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夢與幻想的紅心王國(七)
愛麗絲,又一個愛麗絲?
許文想起之前那位黑發女孩說的話——“你之後也許還會碰見另一個愛麗絲。但千萬不要相信她, 她是冒牌貨, 會讓你變得失去自我!”
她說的就是眼前這個女孩?外表看上去很正常,不如說更加符合原著中對“愛麗絲”的描述。她們之中, 誰才是冒牌貨?
沒聽見回應, 金發女孩疑惑地歪了歪腦袋:“要走嗎。”
“啊、抱歉, 麻煩你了。”安衡上前一步回應。
愛麗絲這才滿意,蹦蹦跳跳地繞開大門,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是從這裡進去嗎。”許文問。
“那是職員進出的地方, 平常不開的。咱們從後門走, 別擔心, 跟我來吧。”愛麗絲朝男人眨了眨眼睛。
制帽工廠如同一座冰冷森然的壁壘,又像是沈睡的雄獅靜靜地審視著來客。女孩兒嬌弱的身軀在它的映襯下顯得更為瘦小。很快,她將兩人帶到一扇小門前。小門色澤與墻壁融為一體, 若不是那一圈縫隙幾乎看不見。她輕敲了兩下門, 小門應聲而啟。
裡邊是一條狹長的走廊, 依然閃著冷硬的金屬色澤。一直往前,分成三條岔路。從左至右依次掛著“辦公區”, “休息室”, “禁區”三個牌子。
就在許文以為該往中間走時, 愛麗絲卻直接帶他們進了禁區。
“這裡是瘋帽匠的家啦,他不喜歡陌生人來打擾才取這種唬人的名字。”愛麗絲解釋,語氣有些無奈,“另外兩個地方是做帽子和工人休息的房間。”
她似乎跟王國裡的角色如此相熟。與此相比, 那個黑發愛麗絲卻在做公爵夫人的女僕。
許文若有所思。
“禁區”背後又是一條長走廊,而當愛麗絲打開最後一扇門時,亮光溢出,眼前豁然開朗。不同於外界的濃煙迷霧,這裡花團錦簇,空氣清新。地面鋪著綠油油的草地,鮮花爭相鬥艷,一派生機。
許文瞬間以為自己來到了戶外,接著才發現這裡其實是一個室內花棚。花棚中央擺了一張長桌,上面鋪了一層白色餐布,布滿五顏六色的點心和茶水,煞是好看。
三人走近餐桌,發現後邊椅子上躺了一個清秀少年。頭發是蜜餞一般的栗色,只是頭頂兩只又圓又大的耳朵,昭示著這並非普通人類。
愛麗絲將竹籃放到餐桌上,推了推那名少年:“睡鼠,瘋帽匠呢。”
睡鼠懶散地擡起眼皮:“……出去了。”
“他幹什麽去了?”
“……誰知道。”睡鼠一副很困的模樣,仿佛又要睡去。
“真可惜,虧我還做了點心來,看來他沒有口福了。”愛麗絲看向兩個外來的客人,“說起來,你們找他有什麽事?”
在搞清楚之前,還不能暴露那個黑發女孩的情報。許文想起之前公爵夫人說過的話,便道:“跟之前所有的外來者一樣,我們對瘋帽匠很感興趣。”
“喔,好吧。”愛麗絲算是認同這個說法,“但那些都是女孩兒,你們不應該對公爵夫人更感興趣嗎。”
許文咳嗽幾聲:“事實上,我已經拜訪過公爵夫人了。你們的故事在外面很有名,既然來了,所有角色我們都想見一次面。”
“當然也包括愛麗絲對吧?”金發女孩瞪大眼睛,得到承認後,高興地咯咯笑起來,推了推睡鼠,“嘿,聽見了嗎,我在外邊很有名。”
“……好。”睡鼠適當附和。
愛麗絲有些掃興,她掀開籃子的白布,露出精緻可口的點心。“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們就陪我喝茶吧,順便等瘋帽匠回來。”她邊說著,邊盛了三人份的紅茶。見許文視線掃向睡鼠,嘟嘴說,“別管他,他只是喜歡在這裡睡覺。這裡光線那麽強烈,天知道他為什麽還能睡著。”
兩人坐下,愛麗絲坐到他們對面,手撐著下巴笑盈盈道:“你們什麽時候來的?玩了什麽?”
“我們……”許文斟酌道,“昨天來的,看了舞臺劇。”
“還有絞刑。”安衡補充說。
“咦?怎麽樣,好看嗎?”
愚蠢透頂。許文對劇本本身倒沒什麽想法,只是觀眾們的反應過於激烈,跟練邪功似的,實在讓他敬謝不敏。但不可能這麽說。他避重就輕道:“演員表演的很出色,觀眾也很投入。”
“喔。”愛麗絲托著下巴,“我還以為外來者會感覺不對勁呢。”
許文楞了一下。這個女孩,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
“這個舞臺劇基本每個月都會上映一次,劇情也大同小異。就算如此,大家每次看還是那麽亢奮。”愛麗絲搖了搖頭,“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奇怪,當然奇怪。可許文有點不明白愛麗絲的意思,她究竟是敵是友?
