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中計了(二更!)
「白公子,你這般態度,會令我以為你是想要私吞!」
白杏退出了船艙外,掃了一眼身旁將自己包圍起來的幾人,面色冰冷,「這就是白公子跟我家主人合作的態度嗎?你要是真有誠意合作,又怎麼會為難他的下屬?」
「究竟是你沒有誠意,還是我沒有誠意?」
白路從毯子上站起了身,輕描淡寫道:「你知道我武藝不精,而你家主人有絕世武功,這以後,我肯定有不少事要請求你家主人相助,我還需要仰仗著他擊敗我的敵人,又怎麼會想要私吞寶庫?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把九龍圖給我!」
白杏面上浮現遲疑之色。
對面這個姓白的傢伙,真的可靠嗎?
正想著,忽聞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男音——
「白杏,給他吧。」
白杏轉過頭,便看見身後的船隻上站立一人,正是南弦。
他算是她的主人,但並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主人。
她真正的主人,是那個內心陰暗、冷血無情的南弦郡王。
同樣的軀體,同樣的臉孔,不同的意識,其實也很好分辨。
眼前的南弦,沒有殺氣與戾氣。
「郡王。」白杏衝他問候一聲,「您是要我把圖紙交給他?」
如今的南弦,她稱作郡王,另一個南弦,她稱作主人,以此區分。
「不錯,交給他。」南弦面無表情道,「他說得對,如今的我,並不具備什麼殺傷力,我不記得自己練過高明的武功,也不太會靈活運用,也許只有等另一個我甦醒了,才能鬥得過鳳雲渺他們吧。現在的我還是太弱了,但我相信白路合作的誠意,他的目的不在於寶庫,圖紙交給他保管也沒關係。」
南弦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白杏便不再猶豫,將掛在腰帶上的水袋取下。
「一路游過來,為了不讓圖紙被水打濕,我便把水袋裡的水倒乾淨了晾乾,圖紙就藏在這裡面。」白杏上前幾步,將水袋遞給了白路。
白路把圖紙從水袋裡挖出來,果然是干燥的,並未沾水。
「做得不錯,比我想像中更快得手。」白路悠悠道,「可惜,你沒能完成第二個任務,否則更給我們省事。」
「我盡力了,還是沒能做到。」白杏道,「等主人甦醒,我會自己向主人請罪的。」
「嗯。」白路冷淡地應了一聲,將手中的羊皮圖紙整個展開,瀏覽了一遍,唇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這下子,他們想必急得團團轉了吧。」
說著,抬眸望向了正對面的南弦,「郡王,你要不要進來坐坐,與我商議一下咱們接下來的路線,既然現在圖紙落在我們手上,我們就可以盡快地趕在他們之前到達寶庫所在的位置。此事不宜再拖,我們要快點行動,他們要休息,我們只要比他們勤快,就一定能領先。」
「好。」南弦應了一聲,兩艘船隻原本就靠得近,他起身一躍,就落在了對面的船頭上。
進了白路所在的船艙,白路便將羊皮圖紙平鋪在桌面上,與南弦一起觀看地圖。
「我們現在是在這個位置。」白路指著地圖上的某一處,指腹抵在圖紙上,畫著路線,「應該往這個方向走,他們的樓船似乎也是朝著這個方向的。」
「嗯。」南弦點了點頭,「你打算今夜直接超過他們嗎?」
「是有這個打算,我們現在往前一直走水路,沒準就能碰到他們的樓船,到時候咱們就繞得遠一些,超到他們前面,船隻行駛一段距離後再停下歇息,夜裡的水路實在太不好走,還是養足了精神,明早天一亮就出發。」
「那就依你所言。」
這邊的兩人在研究著地圖,另一邊的樓船上,顏天真與鳳雲渺也在觀看著地圖。
「天真,我研究過了,我給他們畫的那張假地圖,其中有一條峽谷是他們的必經之路。」鳳雲渺指著圖上的一處,「這個地方,他們一定會經過,提前在這個地方埋伏人手,就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在今天早晨,我已經悄悄點了二十名弓箭手前去埋伏。」
