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別樣的幸福

　　或許更多的是希望在時隔多年以後，讓這兩個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甚至令她的生活軌跡發生轉折的人，再見時能夠流露出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目光。

　　不再有渾不在意的蔑視，不再有厭惡的嘲諷，不再有深表無奈的同情。

　　她希望這些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曾以更高姿態俯瞰她、不屑她、幫助她、弱勢她的人，能夠在無數年後的再度重逢偶遇中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態度。

　　或驚訝，或欣賞，或欽佩，或羨慕。

　　當然，這只是作為女生心底中難以言說的一點小想法，帶著點小虛榮，以歸國之姿站在對方眼前，而她也做好打算，拋去早年那點小小的無知和在意，在對方面前表現得灑脫淡然一點。

　　然而眼下突然降臨的偶遇倒是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是在假期陪著傑森出海慶生，在這個軍火迷的道聽途說下來到這座島，而沒想到就在這座島上遇見了他們。她在兩三年前偶然聽到父親提及衛笙去世的消息，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或許是感到一種莫名的悵然。

　　並沒有人告訴她衛笙還活著，而她這些年在國外也並沒有再對這件事報以什麼關注。

　　此時唐雨靈已經提起步子朝兩人方向走去，另外幾個俄國女孩紛紛對視，也跟著抬步走了過去。

　　傑森和奧利弗幾個男生早就到了植樹地帶，正在跟幾名工人攀談，似乎是奧利弗問了一句什麼，衛笙正笑答，「世界上最耐寒的棕櫚科植物之一，而且樹木到了冬天有休眠的習性，正適合移植。」

　　「衛笙……」

　　這方衛笙話音落地，就聽到不遠處響起一道輕喚，抬起頭，就見到了時隔多年的熟悉面容，是唐雨靈。

　　她已經在晚飯時候聽林嘯說起，這行年輕人中有這樣一位老熟人，雖然訝異於昨夜被抓的年輕人中竟然有她一個，但也算不上太過意外，畢竟這個世界總是不大。

　　「崔賢。」唐雨靈又朝著崔賢方向點了點頭，只飛快地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目光，看向衛笙道，「你們是……也被抓到這座島上……還是……過來……工作？」

　　唐雨靈問的很遲疑，眼神也在衛笙和崔賢的衣裝上疑惑掃量，兩人穿著笨重厚實的工人服，崔賢的頭上還戴了一頂鴨舌帽，歪扭地戴在頭上，衣服上染滿了泥土，臉上也顯得不是那麼乾淨。

　　衛笙就更是誇張地穿著一套軍綠大衣，腳上踩著一雙髒兮兮的黑色雨靴，吊樹時，樹根抖落的泥塊打在身上，模樣顯得有些狼狽，更有些憨厚的樸實。

　　唐雨靈並不認為自己的問題猜對了，但顯然除了這兩道想法外，目前別無選擇。

　　「很久不見。」衛笙朝著唐雨靈笑笑。唐雨靈的變化並不大，還是當年的校花容貌，不過頭髮剪短了，染成了金色，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尤其在這冰天雪地裡，倒像是個晶瑩剔透的冰美人般。

　　其他幾個俄國女生也都是皮膚白淨的漂亮模樣，像是模特，能陪著有錢公子哥出來玩樂的長相自然都差不了，但唐雨靈卻比她們多了幾分來自於華人女子的婉約和精緻。

　　話沒說完，傑森已經出言打斷，「靈，你們認識？」

　　唐雨靈點了點頭，「這兩個是我的初中同學。」

　　傑森表情詫異極了，又湊近唐雨靈低聲問道，「他們怎麼在這？」

　　唐雨靈搖首，「我也不清楚。」

　　衛笙則在這時墩身拍了拍剛剛準確無誤插入地下的樹木根莖，一邊填土，一邊朝傑森幾人道，「聽說你們是冒著子彈闖上島，結果被抓起來了？為什麼？」

　　這話顯然令傑森不太高興，他強調道，「噢不，我們是島上的貴客，這的主人馬上就成了我的合作夥伴，你們是怎麼到這的？他們給你們多少錢？你們是跟著父母過來的？」

　　他朝那兩名中年男女模樣的匠人揚了揚下巴，顯然對著兩個同齡又與唐雨靈有著不淺關係卻在這座島上幫工的年輕人很感興趣。

　　幾個女孩已經跟了上來，同時聽說這兩人是唐雨靈的同學，珍妮惋惜搖頭，「太可憐了。」

　　萊斯莉卻急於知道答案，「你們是男女朋友還是兄妹？」

　　衛笙一愣，抬頭看了看崔賢，臉上露出一道笑容，卻是笑而不語。

　　萊斯莉興奮地朝珍妮叫道，「看吧，我說的什麼？他們分明就是一對。」這個華人姑娘雖然不語，但是望向男孩的笑容顯然說明了一切。

　　珍妮掃興地聳了聳肩膀，又打量了一眼這對男女，只見那個從始至終沒有說話的男孩兒，這會兒正蹲下身幫女孩兒填土，一邊細心地伸手為女孩兒掖了掖圍巾，仿佛是擔心衣衫漏風。

　　幾個女生改用俄語低聲道開。

　　「噢上帝啊！我都快要看哭了，他們多幸福。」

　　顯然男生細心周到的模樣，配上這樣一幅在冰天雪地中辛勤作業的景象，顯得別樣幸福。

　　「真想拋開豪車快艇，找這麼個男人過一輩子。」

　　「不想抱著機槍拍照了？」

　　「好吧，我還是選擇先拍照片。」

　　「以我對漢文化的了解，有錢人過這樣的生活叫做採菊東籬下，而窮人就是老大徒傷悲，我也覺得你更適合繼續『拍照』。」

　　「咯咯……」

　　唐雨靈嘴角的笑容帶著些悵然，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們竟然真的還在一起。現在回憶起當年對崔賢的追逐，自然覺得有些孩子氣，但又何嘗不是年少青蔥時留下的美好回憶，雖然後來的情況並不是都那麼美好。

　　她不太相信兩個人如其他人口中那般『老大徒傷悲』，但幾年不見，衛笙又傳出過已經身死的消息，她不知道對方經歷了什麼，又身處怎樣的境遇。

　　打算發問時，遠處忽然疾步匆匆走來一名西裝革履的青年男人，他快步走到衛笙身邊，彎腰附耳說了幾句什麼，後者挑眉直起身來，接過男人遞上的毛巾，一邊擦拭手掌一邊朝唐雨靈說道，「恐怕，要先失陪了。」

　　說罷便跟崔賢一起朝著別墅走去，四面八方的角落裡忽然小跑出幾名武裝大漢，氣勢十足緊隨其後，有人接過二人脫下的髒外套，亦有人重新為二人遞過衣裝，使得二人背影在阿拉斯加的傍晚夕陽中，逐漸放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