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清晨,初雪未消,望月躡手躡腳地溜進了一處院落,摸進了一間廂房。昨天城隍廟大爆炸,死傷數人,朝廷介入後,問了他們這些江湖人一些話。客棧老闆說什麼都不肯再讓他們住下去,哪怕蒼桐派弟子的面子也不行。無奈,只能由蒼桐派弟子安排,眾人連夜搬了住處,住到這處新的院落。據說,是蒼桐派某位長老買的宅子,被徵用了過來。
望月溜進屋中,進了裡間,正好看到青年勁瘦的後背。
長髮撩在一邊,衣衫半解,楊清正在床上穿衣。她過來時,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真的,楊清現在挺習慣望月不打招呼,就摸進來。
望月看到他的後背,開闊的肩,頎長的背,精窄的腰。背上肌肉緊實,線條流暢,蜿蜒在桀驁盤亙的骨架上,舒展而低調。隨著穿衣動作,蝴蝶骨時而凸起。在金色辰光中,像是一披華麗的緞子,讓人看得口乾舌燥。
望月吞口口水。
楊清:「……」
她忙舉手,乖乖坐在一邊看他穿衣,「我不動,我什麼都不做。」
先前因為她非要在水裡親他,楊清被她折騰得夠慘。本來只是功力耗損過度,現在還得加上灌了好幾口髒水。望月活蹦亂跳的沒事,楊清卻上吐下瀉了一晚上,嚇得望月心驚肉跳——這也太嬌貴了。
跟他比,她果然如他所說,糙得不像個姑娘。
望月坐在靠窗的太妃椅上,手肘撐著雙膝,圍觀美男穿衣。
……她確實本來沒打算做什麼的。
她純欣賞金色陽光帶給楊清的美貌值加成。
她覺得楊清這麼憔悴,屋中空氣不新鮮,還轉身,幫他開了個窗,才又坐下來。
然她安安靜靜地坐著,忽而聽到院中的腳步聲,離廂房越來越近。望月揚了揚眉,聽到有人敲門,女子刻意嬌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楊師叔,你好了些嗎?我親自給你熬了鮮菇湯,給你補補身子的。」
望月驚訝。
她聽出來了,這是路萱萱的聲音。
但路萱萱跟她說話,從來是惡聲惡氣、冷嘲熱諷,一直拿下巴看她。沒想到路萱萱跟楊清說話,居然是這個聲音!嬌嫩一把,不知情的,定會以為她是個溫婉柔弱的姑娘。
望月的眼睛,立刻看向楊清。
楊清怔了一怔後,低頭回憶。片刻後,他想起來了門外聲音是誰,正要開口,就見望月跳下椅子,向床邊走了過來。
少女踢開繡鞋,往床上一跳,就上了床,抱住了楊清後背。趁他怔然時,將他壓了下去。她低頭,在刺目的陽光中,在清晨微微的涼風中,俯下去,親上他的後頸。青年身子僵了一僵,少女摸到他肌肉瞬間的繃緊。
然望月也不放開,五指如鉤,緊扣著他,埋入他的後頸,細細舔吻。手慢慢地往下遊走,摸上他的腰,往前撩啊撩。
楊清聲音壓抑,「……你幹什麼?」
「噓,別說話,」望月說,「我不喜歡你跟路萱萱說話,你就享受好了。」
少女趴在青年身上,親吻他的脖頸,他側過頭,頭壓在枕上,喉結被她親上。楊清手指才動,就被警覺的望月抓住後掰,強迫地與他十指相握,不許他動手。他的腰才提起,望月就將整個身子埋上他的後背。他的衣裳本來就沒有穿好,鬆鬆垮垮的,少女嬌嬌的身體磨上他,故意一般,軟而翹的胸乳,蹭著他的後背。
羽毛一樣,可又哪裡是羽毛。總是蹭著他,蹭的他體內血液跳起。
楊清膝蓋一軟,重新趴了回去,悶哼了一聲。
他手再欲動,望月仍緊緊抓著他不肯放。
兩人的髮纏在一起,她又轉過臉,給他一個濕漉漉的長吻。少女雪白如瓷的臉就在面前,睫毛刷著他的臉,青年體內熱血開始甦醒,猛烈的跳動,讓他身體微微發抖。
異樣的感覺,從體內油然而生。
香甜的親吻,讓他瞬間回憶起望月的滋味。
他修身養性,修煉的攻法,與他自身心性貼合,要求他清心寡慾。清心寡慾,楊清也清心寡慾了這麼多年。即使有了望月,他初初嘗到此中銷魂滋味,有些沉迷。然他又是極為理智的人,控著那個度,不讓自己太過沉迷。
他也不常和望月做。
他也不常想要她。
他還算著時間,讓望月嘲笑。
之前的程度一直還好。他不想要,望月也不求。望月偶爾興致來,便會撲倒他來一發。他挺滿足,望月隨性隨欲,床事被她所主導,她也高興。楊清樂意隨著她走。
