝了……」胖子二胡演奏家潘大攀毫不給面子,直接吐槽。

 圓寸頭瞥他一眼,淡淡的,卻頗有威嚴:「夏蟲不可語冰。」

 潘大攀不語了,直接拉兩下二胡,故意拉得像鋸木頭。

 「來吧,青幫少東家,」袁逸群忍著笑問,「紅酒還是雞尾酒。」

 圓寸頭不疾不徐:「清茶。」

 袁逸群受不了了,呼喚濃眉大眼的正義地下工作者:「譚影,快點為民除害。」

 一群人鬧成一團,冉霖卻定定看著剩下的兩個新來者。

 兩個人他都認識。

 一個是剛剛給他拍過照的田麥。

 一個是……

 「好久不見。」陸以堯笑得像三月裡的迎春花。

 冉霖在心裡掐指一算,他們分開好像才半個多月。

 「你們認識?」圓寸頭本來想找夏新然過來介紹一下新人的,聞言疑惑看向陸以堯。

 田麥解釋道:「人家倆剛合作完一部戲,有交情,不然你以為陸神是我能請動的?」

 陸以堯嘆口氣,把目光從冉霖身上移開,換到甜麥圈身上:「你這是在罵我啊。」

 田麥一臉驚慌:「靠,被你聽出來了。」

 陸以堯黑線,沒好氣地給了他肩膀一下:「趕緊換上你的小報記者吧。」

 田麥疑惑:「你不一起去換?」

 陸以堯:「我等會兒過去。」

 田麥眯起眼睛,目光在陸以堯和冉霖之間來回,沒等瞧出什麼,一個高八度聲音就進來了——

 「陸老師?!」

 話音未落,夏新然已如一陣風,急吼吼衝過來。

 陸以堯震驚地後退半步,請教:「你穿的這是……女裝?」

 夏新然提著裙襬轉一圈,嫣然一笑:「如何?」

 陸以堯下意識看冉霖。

 冉霖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現在跑還來得及。」

 陸以堯當然沒跑。

 天知道他多不容易才打聽到冉霖最近的動向,而且還不能找夏新然,不然讓冉霖提前知道,沒準人就跑了。幸虧他和田麥合作過幾次,關係還行,而且他在圈裡口碑也不錯,田麥也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帶他這樣的朋友過來怎麼看都算有面子。

 不過陸以堯確實沒想到,還能碰上彭京與。

 彭京與,就是那個圓寸頭的青幫少爺,那是耀星傳媒集團總裁的小兒子,雖說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但他們三兄弟是難得的兄弟齊心,而且兩個哥哥還很照顧他,所以他現在還能半工作半玩。耀星傳媒不簽藝人,但投資電影和電視劇,重點領域在電影,很多藝人都會上趕著和他們攀關係,霍雲滔因為家裡也涉足娛樂業的緣故,和他有過幾面之緣,最初進娛樂圈的時候還想幫陸以堯介紹,算是交個朋友多條路,陸以堯覺得沒必要,一直擱置著就忘了。

 有彭京與一人在,這個趴的含金量就夠了。

 何況還有蘇慕袁逸群他們,陸以堯是真沒想到,夏新然這麼幫冉霖。

 「陸老師你太不夠意思了,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夏新然不太高興地看他一眼。

 陸以堯也振振有詞:「那你約冉霖,為什麼不約我。」

 夏新然冤死了:「誰知道你一約就出來啊,之前在漂流記的時候,你高冷得不得了。」

 陸以堯啞然。

 彭京與倒樂了,一點不生分地拍拍陸以堯後背,說:「記住一條,女人能惹,惹不得夏新然。」

 「被表揚」的夏新然一臉黑線。

 設計師畢夜卻過來,說話的音調彷彿還帶著婉轉唱腔:「夏凡,你朋友裡有沒有不好看的,不看顏值的,認識你這麼久,我就沒見你帶過非帥哥來。」

 「當然有,」夏新然想也不想便反駁,「我交朋友是看性格,才不是看臉這麼膚淺,顧傑你認識吧,他也是我朋友!」

 畢夜:「……」

 陸以堯:「……」

 冉霖:「顧傑未必會喜歡這個分類。」

 人越來越多,氣氛也越來越熱鬧,漸漸的也就不分新舊朋友了,大家吃吃喝喝,胡亂地侃著,冉霖坐在其中,不需要刻意和誰搭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夏新然重新去換衣服了。

 袁逸群似乎怕他落單,偶爾還過來和他搭搭話,後來見他並不拘謹,挺放開的,也就招呼別人去了。

 冉霖第一次在同行的聚會裡,覺出自在來。

 不,在陸以堯之前,他心裡還敲著鼓,想著怎樣才能融入這個陌生環境,和那麼多第一次見面的人打成一片。可陸以堯一來,他就忽然踏實了,從容了。

 心情良好地抿口藍色夏威夷,耳邊傳來鞋底踏著地板的聲響,一回頭,正對上陸以堯。

 冉霖看傻了。

 陸以堯換的是一身軍裝,寬肩長腿,英姿颯爽,腰帶束得利落,佩槍帶從胸前斜過,足蹬一雙馬靴,褲腿都收進靴筒。一頂軍帽下,連桃花眼都凌厲剛毅起來,漂亮的眉峰與帽簷幾近齊平,若隱若現,冷冽深邃,

