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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有病》第159章
第159章 可怕的真相

 「南弦,你對我們果然不坦誠。」

 將南弦此刻洩露出的緊張看在眼中,顏天真並未覺得有多意外。

 南弦幫南繡打掩護,情理之中的事兒。

 畢竟是自家妹妹,有求必應,就像大哥對她一樣,南弦對南繡,同樣的理。

 總不能指望南弦親自抓著南繡到他們面前,給他們審。

 「事到如今,狡辯已經不存在任何意義。南弦,你最好是老實交代一切,否則,你們南家只怕是要把攝政王府得罪個徹底。」

 鳳雲渺說著,鬆開了南弦的衣領。

 「你們為何這樣執著於抓阿繡?」

 眼見著瞞不過去了,南弦自然也就不再裝傻充愣,「阿繡究竟做錯了什麼?」

 「你這話的意思,是承認你放走她了?」

 「是……的確是我放走了她,發現她的那一刻,我也十分驚訝,但她什麼也不願意跟我解釋,只要求我幫著她離開,否則就得去給她收屍。我除了幫她,我還能怎麼做?」

 南弦說到這兒,有些無奈地看向顏天真,「阿繡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你們二人不是交情挺好的麼?為何……」

 「原本我與她之間的事不想讓你插手,在我看來,她犯錯就是她的錯,與你無關,可你現在既然追問了,那我就告訴你。」顏天真正視著南弦,一本正經道,「她給我下毒,這是不是在逼我與她為敵?」

 「這不可能。」南弦大驚失色,「她怎會做這樣的事?」

 「難不成還是我冤枉誣陷她?你想想,她若不是心虛,她跑什麼?她若不是心虛,為何回自己家中還要偷偷摸摸,不就是為了躲我?南繡當然不會告訴你她做過什麼,她知道你對我的心思。她做的事情我可以不遷怒你,但我與她之間必須做一個了斷,你阻攔不了。」

 事到如今,就算她不說,南弦也會想方設法去探索南繡的古怪舉動。

 既然他心中已經有了疑惑,她就乾脆給他解惑了,省得他回頭又誤會些什麼。

 南弦不願意相信,但此刻卻又不得不相信。

 顏天真有句話說的不錯,南繡若不是心虛,跑什麼?躲什麼?

 「阿繡怎麼會這樣對你……」南弦說到這兒,像是想到了什麼,驀然抬頭,「她對你下毒,那麼你身上的毒……」

 「還沒全解,暫時可以得到緩解,目前我所剩下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若是你那好妹妹不出現,那我就得上黃泉路嘍。」顏天真的語氣雲淡風輕,不見焦灼,「若是你知道南繡躲藏在什麼地方,請你務必告知。」

 她知道,南弦是不希望她出事的。

 但,南弦也不會希望南繡出事。

 南弦如今可以說是左右為難。

 一邊是心儀的女子,一邊是親妹妹,兩人敵對,無論站在誰那一邊,他都會陷入糾結。

 如果他只做一個旁觀者,他又會心中難受。

 顏天真自然知道他為難,卻懶得開口安慰他。

 她自己的性命安危都是個問題,可沒有閒情逸致去開導別人。

 「阿繡雖然被我放走了,但我不知她如今的落腳點是在哪。」南弦低垂著頭,「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是真的無法提供她的所在地。」

 「姑且信你一回,你妹妹大概是覺得你靠不住,才不把自己的落腳點告訴你。我們也就不逼問你了,不過,需要借你做一做誘餌。」

 聽著身後鳳雲渺的話,南弦眉頭微蹙,「你什麼意……」

 話音還未落下,便覺得有一隻手扣上了他的肩,力道之大,似乎都要把他的肩頭捏碎。

 「你放開我!」

 南弦自然是十分不樂意被鳳雲渺箝制著,便試圖掙扎。

 他討厭這種無力還手的感覺!