但是這一次,真正算起來,楊清想,他已經快三個月沒碰過望月的身子了。
她下山的時候,本來想要,但楊清怕自己控制不了度,讓她受不住,硬是安撫下她。沒想到她又一走那麼久,也不回來。
所以她現在一挨上他,楊清便有點承受不了。恨不得全身投入進去,與她的吻,舌尖按耐不住地摩挲。
多麼熱烈。
嘴皮被又吸又咬,望月眉眼彎彎,她喜歡這個吻,喜歡看楊清索取的樣子。唇相觸,糾纏不清,越來越深,銀液從口中滑下去,相碰的肌膚間,有細密的火點在流竄。她身下的男人,睫毛低垂,臉挨著她,肌膚滾燙而緊繃。濕潤又灼熱,每一條紋路,都能感覺到他的熱血。
「哥哥……」她嬌嬌軟軟叫一聲,咬上他緋紅的耳珠,吸一口氣,換他嘶一聲。
陽光照在他身上,一片燦爛亮光。
楊清被她磨的,額上滲了汗,真有點受不了。然他每次欲翻身,望月都緊緊制著他。他功力受損,他也不想跟她動手——至於為了上個床,他和望月大打出手,弄得兩敗俱傷嗎?
望月也就趁著他這個時候,敢欺負他了。
他功力在的時候,她很久都沒有這種敢上房揭瓦的精神了。
楊清低聲,「你讓我起來!」
「不,起來我就拿不住你了。」
「這樣你讓我怎麼做?!」
「哼,男人果然都總想著那種事,骯髒污穢!楊清,我看錯你了!」
楊清:「……」
一口血差點被她逼出來。
他又試著道:
「……你這樣我很難受。」
「你才偶爾難受一次,你就不能忍一忍?」
……這是能忍的嗎?!
青年青筋微顫,手肘在木床板上重重捶了一下。
重聲,讓他身上那個四處點火的少女心虛了一瞬。
後怕想到:這麼折騰楊清,等楊清恢復過來,會不會找她報仇啊?
那可真的說不定……很難用寬容不寬容來形容楊清的行為。外人眼中他當然寬容,但越來越熟悉楊清的望月,看到的,卻是他的隨心。他高興時,就又善良又大度;他不高興時,就跟你死磨。
她怎麼知道自己會碰上哪個狀態的楊清?
但望月只怕了一瞬,就重新理直氣壯起來:大不了就是睡回來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繼續去勾引楊清了。
窗口,清風徐徐,路萱萱站在那處,端著一碗湯,眼中,看到的是金光中,少女趴在青年身上,兩人側頭細密親吻。
屋中的氣氛有多火熱,路萱萱的心,就有多淒涼。
她滿目的不可置信:那個村姑!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真的和楊師叔……
憑什麼?
憑什麼?!
楊望月就是一個村姑而已!憑什麼能讓楊師叔高看一眼?!
楊師叔要女人的話,為什麼找她?
自己不如那個村姑麼?
是,楊清是師叔,路萱萱和他是沒有可能的。但是、但是,她也不求什麼可能,只要能和楊師叔一起……可是現在!現在!
路萱萱咬著牙,心中瘋狂吼:你們怎麼敢這樣?!你們怎麼可能這樣?!
她蒼白著臉,趔趄逃出了這個院落。她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會忍不住衝進房中,殺那個村姑,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可是楊師叔、楊師叔……他明明這麼多年,都沒有娶妻。除了那個已經死掉的魔教聖女,沒有哪個女人和楊師叔有過什麼。許多人都猜測,楊師叔可能不會娶妻了。
那也沒什麼不可能。並不是世上每個人都會成親生子。
而且像楊師叔這樣,好多姑娘都偷偷喜歡他,可又不敢靠近他。路萱萱覺得,楊師叔不成親,她就一直有機會。不求他娶她,只要能有那麼點兒關係……
路萱萱一走,楊清便一把推開了望月,將她甩到了床裡側。望月身子一翻坐起,看他眸子濕潤,長髮貼面,看著她,似笑非笑,「滿意了?」
望月討好地乾笑兩聲。
她突然撲楊清,自然是要斷絕路萱萱對楊清的覬覦。楊清是她的!就算她現在不能廣而宣告,她也要儘可能地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誰都別想跟她搶楊清!