 「嗨,小同學。」陸以堯低低開口,似笑非笑。

 冉霖有點口乾舌燥,不明白怎麼好端端的民國趴,到陸以堯這裡就忽然像要往制服Play的邪道上去滑了。

 好在夏新然也跟著出來了,換了一身小西裝,儼然富家少爺,忙不迭問冉霖:「如何?」

 冉霖毫不吝嗇豎起大拇指:「好看。」

 陸以堯嘆口氣:「你就騙他吧。」

 夏新然挑眉:「別以為你有槍我就怕你!」

 陸以堯看向他:「不是好看,是非常好看。」

 夏新然心滿意足地白他一眼:「調皮。」說完從旁邊拿過飲料,喝一大口,才問,「陸老師,你怎麼想著過來了,你最近不是忙得要命嗎?」

 陸以堯正想著怎麼答,那頭有人叫夏新然,夏美人便再不留戀,像一陣風似的刮走了。

 這一畝三分地總算清淨下來,陸以堯坐到冉霖身邊,很自然翹起二郎腿,倒還真有點軍閥的架勢。

 冉霖看看他一身軍裝,再看看自己一身學生服,忽然後悔沒選另外兩套花枝招展的——氣勢上差太多啊!

 「挺好看的,」陸以堯忽然道,「你穿這個特別合適。」

 客廳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下來了,不算太暗,但也不再燈火通明,是個有光亮有陰影的,適合聊天的氛圍。

 十幾個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小聲交談的,也有嬉笑怒罵的,聊的是八卦,聊的也是心事,可能今天說完,明天就忘了,但總要有個地方有個人,可以傾吐一下。

 「你這身才好看,」冉霖實話實說,「特別有范。」

 陸以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有沒有重新迷上我?」

 冉霖把學生帽一歪,正直坦然:「我就是和你客氣一下。」

 陸以堯囧,哭笑不得。

 冉霖簡直想給機智的自己點贊。

 今天碰見陸以堯,真的是他完全沒想到的,如果他知道會碰見,就是夏新然以死相逼,他都不會來。

 但碰見了,又有些慶幸他能來,已經認定「不會和這個人發展出什麼」的心,意外地平靜,只剩下見著這個人的踏實,以及不自覺的愉悅,淡淡充盈在心裡。

 「最近怎麼樣?」玩笑過後,陸以堯認真地問。

 「就拍了個雜誌,你不是都看見了。」冉霖想起了陸以堯的留言,莞爾。

 「後面呢,」陸以堯也是沒話找話,不然兩個人幹坐著,他就徹底找不著開口機會了,「有什麼工作計畫嗎?」

 冉霖也不想兩個人幹巴巴的,既然陸以堯問了,他便實話實說:「有個本子,但還沒確定。」

 陸以堯敏銳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低落,猜測地問:「希望不大?」

 冉霖搖搖頭,沉默片刻,才說:「原定的男一號是我,現在改成韓澤了,所以我在考慮要不要演男二。」

 陸以堯沉吟了下,問:「什麼本子?」

 「《凜冬記》,」冉霖看他,「你知道嗎?」

 陸以堯愣住,覺得好像哪裡聽過,可又沒太多印象。

 「我知道,電影版耀星有參投。」彭京與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坐進另外一張單人沙發裡,手中端著一杯不知什麼酒,顏色五彩繽紛。

 冉霖不自覺往吧檯看一眼,潘大攀已經放下二胡,改調酒了,意外的還挺受歡迎。

 陸以堯倒不關心酒,注意力還放在《凜冬記》上:「影版也要拍?」

 彭京與點頭:「明年年初開機。」

 冉霖根本不知道這些信息,雖然話題是他起的頭,這會兒卻只有聽的份。

 陸以堯問他:「電視劇你們有參投嗎?」

 彭京與搖頭:「本來就不是什麼大IP,電影也只是聯合投資,我們只佔很小一部分。」

 陸以堯瞭然,轉向冉霖:「你覺得本子怎麼樣?」

 彭京與囧,清冷秀氣的臉上明顯一僵:「這就不搭理我了?」

 陸以堯一心想著幫冉霖解決問題呢,很自然道:「電影和電視劇是完全不同的本子,你沒參與電視劇,我怎麼問你?」

 彭京與無言以對,但莫名覺得心氣兒不順,憋半天,最後憋出來一句:「霍雲滔說你特別不招人喜歡,我還以為他是替你謙虛。」

 陸以堯見他提霍雲滔,就知道沒大事兒,特意看了眼冉霖,才說:「我其實挺招人喜歡的。」

 冉霖囧,瞟過來一眼是啥意思!