 「你不是我的對手,咱們不是早就較量過的嗎。」耳畔想起鳳雲渺的一聲輕嗤,「想要引你妹妹出來,還需要你的配合,難道你不想救良玉?」

 「我當然想救良玉,但我也不能讓阿繡落入你們的手裡!」南弦臉色一沉,「以太子你的手段,阿繡落在你手裡只怕就沒命了。」

 「敢犯錯,就要敢於承擔後果,作為她的兄長,你自然是可以姑息她,可我作為良玉的夫婿,絕不姑息。這次就算你不配合,也得配合。」鳳雲渺冷笑一聲,手中的勁道加重了一些。

 此刻怒上心頭,自然是不願意對南弦客氣。

 南弦自然不會老實地幫著他們來引南繡出現,那就只有用強硬的手段來控制他。

 「南弦,是她先對不住我的。」顏天真面無表情道,「因此,接下來我想要做的事,不接受任何批判,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良玉,我求你,我請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她害我的時候有唸過情分嗎?!你現在卻要我心軟,未免也太過好笑。」

 「鳳雲渺,你能不能放開我!」南弦偏過頭,衝著背後的人呵斥一聲,「你捏得我肩膀都快斷了,這好歹是在我的府上,你怎麼能如此蠻橫?」

 「本宮耍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區區一個郡王,又有什麼資格來跟本宮叫板?」

 南弦怒極。

 事隔多年,再一次體會到這種無力反抗的感覺,令他無奈的同時,也生出了更多的怒意。

 為何……為何他總是被人控制的那一個?!為何他從來就不能站在高處俯視別人!為何總是有人當他好欺負!

 真想……

 把這些試圖欺負他壓制他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像碾死螞蟻一樣,狠狠地碾死!

 「放開我啊——」

 他忽然怒吼一聲!

 同一時刻,丹田之中提起一股氣,真氣在四肢百骸流竄而過,直躥上頭頂。

 身後,扣著他肩膀的鳳雲渺微微一驚——

 他之所以能讓南弦動彈不得,正是因為他將功力凝聚於指掌之間,朝著南弦施壓,而南弦敵不過他,這才被克制。

 但是此刻!

 眼前那本該被他制服的人,卻反過來制他了。

 只因為他察覺到,體內有一股氣似乎從丹田竄到手臂,再流過手掌,輸送進了南弦的體內——

 南弦在吸他的功力?!

 扣在南弦肩上的那隻手,此刻彷彿被緊緊粘在了他身上,無法抽離。

 鳳雲渺當機立斷,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朝著南弦的背部一拍!

 成功將自己和南弦分開。

 但他也因此急退兩步,吐出一口鮮血。

 剛才與南弦的那一場較量,亂了真氣,內力有些控制不住了。

 五臟六腑之中真氣亂竄,受了內傷,就不可避免地噴血了。

 「雲渺!」耳畔想起了顏天真焦灼的聲音。

 下一刻,鳳雲渺便覺得身子被人一扶,正是顏天真上來扶他的。

 「這是怎麼回事呢?一開始分明是你制住了南弦,為何會突然……」

 顏天真的話音還未落下,只聽得耳畔撲通一聲。

 轉過身一看,是南弦倒下了。

 很顯然,鳳雲渺的那一掌也讓南弦受了傷,陷入了昏迷。

 「太古怪了。」鳳雲渺望著躺在地上的南弦,「方才他暴怒的那一刻,竟然在吸我的功力?這種功夫……是失傳的。」

 顏天真怔住,「吸別人的功力?」

 聽起來真是不可思議,彷彿前世看的武俠故事。

 「在他人攻擊你時,只要有身體上的接觸,便等同於形成了一座橋樑,而對方的功力,就會通過軀體接觸被源源不斷地吸過來,稱為噬功法,顧名思義,就是吞噬他人的內功,跟強盜差不多。」