路萱萱站在窗口,望月能聽到,楊清自然也能聽到。他一開始不想配合,但是被她弄得沒辦法,於是就配合她,把這齣戲唱完了。唱完了,楊清就推開望月,問她滿意了沒有。
望月點頭,「特別滿意!」
楊清問,「然後呢?」
望月眸子轉一轉,盯著楊清的臉看。他面上潮紅還沒有褪下,下身的反應仍然清晰可見。但他就這麼問她,是不想做的意思?望月其實已經軟了一片,特別想跟楊清做下去。不過呢,她怕楊清事後跟她翻賬,就想體恤楊清一下。
笑著討好他,「我出去吹冷風,把空間留給你?」
楊清不可置否。
看少女從旁邊爬過去,專程繞過他,下床穿鞋。
望月趴在床上找自己的鞋子,聽到身後青年悠悠然的嘆氣,「原來,你還真是用完我,就又把我往旁邊一扔啊。」
望月:「……!」
心道不好,全身緊繃,正欲躲藏,她的腳踝,就被青年握住,將她拖了回去。
望月手肘上撞,被楊清一把壓在身下。他伸出手,在她胸前點了兩下,望月就全身僵硬,動彈不得了。他扯開她早已鬆開的衣衫,扯掉她胸前小衣,修長的手指,摸了進去,揉搓。
望月渾身激靈,熱血重新上臉。她識時務為俊傑,立刻諂媚道,「清哥哥,我錯了。我不拿你扔到一邊,你解開我穴道吧。」
他笑道,「你早些幹什麼去了?」
「……你那心跟蜂窩煤似的,一戳一大堆想法。我怎麼猜得到你是哪個意思?」
「猜不到,你就再猜猜。」
「……滾!」
……
「楊清,你混蛋!」望月聲音沙啞。
「沒有你混蛋。」楊清輕笑。
「你放開我……咱們好好來,不行嗎?」
「不行。」
「可是我很難受啊,你這樣要做不做的,你就不難受嗎?」
楊清頰畔的笑窩,挨著她汗涔涔的臉蛋,似詫異般輕聲,「我難受啊。但是我難受,我能忍。怎麼你難受,你就不能忍一忍呢?」
望月:「……」
楊清微笑,給她濕潤長吻,吻得她身子發軟、雙目朦朧,他說,「你總想著那種事,多骯髒污穢啊。我就只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你卻滿腦子雜念。阿月妹妹,我看錯你了!」
望月:「……」
一口老血嚥下。
真想劈了楊清!
她跟他同歸於盡!
……
楊清的穴道真他媽難解。
居然還沒有衝開。
他是要折磨死她麼?!
……
楊清與望月一整天沒有出房門。蘇銘才與官府說了那妖女的事,尋到了線索,已經有弟子去追查了。他用午膳時,聽到弟子說楊清和望月自從昨晚回來,就沒有見過面,也沒有出來過。蘇銘有些擔心,畢竟昨天那麼大的雪,還有火的衝擊,不會水的人又在水裡泡了那麼久,上上下下的,跟有病似的。
莫非出了問題?
蘇銘親自去找人。
先去望月和幾個女弟子的廂房,望月不在。
蘇銘早有預料,並不吃驚。望月不在房中,那必然是跟他師父在一起了。蘇銘發現他師父看上去跟神仙中人似的,隨性起來,也是真隨便。
定了定神,蘇銘去師父的院落找人。進了院落,靠近廂房,少年身子忽地一僵,聽到裡面男女喘息的聲音。
少女的嗔罵,還有青年微啞的低笑聲。
蘇銘:「……」
青天白日,你們就這樣……
少年站在殘雪邊,出了一會兒神,就轉身離開了。之後吩咐眾師兄弟,說他師父在養傷,不欲見任何人。而楊望月……楊姑娘這種身份,她在不在,其實也沒多少人注意到。
聽到蘇銘的說法,路萱萱一聲冷笑,撇過了臉。
蘇銘看她一眼,眉心微蹙,覺得路萱萱有些問題。但是沒有證據,他便也只是看著了。
……
睡了一白天,晚上,望月拉著楊清看星星。
坐在屋簷上,望月披著青年的外罩,與他肩並肩,伸手指著空中的星光,介紹給楊清看。下雪過後,天空尤其明亮,之前看不到的好多星星,今晚大都能看得到。
望月講解,楊清認真傾聽,並偶爾發問。
望月看看星星,再看看楊清的眼睛,感嘆道,「楊清,你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喜歡你的人特別多,特別多。今天一個路萱萱,明天還不知道又冒出一個陳萱萱。你怎麼就這麼招女人呢?」
楊清說,「但是沒有人敢追我啊。」
望月怔了一怔,看他。
他笑道,「你不必煩惱。其實在你之前,我從未被姑娘追過。」
