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望月帶著棠小玉一路回自己的房舍,棠小玉一路安安靜靜的。這個姑娘出身西域,眉目輪廓濃郁,豔麗中透著銳氣,耳邊的金色耳環叮噹,晃得重影流光,玉美珠潤。
幸而天色已晚,路上遇到的雲門弟子,看到對方似與自己不同,卻沉靜無比,又是被自家弟子領著。想來知情者有之,便也放行了。
回去房舍,關門點燭,望月想著要招待一下客人,便又去倒了碗涼白開。出來時,看棠小玉黑衣冽冽,立在靠窗的書桌前,低頭看著一桌亂堆的書冊。棠小玉抬起頭,用比較生疏的語言、軟軟的奇怪調子道,「你真是用功。」
「……?」望月疑惑。
走過去一看,書上堆的書,有雲門長老發下的武功冊子,有她自己買的各種話本,還有她寫寫畫畫的東西,偶爾能看到楊清寫的東西夾雜在其中。棠小玉看到的最上面,是望月寫的計劃——
「師叔攻略十八計。」
寫的一片小字:
學女紅,學做衣服,學繡荷包;
學烹飪,做一頓不吃死人的飯;
天天在師叔面前晃十七八遍,莫要他忘了我;
練習臉部表情,爭取一顰一笑都勾得他看過來……
林林總總,挺多的。
然後現在,望月看到她沒寫完的最後一筆墨汁後,添加了一行小字。字跡清潤飄靈,筆法雋美。
楊清批註:想得挺美。
望月:……
望月:?
她清哥哥來過她屋子啊?
應該是方才來過,然她不在,楊清就走了,並沒有等她。還看了她桌上的東西,給她留了「想得美」的評價。
楊清以前也給她收拾過桌子,但望月嫌棄他一收拾、她就找不到自己桌上原本放得好好的東西了,然後楊清就不幫她收拾了。讓她桌子就那麼亂著,隨她怎麼折騰。
在棠小玉這個半陌生人面前想到楊清,望月心中湧起一股只有自己知道、無法跟旁人描述的甜絲絲感。她忙彎身收拾桌上的東西,不想讓棠小玉窺探自己的太多隱私。
望月很淡定地笑,「小玉姐姐,追男人,本來就要多下功夫啊。尤其是我家清哥哥這種男人,好難追,好難搞。我當然得下點功夫啦。」
楊清脾氣好。
但是毛病多。
他姿態閒適悠然,心境平和。想讓心境平和的人大起大落,望月自然也不能任由他慢慢發展。就楊清那麼難搞的人,喜歡她是一方面,但等他自己慢慢磨,望月真不好說他能磨到什麼時候去。
只有她熱情又大膽,楊清才能被動著被她扯著走。
她才不傻呢,追楊清這種男人,就得主動。她跟楊清玩矜持,楊清就能跟她一直矜持下去。他那溫吞的脾氣,最直接的例子是,自楊清放過一次脾氣後,他對男女之事的興趣大減……自上次被她強了一回後,兩人又很久沒上過床了……
楊清給的說法是:在雲門,要守門規。
望月:屁。
楊清笑:怕你懷孕。
望月:滾。
就不信她天天喝藥,他那種性格的人,會不去看看她喝的什麼藥?望月猜楊清早知道她體質目前不會懷孕,不過楊清又不會專門說這方面。兩人心照不宣就行了。
……停!
