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所嫉妒的方樂珍，在《五界》時原本是輸給你的，她的外形比你更符合人設，但演技優先，你贏了她。”林承丘儘量說慢一點，讓這種狀態下的田甄能聽得明白，“你有足夠好的外形條件，有稱職的演技，唯獨缺少了相匹配的職業道德，所以才會親手毀了自己的前途。”

“你胡說！”田甄難以接受，大聲地哭喊，“明明是你偏袒方樂珍！是你看不起我！”

“對，我看不起你。”林承丘正面回應她的觀點，以此打碎她最後的藉口，“看不起你不在自己身上押注，只會一味地依賴賀重海。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很可憐嗎？你知道方樂珍的家庭條件嗎？她比你可憐。”

田甄懵住，抽著氣無助地望著他。

“她那麼樂觀，我猜你一定看不出她有多可憐，就連我也是在和她成為朋友後才知道的……她的父母在幾年前接連患病，原本不愁生計的家庭變得非常貧窮，珍珍作為家裡的姐姐，要想辦法給父母找醫藥費，還要供弟弟和妹妹念書。她的小妹妹才剛上小學，只能常年待在寄宿學校裡等著姐姐寄去生活費。”

林承丘想起那時候的方樂珍，身為電影學院的學生，不得不逼著自己拿出自信，無數次參與試鏡，又無數次因為名氣和人脈的欠缺而被拒絕，直到遇到王之崴才終於有了好的機會。

他對著眼前這個心性與之截然相反的女人笑了笑，又道：“知道為什麼我看不起你嗎？因為這事如果發生在你身上，你的第一想法一定是求賀重海包養你，而不會意識到你靠自己的能力就能拍戲掙錢……方樂珍和你不一樣，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卻不死腦筋，你根本比不上。我在知道她的家庭壓力後提出過幫忙，她沒有拒絕我的支票，但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簽下一張欠條給我，到現在她已經不欠我了，還完了所有欠款，還額外賺到了給自己買好一點的包包的錢。這樣的能力，你敢相信嗎？”

田甄沉默著，眼淚早已不受控制，絕望地聽著他的每一句話。

“其實你找靠山這件事，我並沒有太大的看法，人往高處走，這道理我懂。但你只知一味依附，不願意付出自己的努力，沒有正視過自身資本，甚至一直對比你優秀的方樂珍記恨在心，這讓我實在沒辦法看得起你。”

林承丘望著田甄那張髒汙的臉，強壓下心底的抵觸，站起身靠近一點，遞紙巾給她。

“擦臉。”

田甄緊抿著雙唇沒有接受。

“把臉弄乾淨，如果你還記得你之前有多好看。”林承丘蹲下去，“想讓人看得起你，就把自己弄得像個人。”

每一句話都像在用力扇她巴掌，田甄咬牙接過，使勁兒地在臉上擦拭，力氣大得幾乎要把臉皮擦破。

林承丘又遞給她一瓶礦泉水，不斷抽紙給她。田甄漸漸止住眼淚，清洗後勉強有了正常的模樣。

林承丘等著她慢慢平靜，在感覺她能夠接受前面那番話後，說起另一件事。

“曝光你濫交的那件事，一部分是你自找的，另一部分是我為了打擊賀重海的名聲而選擇利用你。這點我欠你，所以現在我不會放著你不管。”

“什麼……”田甄很難理解他的話，難看地笑起來，“你不恨我嗎……”

“恨說不上吧，你槍法又不准。不過討厭你倒是真的，誰讓你把談蹇的胳膊打到掛彩。”林承丘帶著極淺的笑，分不清說這話時的情緒究竟平不平靜，頓了頓又問，“但有一點我還真是恨你啊……你說你為什麼非要踫毒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打擊毒販犧牲了自己的命？他們為了救更多像你這樣的人而拼命，你卻毫不愧疚，真的該死。”

“那你……怎麼不殺了我？”

“你把我當什麼？真是黑道太子爺了？還是你以為像我這種‘紈絝子弟’都能隨便捏死人命？”林承丘腿蹲麻了，站起身重新坐回去緩緩，一邊拍腿一邊回答，“我長這麼大，除了蚊子什麼都沒殺過。而且考慮到我之前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利用過你，我決定給你一條路，活不活就看你自己了。”

田甄眼神閃了閃：“什麼路……”

“戒毒，”林承丘很嚴肅，“我送你去國外的戒毒所。很多人都說這東西戒不了，目前完全戒除成功的例子也少之又少。但這裡面是有希望的，機會給了你，你能不能創造奇跡，我就不會再管了。”

田甄心動了。

林承丘給出的機會就像是將死之人的活命藥，極具誘惑力，能夠強有力地把人從深淵裡拉扯出來。

田甄早就想出來了，沒有人甘願變得墮落，她只是越陷越深，一直沒有辦法脫身而出。如果時間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選擇依靠賀重海，她想在正途上行走，哪怕一事無成，哪怕平凡且拮据，也必然會比現在快樂。

只可惜現實就是現實，時間從來沒有倒回去的方式，改變不了過去，只能接受未來——要麼死，要麼拼死一次。

她眸色濃重地盯著林承丘，向他點頭，放下過去所有，祈求這一次生的契機……

下午三四點，林承丘和談蹇從秦翊的地盤離開。

陽光刺目，在幽暗的地下環境待得太久，出來時眼睛有些睜不開。

林承丘虛眸擋光，突然就被一隻手遮住部分光線。談蹇護他回到車上，去機場前帶他找一家餐廳吃飯。

上車以後，林承丘坐在後排往談蹇肩上蹭了蹭，問：“沒提前跟你商量，你覺得我把她送去國外斷癮行嗎？”

談蹇點頭：“行。”

林承丘笑起來，挽著他化身小公舉：“你怎麼都不意外啊？”

“不意外，”談蹇偏頭看他，神情很柔和，“瞭解你，我知道你不會把她怎樣。”

林承丘心快化了，不好意思當著保鏢的面撒嬌，無聲無息地在他胳膊上啃一口。

晚上十一點過，離家已久的林承丘回到無比思念的家中。

遲遲未睡的談母坐在客廳等待，第一時間趕到門廳處迎接兩人，塞兩個紅通通的大紅包到他們手裡。

“媽？”林承丘拿著紅包一頭霧水。

談母欣慰地抱抱他，嘴裡哄著：“收好收好，紅運包，回家就好了，外面的黴運洗得乾乾淨淨。”

“……”林承丘默默地望望談蹇，聽話地把紅包收起來，“謝謝媽。”

“好孩子，快去休息吧。”

“好，您也快睡吧。”

林承丘答應著，卻沒著急上樓，來到客廳先和家人們問候一下。家裡的成年人一個沒睡，全都關心地等著。

嚴佩銘看了看他的傷口，心有餘悸，卻輕鬆安慰：“璐璐見了一定心疼得不行，你可要快點養好。”

林承丘笑著回應，把客廳裡的幾位一個一個勸上去睡覺，之後又和談母一起上樓，蹭到嬰兒房去看寶寶。

兒子在小床上睡得很香，談母陪在旁邊，輕聲講道：“這兩個小傢伙在鬧脾氣呢……”

“嗯？”林承丘驚訝。

談母搖頭笑：“你工作在外，起碼談蹇還能陪陪他們。這些天你倆都不在家，小傢伙發現爸爸們不見了，一想起來就鬧。沒辦法，我只好整天給他們放你的電視節目看。”

林承丘聽得很心疼，靜靜地看著兒子，探出手去觸碰小小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