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夢與幻想的紅心王國(十五)
廚房連著一條走廊,過去便是值班室。兩個守衛一左一右站在入口, 兩只眼睛如探照燈一般掃射每一處角落。估計是因為得到上面消息, 所以顯得比平常都要謹慎小心。
許文躲在拐角處後邊,觀察值班室的佈置。守衛後邊一道鐵欄, 依稀能看見牢籠。前邊一張桌椅, 模樣與廚房的差不多, 擺了吃食。墻上掛了武器,閃耀著森然冷光。底下則是櫥櫃,堆了一些日用品。
而兩人正對面有一條樓梯, 應該是通往上層的出口。
許文挪步靠近櫥櫃, 接著飛快鉆進底下, 尚未引起守衛註意。櫥櫃底下從未打掃,撲進去便掀起大層灰。他捂住鼻子,勉強忍住咳嗽, 匍匐前進, 一點點兒朝對面蹭。
離光縫只有一步之遙時, 他停下來,調整角度往縫隙外瞅, 恰好能看見右前方的守衛。接著他發現——守衛腰間掛了一把鑰匙。
最好想個辦法把它拿到手, 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近實在困難, 直接出去也許會被看見。得想個辦法吸引他們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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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忽然,突如其來的慘叫響徹狹窄的值班室。兩個守衛都為之一震,接著警惕地打量四周。
“有人?”
“誰在那!”他們壓根沒聽清楚聲源。
聲音嗡裡嗡氣的,像是隔了一道板子, 有些模糊。似乎很遠,又好像很近。
“不會是廚師被襲擊了吧。”其中一個守衛擡步,“我去看看,你在這守著。”
另一個點頭,橫跨一步擋到入口中央,大有以不變應萬變的氣勢。
守衛來到廚房推門進去,就看見廚師撅著個屁股趴在地上,拿著掃帚捅置物櫃下邊。最後什麽也沒掃出來,發著牢騷站起,轉身後一楞:“怎麽了?”
“我們剛才聽見有人慘叫。”
“啊?不是我,”廚師用身前臟兮兮的圍裙擦了擦手,“應該不是吧,我就看見只老鼠,沒理由慘叫啊。”
守衛雖心中疑惑,但見廚師的確不知情,便道:“總之你小心點,現在上邊很緊張。別搞些有的沒的。”
廚師十分無辜。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不過想抓抓老鼠,怎麽就被罵了?
守衛走回去,看見同伴依然站在原地:“沒什麽異常吧?”
“沒有,半個人影也沒。”同伴邊說邊讓出了位置。
雖然剛才的叫喊聲十分蹊蹺,不過他們的職責是防止可疑人物擅闖,不能隨意離開,免得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而此時的許文,正掛在剛才回來的守衛後腿上。對方穿了堅硬的盔甲,全身心的註意力又放在四周,便沒察覺到那微不足道的觸感和重量。
幾分鐘前,成功引開一人的許文沒有貿然出去,而是靜等其回來,之後踩著影子跟在後邊。通過敵人自身來迷惑敵人,成功繞至敵人後方。現在正要爬上敵人皮帶,想要勾下那把鑰匙。
可惡,還差一點……
他費力地伸長手。就在這時,那名士兵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許文險些被打中,直接從腰帶上掉了下去。他忙起身,溜進後邊欄桿,隱藏身形。
守衛突然的舉動也引得同伴側目:“你怎麽了?”
“沒有,覺得身上好像有東西。蜘蛛?”守衛回頭看了眼背後,卻什麽也沒發現。
許文險險逃過一劫。
看來鑰匙只能之後再想辦法了。
他轉身遠離入口,向地牢深處跑去。
這裡的犯人似乎不太多,不少牢房都空蕩蕩的。周圍堵死了水泥墻,只面朝走廊有一鐵欄,連窗戶也沒有。空氣渾濁憋悶,彌漫一股令人反胃的臭氣。
終於,前邊一間房有了人影,許文上前一瞧發現還是熟面孔。
白兔縮在墻角,對著一堆稻草,背影顯得辛酸而洛莫,毛發似乎都失去了光澤。
許文側著身子擠進牢籠,輕聲道:“餵,白兔。”
兔子打了個激靈,萎靡的雙耳跟電起來般豎立,回頭看見身高只到自己屁股的許文,淚眼汪汪:“你來救我了!我還以為自己得一輩子呆在這鬼地方,然後無依無靠的死去呢。”
白兔由於激動,嗓門有點大。許文朝它噓了幾聲:“別引來守衛。你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楚君越?”
“楚、楚……?”白兔楞了幾秒,才意識到對方說的是自己的同伴。“我看見他被帶走了。”
“帶走?”
