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入獄(五)
“……”洛莫停手,轉頭望向說話人。艾迪趁機想要偷襲,不想還沒動作,頸部便挨了一擊。酒瓶裂開,碎片四濺,洛莫左手執酒瓶,鋒利斷口對準艾迪的臉,黑人老大頓時不敢動彈。
進來的人身材矮小,一頭金發,臉上長了點雀斑。
洛莫周身散發寒氣:“他怎麽了。”
湯姆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暫時沒怎麽,但你得知道,那人之所以沒事是因為有你護他。你要是因為傷人被關禁閉室,知道他會遭遇什麽嗎。”青年一字一頓,“公、共、廁、所。”擔心人發飆,又立馬接上一句:“當然,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你收拾的不過一群雜魚,想必艾迪老大也不會計較吧。”
“……”洛莫看了艾迪一眼,對方瑟縮。他再次看向湯姆森,拿著酒瓶走過去。
寒氣。像是身處北極寒冬,刺骨的寒氣鉆入骨髓,那個男人神色淡漠,但氣壓卻不可小覷。湯姆森毫不懷疑下一秒對方就會面無表情地舉起酒瓶紮過來,讓他倒在血泊之中。
他強作鎮定,與迎面而來的男人相視而望。兩人距離僅僅半米,湯姆森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只聽玻璃碎響,他心臟咚咚直跳。酒瓶從男人手中滑落,砸到地上。待人走遠,湯姆森才平靜下來。
牢獄內外,湯姆森見過很多大佬,經歷過很多男人,能感受到如此威壓的人卻屈指可數。他不禁有些後怕。
“可惡,裝模作樣,看我下次不上了他。”艾迪雖滿頭是汗,但嘴上依然不鬆,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站起。
湯姆森冷眼看他。這家夥真是個蠢貨,自己剛入獄時跟過他幾天,幸好馬上離開了。暴力不講道理還是個笨蛋,完全沒有任何長進。
艾迪走近湯姆森,咧開笑容:“嘿嘿,看來這次還得謝謝你。”他毛手毛腳,“怎麽跑我這邊來了,嗯?那黃毛小子滿足不了你嗎。”
湯姆森冷淡地甩開:“別誤會,我只是路過。”
“別逞強了,湯姆森。你以為我沒聽說嗎,新來的亞裔就是個陽痿,從沒碰過你。”艾迪朝他耳邊吹風,“我不是說過,我可以幫忙。”
湯姆森被戳中痛楚:“才被揍得慘兮兮的,還有精力*?”他握住艾迪下身,使勁一捏,“可真夠精神的。”
艾迪臉色一變,剛想發火,卻見湯姆森湊近,神色陰鬱:“我說,你不是想上那小子嗎,我教你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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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許文躺在床上碾轉反側。臭味越來越明顯了。狹窄的空間被這氣味包裹,像是要鉆入每個毛孔。偶爾會有巡房的獄警拿著手電走過,但他們泰然自若,仿佛一無所覺。奇怪的倒像是許文自己。
他終於按捺不住,從床上坐起:“鮑威爾,你睡了嗎?”他輕聲喊道。
沒人回應。當然,這很正常,從一開始鮑威爾就不喜歡他,特別是當他指出氣味問題後,對方更是不給好臉色看。許文探頭下望,發現鮑威爾似乎有些不對勁,手死死扯住胸口的衣服,很難受的模樣。
“你還好嗎。”許文跳下床靠近,看清老人面孔後,不由一楞。
對方臉上布滿指甲大小的疙瘩,密密麻麻的好似癩蛤/蟆。但許文可以確定,今晚熄燈之前,鮑威爾臉上什麽東西都沒有。
“鮑威爾,你怎麽了!聽得見我說話嗎。”
老人眼皮上也壓著疙瘩,此時睜不開眼,只能勉強裂開一條縫:“我、我要死了……”
“等等,我去叫獄警!”
許文馬上跑到鐵欄前大拍大叫,甚至驚醒了隔壁獄友,惹來幾聲謾罵,然而獄警卻遲遲沒來。
一群吃閑飯的東西。
許文只好再次回到鮑威爾床前:“鮑威爾,你臉上長了很多疙瘩……”聯想之前不自然的臭味,許文皺眉,“你生病了,你遇見什麽了?”
“我、我……”不僅是臉,老人的脖子、手臂、下肢也變得鼓鼓囊囊。聲帶附近鼓起很大一個包,令其發聲困難。他困難地擡手,“我不是鮑威爾。”
什麽,這家夥在說什麽呢,生病了連腦袋也不清醒了?