「因為你輩分比較大?」望月好奇問。
楊清嗯一聲,「一方面吧。」
「那還有什麼原因?」望月不解,「我也沒怎麼被人追過,但他們不敢追我,是因為……呃,原映星的原因。但我認為,你身邊,沒有這麼個人看著你啊。姚芙那樣的……你和她又不熟,她看起來對你也沒什麼心思。為什麼沒人追慕你啊?」
楊清笑了笑,「大約是我看起來,太有距離感吧。」
望月眨了眨眼,低頭思索,有些懂了——
還是氣質氣場的緣故。楊清屬於那種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人,纖塵不染,乾淨清冷。
人人都喜歡他,但又覺得他這種人,無法擁有。
望月頓時覺得自己的幸運。
她推一推楊清的肩,慶幸道,「這麼說來,其實我是第一個追慕你的人。然後就追到了。我就是運氣好,說不定有人敢追你的話,早輪不到我了。」
楊清笑而不語。
望月又有點不甘心,轉頭問他,「那我前世的時候,你一直不理我。那時候,是不是只要有姑娘敢追你,你就會為了躲我,同意呢?」
「不會。」
望月驚喜。
聽楊清笑,「如果那時候,我敢接受別的姑娘的話,聖女望月肯定會追殺過來的。我自然能護得我的夫人,但是怎麼說呢……有點不值得。不值得為了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去躲另一個不喜歡的女人。」
望月衝他皺鼻子,扮個鬼臉。
又是不值得。
他總是在衡量利弊。覺得她不值得,就不肯給她機會;覺得成親不值得,也就不浪費時間。
她不高興地問,「那我再問你,你來濱江幹什麼?」
楊清答,「來看你有沒有聽我的話,照顧我的徒弟。」
望月:「……」
僵了僵。
轉頭,對上楊清噙笑的眼睛。
她知道她沒有照顧蘇銘。
他也知道她沒有照顧蘇銘。
望月光顧著自己了。
望月決定轉移這個不愉快的話題,硬是強硬地把話題從正經事,轉到談情說愛上,「什麼看我照顧蘇銘?你為什麼不承認,你是想見我才來的呢?」
她心中想,楊清必然要答「我並沒有想見你」之類的話。他總是故意逗她,想看她張牙舞爪的樣子。楊清挺喜歡看她發瘋的,望月心裡都知道。
但是楊清輕聲說,「怕你太驕傲。」
望月愣了一愣,扭過臉,再次去看與她並肩坐在屋簷上的青年。
他這話、這話……讓她心頭飛跳。
他其實是變相承認,他就是為了她來的。
「清哥哥……」
望月滿心愛意,無法控制,張開雙臂,就竄入了楊清懷裡,蹭啊蹭,親啊親。摟著他無論如何都不肯放。
楊清體驗著少女的愛意,看她鬧得差不多了,才拖著她,坐在自己懷中。低頭,摸她的臉蛋,溫聲問,「阿月,你出門玩的好嗎?在濱江玩的好麼?在雲門待了那麼久,下山後,有沒有開心愉快呢?」
他心知,望月有多喜歡玩。
望月仰臉看他,眸子乾淨,靜靜看進他的眼睛裡,說,「玩的並不好。」
「……」楊清怔了一怔,皺眉問,「為什麼?」
他放她下山,她還不高興嗎?那她是想他怎樣呢?總不能為了她,把雲門變成魔教那樣自由自在的地方吧?
望月摟著他脖頸,乖巧答,「因為你不在我身邊啊。」
望月看他不語,以為他沒有聽清,就再重複一句,「哥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比起我一個人玩,我還是更喜歡你陪我玩。我一個人,覺得很沒意思。」
楊清摸她的眉眼,心想——
從來喜歡玩的人,變得不那麼喜歡了。因為他沒有陪她在身邊。
……他終於,馴服了她嗎?
那麼,他們就可以再往前一步了。
可以成親了。
……
路萱萱此時,在追問蘇銘,「你叫那個村姑楊師妹,她莫非是你們雲門的人?!」
蘇銘愣了下,心想,楊師妹自然是雲門的弟子。但是現在,楊師妹似有隱情……
路萱萱看他眼神晃了一瞬,立刻冷笑,「我明白了。」
轉身就走。
因為仇恨,智商上升。
蘇銘的表情已經很少,路萱萱卻從中看出了痕跡——
楊清。
楊師叔。
你居然敢和自己的師侄鬧出這種醜聞。
我必讓你身敗名裂,被雲門除名。
到那時候……你就是我的了。