 花無心總算從怔愣中回過了神,解說道:「這種功夫十分陰邪,就是旁門左道,並且已經失傳了許多年,之前只在書上見過,我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真是古怪了,南弦竟然會這種功夫?」顏天真望著躺在地上的南弦,有些不可思議,「從他之前的表現看來,絕不是個武功蓋世的人,他剛才似乎只是一瞬間的爆發?」

 「不錯,是瞬間爆發的,彷彿受了刺激一樣。」鳳雲渺目光中劃過一抹思索,「以南弦的性格,要是真的武功蓋世,早就反抗了,剛才他自己好像都有些控制不住,或許,他根本就不能得心應手地運用這門邪功。」

 花無心有些感慨,「這功夫有些可怕,要是練得好,那可真的就難逢敵手了啊,不過,這麼厲害的功夫自然會有弊端,很容易走火入魔,一旦控制不住,那就是引火自焚。」

 花無心說到這兒,陷入了回憶之中,「當年為我剃度的方丈大師,在教習我們武功的時候,多次告誡我們不要去沾染那些邪門功夫,其中提到一種內功心法,名字倒是好聽,叫——縹緲心經,噬功法似乎就是縹緲心經裡的一種上乘武功。」

 「縹緲心經?」鳳雲渺想了想,道,「花和尚,我想要瞭解這門功夫,你能否幫我打聽打聽?」

 「瞭解這玩意兒幹什麼。」花無心挑了挑眉,「你不會是也感興趣了吧?」

 「不准練。」顏天真當即接過話,「這種亂七八糟的武功,風險大。」

 「不是要練,只是有些好奇罷了,順便想要探索一下克制之法。」鳳雲渺說著,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南弦,「這廝練這麼邪門的功夫,要是以後打不過他,他又執意要庇護南繡,豈不是給我們添麻煩?」

 「如果你只是想要瞭解,自然可以。」顏天真又一次強調,「但你要答應我,你不能碰這門功夫。」

 「顏天仙言之有理,吸走別人的功力,這就像搶別人碗裡的食物,搶多了或許會有成就感,能不能消化卻是個大問題,要是一不小心撐死了……善哉。」

 「這個道理我自然曉得,不用你們再強調了。」

 ……

 一行人離開了地下密室,將昏迷的南弦也拖走,丟給了王府下人去照看。

 鳳雲渺受了傷,被顏天真帶回了臥房歇息。

 花無心則是離開了王府,去往黑市。

 黑市中有一種職業名為包打聽,靠著賣各類消息而掙錢,只要不是太隱秘的事,打聽起來都不困難。

 花無心去而復返,也就只花了半個時辰。

 「打聽到了,這個噬功法,果然邪門!」

 花無心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倒著茶潤嗓子。

 「你都打聽到了些什麼?」

 「縹緲心經,失傳了至少五十年以上,菩光寺內據說有殘本,就是我剃度的那個寺廟啊!而且這個殘本,好幾年前就丟失了,噬功法是縹緲心經裡最邪門的武功,等級分為三重。」

 「這第一重,就是將敵人的功力吸走,卻不能收為己用,等於浪費;這第二重,是可以吸收敵人的三分功力,有利於自身修煉;這第三重,可以吸收敵人的七成功力,一旦吸走了你的功力,就可以被他所掌握,與自身的功力相融合,運用自如。」

 「真是強盜。」顏天真道,「不知南弦修煉到第幾重,看他也不像是個很厲害的,大概徘徊在一二重?」

 「要只是在一二重徘徊,那還好。」花無心沉吟片刻,道,「若是他突破了第三重,我們全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修煉武功的途中,應該會碰到瓶頸吧?」顏天真又問,「你說它邪門,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有得到,必然要有付出。」

 「這代價自然是不小,有一個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在練功突破第二重時,體內的真氣會有很大的波動,在經脈之中四處亂衝,練功者會忽冷忽熱,肌膚痛癢無比,這就是走火入魔的前兆,要是挺不過去,那就七竅流血而死。」