不能派出太多人,否則人員少得太明顯,被白杏察覺那就等於計畫失敗。
因此,二十個人不多不少,再多就不妥當了。
「他們一定想要趕在我們前面找到寶庫,因此,他們離我們的距離不會太遠。」顏天真笑道,「這個時候白杏是不是已經與他們會合了?他們應該會迫不及待地開始研究地圖吧。」
「這不正是好事嗎。就讓他們趕在我們前面,按照我給他們佈置的路線走。這是我送給他們的一場驚喜。」鳳雲渺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很期待,這樣的驚喜會讓他們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也很期待。」顏天真將圖紙捲起,「睡覺罷。」
……
一夜好夢。
第二日早起,顏天真與鳳雲渺正在吃乾糧時,手下來報——
「殿下,派出去的人飛鷹傳信過來了,他們已經在那個峽谷埋伏好了。」
「嗯,很好。」鳳雲渺慢條斯理道,「明日之前,南弦他們應該就能收到我送給他們的驚喜。」
……
大半天的時間晃眼而過,又迎來了傍晚。
兩艘船隻在平靜的水面上行駛。
「我們領先他們的樓船了。」白路站在船頭處,觀賞著遠方的風景,慢條斯理道,「不過,我們雖然領先了,這也不代表我們就贏了,鳳雲渺詭計多端,我們還是要萬事小心警惕才行。」
旁邊坐著的南弦道:「大概還有多久的路程?」
「還得走一整天的水路罷,其實我覺得坐船還挺有意思。船隻靠岸後,我們就快馬加鞭去往寶庫的位置。那位置上標記的地方是一處荒郊野嶺,名喚望天山。」
「看,前邊是一處峽谷。」南弦道,「看上去似乎還挺窄的,行船要謹慎了。」
「這都不算難事,只要不是鳳雲渺出現在我面前,我都能平靜。」
「你對他的恨意果然很深。」
「鳳雲渺、良玉郡主、還有史家的那一對兄弟,晚晴郡主是被他們聯手給害死的。我相信你也應該十分憎恨鳳雲渺,畢竟他搶了你的良玉郡主,不是嗎?」
南弦不語。
他當然憎恨。
鳳雲渺奪走良玉的時候,他並沒有十分憎恨,他打心裡清楚,那是良玉自己的選擇,可是阿繡的死,以及自己被監禁,這讓他完全不能容忍。
為什麼要如此對待他們南家人?
被他們發現了他腦子不正常,再加上他又越獄逃脫了,那麼,要是再一次落到他們手上,他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極有可能選擇——趕盡殺絕。
他真的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與良玉之間的關係……大概也沒法修補。
不過這個白路,他也並不是完全信任,畢竟不熟悉。
「郡王,你是不是在想,跟我合作到底對不對?」白路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慢條斯理。
「你已經回不了頭了。如果你退縮,那就太讓我看不起了,或許你不會信我,但我會讓你看到誠意的,這個寶庫我不會跟你搶,只要你幫我報仇,因為我知道,憑我自己的實力是沒辦法報仇的,我很需要幫手……唉,跟你說又能有什麼用,這些話我應該跟黑弦說才對。」
南弦轉頭看他,「也許在你們所有人的眼裡,我都不如黑弦?」
「你當然不如他,他比你果斷,比你狠辣。」白路十分不給面子,「他說,這個外號還是良玉郡主給起的,南弦郡王腦子裡的兩個意識,一個走白道,一個走黑道,用黑白來區分你們二人再合適不過了。」
南弦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二人說話間,船隻已經漸漸靠近了峽谷。
周圍兩側的景物,很快就被兩座大山代替,這一段峽谷的路程似乎還不短。
「郡王,太陽快落山了,吃些干糧吧。」
白杏從二人身後的船艙中鑽了出來,手捧圓盤,圓盤上放著幾張麵餅。
南弦轉過了頭,正要去拿麵餅,卻聽到了耳畔有不太尋常的動靜。
什麼聲音?!
