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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降熱搜》第96章
第96章

 頒獎禮在電視與網絡平台同步直播, 獎項揭曉的一瞬間, 跟著陸以堯一起高興的可不止冉霖和顧傑。

 西城樊莉家, 陸以萌一激動,顛撒了爆米花,直接給還沒從公司回來的親媽打電話, 公佈喜訊。

 東城,難得早回來一次的陸國明,在客廳沙發裡喝著茶, 對著一年也看不了幾回的電視, 眼底略有欣慰。

 微博裡, 陸神粉老淚縱橫。兩次入圍國際A類電影節, 都鎩羽而歸,這次雖然只是國內自己的狂歡,但畢竟是影帝啊,總算能捧回獎盃。

 落座後很久, 冉霖仍覺得身上有戀人的體溫。

 陸以堯已優雅上台,從頒獎嘉賓手中接過獎盃, 嘉賓退場,偌大的舞台中央只留給最佳男主角。

 陸以堯調整一下話筒的高度, 然後緩緩抬起頭,收斂淺淡笑意,從容而莊重:「以前看別人得獎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大家站在這裡說來說去都是感謝,就不能有點新鮮的嗎?可是就在剛才調整話筒的時候, 我就明白了,真的沒有新鮮的,因為這一刻你的腦袋裡面就剩下了這兩個字……」

 「……感謝導演,謝謝你當初信任我,選擇我來演這個角色;感謝整個劇組,是你們的辛苦付出,才成就了《裂月》,才讓我有機會跟著沾光……」

 「……還要感謝我的朋友。剛進組的時候我一直找不到感覺,就給一個朋友打電話,他給了我很多啟發……」

 「謝謝。」

 陸以堯說這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目光直視前方,看起來就像給自己的答謝詞一個堅定收尾。

 可冉霖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的。

 那個和陸以堯視頻的夜晚,他們就彼此的表演聊了很多,不僅是陸以堯的《裂月》,還包括他的《凜冬記》,因為當時兩個人幾乎算是同期進組,都處於剛開始拍攝的找感覺階段。

 不過他那晚到底給了陸以堯什麼建設性意見?

 冉霖是真記不清了。

 唯一記得的就只剩下那句——【我的精神與你同在,你如果想我了,就抬頭往半空中看。】

 ……

 頒獎禮歸來的那個夜晚,冉霖和陸以堯用最原始的方式進行了慶祝。及至第二天清晨,陸以堯精神抖擻地去公司,冉霖則在腰酸背痛中繼續補眠。

 兩天後,冉霖帶著行李上飛機,奔赴《五陵年少》的拍攝地——西安。

 陸以堯其實很想跟去看看,奈何事情太多實在脫不開身,只能讓姚紅跟著過去。姚紅主要是照看著冉霖,戲本身的拍攝情況,則由製片人全權負責並隨時向陸以堯匯報。這位業內資深製片人是姚紅找來的,也是她多年的朋友,業務上沒得說,人品上也信得過。

 冉霖進組後沒幾天,陸以堯在一場酒會應酬上,竟然遇見了霍雲滔。

 那是一場某集團牽頭的慈善酒會,該集團和娛樂圈關係密切,所以很多圈內老闆過來捧場,陸以堯正是需要熟悉圈子的階段,一來認識多點人沒壞處,二來也是要明確自己已經從藝人轉型成了老闆,免得那些娛樂公司高層總拿老眼光看人,不把他當同行。

 然而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尤其陸以堯剛在電影節上風光,難免有人借此調侃,故而一出現,就有認識人過來寒暄道:「這不是陸影帝嘛……」

