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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第101章
第九十九章

  驛站這邊信件的傳送,都由官府承辦,雖然費用貴一些,然比較安全。也有熟人私下捎信,去往某地,便幫人帶信,然這種機遇,終歸可遇不可求。雲門這樣的大門派,自然也有自己的通信渠道,只是平民百姓,都指望不上。

  望月倒是能指望得上。

  然而,她的信加了密,指名道姓給原映星。上交門派的話,送給原教主的信,雲門這方定然慎重再慎重,拉她去旁敲側擊都是正常的。而望月的往來信件,又需要時間。所以最後,她決定,還是用驛站這種比較傳統的方式好些。

  貴是貴了一些,然而……她當初剛上雲門時,不是宰了風掌門一大筆錢財嘛。在雲門日常又不需要花銷,這些銀票,用來送信就夠了。

  楊清找到望月,還算比較容易。兩個人雖然都很忙,他甚至很難找到時間與她見面,但私下裡,他也關注著她。知道望月不怎麼去習武堂了,知道她常窩在藏書閣,也知道她尋各種藉口往山下跑。楊清還知道,外門的長老教訓望月,她再這樣靜不下心習武,明年開春,可能就會被雲門趕下山了。

  楊清見到望月,正是煙火繚繞、萬家燈火之時。

  百姓們排著隊寄信,楊清站在人邊,看到少女一手信、一手熱乎乎的包子。她低著頭啃包子,睫毛長長,面頰粉白,熱氣蒸騰,她的小臉瑩瑩帶著一層光,乾淨的,連面上的細小絨毛都看得見。一個小吏提著燈出來,掛在屋簷下。那盞燈呈半月狀,做工精緻,光線亮堂。

  夜光葳蕤,燈火如暖,少女就仰著臉去看燈,眼尾微揚上翹,瞪得很大。眸子黑漆漆的,灑著一層金光。

  她像一片花瓣,一團火焰,嬌豔又熱烈,宛然而生動。

  觀她一眼,就能猜到她那一望見底的內心世界——太淺薄而乾淨了。

  楊清看到她,不知為什麼,就有些想笑。

  心情很愉快。

  他站在她斜後方一點,目光一掃,就看到了她手中信件的記號。那記號,他是眼熟的。魔教教主原映星的專屬記號,近兩個月,楊清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風掌門和原教主通信很頻繁,雖然原教主回信回的很應付、敷衍。

  楊清咳嗽了一聲,少女還在邊啃包子、邊看燈、邊排隊中。腮幫一鼓一鼓的,像隻小松鼠。

  然他咳嗽一聲,她都沒聽見,沒反應過來。

  楊清「嗯」了一聲,聲音重了些。

  少女立刻扭頭,往這個方向看過來,目中有著迷惑後的驚喜之色。她嘴裡還塞著肉包子,嚼啊嚼,沒法開口說話。她還在排隊,也不能跑過來。但望月明顯是很興奮的,拿著信的手沖楊清揮。

  她吃著包子的嘴,終於發出了一聲:「嗯!」

  打招呼完畢。

  楊清:「嗯?」

  他眼皮向旁邊一處茶樓撩了一下,然後疑問地看望月。

  望月笑眯眯地「嗯」了一聲,正好小吏喊她,她就扭頭進去了。

  楊清轉身走,在他旁側排隊的一個老嫗搖搖晃晃欲倒,臂上挎著的籃子往下滑。蔬菜瓜果滾了一地,旁邊人罵罵咧咧,老嫗連聲道歉。楊清伸手扶一把老人,並蹲下身,幫老嫗撿籃子,還有滾了一地的蔬果。

  老嫗對他感激無比,看他好說話,又好奇八卦,「公子,剛才那位姑娘,是你的小情人吧?」

  楊清笑了下,「很明顯嗎?」

  看他不置可否,老嫗臉上的皺紋也笑開了,又道,「老婆子我一看你們打招呼的方式,就知道你們感情很好啦。你們就嗯了幾聲,話就說完了,對方還能聽明白你在講什麼……不是感情好,誰聽得懂啊?」