而白杏已經迅速做出了反應,「小心!」
她一邊吶喊著,單手抓住南弦的後衣領,往後一扯。
南弦被迫向後退了兩步,才退開,便有一支箭插在他原來站著的位置上。
白路武藝不精,沒能迅速避開射來的箭,被箭直接射中了肩膀,跌坐在船板上。
好在他手下的人速度夠快,已經迅速聚到了他的身旁,將他護在了最裡邊,紛紛用刀劍抵擋襲來的箭羽。
「有埋伏。」白路磨了磨牙,「我們中計了!」
兩側的山壁上,有弓箭手穿著土黃色的衣服半蹲著,或是用山壁上生長出的枝葉遮擋自己的身軀,他們那衣服的顏色,與山壁的顏色實在太過接近,不近看看哪裡能發現。
「怎麼會這樣……」白杏拉扯著南弦,躲在船艙內,將頭探了出去,迅速掃視了一遍四周。
眼見著一隻箭迎面襲來,她又立即退進了船艙內,道:「郡王,我剛才看了一眼,他們大概也就十幾二十人,這人數不算多。」
「不算多?那你還想要多少個人!」
白路在其他人的掩護之下也躲進了船艙內,衝著白杏厲聲呵斥,「我們在水面上,他們都躲在兩側山壁的高處!就算他們人少又怎樣?他們那麼好的位置,我們完全就是處於弱勢!」
船隻位於水面正中央,離兩側的山壁有兩三丈的距離,若是跳水游過去,還不等靠近山壁,就會被上邊的人射成刺蝟。
「又中了鳳雲渺的奸計。」南弦反應了過來,望向白路,「他能提前在這裡設好埋伏,也就是說,他一定知道我們會經過此處,那麼……」
「九龍圖是他們故意讓我們盜走的。」白路幾乎氣得咬牙切齒,「我們走的正是他給我們選的必經之路,不然他怎麼會提前設好埋伏?!這是什麼鬼路線……這就是他給我們準備的路線!我們手上的這張圖紙,是假的!」
白路說著,從懷中掏出了那張羊皮圖紙,狠狠地砸在船板上。
竟然被一張假地圖騙得團團轉,身處困境。
這一刻躲在船艙內,還能聽到外邊傳來的射擊聲。
手下的人也死了好幾個,這怎麼能讓他不火大?
這一刻,他惱恨,自然就要找人來洩憤。
「你這個廢物。」他冷眼看向白杏,「偷了一張假地圖回來交差,讓我們陷入如此困境。」
「這……怎麼會是假的呢。」白杏到了這一刻依舊有些難以置信,「只有北昱國的皇帝不相信我,其他人幾乎都沒有懷疑我,我進攝政王船艙的時候,這張地圖被他緊緊地壓在身下,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地圖跑出來……」
白路打斷她的話,「我問你,你是怎麼拿到地圖的?」
「我是趁著攝政王生病的時候偷走的,他醒過來之後,被其他人責怪,還和北昱國的皇帝大吵一架,整艘船上的人急得團團轉,所有船艙都搜查了好幾遍,他們明明那麼著急,這圖紙怎麼會是假的?」
尹默玄的失落、鳳雲渺的責怪、寧子初的咆哮……
全都是那麼真實,一點都不似作假。
尤其是寧子初,都快和尹默玄打起來了,要不是後來顏天真及時出現勸住了,他們鐵定要鬧翻。
然而,現在白路卻責怪她偷了一張假的圖紙。
「如果這圖紙不是假的,你怎麼向我解釋埋伏在這峽谷裡的人?」白路冷聲道,「鳳雲渺的動作比我們還快,這就說明他猜到了我們要做什麼,他知道你是去偷圖紙的,便將計就計,給你機會,讓你去偷,你早就在他們面前暴露了,還想不明白嗎?以為自己很聰明嗎?你根本就沒有識破他們對你的欺騙。」
白杏將他的話聽在耳中,內心深處湧上一股失落。
「難道攝政王真的一直都在騙我……」
白路說得對,這張圖紙十有八九是假的。
是尹默玄給了她機會,讓她偷走。
他們怎麼就能演繹出那麼真實的情緒。
所有人都那麼著急,尹默玄面臨著一聲又一聲的責備,失落又無奈的模樣,也那麼真實。
寧子初暴跳如雷的模樣,此刻也浮現在腦海中。
也是裝的嗎?