 調侃之人也未必惡意,但總歸有些不尊重在,然而陸以堯不在意,仍大方回應:「孫總。」

 這位叫孫總的公司規模有限,沒投資過什麼大製作,和陸以堯也沒有過合作,只是都在圈子裡,知道這位轉行的人氣男星,酒會無聊,也就過來打打趣。

 卻不想陸以堯三十不到的年紀,人卻沉穩,大方從容,倒讓他有點不好意思了,便收斂調侃,正經起來:「聽說貴公司第一個項目已經開拍了?」

 「嗯,」陸以堯笑笑,「公司那麼多張嘴等著吃飯,再不開拍就要喝西北風了。」

 「陸總你這就是謙虛了,」孫總已經改了稱呼,「誰不知道你這個項目那可是大手筆。」

 「遊刃有餘的才叫大手筆,如果需要壓上全部身家,這就是賭一把了。」陸以堯煞有介事嘆口氣,「說不定明年慈善酒會上,孫總你就找不著我了。」

 孫總面上被這玩笑逗樂,心裡卻是訝異。

 一個轉行的藝人有大方從容的氣度,固然讓人生好感,但也不至於意外,可現在這人身上連半點藝人的影子都看不見,倒是話裡話外,從頭到腳,處處透著同行氣息,言語間的太極拳打得滴水不漏,專業至極。他這是知道陸以堯從前是藝人,不然鐵定要認為這人根本一直都是生意人。

 孫總那邊滿滿心理活動的時候,陸以堯也沒踏實。

 他發現就在剛剛應酬孫總的一瞬間,自己被親爹靈魂附體了。他的說法,做派,都和記憶中的陸國明高度重合。

 陸以堯其實沒有多少機會能見到商場上的陸國明,可就那麼一兩次,他記到現在。而且他清晰記得自己當年的心情,就是死也不要成為第二個陸國明,所以放棄商學院,偷著考戲劇表演,都是和親爹擰著來的產物。

 卻不料兜兜轉轉,還是回到原點。

 可陸以堯不後悔這些折騰。因為人生不能只看結果,更重要的是過程,如果他一開始就選擇從商,那麼後面這些事情就都沒有了,他不會愛上冉霖,不會認識夏新然顧傑唐曉遇這樣的朋友,甚至都不會像如今這樣堅定自己的人生方向……如果非說二者的過程裡有什麼相同的,恐怕就只剩下霍雲滔。

 這人出現的太早了,遠在他尚未思考人生前途的時候就從天而降,所以無論從商從影,都不影響他和這個人的關係,仔細想想,這就是損友間的孽緣啊……

 「哈嘍,你是真的看不見我還是不想和我打招呼?」

 熟悉的聲音拉回陸以堯的思緒,然後他就愣住了。

 「你怎麼在這兒?」陸以堯懷疑自己的腦袋裡有盞阿拉丁神燈,所以一回憶,真人就跑出來了。

 霍雲滔穿著薄西裝,拿著高腳杯,一臉悲傷地看老友:「你那是什麼表情,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和我想不想沒有關係,主要是你出現在這裡不太科學。」陸以堯理由充分。

 「怎麼不科學,主辦方和我們家有生意往來……不對,」霍雲滔終於覺出問題,「什麼叫和你想不想沒關係,那你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啊!」

 「想,我都快想死你了。」陸以堯樂,剛剛的沉穩早不知拋到哪裡,這會兒就是個和哥們兒鬥嘴的幼稚鬼,不過還沒忘兄弟已經成家的事,四下環顧,「盼兮呢?」

 「她不喜歡應酬。」霍雲滔解釋。

 陸以堯有點感慨地看著友人,道:「你也不喜歡吧。」

 「有什麼辦法呢,」霍雲滔輕聲嘆口氣,「這是我家生意,我不扛誰扛,都是命啊。」

 陸以堯用酒杯和他輕碰:「祝你財運亨通。」

 霍雲滔沒好氣看他一眼,才道:「祝你蟬聯影帝。」

 陸以堯牙根癢癢:「你的祝福能不能走點心。」

 霍雲滔故意的,這會兒樂得讓人牙癢癢,不過樂完,總算正經起來:「《五陵年少》開拍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角落,隨便聊,也不會引人注目。

 「嗯,」陸以堯道,「上禮拜就開機了。」

 霍雲滔點點頭:「怎麼樣,能賠嗎?」

 陸以堯:「……」

 也就是哥們兒,換一個人這麼問,陸以堯都容易跟對方絕交。

 不過也正因為是霍雲滔,所以陸以堯知道,對方是真的擔心他賠光家底。

 陸以堯:「不好說,得看成戲效果能否達到預期。」

 霍雲滔:「如果能呢?」

 陸以堯:「那就賠不了,而且收視一定會爆。」

 霍雲滔:「如果達不到預期呢?」

 陸以堯:「老婆容易保不住。」

 霍雲滔:「也不至於吧……」

 陸以堯:「為了支持我,冉霖這次是零片酬出演。」

 霍雲滔:「我要是他我現在就踹了你……」

 陸以堯揚起嘴角。

 他在聽到冉霖想買別墅和他做鄰居之後,就真的動了提高片酬的心思,哪知道真等談錢的時候,冉霖連原本的片酬都不要,而且理由很充分——片酬就當入股,賠了認倒霉,賺了你得給我多分紅。