  楊清但笑不語,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這種常年被人說「冷清」「寡淡」的人,也有被誇感情好的時候。

  望月真是帶給了他很多個第一次。

  幫完了老嫗,楊清便去了剛才那四聲「嗯」中,與望月約好的茶樓,叫了一壺清茶,一盤瓜子,等望月過來。

  一炷香後,少女上樓,看到他坐在窗邊閒閒嗑瓜子,囧了一囧後,飛了過來,給自己連倒兩杯茶,口渴才緩了下來。

  望月托著腮幫看他,打趣道,「師叔,真是難得。你還會下山啊?找我什麼事嗎?」

  見到楊清,她心情大好。

  楊清問她,「我看到了你報名下山的事。」

  「哦。」望月叫來小二上菜,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楊清耐心問她,「徐長老跟我說,你頻頻下山,武功也不好好練。你沒有什麼想要告訴我的?」

  望月抬起眼,看他一眼。她現在挺忙的,原映星的身體出了問題,被她劃入了第一重點對象。她常日在藏書閣中翻閱資料,越看,心中便越不樂觀。好消息,也就是旁敲側擊下,沒有覺得原映星有什麼問題。

  然後現在,魔教跟正道這邊的合作,也出了問題。

  出不出問題,望月現在不在魔教,這些事,她也信原映星能應付得很好。她只是想辦法,看能不能給原映星的身體問題,提供些幫助。

  她忙的時候,楊清也很忙。她偶爾去過他院子兩次,他那裡,每天人來人往,到深刻,燈火都不滅,望月也沒機會與楊清見幾次面。

  弄到現在,就是這樣了。

  楊清問她,有沒有什麼想要告訴他的?

  望月笑了一下,「沒什麼大事吧,我自己就能處理好。師叔你快快批下讓我下山的通告就好啦。」

  楊清眼睫垂了一下,看著對面的少女,「我看到你給原映星去信?」

  望月正在低頭玩筷子,聞言,面上有點兒意興闌珊的表情。她最近,挺忙的。一般忙起來的人,事情得不到解決前,心情都挺煩躁。胸口有把火,一直在悶燒著,儘量不灼燒到別人,但有人非要湊過來,又很難忍得住。

  望月最近脾氣不好,對誰都是一張冷臉,語氣奚落。得罪了不少同門弟子。

  她也就對楊清有點兒好臉色,然而楊清又問她原映星。

  望月看著楊清,淡淡道,「那又怎樣?我沒有背叛你。你還不許我有個朋友聯絡嗎?」

  楊清愣了一下,沒料到望月說翻臉就翻臉。他想:她心情不太好?

  楊清解釋,「我不是……」

  「夠了楊清,」望月起身,略有些焦躁,「你一來見我,就是為的這種事嗎?本來開開心心吃個飯,說說笑話談談情,多好啊。幹什麼非要往這些事上扯?」

  「我沒有……」

  「我知道你的套路,」望月站在對面,人已經離開了桌邊,抱著胸,唇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你不就是又不高興我跟原映星交流嗎?又要問我幹什麼,又要追問我和原映星之間的事……然後你又要醋,又要跟我吵……我現在挺煩的,爭風吃醋的事,平常是意趣,現在對於我的狀況來說,就不是了。你要這樣的話,我們還是冷靜冷靜吧。」

  楊清看著她,默然。

  看她都不聽他把話說完,自己一個人劈裡啪啦說了一堆話,就叫來小二結單,還衝他一笑,「我請客,你慢慢吃吧。」

  楊清心很細。

  他見到望月,就在觀察她的狀態。眼底有疲色,抓著筷子時手一直在抖,跟他說笑時,也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望月已經背身,準備下樓了,聽到青年溫溫和和的聲音在後面,「阿月,你要睡一覺嗎?」

  望月扭頭,看到桌前,白衣青年也起了身。

  其實這家茶樓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生意稱不上好。楊清不瞭解情況,邀望月上來後,茶他都只是抿了一口,就沒有喝下去了。現在兩人對站,一個站在窗邊,一個站在樓梯口,二樓上稀稀疏疏,只有兩三個客人看到他們。