 「不知南弦練到第幾重了。」顏天真思索著,「看他武藝也沒多高強,除了今天爆發一次,在平時都不是雲渺的對手,應該還沒突破第二重吧?」

 「想要知道他有沒有突破第二重,也不難。看看他身邊有沒有親人出事就知道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想要突破第二重境界,有一個必須邁過去的坎。我剛才就說了,會步入走火入魔的邊緣,內息全亂,無法避免。」

 花無心稍做停頓,又道:「唯一的自救辦法,就是推宮過血,把自己身上無法融合的功力轉移到別人身上,方能自保,被轉移的這個人,必須是血脈親人,否則無效。」

 顏天真怔住,「那被他傳功的人……」

 「死倒是不會死,但是五臟六腑都會受到侵蝕,身上多處部位感到灼癢與疼痛。可能還會伴隨許多紅斑與水皰,以及發熱、頭痛等症狀。所剩壽命不會超過三年。」

 「我怎麼聽你這形容,這麼像花柳病?」

 「唔……症狀是很相似,但不是花柳病。只是被傳功後的後遺症,此病不難治,真正損害的是五臟六腑,傳功之後,那人的五臟六腑已經進入衰竭,注定是活不了太長了。」

 顏天真聞言,陷入了追憶之中。

 初見南繡的時候,南繡說:她曾經生了重病,而良玉因為她有重病,嫌棄她,與她斷交。

 之後特地去詢問了大哥,南繡當初到底得了什麼病,大哥只說了是一種傳染病。

 花柳病,也是一種傳染病。

 細思極恐。

 如果當初良玉是因為南繡得了花柳病才與其斷交,那可真是——天大的誤會。

 從前的良玉心高氣傲,驕縱任性,若是誤會南繡得了花柳病,與其絕交並且對其深惡痛絕,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你是否在想,南繡曾經到底得了什麼病?」耳畔響起了鳳雲渺的聲音。

 很顯然,鳳雲渺與她想到一起去了。

 南繡說過自己有病,卻沒有細說究竟是什麼病,想來是因為難以啟齒,花柳,這兩個字本身就是讓人厭惡的。

 此事雖然沒有傳播出去,但對南繡的人生依舊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姐妹決裂,同時也讓她覺得離心儀的男子更遠了,遠到幾乎無法觸及。

 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站在他身邊的資格。

 但其實……

 她從來就沒有得過所謂的花柳病。

 她至今應該還是清白之身,但是這一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南弦……」顏天真面上掛著難以置信,「你竟會是這樣的人嗎?」

 實在難以想像,這兄妹情深的背後,隱藏著這樣一個可怕的真相。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花無心面上掛著不解之色。

 「花大師,我問你,噬功法練到第二重,必須要犧牲一個親人嗎?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辦法?」

 「沒有,我早就說過了,陰邪的武功雖然厲害,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不低的,這噬功法,就是以血脈至親為代價,才能練成。練這門功夫的人,要麼就是沒心沒肺,只為了自己著想,不為其他任何人考慮;要麼就是與血脈至親有仇,犧牲起來自然也就不心疼。」

 「南弦的血脈至親,只有兩個。」鳳雲渺接過了話,「母親早逝,父親鎮守邊疆,他若是想要找個人來助他練功,唯有犧牲妹妹南繡,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我真的難以想像……南弦會這樣對待南繡。」

 在她的認知裡,南弦和『陰險』『狠毒』這兩個詞幾乎是不沾邊的。

 他是個難得的痴心人,一門心思只想著良玉,他也是個好兄長,即使知道妹妹南繡犯錯,也想要庇護,不願意他人傷害她。

 這樣的南弦,居然會練那種邪門的功夫,並且在走火入魔的時候,傳功給南繡達到自救的目的,不顧南繡的安危,甚至不顧她的名譽?!