 冉霖當然不是真的為了高風險高回報,陸以堯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這是對方在用自己的方式給他這個商界新人以支持。

 如果說《國民初戀漂流記》只是打開了冉霖的知名度,《落花一劍》讓他翻起第一次熱度,那《凜冬記》和《染火》則是在幫他翻起新一輪熱度,提升原有咖位的基礎上,飛躍性地提升了他的逼格。

 以冉霖現在的勢頭,再回過來演電視劇,片酬與《燈花傳奇》早不可同日而語,而《燈花傳奇》時冉霖的片酬就已經比《落花一劍》翻了番。近段時間,姚紅已經把冉霖的電視劇片酬,對外開到了40~45萬一集。當然這個報價是含有水分的,但即便資方有意壓價,30~35萬一集也是底線。至於未來冉霖的片酬是升是降,取決於他的發展,但現階段,就是這個數。

 《五陵年少》計畫拍攝四十六集,如果不找冉霖,而是找其他同等咖位人氣的演員來演,這一千多萬的片酬就是正常支出,但是現在因為找的冉霖,這筆錢就是實打實省下了。

 都說談錢傷感情。

 陸以堯卻覺得,真正彼此信任的感情,反而不怕談錢。就像他傾盡全力投資的戲,很自然就是找冉霖來當男一號,即便冉霖沒憑藉《凜冬記》和《染火》翻出這波熱度,他也對冉霖有信心。而反過來,冉霖相信他的眼光和能力,義無反顧零片酬出演,實質上是與他風險共擔。

 冉霖出演就一定能讓這部戲紅嗎,陸以堯不敢肯定。

 陸以堯投資的項目就一定前景好嗎,冉霖怕也不敢這麼說。

 但這就是他們兩個的愛情,彼此信任,結伴奮鬥,賠了共苦,賺了同甘。

 「能不能不要每次一聊到你家那位,你就一副『全天下哥們兒最幸福』的嘚瑟樣。」霍雲滔受夠了,沒結婚的時候被喂糧他可以忍,這都結了婚了還被秀恩愛,令人髮指啊!

 「知道你結婚了,知道你家庭美滿,不用非把結婚戒指在我眼前晃。」陸以堯沒好氣地扒拉開損友的手,免得被那顆鑽石閃了眼,「再說了,你一男的戴什麼鑽戒,鉑金就夠了。」

 「你這是性別歧視。」霍雲滔轉轉無名指上的戒指,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挑的這枚男款鑽戒很養眼。

 事實上霍雲滔的戒指蠻好看,雖是鑽戒,但並不大,鑽石小巧精緻,鑲嵌在鉑金戒托的凹槽裡,表面略平,是個很紳士優雅的男款。

 但這就和當著和尚的面說自己的洗髮水多好用一樣,在陸以堯看來,就是赤丨裸裸的挑釁。

 事實上霍雲滔也不算被冤枉,因為他就是故意秀的,誰讓損友一提冉霖就飄,他覺得需要適時敲敲警鐘:「你倆的事情,你準備什麼時候和家裡說?」

 陸以堯正腦補未來他和冉霖戴上對戒時的美麗畫面呢,忽然被友人拉回現實,頓了一會兒,才道:「下個禮拜就說。」

 霍雲滔嚇一跳,他提醒友人是希望友人別被眼前的幸福沖昏頭腦,但也沒準備讓他立刻頭腦發熱:「不用這麼急,這事兒你得好好謀劃,不能聽我一說明兒就扛槍上戰場吧。」

 陸以堯發現損友對他的出櫃計畫似乎有什麼誤會:「你以為我是剛才那一瞬間決定的?」

 霍雲滔皺眉:「不是嗎?」

 陸以堯:「我是那種聽風就是雨的人?」

 霍雲滔實話實說:「你不是,但在涉及到冉霖的事情上,你一向生猛。」

 「……」陸以堯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因為無論是他當年意識到自己也喜歡冉霖,還是確認自己不直,甚至後面的告白,好像都和霍雲滔說的一樣,一決定了就行動,乾脆利落到如今回憶起來,都想給自己的生猛點個贊。