  楊清輕聲,「你很累的樣子,要睡覺麼?」

  望月手扶著樓梯欄杆,偏頭問他,「我睡不睡覺,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說,「來我懷裡,我抱你睡。」

  望月揚了下眉,心中漣漪輕顫。像一隻蝴蝶停留,濺起圈圈波紋,讓她心頭酥癢。

  楊清眉目溫潤清朗,燈火盡在他周身,包著曾柔光,「你不是喜歡抱著我睡麼?不是喜歡我照顧服侍你嗎?你把我當催眠工具用呢。」

  望月翹起唇,看他走過來,有點想笑了——

  那點兒煩躁,在他山澗清泉一樣的聲音中,有流走的痕跡。

  看到她停下來,肯聽他說話。楊清便向她走過去,站到了她面前。伸手,在她面上撫了一下,他說,「你走什麼?不是想下山麼?你不巴結巴結我,我給你把報名卡在那裡,要你一輩子下不了山,你到時候怎麼辦?小心你現在給我甩臉子,日後吃虧在你。」

  望月:「……」

  半晌,她道,「你不是濫用私權的人。」

  楊清微笑,反問,「我不是嗎?」

  望月:「……」

  側過臉,好吧,楊清是。

  楊清是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也好說話。除非涉及原則問題,旁人大都在他耳邊吹吹風,他就答應下去了。而楊清的原則……除了大是大非,在他那裡,就沒什麼是特別講原則的事。

  好說話得不得了!

  什麼剛正不可摧、堅毅不苟言,全都跟楊清無關。望月跟楊清鬧開了,楊清還真可能給她個小懲罰,卡著她,讓她做不成她想做的事。

  望月被他弄笑了。

  氣氛一緩。

  少女仰頭靠他,想了想,「但是你不要跟我吃醋,不要跟我爭原映星的事。我不喜歡總是就這個問題,和你吵啊吵。」

  楊清說,「誰和你走得近,我都覺得是看上你;你跟誰玩的好,我都心裡不舒服。這也是沒辦法控制的事。但我儘量控著,只是有點苦……」

  望月說,「我喜歡你。」

  楊清眸子閃了一下。

  望月再接再厲,「我愛你。」

  楊清的眼睛,幽黑中,亮了亮。

  少女眸中有狡黠笑,「還覺得苦嗎?」

  兩人對望,他撐不住,笑了。伸出手,把她摟入懷中,「好吧,不苦了。」

  兩人擁抱。

  茶樓的飯食不如何,兩人勉強吃了一些茶,就離開了。在山下鎮上的街市都沒怎麼逛,就相攜回了雲門。繞開守門弟子,楊清跟望月回她的地盤。望月說,「我住的地方那麼遠,為什麼不去你那裡?」

  楊清答,「因為蘇銘和沈長老,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過去了。」

  望月嗤一聲,「你在被查房嗎?」

  楊清微笑,「是啊。」

  沈長老都查了他兩個月的房了,他出個門,都能偶遇沈長老。幸而這兩個月他表現得較好,沈長老才放鬆了警惕,楊清下山,他沒有非厚著臉皮跟上去。

  望月同情看他,「真可憐。」

  她想跟誰好就跟誰好,想睡誰就睡誰,從來沒人說過她。就是原映星,都沒有指責過她,說她非要跟正道的楷模弟子好,是不妥當的行為。望月過過了無拘無束的生活,現在身為雲門外們弟子,束縛也不多。