想到楊清,望月腦海裡就一堆他們兩人往日相處的細節,停都停不下來。然她必須停下來,她還得從棠小玉這裡下手,問清楚原映星的問題呢。
望月親切地拉著棠小玉落座。望著女子清中帶豔的面孔,少女心神恍了那麼一下:
第一次見到棠小玉時,棠小玉還是個十歲大的小姑娘。
眼眸烏靈,身形瘦小。被她父親領著,領去見原映星。那位長老跟原映星說,「你母親讓我照應你,以後小玉就是你的影子了。你生她生,你死她死。你記住了。」
原映星的武功,是靠著他父母留給他的底子、他自己看別人練武推演出來、再有棠小玉給他偷的各種心法練成的。
原映星和望月還被關在黑屋的時候,見到棠小玉的機會並不多。望月最開始還怕棠小玉搶走了原映星,纏原映星纏得更緊。然她很快發現,棠小玉和他們語言不通,原映星好像也不太喜歡棠小玉,望月就放下了心。
原映星對誰都很有戒心,只對望月一個人放心。
那時候,棠小玉還有點兒活潑的影子在,黑眸一閃一閃的,帶著好奇看原映星,看望月。
現在,這麼多年以後,棠小玉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活潑,變得沉寂如夜,清渺鬼魅。
唯一沒變的,是她的語言始終不通,語言天賦沒有得到過加強。實是因為作為影子,棠小玉也沒有多少跟人說話的機會。
望月咳嗽一聲,用誠懇的態度,問起棠小玉,原映星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棠小玉辨明這個少女的話後,頭偏了偏,聲音綿軟,「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望月眼眸瞠了下,「你不就是因為擔心原映星,才願意跟我走的嗎?」
棠小玉想了想後,「你是雲門弟子,我不應該告訴你教主的事,讓你加以利用。」
望月嘴角抽了抽,「然而我心向聖教啊。」
棠小玉說,「但是你證明不了。」
「……」望月愕然半天,扶額,「我還需要什麼證明嗎?我和原映星的關係……我是聖教聖女啊,我怎麼證明?!」
棠小玉默一下,看她,「聖女大人?」
「……」望月站起來,有點不敢相信,「小玉姐姐,不會過了這麼久,你一直不知道我是月芽兒吧?原映星叫過我很多次啊,他還一直幫我……你都應該看得到,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是月芽兒?」
棠小玉疑惑偏頭,「我當你是在我不在的時候、教主找到的聖女大人的替身。」她更疑惑了一點,「然而教主找到的這個替身,替的時間實在長了點。」
「哈,替身?!這麼可笑的說法,你怎麼能堅持信下去?」
「為什麼不信?」棠小玉平靜反問,低頭琢磨著合適的字句,慢慢說,「教主說你是誰,你就是誰。教主就是對的。」
「……」望月看著棠小玉。
看她坐在燈火中,看她眸子冷淡,聲音甜軟。
她自己都大約不覺得,她話中的份量,於外人感來,是何等之震撼。
棠小玉並不覺得望月是誰,但是原映星說她是聖女望月,棠小玉就認同了。之後漏洞種種,但都因為棠小玉一開始就認同,所以一切盲點,她都視而不見。她不在乎望月是誰,哪怕只是一個替身呢。原映星喜歡,那就喜歡好了。
就是一個替身,只要原映星高興,棠小玉也會一直把望月就當聖女看下去。
望月低聲笑了下,態度更放得親和了些,拉著棠小玉的手,「原映星的名字對你來說太難念,你念不出『映星』兩個字的發音,就叫他原星星。你叫他一次,他冷笑一聲。嚇得你不敢叫了。」
「你第一次見到原映星殺人,疑心他性情反覆,是有不治之症。你憂心忡忡地過來與我商量,想請木堂主那一系給原映星做法驅邪。我覺得好玩,就慫恿你一起鬧。事後我逃出原映星的魔爪,你就倒霉了,沒被他削掉一層皮。」
「原映星他……」
「原映星他……」
隨手一樁,望月都能舉出很多往事來。
那些久遠的、那些回不去的、那些很好玩的往事。
那些讓原映星追憶無比、卻已經被望月放下的往事。
原映星還停在原地。
望月卻早已經往前走了。
棠小玉眸子揚了一下,抬頭看少女。半晌肯定,「你是月芽兒。」
「我本來就是!」望月笑著拂了拂耳邊碎髮,「那麼小玉姐姐,你能告訴我原映星身上的問題了嗎?」
棠小玉這才用最簡單的話,跟望月說明。其實棠小玉也是一知半解,因為原映星本來就是那個反覆無常的性子。她少年時覺得他這是有病,但是他有病也有病了這麼多年,沒有出什麼意外,怎麼就單單在望月死後,出了問題了呢?