 無力反駁的結果只能是跳過這一論題,直接說重點:「下個禮拜是我陰曆生日,我一早就答應了我媽和我妹要回家,所以……」

 「所以你也一早考慮好了要趁這個機會出櫃?」霍雲滔大概明白友人的思路了。

 陸以堯點頭:「過生日嘛,氣氛正好。」

 霍雲滔展望一下那個場面,總覺得友人的二十八歲生日,可能要崩盤:「你確定不再想想?雖然氣氛融洽好聊天,但滿心歡喜裡接著個晴天霹靂,情緒落差會不會太大,以致更難接受?」

 陸以堯搖頭,顯然已經深思熟慮:「這種事情就沒有什麼完美的開口時機,要挑大家情緒都不好的時候講,落差是不大了,但還雪上加霜呢。」

 「也對。」霍雲滔見友人深思熟慮,本不想再多話,但忽然想到前面說的冉霖已經進組,便又來了新問題,「冉霖不陪你一起去嗎?這畢竟也算是你們兩個的事。」

 陸以堯垂下眼睛,靜靜看了晶瑩剔透的酒杯半晌,才道:「我想把家裡的工作都做通,再帶他過去。」

 霍雲滔把嘴唇抿成直線。他能理解友人的思考邏輯,但卻不免心疼。

 良久,他還是出聲勸:「兩個人一起面對,抵抗風雨的能力是1 1>2。」

 陸以堯緩緩抬頭,乍看淡然的眸子裡,卻透著堅定:「我希望他面對的都是晴天。」

 霍雲滔靜靜看了友人好半晌,忽然掏出手機直接貼到臉上:「喂,110嗎,這裡有個情種瘋狂撒狗糧,你們到底管不管——」

 ……

 冉霖進組拍攝已經一個多禮拜了。

 不考慮他和陸以堯的關係,單純客觀評價,這都是冉霖待過的最有凝聚力的電視劇劇組。和《染火》比較相似,那就是《五陵年少》也沒有那麼多資方和關係戶,整個劇組都是由陸以堯把控,製片人牽頭,導演拍板,由上至下組建的,和多方攢起來的劇組不同,這樣的團隊更像一個集體,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

 而且《五陵年少》比《染火》更省心的地方在演員。除了冉霖和唐曉遇外,其餘演員也都是精挑細選,在符合角色要求的基礎上,業務能力和口碑是第一位的,人氣反而沒那麼重要。況且《五陵年少》作為現代都市劇,在表演難度上本身就比《染火》要低一些,甚至因為導演在選角時的把控,很多演員都可以本色演出,清新自然。

 方方面面都順當默契的結果,就是拍攝進度穩定從容地往前走,導演有更多的時間來精雕細琢,演員之間也碰撞出更多火花,飆戲飆到過癮。

 這天是拍攝他和唐曉遇這對損友一起在鐘鼓樓廣場閒逛,順便思考一下迷茫的人生。哪知道好巧不巧就遇上扒手。但扒手扒的是路人,他倆屬於見義勇為,結果難得做回好事,還被扒手團夥打擊報復。但這二位小爺那是好惹的嗎,立刻叫人過來反報復,於是好好一個見義勇為,愣是發展成了團夥鬥毆,雖然剛一動手就被警察制止了,但畢竟影響了社會治安,最終二人和扒手們雙雙進了局子,簡直史上最慘正義使者。好在最初那個被扒的路人挺身而出幫忙作證,才還了他倆清白,雖然還是不免被警察叔叔教育一頓。

 在這種比較開闊人流量較大的商區拍攝,劇組大都速戰速決,所以作為演員,都是提前化好妝,再跟車過來,抵達後稍事準備就開拍。

 冉霖和唐曉遇是主演,而扒手也好,被偷的路人也好,都是找的臨時演員,所以從化妝到上車出發,他們和這些演員都是分開的,直到抵達現場,才看見一群人已經先到了,正在那邊聽副導演講戲。