 傳功之後的後遺症,症狀與花柳病極其相似。

 明明不是花柳,卻被人認作了花柳。

 就連大夫診斷出來都是花柳。

 南繡自己也信了。

 尹良玉尹默玄兩兄妹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因為誤解,對待南繡自然而然地會選擇遠離。

 尹家兄妹二人,一個是她的心儀之人,一個是最好的姐妹,被這樣的兩個人所厭棄,所造成的打擊是不用說的。

 尤其良玉的性格那麼傲慢,在認定了南繡有花柳病之後,選擇了絕交,並且制止南繡與大哥來往。

 南繡在經歷過這樣的事之後,性格有所改變,會在兩種選擇之間徘徊。

 第一種選擇,萬念俱灰心如死水,一死了之。

 第二種選擇,心理扭曲,對身邊人開始實施打擊報復,以一種『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的心態生活著。

 良玉的不信任與嫌惡,讓她心生怒意,這才會拿出紫月魔蘭設下陷阱,用來報復。

 「艹,最倒霉的是我啊。」顏天真低咒一聲,「如果一切真是想我想的這樣,我完全有理由找南繡索要解藥。」

 尹良玉是尹良玉。

 顏天真是顏天真。

 她擁有了良玉的一切,親人、地位、財富,也包括良玉招來的仇恨。

 或許是看她白拿了太多東西,上天才要讓她吃這麼一個大虧。

 她終究不是良玉,良玉曾經犯下的錯誤,她拒絕承擔後果。

 如果當初南繡面對的是她顏天真,而不是尹良玉,結果必定是截然不同的。

 她自認為自己不會像良玉那樣輕易捨棄了朋友。

 良玉對待朋友太不信任,不曾交心。

 真正交心的姐妹,是不可能會因為花柳病而分開的。

 良玉在面對南繡這一事件上,沒有任何安慰與諒解,有的只是鄙夷和遠離。

 這一點,良玉是有過錯的。

 南繡雖扭曲,過錯卻不應該都由她一人承擔。

 最大的罪魁禍首,是南弦。

 他為了自救犧牲妹妹也就罷了,為何連事實的真相都不說出?就那麼讓南繡繼續誤解下去,讓南繡身邊人也對她進行誤解,釀成南繡的悲劇。

 這一切,聽起來是那麼不可思議。

 南弦,你這個兄長當得何其諷刺?

 簡直混賬!

 雖然被南繡所坑害,顏天真這一刻卻是有些替她打抱不平。

 最尊敬最信任的兄長,變成危害自己的罪魁禍首,這樣的事情無論發生在誰身上,都令人難以接受。

 追溯來源,南弦才是始作俑者,與其說南繡心靈扭曲,倒不如說南弦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賬。

 事到如今,南繡依舊把他當成最信任的人。

 南弦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尊敬。

 這一刻,顏天真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她轉了個身,朝著房門外走去。

 「顏天仙,幹什麼去?」

 花無心問出了聲,卻沒有得到顏天真的回答。

 顏天真的身影早已經邁出了門檻,消失在視線之中。

 「她此刻應該有一種殺人的衝動,是該讓她去好好發洩發洩。」鳳雲渺說著,下了榻,「可不能讓他把南弦給打死了,否則南繡就引不出來了。」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說的大概就是南繡了。

 但無論如何,南繡的行為不值得原諒。

 南弦……更是該死。

 ……

 顏天真攢著火氣衝到了南弦的臥房,抬腿踹開了房門。

 南弦時刻已經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正坐在桌邊倒著茶喝。

 一見顏天真進來了,便抬起頭。

 「良玉,你看上去很氣惱,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顏天真冷笑一聲,大步上前,二話不說揪起了南弦的衣領。

 「我還想問你呢,你這個哥哥是怎麼當的?虧你平日裡端著一副關心南繡的樣子,背地裡卻做那麼狠毒的事情,你身為郡王,榮華富貴,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還要去練那種亂七八糟的武功?你是覺得練絕世武功好玩嗎?隨隨便便犧牲一個親人,混賬!」

 顏天真怒喝一聲,一拳甩在他臉上!