  然楊清,從小就是被看著長大的。

  他連談個情,成個親,都要長輩們一眼一眼地看著。

  什麼都在長輩的眼皮下,現在,連人身自由都快失去了……望月挺同情他的。

  兩人回了望月住的地方後,洗漱結束,上了床。望月抱著他的腰,舒服地嘆口氣:好久沒睡到楊清了。

  床帳間,男女呼吸滾燙。皆是好久沒有碰到對方,大火撩開,有些難滅。

  衣衫解開,她親他親得火熱時,楊清問她,「你為什麼要給原映星寫信?」

  望月:「……」

  她真是服了楊清。

  想知道的事,到現在,都還記著呢。執著得不得了。

  望月:「咱們能先睡一睡,改天再聊嗎?」

  楊清:「先聊,再睡。」

  望月:「憑什麼聽你的?」

  楊清:「那憑什麼聽你的?」

  望月:「……」

  楊清笑,「剪刀石頭布。」

  望月:「……三局兩勝!」

  楊清嗯一聲。

  月懸明窗,清輝灑地,兩雙鞋履。

  紗帳後面孔通紅、衣衫凌亂的男女,正在就著那點兒微弱的光線,玩剪刀石頭布的遊戲。

  兩人的影子映在床前牆上,一高一低,挨得很近,在玩遊戲。

  也是蠻獨特的相處方式。

  三局過後,望月慘敗,嗷一聲後,倒在青年懷中,抱著他的腰,戀戀不捨,「長夜漫漫,我不想浪費在讓你可能吃醋的故事上……」

  楊清說,「願賭服輸。賴皮的話,下次就不陪你玩了。」

  望月:「……不要。」抱怨道,「你們雲門的弟子都超級無趣,一個個都玩不起,總是要我練武啊練武。你要是也不陪我玩,我會悶死在你們這裡的。」

  楊清微笑,「講吧。」

  望月:「……」

  楊清,「講吧,不要掙扎了。」

  望月仍然有點兒不情願,「我把原映星當兄長,當親人,你可想好了啊。」

  楊清嗯一聲,「知道。你不用管我怎麼想他。」

  望月詫異坐起,在一片漆黑中,捧著青年玉潤的面孔,眸子睜大,詫異問,「我怎麼會不管你如何想他?你的想法,不就應該是我的想法麼?我們不是愛人麼,不應該是一樣的嗎?」

  楊清:「……」

  怔了一怔。

  他沒有表現對原映星的嫉妒,但他心裡是嫉妒的,是一直忍著的。

  每次遇到原映星的問題,他都會不甘心。後悔。

  後悔自己當初五年,拒絕了她整整五年。

  如果他早早答應,也許望月對原映星的感情,不會那麼深。

  但楊清又想,即使那時候答應也沒用。

  他的小情人,和原映星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那麼深的情誼,他根本插不進去。

  除非他能回到望月小時候,能在她依賴原映星之前,就讓她依賴自己。

  否則,他就是比不上原映星在望月心中的重要性。

  原映星花了二十年的時間,讓望月離不開他。

  可是楊清,他真正讓望月喜歡上自己,也不過一年而已。

  當然人生路很長,他還有時間去追趕原映星,一點點引誘望月,把望月引到自己身邊來。

  但是私心,還是嫉妒。

  他不嫉妒蘇銘,不嫉妒別人,不嫉妒望月欣賞的各式美男,因為他並不覺得自己會輸。望月當初喜歡他,本來看中的,也就是他的長相而已。論長相,楊清很自信自己對望月的吸引力。他唯一勝不過的人,就是原映星了。

  別人的事,望月不願說的話,他都不會多問望月。只有原映星……

  不過,望月現在跟他說——「我怎麼會不管你如何想他?你的想法,不就應該是我的想法麼?我們不是愛人麼,不應該是一樣的嗎?」

  楊清心中不甘退下去,俯身,親了親她眉眼,溫柔道,「對,我和你是一樣的。」

  幽暗中,少女瞥過臉,不讓楊清看到自己微得意的表情:哈哈,她就知道,楊清吃這一套。

  望月這才窩在楊清懷中,跟他講原映星的事,「……他精神出了問題……原因似乎在我……小玉姐姐,就是右護法,說他有分裂之症……」

  楊清低頭聽著,時不時應一聲。

  「我下山……並不是為魔教那些濫殺白道的人,只是想找下我之前在藏書閣裡查到的一些藥材,還有傳聞中法師之類的……」

  楊清嗯一聲。

  望月抬頭看他,「你不吃醋吧?」

  楊清:「……不吃醋。」

  望月放心了,高興地摟住他,在他唇上啄一口,笑道,「我就知道清哥哥你很大度。之前聆音給我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千萬不要在你跟前主動提原映星。我被她嚇著了,以為她說的多對呢,原來不過如此……我就知道清哥哥你是最寬容的啦。」

