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中傭人全部離開，林母摸摸齊玉杬的發頂，很想把他抱在懷裡拍拍。

她自己的兩個兒子可能是吃節節高長大的，一個長到一米八，另一個更過分，蹭蹭蹭躥到快一米九去，以至於如今身高一米七七、其實並不算矮的齊玉杬出現在她眼中時，霎時可愛得像個糖球兒。

尤其是芋圓兒那張臉，美啊，惹人疼啊，而且才22歲，嚴重激發了她的母愛。

林母心中的天平完全傾斜了，她認為這件事情百分之一萬都是她親兒子的錯，芋圓兒絕對是無辜的那個。她憐愛地微笑，搬出最經典的套路與齊玉杬談心，小心翼翼地問：“好孩子，告訴伯母，是不是林政強迫你的？”

“噗！”林承丘瘋了，聽到他家母親大人用的這個詞，差點兒沒鬱悶死，問道，“媽，有你那麼說你兒子的嗎？我哥像是那種禽獸嗎？雖然也有點兒像吧……”

“你別亂說話。”

得，成他亂說話了。

林承丘投降，舉雙手表示不再發言。

林母轉過頭去，繼續慈愛地盯著芋圓兒看。

齊玉杬非常窘迫，想要說的話總覺得非常不合禮數，但儘管難以啟齒，他仍然帶著堅定的意願回答道：“伯母，我愛他，我想和他結婚，希望能得到您與伯父的同意……”

說著說著，眼眶便更紅了。

林母整顆心被軟綿綿地戳著，趕緊安慰：“我們沒有不同意，只是你才22歲，你真的願意嗎？”

齊玉杬格外鄭重地點頭：“我到合法婚齡了。”

“……”林承丘心裡塞滿了吐槽，他真是好特麼想插話啊。

“伯母，對不起……”齊玉杬不安地望向餐廳的方向，什麼顧慮都不要了，懇求道，“我願意向伯父道歉，能不能請他不要再生氣了？我和林政……我們是認真交往的。”

齊玉杬越說越感到難堪，眼淚就快要包不住了。

“唉，”林母受他情緒感染，不由也倍感焦躁，從茶桌上抽出幾張紙巾給他擦擦眼淚，哄道，“他沒有生你氣，他怎麼會生你氣呢？你別怕，我去餐廳瞧瞧，你在這裡休息一下好不好？”

“嗯，謝謝伯母。”齊玉杬接過紙巾點頭。

林母笑一笑，站起身來向餐廳走去。

林承丘重獲自由，轉頭目送她到消失為止，迅速挪換陣地，蹭到對面沙發上去坐，挨著齊玉杬傳達安慰，順便好好地八卦一番。

“擔心什麼呢，”林承丘也摸摸他腦袋，雖然是嫂嫂，但畢竟自己年長他好幾歲，很有一派成熟哥哥的作風，直白地講道，“你還不相信我哥嗎，就算是公司的事情，一旦是他做的決定，我爸都勸不回來，更何況是他的個人問題……我敢保證你倆結婚結定了，嗯……除非到時候你爸火冒三丈，當場把我哥揍死。”

“不會的……”齊玉杬急忙搖頭。

“那不就行了，你再難過，我哥不是要心疼死了。”林承丘對他笑笑，搬出林政的關心來做必殺技，果不其然，齊玉杬漸漸平靜下來，情緒穩定不少。

時機合適了，林承丘直覺已經成功打入身邊這只芋圓兒的人際安全網以內，當即巧妙地套話道：“第一次見你還是去年的事情了，你生日那天，我哥應該也是第一次見你吧，聽說你們聊得很投緣？”

齊玉杬回憶起當天的事情，聽林承丘的意思以為他確實知道不少，並不隱瞞他，點點頭回道：“嗯，第一次見……那天聊得很開心，他很好。”

“你確實是我哥喜歡的這一型，他那天見到你一定非常驚喜，那之後就開始瘋狂追求你了吧？”

“我也很喜歡他，”齊玉杬聊到林政，眼神裡的不安越漸褪去，“沒有很瘋狂，我們第二次見面就在一起了。”

“……”林承丘驚呆了，這不瘋狂你要怎樣才叫瘋狂？

他知道他哥辦什麼事都雷厲風行，但沒想到這效率能達到這麼喪心病狂的高度……

齊玉杬往沙發裡縮了縮，甜滋滋的暖意慢慢地漫上來，就像是對林承丘徹底敞開了心扉一樣，愈發樂於分享，甚至剖出不曾對林政講過的心情，低聲道：“林政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成年的時候，生日願望就是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十九歲生日願望也是這樣。然後是二十歲、二十一歲，直到二十二歲，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那天晚上我還許了第二個願望，就是希望能和林政在一起。”

“……”

“林政可好了，哪裡都好，我沒有發現他哪裡不好，而且對我特別溫柔，我們遲早是要結婚的。”