 「準備好了吧。」已先行抵達的導演問他們。

 此時是工作日的上午十點,廣場周邊的商業街店舖已經全開了,但還遠沒到客流高峰,所以在鏡頭裡看著就是個欣欣向榮又不會過分雜亂的畫面,再合適不過。

 冉霖和唐曉遇知道導演這是希望速戰速決,所以齊齊點頭。

 導演很滿意,道:「那就先整體走一遍,熟悉一下位置和路線。」

 這場戲裡是需要冉霖和唐曉遇去追扒手的,怎麼跑,往哪跑,都是有講究的。

 冉霖和唐曉遇沒二話,直接站到鏡頭前面,先「閒逛」起來。

 導演在監視器後面看著,不時給一些意見。

 待二人「閒逛」得差不多,導演讓助理通知副導演,先把偷錢的「扒手」和被偷的「路人」一併叫過來,走一下二人見義勇為的戲份。至於「二人被揍」和「帶人過來報仇」都是後面的事。

 冉霖眼見著副導演帶了三人過來。兩個帶著鴨舌帽,看不清長相,但背著雙肩包,穿著運動休閒裝,一看就是年輕遊客;另外一個人則穿著夾克,其貌不揚,扔人堆裡找不著,唯一雙眼睛來回亂轉,顯然已經入戲,非常生動地詮釋了什麼叫賊眉鼠眼。

 三人在距離他倆幾米處的地方停下,由副導演講戲,但說也奇怪,那「扒手」抬臉聽得專注,那倆「路人」卻無一例外低著頭,從冉霖和唐曉遇這裡只能看見帽簷,卻看不見臉。

 唐曉遇沒覺出什麼,正望著天在腦袋裡過等下的台詞和動作呢。

 但冉霖越看越覺得哪裡不對,不,是非常可疑……

 毫無預警,冉霖一個健步沖上去,彎腰就從下往上看這二位,果然,帽簷底下是兩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睛!

 「靠——」顧傑先出了聲,一把摘下鴨舌帽,「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夏新然翻個白眼,也只得抬頭,但沒理冉霖,先瞪顧傑:「我就說你走路的姿勢跟別人不一樣!」

 冉霖哈哈大笑,連忙給顧傑洗冤:「別找人背鍋,你倆一過來,看身形我就覺得眼熟!」

 夏新然終於轉向冉霖,然後一個熊抱:「你心裡果然也有我們——」

 顧傑皺眉,哪出來個「也」?不過沒來得及多想,就越過夏新然後背,和帶著笑的冉霖四目相對,立刻道:「我們來探班啦。」

 「順帶友情客串?」唐曉遇走過來,已經看明白情況了,跟冉霖一樣,喜出望外。

 「都來了當然要客串,」夏新然鬆開冉霖,嘿嘿樂,「想讓陸老師欠個人情不容易,有機會就得抓住!」

 「所以是陸以堯請你們過來的?」唐曉遇隨著夏新然的說法猜測。

 不想立刻被夏美人否定一半:「是我們正好想來探班,陸老師又正好希望我們能來客串,所以一拍即合!」

 冉霖看向顧傑。

 後者點頭:「嗯。」

 冉霖咧開嘴,顧傑說是,那就確實是了。

 夏新然黑線:「為什麼我說不行還要找他確認……」

 因為你看著就不是很靠譜。圍觀全程的副導演在心裡忍俊不禁地接茬,卻也看出這幾個人是真的關係好。不過時間有限,他也只能做個煞風景的壞人:「咱們現在走一遍戲?」

 經副導演提醒,眾人立刻正色起來,進入工作狀態。

 冉霖和唐曉遇走到一旁的台階上坐著,百無聊賴看天,夏新然和顧傑則來到鏡頭正位,戴好鴨舌帽,一派青春氣息。扒手則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伺機而動。

 隨著場記板一聲啪,顧傑和夏新然便肩並肩往前走,夏新然開著手機地圖,一邊走一邊跟顧傑分辨四周景物,時不時還駐足看一下,儼然初來乍到的純良遊客。

 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扒手已經貼近上來,就在兩個人湊在一起研究地圖時,拉開夏新然背包,靈活的手指迅速夾出錢包……

 「喂——」

 路見不平一聲吼,冉霖跳起就出手!