  楊清勉強笑了一下。

  心想:我忍的很辛苦好麼?不嫉妒?我都快嫉妒瘋了。你不喜歡跟我論此事,我也不喜歡啊。沒辦法,我想知道你和原映星的事,就得忍下去。不然……真怕你再不跟我說了。

  望月見楊清如此好說話,心中快活。

  她對原映星的擔憂,已經一個多月了。沒有人跟她分享,讓她心情憋屈,情緒暴躁。她本就是感情豐富的人,需要時不時找人宣洩下。然望月又不喜歡把自己的感情,跟路人發洩。她又覺得楊清不會喜歡聽她講原映星,就一直忍著了。

  然後今晚一講,發現也不過如此。

  談性一起,望月又想講自己和原映星旁的事了,「那我再跟你說說為什麼我覺得原映星變了吧。他小時候啊……」

  楊清:「……」

  笑容僵了僵。

  他為什麼還要聽望月講原映星小時候的事?

  望月咬唇問,「哥哥,你為什麼不回應我?你睡了嗎?」

  楊清得了靈感:「我們睡吧。」

  「不,我現在有很多話要說。你聽一聽嘛。」

  「……」

  「哥哥?」「師叔?」「清哥哥?」「楊清?」

  「……你講吧。」楊清無奈道。

  ……

  兩人蓋棉被純聊天,聊到楊清昏昏欲睡,望月仍興致盎然。望月還需要楊清回應,楊清初時那點兒不高興,已經完全被睡意打敗。他都生不起嫉妒原映星的心情了,就想睡一覺。

  望月卻不放他睡。

  她可憐兮兮,「我們好久沒說話了,你就這麼不想聽我說話嗎?」

  楊清:「……你說。」

  一直折騰到次日寅時二刻,望月才睡下,楊清才解脫。

  她睡著後,青年就摸索著下了床,準備離開……他還得回去應付晨練的蘇銘呢。

  望月將近兩個月的煩悶,在楊清這裡宣洩完畢,心中大石落了地,踏實得不得了。等她睡醒,已經過了晌午,神清氣爽。出門吃飯晃了一圈,一外門長老喊住她,告訴她,她下山的那個請示,柃木長老已經批示完了,她可以下山。

  望月心中雀躍:楊清辦事效率真是高!

  在他找她之前,望月等了近五天。他才和她聊了一晚,第二天,批示就下來了。

  同意她下山!

  並沒有計較她是為了原映星的事!

  望月決定要好好感謝犒勞楊清!

  問了楊清在哪兒,望月就找去了。

  後山一處山間,有座涼亭,石桌石凳,一應俱全。楊清坐在涼亭中,剛把一大沓紙交給蘇銘,吩咐他交給長老和掌門去核對。蘇銘走後,山間涼亭,就剩下楊清一個人。

  楊清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

  昨夜一夜未睡,早上又一直忙到現在,他是挺累的。

  望月偷偷摸摸溜躂過來,看看左右無人,坐到涼亭中,青年在她對面扶額而睡。已是入了冬,山中有些冷,他衣著單薄,坐在涼風中,有一種溫憐飄逸的美感。

  桌上放著一盤不當季的鮮紅櫻桃。

  望月眼熱:長老就是好。她在雲門,就沒嘗過這種不當季的水果。

  放一顆櫻桃,到口中。

  想繼續欣賞美男時,對面的美男長睫顫了顫,睜開了眼,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叫了她一聲,「阿月妹妹。」

  望月:「……」

  楊清很少這麼叫她。

  常叫她「阿月」,在雲門,很多時候,他都是叫她「楊師侄」。

  他突然喊一聲「阿月妹妹」……望月眉目間染了笑意,傾身湊過去,看他在面前放大的冷玉般的俊雅面孔:哦哦哦,楊清剛睡醒,還迷糊著呢。

  他剛睡醒的時候,都特別可愛,特別好糊弄!