“……”

“他好像什麼都會，特別厲害。”

“……”林承丘終於找到一個點反駁他，“他不會做飯。”

“他會煮面。”齊玉杬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林承丘服得五體投地，他已經識別清楚了齊玉杬的屬性：這根本就是個戀夫狂魔。

別看這只芋圓兒現在這麼軟軟萌萌的，以他的猜測，假如他爸阻止兩人結婚，那齊玉杬一定能瞬間情緒爆炸，把林家整棟房子都給拆得乾乾淨淨。

不過他爸情商挺高，絕對不會做電視劇裡那些智障才做的事情。

林承丘想，他可以等著他的侄兒或者侄女降生了……

很顯然，他的猜想是完全正確的，林父其實在聽到林政搞事的消息後，根本沒有過任何一丁點兒不贊成的念頭。

林政與齊玉杬是非常門當戶對的一對，並不亞于林承丘和談蹇的家世匹配程度，他之所以會當場發怒，無非是要在言語上維護齊家——尤其是要照顧齊董事長的面子與心情。

尚旗生化科技在與林氏智慧科技的交叉領域上素來是有合作的，林父需要考慮到對老合作物件的尊重。如果說林政更早一點提出結婚的要求，他會很願意親自聯絡齊董，向他提起這門親事；而如今齊玉杬已然懷孕，難保不會給齊董一種林政過分輕浮，如今逼不得已才奉子成婚的誤解。

林父確有怒意，氣林政對萬事都過於自主的隨性張狂，但實際上並不氣他與齊玉杬的關係，所以在飯桌上時，他才故意甩出了那句“自己滾去向齊董賠罪”的話。

在林母將齊玉杬帶離餐廳之後，林父便平靜很多了，只將林政指責教育了一頓，隨後便與他討論起婚期等問題，並明確要求他親自登門謝罪，務必給夠齊董面子，令對方欣然地應下婚事。

也就是說，齊玉杬所以為的腥風血雨，是完全不存在的。

他不知情，因而倍感為難，忐忑不已地等待在客廳中，把艱難心情依託于林承丘身上，借著講述他對林政的愛意來分散心力，祈禱著美好結果。

但林承丘這根老油條卻是相當瞭解他自己的家人的，對於餐廳裡的情況多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於是一邊津津有味地聽八卦，一邊對戀夫狂魔萬分折服，無語到對不上話來。

許久之後，林政與父母從餐廳出來了。

齊玉杬停下所有的講述，倏然抬頭，抿緊雙唇望過去，站起身來等待。

林政走到他身邊，無聲安撫，攬著他肩膀坐下。

林承丘怕被這兩人閃瞎了自己鑽石級的美目，迅速遁走，坐到另一邊兒去繼續看熱鬧。

“情況我都瞭解了，”林父依舊端著嚴厲父親的形象，但眉宇間有意流露出幾分令人安心的平和，用長輩的方式喚一聲齊玉杬道，“小齊啊，這件事情是林政對不起你，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他會親自登門謝罪，向你父親致歉。”

“伯父，他不需要那樣……”齊玉杬緊張道，話未說完，被林政輕輕在腰間拍了拍，示意他不必慌亂，便止住了接下來的臺詞。

林父擺擺手，又道：“他需要，而且必須好好賠罪。你父親算是我的老熟人了，老齊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從小放在外面接受最好的教育，用盡心血，的確將你培養得非常優秀。如今你長大了，也回來了，我聽說你在繼續修習博士學位，沒想到現在卻被林政這混蛋給打亂了計畫……你父親能原諒他是他的造化，要是不能原諒，打死了也沒關係，我就當沒有過這個兒子。”

“噗……”林承丘又要噴血了。

林政本人倒面不改色，安靜地聽他老爸與齊玉杬交心。

齊玉杬有些驚訝于對方的說辭，心情比之前沉靜了幾分，想了想搖頭回道：“是我打斷的，不是他。”

在場之人都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就連林政也微微一愣，轉頭看著他。

齊玉杬道：“是我喜歡他，我願意接受與他相關的一切。我知道您與伯母都認為我年紀還不夠大，但正因為我才22歲，所以我可以輕鬆地將人生計畫挪後……一年就夠了，一年後我可以重回實驗室，但現在擁有的，是我不想錯過的……”

齊玉杬的語氣格外堅定，尚且年輕，卻無比清晰地理清了自己的所有心理狀態，做好了應有的心理準備和計畫安排。

林父竟一時接不上話來。

好一會兒，他才搖頭笑道：“我這渾兒子命好。”

門廳處傳來聲響，有人換好拖鞋向客廳走來。

“爸，媽，”姍姍來遲的談蹇加班結束，向兩位長輩問好，沒有一眼瞧出現場的氣氛，一臉平靜地招呼，“我回來晚了。”

“你確實回來晚了……”

林承丘捂臉，很有一絲想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