「他讓我找江湖上通靈的法師、巫師、和尚給他。他還讓木堂主作法,木堂主天天在熬很奇怪的藥汁。他說有兩個他,要木堂主想法子合二為一。但是我們都看不出來,兩個他有什麼不一樣。我們都覺得,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啊。」
棠小玉眸子低下,「可是他常頭疼,那就是有病,有問題吧。」
「他什麼時候會頭疼?」望月神情嚴肅,追問。
棠小玉抬頭,靜默地看了望月一眼。
「嗯?」望月疑惑。
棠小玉答,「想你的時候。」
「……!」
「見到姚芙他偶爾會疼,但沒有想你的時候嚴重,」棠小玉回憶,「他那時候,跟要發瘋了一樣,看上去很可怕。他一想到你,頭就容易疼。已經很多次了,性格反覆得更厲害。比以前更厲害。」
「每次過後,他的記憶都會錯亂一陣子。有一次,他感覺到我在他身邊,但他甚至忘了我是誰。」棠小玉說,「從他做教主開始,我就跟著他了。他卻在那時候,忘了我。我有點害怕,才知道他的病情很嚴重。」
說起「害怕」,棠小玉也是一臉平靜。
望月聲音顫了顫,「他犯病的次數很多嗎?」
「不多,」棠小玉總算給了個望月喜歡的答案,「他不常想起你,不常提起你。就是有時候大家會提……從那以後,木堂主和水堂主就私下命令,不許人在教主面前提你。木堂主還在研究教主的身體,水堂主也去給教主看過脈。他們都在一籌莫展中,正在想辦法。」
望月低頭思忖片刻,好一會兒,語氣複雜地問,「……是不是我不出現在他面前,他就不會有問題?」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棠小玉看著望月。
望月臉色白了白,失笑一下。
原來她是病因。難怪他不肯說。
他們關係這麼好,卻終有一日,她喜歡上了別人,他又得了不能想她見她的怪病……望月下了決定,「好,從此以後,我儘量不出現在原映星面前。這個病情,不會那麼簡單。雖然我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在木堂主那裡有結果前,先從我這個病因這裡解決比較好。」
「小玉姐姐,你們好好照顧他,」望月低著頭,「尤其是你。你不要總是順著他,他要做什麼,你就跟著走。有時候明知道他走的是條絕路,就該把他拉回來,而不是任由他那麼走下去。」
「他容易把手中的牌玩脫,後果難料。要是最開始,就能提醒一下,會好很多。」
「我也會想辦法找江湖人的奇人異事,去找原映星看病。但是以後、以後,」說到這裡,望月的聲音抖了一下,聲音有些啞,停頓良久,「我就不見他了。」
望月如是說。
棠小玉默默聽著,她慣來順從,慣來沒有太多感情。她待在黑暗中,她不應該有太大的感情起伏。然現在,她也真的感覺到了那麼點兒難過。
然而、然而……也就這樣罷了。
……
姚芙主動去跟雲門掌門認罪,說自己貪圖雲門和魔教的合作,將自己在外門所為供了出來。掌教罰她在習武堂前跪了整整三日。習武堂是弟子人員流動最多的地方,姚芙跪在堂前烈日下,進進出出的弟子,都能看到這位長老憔悴的面容。
雲門和魔教的合作,也暫時敲定了議程。雲門試著跟其他三大門派商量,還留在雲門山上的其他掌門,憤而離席,稱——「我派與魔教之仇不共戴天,絕不與魔教和解!」
幾大掌門怒斥原映星。
原映星也不是會任由人指著他鼻子罵的人,一聲冷笑,幾人在雲門大打出手。
即使有雲門諸長老相攔,也是兩敗俱傷。
幾大掌門斥雲門「助紂為虐」「善惡不分」,紛紛離山。把楊清都扯了進來,連聲稱「當初魔教聖女滿天下地追你們那個楊清,誰不知道?你們非說楊清和她絕無關係,沒有關係,人家會追著不放?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盯沒縫的雞蛋!如果不是你們那位楊長老自己不檢點,也不會傳出這等和魔教聖女的笑話來!外面賣的話本都寫成什麼樣了,你們雲門,哪有看起來那麼清白!」