“往裡面帶的。我記得那裡好像有間拷問室。”
想起之前守衛討要鹽水的舉動,許文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白兔問:“那我們該怎麽走啊?還能叫來那只臭貓嗎。”
許文搖頭。對方說只再幫他一次,估計也就是一次了。兔子聞言嘆了口氣,好像對逃走已失去信心。許文沒再管它,重新鉆出去。
後邊的路開始出現岔道,他憑直覺選了一條,沒走多久便發現了拷問室。不同於一覽無餘的牢籠,拷問室關在一扇厚實的門後邊,看不清裡面情況,也聽不見半點聲音。門口站了兩個守衛,一絲不茍的直視前方。
許文意外發現門邊不遠處竟有個鼠洞。他躡手躡腳地靠近,不發出一點兒聲響,成功鉆了進去。
越深入便越明亮,一個男人的聲音逐漸清晰。許文剛鉆出洞,便覺得要被裡面亮光刺瞎雙眼。
裡邊站著一個男人,文質彬彬,與這臟兮兮的地下格格不入。楚君越坐在凳子上,雙手雙腳死死綁住,腦袋也被固定,似乎是強迫他面朝正前方。
他的前面開了四盞明晃晃的大燈,光線直直刺入眼球。他的眼皮被用膠布粘住,閉不了眼。身體遍體鱗傷,囚服破爛,露出鮮艷的血痕,尚未結痂。
“國王陛下的光芒會永遠籠罩你。只有敬愛他,才能得到救贖。”
男人言辭溫和,乍看並不像是拷問。容貌在逆光下看不太清,但露出的笑容卻讓許文感覺到這人的瘋狂。
楚君越嘴唇幹裂,眼白布滿紅血絲,仿佛就要炸開。
但許文現在還不能出去。他必須等男人離開……或者想想其他辦法。
“你現在不像之前那般叛逆,這是件好事。”男人蹲下身,誠懇地看他,“救贖的第一步,便是服從。”他註意到楚君越嘴巴微張:“你想說點什麽?”
“眼睛……”那幾乎不是正常人能夠發出的聲音。因為長期沒能喝水,顯得幹啞低沈。
“眼睛疼嗎。”男人的口吻顯得擔心,“可你知道,這時候能救你的只有一個人。”
楚君越眼中流出生理性鹽水——這只是長期不能閉眼造成的生理反應。
男人搖頭輕嘆:“我並不想讓你難受。但又何必這麽固執,接受它會讓你好很多。”
對方不說話,他也不著急:“我會再來看你,先休息一會兒吧。”他摘下膠布,楚君越立刻閉上眼,眉頭緊鎖,淚痕清晰地印在兩頰。即使如四盞大燈依然如此刺眼,貼在眼皮外邊,揮之不去。
男人離開了,卻沒有關燈。空間依然被光明籠罩,盡管顯得不合時宜。
許文從躲藏的地方走了出去。很顯然,所謂的拷問便是精神折磨加肉體折磨,可他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們拷問楚君越並非是為了得到什麽資訊,而是想讓他認同國王的偉大。這讓許文聯想外邊那群對國王狂熱崇拜的撲克牌人,難不成都是受過這種洗腦?
還有,為什麽是國王。之前的短暫交談,許文並察覺不到國王本身的問題。國王說的話將矛頭指向愛麗絲,而他更像受到了脅迫。
他只是傀儡?三十年前參與的黑桃戰爭,實際也是愛麗絲的陰謀嗎。國王作為明面上的統治者登上舞臺,實際操控者卻是愛麗絲。如果紅心王國的最大掌權者實際是愛麗絲的話,那麽她能永遠占據這個角色也就說得通了。
楚君越的手腳被用麻繩綁著。許文將其割開,但男人並沒半點反應。
“……”
情況有些不妙。自從昨日失蹤,這家夥應該接受了不止一次拷問。皮外傷倒也罷了,要是變著法子的給予精神刺激,他也不知道對方還能不能撐住。
“楚君越,怎麽樣,聽得見我說話嗎?”許文爬上男人膝蓋。
好在對方終於有了反應,擡起眼皮:“……許文?”眼神卻依然茫然。
“是我,你怎麽樣了,還走不走得動?”
“你……”楚君越半天才道,“變好小。”
現在反應也變遲鈍了嗎。
“聽著,我不知道那人什麽時候回來,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離開。鼓一鼓勁,站起來。”
楚君越腿上也落了不少傷,他吃力的擡起手,手腕一圈紫紅勒痕。閉了閉眼:“拜託你,把燈關了。”
許文看了眼那四盞大燈,沒說什麽,依次跑過去熄滅。拷問室陷入黑暗,只門外透出光亮。
楚君越鬆了口氣,好像終於恢複一點精力。起身,雙腿一軟又差點坐下,撐住椅背勉強站起。
監控仍在運行,恐怕楚君越一旦走出這個房間就會被察覺。所以必須率先制訂好計劃。
紅心國王說,他們要找到被愛麗絲藏起來的女孩。愛麗絲這麽做的原因還不清楚,不過有可能是因為那些女孩會對她產生威脅。也就是說,只要救出女孩讓她們以候補的身份參加愛麗絲測驗,向現在的愛麗絲發起挑戰,就能有通關的希望。而許文的“罪行”也能暫時不會被追究。
之前紅心國王給了他王國地圖,上面標註了愛麗絲的家。他們必須一口氣逃出去,並馬上找到那些女孩。
而安衡現在也不知道什麽情況。還在愛麗絲那邊,還是被碾死了?
“楚君越,你還能打嗎。”
黑暗中的男人看不清表情,但能看見點頭的幅度。
“稍等,我出去探探情況。”許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