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人在江湖(1)
彼得張一心要她死,為的是利益,現在利益化為泡影,彼得張已經沒了與她為敵的理由。
但如果今天沒留後手,那麼她和她的人可不會被對方『憐香惜玉』,她不能拿彼得張的命作殺雞儆猴之效,卻也得給今天在場的所有人留下一個交代,或者說一記深刻印象。
在這個成王敗寇現實到令人髮指的世界裡,叫人認為視如歹毒狠辣也總好過義薄雲天,畢竟義薄雲天從另種角度也可詮釋為人善可欺。
衛笙可以義薄雲天,但一定不是現在。
大廳裡靜謐到呼吸可聞,無論崔家貴的人、張振義的人、還是狄亞文的人,都在這番動作間出現短暫地滯然,會議室內亦是交頭接耳聲驀地化為寂靜,不少人原本坐在原位的人,這會兒都已經探頭張望,甚至有人行至門前,望著眼前場面臉色變幻。
彼得張的臉色陰晴不定,肩膀卻緩緩洩了氣般矮下,他知道對方這是在施以顏色,事情鬧到這般地步,真要全身而退哪裡有不出點血的道理。
曹作津緩緩倒在地面,乾脆張開雙臂任憑血流外湧,恐怕這會兒,他的腦海中是複雜的,當年那個懵懂而又橫衝直撞的小姑娘,被他視作棋子一路闖到了舊金山,闖到了他的眼前……
那個被他納入門下,被他帶到聖馬特奧縣莊園的後花園裡『餵魚』的小姑娘,他沒有想到吧,沒有想到今天的命竟然被她拿了。
而令他不甘的,是就差那麼一點。
只差那麼一點。
他就能名正言順地重掌大權,脫離彼得張再次回到那個可以呼風喚雨的位置。
曹作津死死瞪著眼目,盯著那頭頂散發無盡光芒的吊燈,口中咕嚕作響,直到再沒了氣息,眼中依舊深深烙印著不甘,難以褪去,再沒褪去。
衛笙轉目,望向渡邊雄。
金進義微微瞇眸。
村高美子面色一變,上前一步伸手將渡邊雄擋在身後,「我勸你不要胡來。」
而身後,渡邊雄卻抬手將村高美子推至一旁,同時鼓掌道,「好一招請君入甕,轉敗為勝,看來……衛小姐才是不折不扣的梟雄人物,今天真是不虛此行。」
「既然渡邊先生馬屁拍的這樣好,今天我就放你一馬。」衛笙面無表情地看著渡邊雄。
後者面色微沉,村高美子亦是勃然大怒,卻是被渡邊雄抬手攔住,他淡聲道,「我們後會有期。」說罷,便帶人徑直踏上電梯,離去了。
衛笙今天當然可以殺了渡邊雄,但她卻不能在做出這個決定後帶著千萬人到R國征戰,拿下對方的地頭,那麼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渡邊雄。
而有些敵人的存在就是為了維繫某種平衡,這層平衡一旦輕易打破,面對的或許就是滔天巨浪般的反擊報復,想要在頃刻間抵禦巨浪,或許就真的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了。
所以有些平衡只能維繫下去,不能化解,就你來我往的周旋,這也是一種默契的相處之道。
尤其在今天這場事件過後。
最主要的是,渡邊雄今天作為金進義的客人出現在這,而金進義在剛剛已經退讓得夠多了。雖然從始至終,他都在向著對他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坐山觀虎鬥。
但他一定不會允許衛笙為他帶來這樣難纏的麻煩。
最終,衛笙帶著人與張振義、崔家貴和金進義等人告辭,踏著滿地稠紅,在萬眾矚目下灑然離去,大廳內明晃晃的燈光,為這行背影點綴了更多的冷。
雖然在這行人離去以後,有人選擇了默然,有人選擇了搖頭批判,但這個夜晚,對於衛笙來說,無疑是驚心動魄的,過程並沒有她所表現出的那樣勝券在握,任何的變數都將改變今夜的局面。
在這樣一場群狼盛宴,無數虎視眈眈的目光中,任何人的插足都可能令她身首異處,哪怕是彼得張的哪個手下膽氣包天,當先在這空曠大廳內挑起戰火,結局都將成為不定數。
穩住這樣一場局面,總比她表現出的要難上萬分。
回到房間,衛笙拉嚴窗簾,褪去衣服,翻出浴巾後就踏進了洗手間,在蒸蒸熱氣中方才將今夜緊繃的身子骨徹底舒展開來,這一關終歸的過了。
她秀髮搞挽,裹著浴巾走出浴室,才聽到門外輕輕響起的叩門聲,待看到崔賢站在門外,這才將門打開。
他還是今晚出現在會場時那套白色襯衫,微挽的袖口亮出半截小臂,雪白衣領沒有褶皺,襯得面色清冽俊秀異常,乾淨到令人窒息的好看容貌。
兩人就門裡門外對視片刻,想到王厲下場,衛笙側開身子背靠牆面讓他進屋,同時道,「王厲……」
話沒說完就被吞沒在了唇齒間,這道乾淨身影欺身而上,將她收攏在懷中與牆壁之間的縫隙,綿長而狂熱的吻,朦朧間令人掃見飛落地面的白色浴巾、簡約且色調素淨的褲帶,她望著虛掩並未關鎖上的房門嚇了一個激靈,抬手就被他握住皓腕舉過頭頂。
然後整個人向上提起,腿就不得已攀在他的腰側,崔賢的吻放慢了,呼吸卻愈發濃重,他在那唇瓣上輕輕摩擦,「來了……」
「嗯……啊!」
——
門外,上得樓來的孔占東本欲敲響衛笙的房門,卻好似聽到裡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手剛剛搭在虛掩著的門把上,門就自內被人砰地一聲關上了。
孔占東皺了皺眉,剛要砸響房門,即聽到裡面一聲驚呼,「我洗過了。」
緊接著就是那道熟悉而又刺耳的聲音,「我還沒洗。」
「那你放我下來……」
「一起洗……」
孔占東瞳孔縮了又縮,面色憤然抬手欲砸,卻在距離大門只有半公分時猛然收住勢頭,那拳頭骨骼劈啪作響,這個姿勢好似只保持了須臾功夫,對他來說又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
最終孔占東牙關緊咬,面無表情地轉身,仿佛被人推著身體般大步離去,直到身形沒入了電梯之中,他不清楚房間裡到底發沒發生什麼,但對於衛笙來說,他顯然是沒有資格一探究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