雲門掌門笑呵呵地聽著對方的罵話,也不生氣。對方要走,還客氣地送對方下了山,禮數特別得周到。
正道這邊的門派聯盟,本來就不是一塊鐵板。別看平時四大門派看起來同仇敵愾,私下都恨不得把對方踢出四大呢。多年來,其他三家,揪著楊清的事,不知道對雲門冷嘲熱諷了多少次。雲門我行我素,至今仍是四大之一。三家斥了這麼多年,也沒把雲門掌門氣出病來,現在再罵,還是那套翻來覆去的說辭,風掌門特別的淡定。
風掌門正是跟門中弟子都商議過,在長老那邊全都過了案,才決定跟魔教和解併合作的。
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大家平時過得那麼緊巴巴,下面還養著無數小門派。作為一派掌教,風掌門一直挺頭疼花銷開度的。現在看到原映星列出的魔教日常進出,風掌門羨慕的,鬍子都被當場揪掉了幾根。
門中自有長老和魔教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然雲門的長老,素來受到的教育,就是門派利益為重。他們只躲了起來,不對合作之事發表意見。不支持,不拒絕,任由掌門操作此事。
在此期間,姚芙受過罰後,被掌門派去做了外山長老。她一直希望促成雲門和魔教的合作,不止是雲門這邊,還包括正道所有門派。她希望魔教改變往日作風,也希望世人接受魔教。掌門把她派下山做外山的長老,地位是降了些,卻正符合姚芙的要求。
她願遊走於幾大門派,遊說眾派與魔教的和解。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姚芙都不會回山了。
在姚芙走後幾天,雲門終於就與魔教的合作,商量出了結果。原映星告辭,說要就與正道這邊合作一事,通知一下教中教徒。原映星說的雲淡風輕,雲門這邊卻憂心忡忡,知道這必然又是一場惡戰。
正道這邊排斥魔教,難道魔教的人不排斥正道?
都一樣不喜歡對方。
原映星這個「通知」,必然是又要採取血腥手段的。
風掌門呃一聲,提醒原映星,「教主,我們才簽過協議,您要嘗試著修改教義。教義中最重要一條,就是不能亂殺無辜啊。」
原映星淡定道,「本座正在等你們雲門派人,幫我們修改教義。」
反正他是懶得翻。
雲門特別想把楊清派出去。
原映星的反覆脾氣,大家都已經領教過。目前沒有被原映星氣吐血的,只有楊清這種脾氣好到極致的人。深入魔教,深入魔教的風格……在雲門,原映星就能把人氣吐血。回到他的地盤,他不是更加想怎樣就怎樣了嗎?幾位長老紛紛向掌門請辭,說自己年紀大了,思維僵硬,不配跟原教主共席。
然風掌門又不想把楊清派去魔教。
還是楊清的脾氣,在正道這邊,其實也特別合適。
最後,風掌門遊說半天,派出了一位他的師弟林長老,領著門下弟子,跟原映星走了。雲門履行答應魔教的條件,派出弟子入西南,借人手借情報借資源,交給原映星,好助原映星統一魔門。
林林總總,瑣事不少。
等原教主離山之後,雲門的山都空了一半。不少人被外派,有的去負責雙方合作之事,有的去與幾大門派繼續耍嘴皮子功夫,有的跟原映星去了西南。總是,雙方的合作,正式入了日程。
……
望月履行她與棠小玉的約定,那晚之後,她再沒有去見過原映星。即使原映星離山,對方沒有來找她告別,她也沒有湊過去。
望月進了雲門的藏書閣,翻閱其中典籍,想要找到一些關於原映星身上病症的記錄。有書上談及此事,說某人性格反覆,疑是兩個不同的魂魄共居一體,請法師驅邪……如此如此。
望月摘抄下來,打算尋到機會,把這些信息都送去魔教。
在原映星下山前,她一直在忙著這個事,也沒有見過楊清。
在她看書翻閱的時期,她從來藏書閣借書的江岩口中,得知楊清稟告了掌門後,正式收蘇銘為了親傳弟子。江岩說說親傳弟子是個大事,掌門很重視,問望月要不要去觀禮?