“這可沒什麽奇怪的,”睡鼠懶洋洋道,“大家只是對那段歷史感同身受。愛麗絲,你這些話可不能讓外人聽見。”
女孩吐了吐舌頭:“睡你的覺吧。”她又看向安衡,“絞刑呢?他們總不準我去看。”
“絞刑……”安衡斟酌道,“大家看起來似乎很恨那個犯人。”
“因為是壞人嘛。”
許文問:“那個犯人除了身份是黑桃,還幹過什麽事嗎。”
“這……當然,”愛麗絲看向睡鼠,“你說呢。”
睡鼠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久到三人認為他實際已經睡著,才聽見底下幽幽傳來一句:“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是的,”愛麗絲點頭,“就是這樣。”
“但是因為國王陛下英明神武,將這些陰謀都掐死在萌芽中了。”
愛麗絲頓了一下,誠懇道:“是的,就是這樣。”
所以那些黑桃實際還沒幹過壞事嗎。
“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許文道,“昨天臨刑前,那個黑桃喊了一句‘國王陛下萬歲’。”
“很奇怪嗎。”愛麗絲不解,“黑桃當然也有他們的國王啊。”
原來還有這種解釋。這似乎比較能說的通,但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不過沒看見現場,也實在判斷不出真實情況。許文看向安衡,尋求解釋。
安衡看了一眼許文,又轉向愛麗絲:“看來黑桃的確很壞。有什麽我們能做的嗎。”
“哇,你們真是好人。”愛麗絲十分感動,“但我也不太清楚詳細情況。黑桃數十年前侵略失敗,雖然國王陛下打敗了他們,但仍有殘餘在國內活動。如果你們有什麽發現,就直接報告國王陛下吧,他一定會感激你們的。”
她發現自己茶杯見底了,起身添茶。提著那個圓鼓鼓的小茶壺:“甘甜的紅茶,要再來一杯嗎。”但再看見兩人滿滿當當的茶杯後,不禁皺了皺鼻子,“你們怎麽一點兒也沒喝。”
以防萬一,許文並不打算接受別人的招待。可既然愛麗絲主動提出來了,不喝也實在說不過去。
他想了想:“我還不渴,過一會兒吧。”
“好吧。”愛麗絲將竹籃的餅幹盛出來,放到兩人面前,“既然如此,就吃我烤的餅幹吧,告訴我感想!”她眼睛亮晶晶的。
果然還是避不過這道坎。要是再用“還不餓”來拒絕,就算是愛麗絲也會發現他們的刻意。安衡倒是十分爽快地拿起餅幹,一口吞了下去,細細品嘗後舉起大拇指:“香脆可口。”
愛麗絲又用希冀的目光看向許文。騎虎難下,許文也只得撿起一塊顏色不那麽鮮艷的塞進嘴裡。
嗯,很普通的味道。雖然也不難吃。
“很好吃。”
愛麗絲更高興了。她把竹籃裡的餅幹全部撿出來,往前一推:“既然如此就全部給你們了,下次我會烤更多的!”
許文神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安衡卻笑著接受了。之後愛麗絲提起竹籃要走。她的下午茶時間已經結束,接下來要去其他地方,問兩人是否要繼續等瘋帽匠。許文自然要等下去,安衡站了起來,說要跟愛麗絲一起。
“餵……!”
安衡卻朝他搖了搖頭:“我跟愛麗絲一起。”
意思是,他要去那邊搜集情報效率考慮,這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是別人許文當然不會阻止。但是安衡……他擔心這家夥會搞出別的么蛾子出來。
許文定了定心神,沒再多說什麽。算了,反正昨天也是分頭行動。既然無法一直監視,只能心裡警惕了。
來到外邊,愛麗絲便與安衡道別。安衡嘴上答應,但在愛麗絲走遠之後突然調轉了方向,偷偷跟在女孩兒身後。他一直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再加上霧重,很難發現後邊有人。
不知走了多久,愛麗絲來到了王國入口附近,走進那旁邊一座平平無奇的小房子。而開門的瞬間,安衡註意到門後邊一抹銀發一閃而過,還有一雙兔子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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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許文猛然驚醒,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失去了意識。
這是在哪裡。
入眼之處一片漆黑,身下像是木制榻榻米,看不清四周。起身摸索走向遠處,卻很快走到盡頭。前方像是鋪了一塊厚實的布料,許文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推開。他貼著墻向前走,卻發現這並不是一條直線,自己好像在原地打轉。
可看不清東西,實在難以判斷現在身在何處。
就在這時,地底有光滲出,接著光線猛然放大。黑暗頓時褪去,四周一片光亮。許文眼前出現一隻巨大的手掌,嚇了他一跳,但回過神,卻發現這東西壓根不會動。
“小老鼠,你醒了嗎。”
聲音從背後響起,許文轉身,看見的卻是一隻更加大的手掌,骨節分明,要比兩個許文加起來還大。沿著胳膊往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面容俊美的青年,戴了一頂黑禮帽,宛如中世紀貴族最年輕有為的紳士。
只是,他太大了。
許文望向四周,發現不只是這男人——那些桌椅板凳都跟高樓大廈似的。
不是它們太大,而是……他變小了?
許文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底產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