“我叫曾承……”老人終於夠到許文衣領,可惜已沒什麽力氣,只有氣勢嚇人。他湊近他那張面目狼藉的臉,“我被騙了,我不是鮑威爾,我叫曾承!”
許文楞住:“……什麽意思?那鮑威爾呢。”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衣冠不整的獄警跑來,皮帶都沒來得及扣上。他惡狠狠敲打鐵欄:“吵什麽吵,死人了啊?”
的確……死人了。許文視線轉向獄警,對方脖頸上散落著許多小紅點,想必剛才為止都在狂歡。
老人奄奄一息,最後一句怒吼仿佛是迴光返照,他的手無力垂下,雙眼闔上。
“靠,鬧什麽呢!”獄警打開牢門,怒氣沖沖地進來。手電光剛掃過鮑威爾的臉,便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下,“媽的,這怎麽回事!”
監獄裡死人不少見,但死的如此古怪卻是第一例,像是得了什麽重病。監獄大燈打開,照得通亮,又來幾個獄警擡走面目全非的鮑威爾。犯人們興奮地擠到牢門欄桿前,探出脖子想一探究竟,卻被獄警們罵了一通,個個給了一棍。
黑夜,好容易才平息下來。
身為鮑威爾的室友,許文受到了重點盤問。這很糟糕,越獄本就不該引人註目,卻因為這檔事被警方添加到重點觀察對象。也許是擔心傳染的緣故,那些人都不敢碰他,問話也是隔了一層玻璃面板。
許文一五一十把事情全盤托出,不過他才入獄幾天,知道的本就不多,只能說一下臭味問題和當晚的情況。最後說到鮑威爾遺言的時候,有些猶豫:“他說他不是鮑威爾,叫曾承……”
問話的警官跟看白癡似的:“你說一個白人叫這種名字?”
許文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只是轉述,也不太理解。
“只是臨死前的瘋言瘋語吧,”隨行警官冷哼。
實在問不出信息,許文終於被從詢問室放出來。但跟隨獄警離開時,他註意到這並非通往監獄的路。
“先生,我們這是去哪?”
“閉嘴,到了你就知道了。”
監獄建築只是最基本的水泥墻與水泥地,沒有任何裝飾,幹凈而陰冷。但今天走的路卻豪華許多,不僅鋪了地毯,墻上也掛了一些肖像畫。獄警停下,帶他進了一間房。房間不大,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一眼望去潔白無瑕,瓶瓶罐罐擠在玻璃櫃裡,一名身著白大褂的性感女性坐在軟椅上。獄警表情有些討好:“秦醫生,有空嗎。”
美女醫生擡頭,與許文相望,雙方同時怔住。但醫生只微楞一會兒,馬上反應過來:“當然,病人怎麽了?”
“沒有,就是上頭想讓你給他做個檢查。牢裡死人了,死相有點奇怪,擔心是傳染病,你看他有問題沒。”
“我知道了,”秦醫生戴上口罩,“你先出去吧。”
“不、這可是犯人啊,雖然戴著手銬,但這些雜碎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沒關系,我心裡有數,你就在門外守著,可以嗎。”
獄警的視線由上至下,將女醫生美麗的眼睛,呼之欲出的胸部,以及性感的大腿仔仔細細瞧了一遍,才吸了吸口水:“知道了,有事喊我啊。”臨行前還不忘踢了一腳許文,“媽的,別給我犯事,不然有你受的。”
礙事的家夥終於離開,女人立馬起身過來鎖了房門,又引許文到裡間,才取下口罩:“真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我也沒想到……”原來犯人間流傳的美女醫生就是指的秦雨兒——遊樂園副本有過一面之緣的富家女。
“死人的事給我說說吧,他什麽癥狀?”
許文簡單描述了一下,本以為秦雨兒會嚇倒,對方卻像是鬆了一口氣。她起身,從保險櫃裡拿出一瓶藥劑遞給許文:“喝了吧。”
許文接過,那是一瓶藍色液體的藥,在燈光下閃爍熒光,看起來很漂亮:“這是什麽?”
“別管那麽多,你快喝吧,我不會害你的。”
許文捏緊藥瓶,擡頭看女人:“鮑威爾發病跟你有關嗎。”
秦雨兒抿嘴:“抱歉,我不能說,但也不想對你撒謊。”
“……”這算是默認了吧,不過既然會做出這種事,應該跟遊戲派發任務有關。許文試探,“我明白,我跟何騰飛見過。”
秦雨兒閉口不言,移開視線。清風從窗外爬過,窗簾鼓起,又癟了下去。
嗯……還真是滴水不漏。許文收起藥瓶:“謝謝,”他起身,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認識曾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