 南弦只覺得驚訝得很,卻並沒有還手。

 打他的人是他的心上人,他自然不會還手。

 「良玉,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事到如今你還要跟我裝蒜?!你他媽的,害了你妹妹不說,還把姑奶奶我也給連累進去了,我今天要是不揍得你遍地開花……」

 「良玉,你冷靜點!」南弦叫喊出聲,「你說我害了阿繡,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點啊,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阿繡是我的親妹妹,我害誰也不至於去害她。」

 「不肯承認是嗎?好,那你跟我解釋解釋,你的噬功法是怎麼練的?」顏天真唇角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你可別跟我狡辯,說你沒有練過,之前在密室裡,雲渺都感覺到你在吸他的功力了。」

 「噬功法?」南弦一頭霧水,似乎是有些茫然。

 這樣無辜的神色落在顏天真的眼中,讓她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你他娘的,比死要錢還會演啊!我看他平時就很會演,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這麼會演怎麼就不上天!」

 顏天真再次揮出一拳!

 她的演技輸給白蓮乾,白蓮乾比起南弦,都稍稍遜色了?

 瞧這裝無辜裝的。

 白蓮乾當初被她看穿真面目,都懶得裝了。

 這個南弦,還能裝得下去!

 這一次南弦卻不願意挨打了,伸手截下顏天真的拳頭。

 「良玉,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何如此動怒,你說的話我很多都聽不懂,你就不能靜下心來給我好好解釋解釋?你這樣上來就打,我心裡不甘。」

 二人爭執之間,鳳雲渺已經走進來了。

 將南弦的話聽在耳中,他也覺得甚是好笑,「南弦,你的臉皮能厚到如此程度,本宮也覺得很是訝異,你的解釋已經不具備任何說服力,何不乾脆承認了?」

 「讓我承認什麼?」南弦蹙眉,「良玉剛才說我害了阿繡,還連累了她?你倒是說說我做錯什麼了。」

 「你不承認也無妨,這不影響我做出的決定,無論如何我都要拿你引南繡出來,她如今還不知道真相,應該對你還是關心的,等她出來了,本宮一定會好心告訴她真相,然後把你交給她處置,再來處置她。」

 「你什麼意思!」

 南弦的話音才落下,又被鳳雲渺扣上了肩。

 「有本事你就再吸一次我的功力,讓我看看你這噬功法的第二重有多厲害。」

 「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麼,你放開我!」

 這一次,鳳雲渺並未感覺到自己的功力被吸走。

 他想,或許是南弦還駕馭不了這門內功心法,不能運用自如?

 南弦被他拿繩子吊了起來,吊在橫樑之上。

 「阿彌陀佛,雲渺你辦事總是這麼粗暴,這樣不好不好……」

 門外響起了花無心的聲音。

 「少說廢話,進來看看他這間屋子裡是否有機關,縹緲心經沒準就藏在這兒。」

 「什麼縹緲心經,我屋子裡哪有這種東西?」南弦雙手被吊著,怒視著底下的鳳雲渺,「你雖然身為太子,卻並不是本國的太子,我豈容你說綁就綁?你放我下來!」

 「你不是練成了絕世武功嗎?想下來就自己下來。」鳳雲渺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如果你的水平還不夠你自救,那你就吊著吧,本宮暫時不會傷害你的性命,還要靠著你引南繡。」