 彭京與倒覺得特別新鮮:「我頭回碰見你這樣的,你到底想不想在圈裡好好混。」

 陸以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算是想吧……」

 彭京與有飆國際長途找霍雲滔吐槽的衝動。

 雖然他和霍雲滔的關係很一般,但他還是真心希望霍公子棄暗投明。

 陸以堯卻忽然反應過來彭京與剛剛說的話:「霍雲滔和你提過我?」

 彭京與翻個白眼:「我一年和他說不上兩次話,回回他還都是誇你,弄得我現在沒給你幫過忙,反倒欠他的似的。」

 陸以堯臉上囧,心裡卻熱,他是真沒想到隔著那麼遠,霍雲滔還為他的演藝事業操心。

 冉霖卻對二人口中一直念叨的名字十分陌生,只能從談話推斷,是他倆共同的朋友,而且很可能,和陸以堯的關係更親密。

 陸以堯有朋友這件事太正常了,他又不是天煞孤星,可或許是陸以堯那陣子總強調難得遇見一個他這樣投緣的圈內朋友,久而久之,他就自動把「圈內」模糊了,不自覺提高了自己的定位。

 胡思亂想間,肩膀忽然被陸以堯單手攬過去,回過神,就聽見他和彭京與說:「既然我們現在跳過霍雲滔,做個面對面的朋友了,那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以後要是沒機會照顧我,就照顧照顧冉霖。」

 彭京與今年二十七,沒比陸以堯大多少,也是個年輕人的心性,這會兒無語地看著他,好半晌,才艱難道:「你提要求的時候就不能含蓄一點嗎……」

 冉霖原本沒想插話,畢竟陸以堯憑著朋友的關係,可以和彭京與論哥們兒,他一個小咖,實在搆不著。

 但看著兩個人一點不正經的樣子,再想想夏新然說的別管其他,就當朋友處,才能真處成朋友,他還是決定舉起反對的手:「那個,不用展望那麼長遠,如果真想幫我,能先幫我分析一下眼前的問題嗎?」

 彭京與不自覺皺了一下眉,他沒想到冉霖會出聲,直覺裡他把冉霖和很多想認識他的小明星歸到一類,雖然有夏新然和陸以堯的關係,但朋友的朋友,有時也未必非要做朋友,這和陸以堯的情況還不一樣。

 陸以堯如果想和他攀關係,早攀了,不會等到今天,所以他願意交這個朋友,但冉霖……

 「算了,我還是問別人吧。」遲遲沒等來回覆,冉霖有點後悔。

 「問別人」三個字莫名讓彭京與有一種被看輕的屈辱感。

 「你剛才問什麼來著?」他是真沒聽清。

 陸以堯不喜歡他的口吻,直接道:「沒什麼,你忙你的,我和他聊。」

 剛才只是「被看輕」,現在是「被驅逐」,彭京與覺得他需要找霍雲滔要精神損失費。

 冉霖眼見著彭京與的臉色不太好,忙重複一遍:「要不要演男二號。」

 彭京與定定看著他:「你,讓我一個投資電影的,幫你分析要不要演男二號的……職業規劃問題?」

 冉霖眨了眨眼,特別善良道:「其實……你可以拒絕回答的,」說完不自覺看了眼陸以堯,補充道,「我可以問陸老師。」

 彭京語這叫個氣不打一處來,哪還有半點青幫少主的冷靜,領口扣子解開一個,鬆鬆呼吸,一拍茶几:「我要來龍去脈。」

 冉霖本來也是想講的,但只是想說給陸以堯,沒料半路殺出個彭京與。

 不過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索性和盤托出。

 剛講完,彭京與就說:「演啊,你現在的咖位,不是回回都能演男二的,至於男一被搶,太正常了,人氣不夠就只能被欺負。」

 陸以堯想把人一腳踹飛。

 彭京與說的大實話挺刺耳,但冉霖內心竟然沒什麼波動,特坦然地看向陸以堯:「你也同意我演?」

 陸以堯斬釘截鐵:「不演。」

 彭京與皺眉:「你別意氣用事,亂給人出意見……」

 「其實我也一肚子氣,」冉霖看向陸以堯,明明彭京與的大實話他都心情平靜,這會兒卻被陸以堯簡單兩個字,攪得血氣重新翻湧,「我也想直接拒絕,但是我的機會確實沒多到可以隨便往外推……」

 「你信我嗎?」陸以堯忽然問。

 冉霖愣住,嘴巴比腦袋更快:「信。」

 陸以堯說:「信我你就再等四個月,只要《落花一劍》上星一播,找你演男一的本子會像雪片一樣來,你挑都得挑很久,如果你接了這個,就會把最黃金的機會期錯過。」

 冉霖這回聽明白了,也囧了:「誰給你的自信。」

 陸以堯看著他:「你。」

 彭京與一仰脖,把酒乾了,扭頭看看正在調酒的潘大攀,後者視線對上他,立刻放下酒瓶,抬起雙手,給他比了個燥起來的Rocker手勢。

 彭京與放下心來,有一種重新被陽剛之氣包圍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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