 小賊見狀不妙,轉身就跑,冉霖如旋風般追出,而唐曉遇已經跑到懵逼的夏新然和顧傑面前,這倆人還沒覺出什麼情況。

 「你們的錢包!」唐曉遇急的也顧不上前言後語,直接指著冉霖飛奔而去的方向說重點。

 夏新然眨巴眨巴眼,持續懵逼。

 顧傑一個後仰看見夏新然被拉開的背包,瞬間領悟,一巴掌拍到夏新然腦袋上:「你的錢包——」

 夏新然終於反應過來:「那你打我幹啥,追賊啊!」

 就這二位,能安全旅行到現在都是奇蹟,唐曉遇再懶得理他們,直奔冉霖的方向追去!

 顧傑和夏新然立刻跟上,狂奔!

 隨著所有人離開鏡頭,這一條順利通過。

 跑出畫面的夏新然在聽見那聲「過」之後,立刻還手拍上了顧傑腦袋。

 唐曉遇見狀連忙道:「別這樣,演戲需要嘛。」

 夏新然一臉哀怨:「劇本里根本沒這個動作,是他自由發揮!」

 顧傑堅持:「這個人物就是這個性格,有動作才更貼近人物內心。」

 夏新然無語:「你只是個客串!哪來的內心!」

 顧傑攤手:「編劇沒寫,但你可以自己挖掘,這是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

 「……」唐曉遇看看旁邊的冉霖,忽然理解了為何他和這兩個人的關係比自己近多了,卻不出言相勸,因為這種毫無道理可言的掐架,重點不在邏輯,在過癮。

 一樣米養百樣人,唐曉遇想,友情模式果然也是千奇百怪……呃,千變萬化的。

 夏新然和顧傑只來客串一天,所以上午的外景結束之後,下午立刻轉戰派出所的內景。

 冉霖在此之前沒見過夏新然演戲,更別說跟對方對戲,包括上午的追毛賊,也不需要夏新然和顧傑有什麼表演,錯愕一下,跟著追出去,就結束了,戲份還是集中在冉霖和毛賊身上。

 可下午這段「失主來派出所作證」,就真的需要表演了。

 隨著場記板合上,冉霖跟唐曉遇垂頭喪氣站在這邊,只能算目擊者不能算失主的顧傑等在一旁,而已經和警察說明情況的夏新然來到他倆面前,一抬眼,那雙大眼睛裡滿是愧疚,看得冉霖差點心軟,恨不能夏新然沒說話呢,他就來個「沒關係」。

 「對不起……」夏新然完全沒了平日裡的活潑,臉上表情複雜,有懊惱,有羞愧,有終於說出抱歉的釋然,也有「等待發落」的忐忑。

 冉霖驚訝於夏新然對情緒得絲絲入扣,一瞬間,就進了戲:「沒關係。」

 「下回別把錢包放背包裡,貼身揣著。」唐曉遇也在一旁提醒,不過礙於警察叔叔,只能小聲咕噥。

 「行了,你們走吧,」警察叔叔終於起身,語重心長,「記住了,見義勇為是好的,但以暴制暴不可取。」

 「過——」

 客串戲份,至此殺青。

 夏新然迫不及待跑到監視器後面,想看看自己演得如何。

 冉霖被他勾得也起了好奇,跟著走過去,卻發現夏新然愣在監視器旁邊,瞪著大眼睛看導演。

 冉霖疑惑,待走近發現,讓夏新然直勾勾盯著的不是導演,而是坐在導演旁邊的人,這位一身休閒服,戴個漁夫帽,也煞有介事盯著監視器。

 「陸老師?!」夏新然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冉霖今天已經收穫太多驚喜,到這時候,反而淡定了,但面上淡定,不影響心裡開花,哪兒哪兒都是香的,還好多蜜蜂嗡嗡嗡地來花蕊裡採蜜。

 陸以堯摘下帽子,大方抬頭。

 夏新然一巴掌拍他肩膀:「你藏得太深了!」拍完好像覺出對方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又有點後悔,畢竟當著這麼多人呢,總要給陸老闆留些面子,於是那手又飛快縮回來,假裝剛才拍拍打打的完全不是自己。

 陸以堯看透他的心思,啞然失笑,然後緩緩地,看向冉霖。

 冉霖心裡開了花園,特給面子道:「陸總……」

 陸以堯第一次聽見冉霖這麼叫自己,莫名悅耳,撩得他整個人都有點飄飄然。

 「陸老師,你一進來我就發現你了,但我沒戳破,夠意思吧!」顧傑人還沒來到跟前,聲音就破空而入。

 很好,什麼飄啊蘇啊撩人啊都沒了,陸老闆咣當落回堅實大地。

 ……

 出櫃這件事,雖然陸以堯在和霍雲滔說的時候,堅定不移,甚至還帶著點自信和篤定,可回到別墅之後,當他自己一個人在略顯空蕩的房間裡反覆琢磨,預設,腦補可能出現的結果,他得承認,還是有忐忑在的。