 「豈有此理,我鸞鳳國的國土之上,怎容你一個異國人作威作福!我必定要將今日之事稟報女帝陛下。」

 「你告本宮作威作福,本宮還想告你們南家謀害郡主,看看你們女帝陛下會如何定奪。」

 南弦臉色鐵青。

 阿繡害良玉,的確是犯了罪。

 同樣身為郡主,良玉郡主的地位卻比南繡郡主高得多,一個是正統尹式血脈,一個是功臣之後,女帝必然是向著良玉。

 南弦終於安靜了下來,看著底下那顆明晃晃的腦袋在屋內移動著。

 這個和尚貌似挺有能耐,什麼機關都能給他找出來。

 花無心此刻已經移動到了床榻邊上,伸手在床柱子上摸索著。

 忽然像是摸到了什麼東西,他的動作一頓,而後——按了下去。

 「喀」

 聽得空氣中響起一聲脆響,緊接著,床底下的地面似乎彈出了一個暗格。

 「多虧了今日有貧僧在,否則這麼隱秘的地方你們可是找不到的。」花無心說著,彎下了腰,將手伸進了暗格里。

 床底下黑漆漆的,是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因此看不清暗格里是什麼東西。

 花無心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本書冊。

 書角摸起來還有殘缺感。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猜到了什麼,將那本書掏了出來!

 果然——

 是菩光寺丟失的縹緲心經殘本。

 「縹緲心經啊,果然在你這裡。」花無心說著,往後翻了幾頁,果然看見了噬功法的修煉方法。

 鳳雲渺走到了花無心的身旁,拿過了他手中那本書,粗略地瀏覽了一番,面上展露一抹涼薄的笑意。

 抬頭望著那被吊起來的南弦,晃了晃手裡的書本,「現在你還有何話好說?菩光寺丟失的武功秘籍都在你這裡,你還有什麼好抵賴的?」

 南弦望著鳳雲渺手中的書冊,說出的話讓三人齊齊鄙夷——

 「我今日才知道,原來我的床底下還有這麼個機關。」

 「阿彌陀佛,郡王,請恕貧僧直言,你這抵賴的說辭實在是……」

 太拙劣了。

 就像忽悠三歲小孩一樣。

 物證都已經被搜出來了,真不曉得他還有什麼好抵賴的。

 「南弦,我想不明白你還有什麼必要繼續裝模作樣。」顏天真冷眼看他,「你已經暴露了,還不承認?抵賴的話,適合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說,如今證據就在我們手上……」

 「良玉,你聽我說。」南弦注視著她,目光中一派認真,「我知道你們一定對我存在什麼誤解,或許你們沒有人願意相信我的話,但我真的不知道床底下有這麼一個機關,也不知道這本秘籍的存在。」

 「喔?你這麼無辜?你想說竊取秘籍的人不是你對麼?那就物歸原主如何?讓花大師把這本秘籍交還給菩光寺主持。」

 鳳雲渺說到這兒,目光鎖定在南弦的臉龐上,想要捕捉他的異樣情緒。

 然而,南弦十分坦然,「不是我的東西,要來也沒用,你們自然可以物歸原主,並且幫我解釋一番,這東西真不是我偷的。」

 南弦的坦然,令眾人有些意外。

 他怎麼能在做了虧心事之後,還這麼雲淡風輕?一副『我清者自清,問心無愧』的模樣。

 彷彿一切事情真的與他無關,彷彿他十分無辜。

 敏銳如鳳雲渺,也陷入了疑惑之中。

 難道真的不是他?

 南弦的態度,實在太問心無愧。

 之前在密室裡試探了他,用牆壁上刮下來的灰假裝成金創藥,隨便一詐,南弦就緊張了,並且承認了自己放走南繡。

 南弦的狡詐程度絕對不高,若是做錯了事被人發覺,他極有可能心虛,目光閃躲並且語無倫次。

 但是此刻,他那麼坦然。

 他從頭到尾都在替自己辯解,似乎——並沒有出現什麼語言錯漏。

 這讓鳳雲渺不得不設想一個新的可能性。

 「或許,還有另一個人在搗鬼。」鳳雲渺道,「有一個隱藏起來的人,是我們至今沒有發現的人,可能南家兄妹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貧僧贊同。」花無心點了點頭,「南弦郡王應該沒有說謊,與其說他是始作俑者,倒不如說他也是一顆棋子。」

 「你們能信我就最好不過了。」南弦道,「我南弦可以對天發誓,無論我害誰,都不會害阿繡,不會害良玉,若違此誓,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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