  望月再放一顆櫻桃到口中,向楊清眨著眼,「哥哥,我教你一個吻法——櫻桃接吻法。要不要學?」

  青年嗯道,「好。」

  望月心中笑得不行:太好說話了。

  果然沒睡醒。

  換平時,他肯定不會在這種露天地方,接受她的索吻的。

  一顆櫻桃咬在嫣紅唇間,少女起身,坐到了他腿上,攬住了他的脖頸,低頭親上他的嘴,唇不動、聲音從喉中擠出來,「張開嘴,別咬、別咬……櫻桃不是給你吃的!……你剛睡醒怎麼這麼傻啊……」

  一顆紅櫻桃,半哄半推,到楊清口中。

  他特別順服。

  她給他,他就吃。望月連忙舌根一舔,舔上他的牙齦,不許他咬。舌與舌碰上,青年的睫毛眨了一下,霧濛濛的眼睛看向少女。

  望月憂愁:真傻。

  如果有人要殺楊清,趁他剛睡醒時,就是最好的動手機會了。

  她可要好好保護這個時候的楊清才對!

  舌與舌糾纏碰觸,唇齒相纏,青年摟著她腰的手,越來越近。

  有鮮紅的汁液,順著兩人的口流下去……吞嚥聲清晰……

  吻得忘乎所以。

  他的眸子越來越亮,放在少女腰上的手,也不再那麼規矩了,摸進她的衣襟中,摸上她的小乳……

  正渾然忘我時,一道暴喝聲在後,「楊清!你在幹什麼?!」

  望月一嚇,忙推開楊清站起來。

  楊清被推得身子晃了一下,手扶住石桌,抬起頭,看到沈長老鐵青的臉。

  望月衣衫不整,忙抱胸後退,大腦飛快轉動。

  然她一看楊清,就絕望了: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衣衫從肩上滑下去一點,肩頭有清晰的吻痕,他的髮冠也有些歪,長髮半亂,抬頭看沈長老的眼神……望月心頭重重一跳,挪開目光。

  清冷的神仙中人,常年禁慾的人,忽然下來凡塵、與民同樂,那種震撼驚豔感,一般人真消受不起。

  楊清手扶住額頭,有點兒醒過來的痕跡,但也沒有全醒。

  沈長老都顧不上看那個女弟子,最恨鐵不成鋼的人,是楊清。

  ……身為長老,居然壞門下弟子的名聲!

  青天白日,不知檢點!

  沈長老惱恨,劈了楊清的心都有。

  大步跨進亭子,一把拽住青年鬆垮的衣襟,讓他站起來看自己——「楊清,我們從小都是怎麼教你的?我平時都是怎麼跟你說的?長輩和晚輩之間,你真的分不清輕重嗎?你不懂我為什麼總在你跟前轉嗎?那種不可明說的感情……你就必須要嘗試嗎?」

  楊清沉默,有點兒疑惑地看著沈長老。

  沈長老更是暴怒,「不可告人的感情!我天天對你耳提面命!你想想,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楊清:「……您別拽我衣服了,我想就是。」

  沈長老:……居然還敢反駁!

  他咬牙,「長輩和晚輩之間!我天天……」

  楊清被他吼得頭疼,他本來就有點禁不住人不停地說話。他扶著頭,幾下掙開沈長老的控制,往後退了兩步。依然用那種慢吞吞、濕漉漉的神情,不急不緩,又帶點兒試探道,「您是想說……您是我爹?」

  沈長老:「……你說什麼?!你還跟我開玩笑?!」

  「長輩和晚輩,」楊清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下,提醒沈長老,「不可告人的感情……您不是在暗示我,您是我爹嗎?」

  沈長老:「……」

  如被雷劈。

  楊清:「爹?」

  此時的楊清,有氣死人的能力,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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