 這種忐忑和當年背著父母選擇戲劇與表演專業不同,那樣的選擇再不讓父母滿意,也只是成長道路上的一次叛逆,何況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讓親爹不痛快,所以陸國明越暴跳如雷,他越覺得痛快。

 可這次不同。

 選擇和冉霖共度餘生,或者說選擇和一個男人結合,那就是整個後半輩子拐了個急轉彎的事。父母對他婚姻甚至人生的一切預設都要推倒重來。但「重來」不是最難的,難的是讓父母能接受這樣的「推倒」。

 而對於他來講,最難面對的永遠都不是父母的「生氣」,是他們的「傷心」。所以每次腦補進行到爹媽的失望和傷心,都讓陸以堯喘不過氣。

 人在面對已預知的困難時,總會下意識選擇逃避或者拖延,陸以堯沒有,該過生日還是要過,該在生日上出櫃還是要出,但為了讓自己安心,他將原本計畫在下個月的探班,包括顧傑和夏新然的客串,一併打包提前了——如果出櫃之後真是艱難歲月,那先把快樂時光度過了,也好在持久戰的時候多個能汲取力量的美好回憶。

 不過這些與冉霖,與今天來客串的兄弟們都無關。

 所以當晚上五個人聚餐時,顧傑問他怎麼一聲不吭就過來的時候,他說的是:「給你們一個驚喜。」

 「是給冉霖一個驚喜吧,」夏新然揶揄,「先讓我和顧傑驚喜他一次,然後你再過來給個追擊,層層遞進,喜上加喜……高,當了老闆之後就是不一樣。」

 「是不是後悔沒簽我公司了?」陸以堯打趣。

 「幸虧沒有,」夏新然想想都後怕,「你這都快把冉霖捧上天了。」

 「陸老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唐曉遇自告奮勇,特真誠,「我合同大後年就到期!」

 顧傑一口茶水噴出,受不了道:「那你後年再提也不晚!」

 唐曉遇攤手:「打個提前量嘛,我覺得這家公司特有前途,不早點預訂容易沒位置。」

 「這點我還是承認的,」夏新然難得給個正面評價,「這部戲一看就砸了不少錢。」

 陸以堯樂,連揶揄都照單全收。

 他享受這樣無負擔的歡聚,偶爾看看冉霖,心裡就更踏實。

 冉霖總覺得今天的陸以堯有點奇怪,突然來探班當然讓人很驚喜,但戀人眼裡似乎還閃著其他東西。冉霖分不出那是什麼,甚至都不確定究竟是對方真的有事,還只是自己的第六感亂報警。

 甩甩頭,冉霖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晚上獨處的時候再問就好了。

 思及此,他便想起了在來餐廳的路上,聽夏新然說的難得來這邊不是為了趕通告,所以明天要和顧傑當一回正經遊客,後天再飛機回京。

 冉霖很好奇什麼才算是正經遊客:「對了,你們明天怎麼安排的?」

 夏新然正在跟唐曉遇打聽劇組的衣食住行,包括拍攝的計畫和各種取景地什麼的,想深度瞭解一下陸老師究竟有多壕。

 於是回答這個問題的就成了顧傑:「早上肉夾饃配涼皮,中午羊肉泡饃再吃一屜灌湯包,晚上還沒定,油潑面和臊子面很難抉擇,還想喝肉丸糊辣湯,夜宵溜躂看,順便買點柿子餅……」

 冉霖:「……有餐飲領域以外的活動嗎?咔咔吃一天?」

 顧傑:「這不是先和你說三餐嗎,不走景點能叫正經遊客?我倆準備一早就先去兵馬俑、秦皇陵、驪山、華清池,下午再去碑林、小雁塔、大雁塔,如果看完大雁塔噴泉還有時間就去一下大唐芙蓉園……」

 「沒時間了,」冉霖殘忍打斷友人,「我個人認為你倆從華清池回來應該就可以吃夜宵買柿子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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