她真的被他們加起來擺了一道,身為一個臥底,卻變成了被他們利用的棋子。
尹默玄對她的關懷、對她的維護、對她的誇獎……也全都是假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太令人絕望了。
如果不是白路把這一切的假象撕開,她還想安慰著自己。
不願意去想這個令人難過的事實。
是她先騙他們,反被他們騙了。
所以……她也沒有立場去抱怨指責他們。
但……她會因為尹默玄的欺騙,有心痛的感覺。
她騙他,可她真的喜歡他。
他也騙她,但是他可能一點也不喜歡她。
所以,她輸得太徹底了。
她真是一個失敗的臥底。
白路將她失魂落魄的神色看在眼中,愈發覺得她不對勁。
作為一個臥底,任務失敗,第一反應難道不是應該認錯?
可白杏的第一反應卻不是認錯。南弦就在她的身旁,她看的人卻不是南弦,目光無神又失落,彷彿是在想唸著某一個人。
一個此刻不在眼前的人。
「你的情緒,還真是不太正常呢,給人一種你被人拋棄的錯覺。」白路望著她,目光中帶著審視,「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對敵人產生了情愫。」
要真是這樣……
那就太該死了。
白杏回過了神,連忙辯解,「我沒有,我只是覺得太難以置信罷了。」
「別想欺騙我的眼睛,你剛才擺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給誰看?!」白路的語氣十分不善,「殺手不需要感情,可你已經有了感情!你不是一個稱職的臥底,你對敵人產生了好感,真是廢物!是不是讓人家騙了幾句,就以為人家真心對你好?也許在他們的眼裡,你就像一隻跳樑小丑。」
「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嗎?」白杏終於抬頭,面色陰沉,「我的主人都還未說話,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把我罵得這麼難聽,你尊重我的主人嗎?我是愚蠢,你也不是什麼聰明人,出來混還一身三腳貓功夫,出門在外都要帶人隨行保護,你要是單槍匹馬,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在這嘲笑我?!」
「南弦!管管你的人!」白路氣得幾乎跳起。
南弦在一旁靜默了好片刻,才出了聲,「白杏,你對誰動了情?是鳳雲渺嗎?」
「不是。」白杏連忙否認,「我跟太子殿下都沒說過幾句話,談什麼動心。」
「那——是攝政王?」
白杏不語,算是默認。
都被他們看出來了,再繼續狡辯也沒什麼意思。
「真是混賬。」白路望著白杏,目光中帶著殺機,「對敵人動感情,要你何用?你家主人醒過來,也不會留著你,來人,殺了她。」
雖然此刻自顧不暇,也沒必要留著一個叛徒。
「殺什麼殺?我們這艘船都快被射成刺蝟了,處置白杏的事先放一邊,解決眼下的麻煩再說。」
南弦的話音落下,就聽見外面的射箭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古怪聲音。
「外邊怎麼回事?」
「公子,不好了!」守在船艙口的人道,「他們在箭的尾端連上了繩索,射在我們的船上,繩索的另一邊綁在山壁凸起的石頭上,他們順著繩子滑下來了!」
「這下,只能拚一拚了。」白路磨了磨牙,「把他們打下去!」
手下還剩十幾人,聽著他的吩咐便紛紛衝出了船艙,然,一跑出船艙,就有好幾人中箭。
山壁上並非所有的人都順著繩子滑下來,依然留下了七八名守在山壁上隨時射箭。
十幾人攻擊船隻,此刻已經分別落在了船頭船尾處,與南弦和白路的手下打作一團。
這一刻,吸入肺腑中的空氣都染上了鮮血的味道。
「郡王,我掩護你跳水逃走,其他人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白杏說著,從地上撿起了一把掉落的刀,另一隻手抓著南弦的胳膊。
她揮舞著手中的刀,清出一條路。
這期間,自己身上也被砍了好幾道傷口。
終於到了船尾,白杏道:「郡王,你快點走吧!」
「那你呢?」
「我身上傷口太多,怕是游不動了,你不用管我,快走!」
白杏說著,將南弦往水裡一推!
很快的,身後又有敵人湧上前來。
白杏回過頭時,白路已經被擒住了,扣壓著肩膀動彈不得。
她想再抬起刀,卻發現,已經沒有任何贏的勝算。
山壁上還有七八名弓箭手呢,怎麼能贏。
「白杏姑娘。」對面一名侍衛道,「太子殿下有令,饒你一命,你若是投降,現在立即跟我們回去,你若是拒捕,就地格殺!」
白杏鬆開了手,任由右手中的刀滑落在船板上。
兩名侍衛當即上前,一左一右地將她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