望月仰頭看一番厚厚的書,搖頭拒絕。
當原映星離山的消息傳來,望月仍然坐在藏書閣中,靠著書架。
她算了他離開的時辰,便站在三層樓高的書閣窗口,悵然遙望山門的方向。
其實閣樓又不是很高,山中樹木多,又有霧,努力往山下的方向看,也什麼都看不到。但望月手撐在窗上,大約是心理效果,總覺得自己看到了——
看到了白衣如雪,也看到了黑衣如墨。
看到原映星下山。
回過頭,往山上望了一眼。
根本看不到。
其實都是想像罷了。
都是心上的那一點兒感應,讓她覺得他一定在那裡,一定是回了頭的。
吱呀。
望月趴在窗前看時,這間書閣的門,被推開了。
少女扭頭,看到青年灰白色的長衣,袖口寬長,袂角半飛。青年開門進來,見到她,揚了下眉——
望月驚訝又驚喜。
見他長眉秀目瞥過來,瞭然,「在看原映星?」
望月立刻折身背窗,斬釘截鐵,「沒有。我在看書。」
楊清笑了一下,反身關門,懶得質疑她。
楊清走到書架前,翻書,似忙碌。
站在窗前,看楊清在架子前走動,不時拿書,又放回去。望月欣賞許久後,漸漸的,將對原映星的擔心放到了心中。她素來樂觀,素來不喜歡把自己弄得愁雲慘淡。眼前有美人,她絕不委屈了。
少女走上前咬唇,略害羞,略扭捏,「師叔,你不必這樣。」
「……我哪樣?」楊清的長袖被她用手勾住,虛心疑問。
「你要見我,幹什麼這麼裝模作樣的呢?江岩肯定告訴你我在這裡了,你來藏書閣,肯定是來找我的啊。」
楊清笑了下,低頭在看書,「這是意外。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的。」
「我不相信!你肯定是找我的。都好幾天沒見我了,你肯定想我!」
少女手撐腰,笑嘻嘻,「師叔,我看起來很笨嗎?你騙不到我的!」
楊清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我確實覺得你有種淡淡的笨啊。」
淡淡的笨……
是什麼笨法?
「楊清!」
「……我真的很忙,」楊清被她纏得無奈,忍笑,抬目,瞥了她一眼,很誠懇道,「真是意外。我是找些東西,並不是要找你。」
望月惱他很少承認對她的心,口上幾乎不說。咬了咬牙,撲上去抱住他的腰,湊上去,「編吧你。讓我看看你在看什麼……呃,名劍錄?這是……?」
楊清說,「蘇銘習劍,然我不習劍。我過來找些適合他的路子。既是親傳弟子,我這個師父,總要盡些責。」
望月呃一聲,窘迫道,「……原來你真不是來找我的啊。」
「你當真是誤會了,」楊清看她摟抱著自己腰的手,示意她鬆開,「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
說話時,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楊清耳朵動了下,當即一手推開望月,一面回頭往門的方向看去。
「有人。」他低聲說。
他放下書,走了出去。打開門,卻沒有在門外見到人影。
楊清垂目想了下,望月跟出來,「你沒看到人?」
楊清頓了頓,「大約是風吧。」
兩人重新進屋。
很久以後,沈清風沈長老,從簷上翻了下來,拍拍衣袂上的塵土,目有驚駭之色——摟著楊清腰的那名女弟子,到底是誰?!
聽到那姑娘喊「師叔」……
楊清怎麼敢亂倫?!年輕女弟子不懂事,他在雲門這麼多年,也不懂事嗎?
此事坐實,楊清被從雲門除名,都是應該的!
沈清風沈長老有心想跟進去看仔細些,但一則顧忌楊清武功,怕被發現;二則,他只是看到了那女弟子摟著楊清的腰……也許,那女弟子把楊清當父親,想要體驗一把父愛?!
雖然牽強了些,不過、不過……楊清這麼乖的孩子,怎麼可能亂倫啊?
踟躕良久,沈長老決定先不上報掌門,先觀察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